鮫人

我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大部分都已驚人的速度恢覆如初，只留下淺淺的痕跡證明他真的存在過。

忽然，我好像又聞到了那清爽有神秘的味道，視線慢慢聚焦到海面上，一個身影從海裏一躍而起，我與他目光對接的剎那，他便翻身落入海裏。

那美麗的身影像是一彎月亮，耀眼又神秘，又像一顆輕小的石子投入海中，再也尋不到他的身影。

我的心跳聲仿佛要震穿我的耳膜，湧入我的大腦，他們都在宣洩自己的興奮與愉悅。這一局，已經贏了。

從他對我產生好奇的那一刻，從他將我從海裏拽出的那一刻，我就已經贏了，更何況，他現在是因我而躍出這片美麗的不像樣子的海面。

......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年，我與他仿佛默契地定下了一個約定。

每天我會帶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人類物件去礁石上等他，他會帶著一些魚蝦蟹來沙灘上等我。我會教他用照相機拍照或者用火給他做一頓美食。

他看向我的眼神永遠那麽熾熱、單純，像一只收起了利刃的小獸躺在我的懷裏撒嬌。

這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在進行。

明明這一切都是很順利的，可我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煩躁，我想可能是因為我過膩了這種過家家的游戲生活，所以更加賣力地獲取他的信任與喜歡，爭取早一點帶走這個美麗的怪物。

大概過了一年的時間。

某天，我躺在礁石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我看見一道美麗的身影朝我低下了頭。

他在親吻我。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瞬間清醒了過來，立馬坐起身，鮫人也順著我的動作躲進了海裏，只露出半張臉在海面上，眼神躲閃的看著我。

“萊恩....”這是我給他取的名字，只是隨手將我家寵物的名字贈予了他，我家的布偶貓眼睛也是這般的藍色。

“你願意跟我走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心臟有種抽搐地疼痛感。

“願意。”

那雙幹凈的眼眸就像這片海洋，寬闊又清澈，好像能包容一切，能夠包容充滿欺騙與罪惡的我....

——

實驗室內。

一群穿著灰綠色衣服，帶著各種防護的科研人員，站在一個充滿灰藍色液體的大型玻璃缸容器面前。

他們手裏拿著的各種數據，都是我提供的線索。

我看著那個曾經美麗、神秘的鮫人身上插滿了奇奇怪怪的數據線，甚至連更為隱私的部位也被人認認真真地研究著。

毫無尊嚴。

“洛莉女士，您真是偉大的發現者。”

“洛莉女士，您的偉大發現會被我們永遠歌頌。”

....

我聽著這些讚美的話，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心臟像是死在了那片海域，再也跳躍不起來了。

也許是錢不夠。

正如他們所言，我是第一個發現鮫人的人，我為了科學乃至我所生長的國家做出了不可恭維的貢獻。

誰能像我一樣，陪著一只怪物度過那樣....惡心的日子呢。

我是這樣勸說自己的。

萊恩的眼睛一直在註視著我，他是用什麽樣的目光，是怨恨、是絕望，還是被遺棄後的自嘲.....

我不敢去看。

幹脆利落的轉身，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表達我對他的毫不在意。這一刻我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焦急刺耳的尖叫，那好像是屬於萊恩的聲音。

“該死！這鮫人又瘋了，快！麻醉劑！”

身後一群人又忙碌了起來，一片嘈雜中我走出了這令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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