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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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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天臺銹跡斑斑的鐵門被人推開了。

推門上來的少女穿著清爽的白短袖和牛仔褲,頭發梳著單馬尾,眼睛圓圓的臉也圓圓的顯得稚氣又可愛。

她的手裏抱著一個相機,看到天臺上還有別人,神色忽然明亮起來。

“你好我叫程予夏,就是把夏天送給你的意思。”少女的笑容無比美好:“是不是很好記。”

他笑著回應她:“你好,我叫路楊。”

這是第三次重覆這樣的開場白了,路楊記得很清楚。

接下來,她就該問能不能給他拍張照片了。

果然,她說:“同學,我能給你拍張照片嗎,保證不外傳。”

她又不記得他了,確切的說,是他又一次回到了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

他說:“好啊。”

後來她驚喜他們居然是同班同學,兩個人的關系也漸漸熟絡起來。

在重覆經歷了兩次她都遇害的結局之後,路楊開始每時每刻制造跟她偶遇的機會,他想保護她,他希望她的一生可以一直美好。

但總有他顧及不到的時候,第二次,他騙她說外婆住院的那個晚上,其實他正在經歷所謂的父親路國正的‘教育’。

從小到大,除了路國正因為家暴致路楊的母親失血過多死亡被判過失殺人進監獄的那幾年,路楊的身上經常都是帶著傷的,就跟他那個常年鼻青臉腫的母親一樣。

那天他看到母親倒在血泊裏,她早就沒了呼吸,臉上卻帶著終於解脫了的笑容。

直到那一刻,她裸露的皮膚上密密麻麻新舊雜陳的傷終於不會再疼了,她也終於不用每個夜晚都提心吊膽的提防會被突然從床上扯著頭發拖到地上,然後經歷一場狂風驟雨般拳打腳踢的洩憤,那天之後,她終於能安心的睡個好覺了。

可是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平靜,也只有短短的三年時間。

他們說這只是家暴而已,他的父親不過是下手重了點,算是過失造成了他的母親重傷死亡,所以,對家人家暴長達十多年之久的路國正僅僅只判了三年。

他是路楊揮之不去的噩夢,然後這個噩夢在三年後又找上了門來。

那晚當路楊終於掙脫了噩夢聯系程予夏的時候,註定的結局還是發生了。

原本在正常的那個時間線,程予夏也是在高三畢業不久出的事。

於是就有了路楊的第一次穿越時空,那一次他為她隔絕了任何受到傷害的可能,他成功了,但代價是他替她走向既定的結局。

而在所有人的記憶裏,都將會變成路楊不告而別去了其他的地方。

這原本會是最好的結局。

但當他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臺大門,而推開大門哭的稀裏嘩啦的程予夏拉住他的時候,他才發覺事情並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如果結局已經變成了他最終會代替她死亡,那麽他就不會第二次在天臺和她遇到。

但第二次突然發生了很多不在他記憶範圍內的狀況,就像原本程予夏是在高考之後才出的事,所以到最後他依舊沒能阻止那場悲劇的發生。

這世上或許不會再有比喜歡的人兩次在自己眼前失去生命更殘忍的事了。

第三次,他主動靠近她,不管她在什麽地方他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

程予夏放學補課,路楊就在校門口等她。

他們一起約在咖啡店學習,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生怕她有一秒鐘不在自己的視線裏。

後來她送他圍巾,她的腳受傷,再後來他送她兔子發卡,一切的一切又都按照他的記憶進行了。

直到高三第二學期的某一天,程予夏突然說:“我記得你以前沒這麽粘人啊。”

路楊以為她說的以前是指他們剛見面的時候,就說:“剛認識總要給你留個好印象吧。”

程予夏漫不經心的說:“我說的是我沒有被那個音樂盒送回來之前,就是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

“什麽音樂盒?”路楊怔了一瞬:“被音樂盒送回來是什麽意思?”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程予夏說的被音樂盒送回來和他得知自己是因為那個音樂盒才穿越回來的或許有什麽聯系也不一定。

“沒有你聽錯了。”程予夏眼神閃躲的解釋:“我是說我喜歡音樂盒。”

這次雖然被程予夏糊弄過去了,但後來齊悅莫名其妙問路楊:“你有出國的計劃?”

當路楊很肯定的告訴齊悅自己並沒有出國的計劃之後,齊悅更加莫名其妙的問:“你要離開本市?”

路楊說:“也沒有。”

“奇怪?”齊悅自言自語道:“那為什麽夏夏總是要讓我提醒她,說什麽你會突然消失之類的?”看向路楊:“所以你到底要去哪兒?”

路楊原本就對程予夏之前的話有些懷疑,他問:“夏夏說我會突然消失?她為什麽這麽說?”

齊悅說:“誰知道呢,不過我總覺得夏夏變得有些奇怪,自從之前發燒那次過後她總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路楊問:“她都說了什麽?”

齊悅想了想:“說什麽站我面前的程予夏其實不是這個時候的程予夏,還有那次她說要是她睡醒起來記不得我為什麽跟她睡在一起也不要害怕,還自言自語說要是自己考不好,不知道這時候的自己會不會怪以後的自己…”

路楊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種份上,他大概已經能猜到七七八八了。

放學送她回家的路上,他試探問道:“假如我突然消失或者發生意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會一直記得我嗎?”

“怎麽會呢。”程予夏說:“我有魔法,絕對不會讓你說的那種狀況發生的。”

“原來是這樣。”路楊笑了笑:“所以這是你第幾次使用魔法?”

程予夏說:“第一次啊。”

路楊問:“那是什麽原因讓你用了魔法呢?”

程予夏看著路楊:“因為你突然消失了啊,所以我咻地就用魔法回來找你了,我厲害吧。”

路楊揉了揉程予夏的頭頂:“傻瓜。”

這時候路楊已經想明白了,那就是程予夏回來是因為他出了事她想找到他,而他回來是因為程予夏出了事他想改變結局。

如果他們當中有一個人出了意外,那麽這都將是一個無盡的循環。

每當未來的太陽花音樂盒轉動起來的時候,他們就會被送到最初相遇的時間和地方,等同於程予夏也會被困在這無盡的循環當中。

執念往往不是這麽容易放下的,路楊覺得就這樣和程予夏一直不分開也很好,但他怎麽舍得她也困在這個執念裏一遍一遍重覆生離死別的痛。

高考最後一天結束,程予夏沒在同考場等到路楊。

電話打了幾通,每一次都提示不在服務區。

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候,程予夏註意到本臺新聞播報了一個被批評通報的人,那人臉上打著馬賽克,被通報的原因是被人舉報虐貓。

這種本臺新聞一般很少會有人看,即使通報那也是不痛不癢。

第二天早上,程予夏終於接到了路楊的電話。

路楊沒頭沒尾在電話裏說:“夏夏跟我打個賭吧。”

程予夏聲音冷靜地聽不出一絲情緒,她問:“賭什麽?”

路楊說:“賭我們之間的羈絆能不能戰勝命運。”

程予夏說:“好,你想怎麽賭?”

路楊說:“五年之後的今天,我們約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只有這一天,你等不到我就把我忘了,同樣的我等不到你也會把你忘了。”

程予夏問:“為什麽是五年?”

“因為我要印證一些東西。”路楊說:“你要好好保護自己。”頓了頓又說:“如果五年後等不到你,我就真的把你忘了再喜歡別人。”

程予夏忽然沈默了幾秒,有些驚喜的問:“你說你喜歡我?”

路楊問:“程予夏你有認真聽我說的話嗎?”

“我當然有認真聽了!”程予夏說:“所以你剛才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對吧。”

路楊語氣有些無奈:“沒錯我喜歡你程予夏,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喜歡你。”他的話說完,另一邊卻安靜了。

良久,電話裏傳來了程予夏的哽咽聲:“是你先跟我告白的所以我不同意你再喜歡上別人。”

路楊溫柔的笑她:“傻瓜。”

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醫學證明做夢會影響人的睡眠質量,所以鬧鐘響起來的時候,程予夏困得眼皮都沒擡起來。

“大小姐幾點了還睡?”齊悅的聲音伴隨著窗簾拉開的聲音一起傳到了程予夏的耳朵裏:“不是說今天有約嗎還約不約了!”

程予夏翻了個身問:“今天幾號啊?”

齊悅說:“六月九號。”

“今天不是八號嗎?”程予夏猛地坐了起來,摸到自己的手機一看,驚呼道:“我怎麽睡一覺就九號了?”

齊悅走過來盯著程予夏:“昨晚選片選傻了?”

程予夏手忙腳亂從床上爬起來:“傻了傻了,快把你的化妝品借我用用。”

齊悅一邊往外走,一邊吐槽:“腮紅和眼影都分不清你現在要化妝?”

程予夏徑直走向洗手間的方向:“我本來是想找個時間練練手的,但是承蒙齊老板關照最近忙的就差吃飯和上廁所同步進行了。”

齊悅從自己臥室抱出一大堆化妝品放在桌上:“沒什麽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這麽感激我,要不齊老板再關照你一下幫你化個妝怎麽樣?”

程予夏擦著臉從洗手間走出來:“不麻煩了我就塗個口紅。”

齊悅拉過程予夏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快坐下吧才七點不到,就算約了人也沒有這麽早的,看看你這臉色不用上妝立馬就能拍個《我的吸血鬼戀人2》了。”

程予夏從鏡子裏看了一眼,連續熬夜加班這幾天下來,她的氣色看著果然是很吸血鬼。

齊悅一邊在程予夏臉上塗塗抹抹,一邊好奇的問:“對了你約了誰啊?”

“路楊。”程予夏說。

齊悅手上動作一頓:“路楊回來了?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程予夏有些惴惴不安,九點、十點、十一點……越是時間多走一秒她就越是不安。

在天臺來回踱步的時候,目光忽然被一側墻面和圍墻之間狹窄的壓根不會被人註意到的拐角吸引住了。

一朵看起來細細弱弱的橙黃色花朵正奮力的探著頭試圖去夠上面的陽光,但它看起來實在弱小,似乎根本不會有越過陰影的可能。

程予夏正要走過去,一旁生銹的鐵門這時突然發出了嘎吱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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