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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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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了

明傑基金公司是業內鼎鼎有名的投資公司,創立者以及投資者都是在金融行業裏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牌公司,實力相當雄厚。他是去年六七月份開始為該基金提供服務,半年時間他便從這個客戶身上賺到了兩百多萬。今年到現在,律師費更是有四百多萬,直接將他的業務量提升了一個檔次。更重要的是,這個客戶對律師工作很是尊重,不像有些客戶,給了一些錢後感覺律師就像賣身了一樣,對律師呼來喝去隨意使用,很是難溝通。

所以,明傑這樣一個穩定且對律師工作很是尊重的優質客戶,劉昭楠向來是優先服務的。

更不要說,這個投資糾紛如果勝訴的話,他能賺到六百萬。

這肯定是不可能放手的。

劉昭楠坐在椅子上,將事情來來回回的想著,幾個敏感的時間點更是再三確認。

根據他的推測,宋鳴博一定是通過什麽途徑知道了自己接的這個案件,然後轉身跟對方當事人聯系。如果不是宋鳴博與對方當事人相熟,那麽就是通過幾乎免費的律師服務踢走了榮立所的吳律師,同時將聘請律師合同的時間提前一周,目的就是讓自己這個項目打水漂。

劉昭南覺得後者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八十。他又思索了片刻,就下定了決心。

既然宋鳴博能將聘請律師合同的時間提前,那根據所裏利益沖突的規定,他不能再繼續代理這個項目。不過,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白白讓600萬的人民幣從手縫裏溜走,也絕不是他劉昭南的風格。

他打開微信,找到王祥,開始編輯短信。王祥是他的大學同學,現在在另一家律師事務所當提成律師。他要先跟王祥談妥,將這個案件明面上轉給王祥,所有的文件用王祥的律師章,但事實上他還是控制人。費用的話分前期五十萬的二分之一給他。

劉昭南有把握,王祥一定願意這樣做。不僅因為這二十五萬對王祥而言有相當大的吸引力,更因為不久之前,兩人就這樣合作過。只不過,那一次,是王祥將案件轉給了他,而他則只是意思意思地收了王祥五萬塊。

劉昭南全神貫註與王祥聯系,又再與顧明章溝通調整合同,一切搞定後,劉昭南從電腦前擡起頭,已經夜色深深。

他看了看表,已經快十點了。助理們早在一個小時前就陸陸續續地下了班,透過辦公室的透明玻璃墻,可以看到格子間的燈已經關了一半,只有走廊裏的燈還繼續亮著。沒有了白天的人來人往,整個律所顯得空曠又寧靜。

將桌面上止痛片的包裝扔到垃圾桶,劉昭南捏了捏發脹的眉心,呼出長長一口氣。今天的工作強度,讓一貫工作狂的他都有點吃不消。他起來活動了下略有些僵硬的身體,又略整理了下辦公室,待整個辦公室恢覆整潔後,才拎包離開。

夜色深沈,寒意森森,劉昭南開著車看著萬家燈火以及穿梭在這座城市的都市夜歸人們,一種久違的覆雜感突然湧上心頭。

他是土生土長的敏江人,敏江離魔都大約一個半小時的高鐵路程,處於長江三角洲範圍內,歷史上的江南富庶之地。

記得小的時候,母親在糧食局上班,朝七晚五,工作時間雖長,但也不是很辛苦。每天下班的時候母親總會帶回家一些糕點小零食,給他和妹妹分著吃。他那時不懂事,偶爾還搶妹妹的零食,惹的妹妹哭鬧追趕。

想起當年情景,劉昭南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那是他最幸福的記憶之一。

父親則做著本地生意,雖然偶爾跑跑外地,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每天回家。家裏雖然不是大富,但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一家四口在那時生活地很是幸福。

他十歲那年,有一天放學回家,等到天黑還沒有等到母親回來。他帶著妹妹焦慮地等著,最終卻等來了母親車禍而亡的消息。他和妹妹被鄰居帶著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而他的父親,不見蹤影。

後來他慢慢知道母親車禍的前因後果。

父親在那段時間認識了一個女人,兩人奸情日濃,母親發現不對後在那一日獨自一人到賓館捉奸,果然將父親和那個女人抓了個正著。母親當場大鬧,賓館房間被人圍得水洩不通,父親羞惱之下甩了母親一個巴掌,憤怒之極的母親沖到街上的時候,被一輛正駛過的汽車當場撞死。

從此他和妹妹就沒了母親,也沒了父親。倒不是他那父親有了後娘就變成了後爹,而是他知道真相後在舅舅的幫助下拿了母親的遺物帶著妹妹離開了那個家,並且再也沒有跟父親說過一句話。

兩年後,他的父親因故去世,他徹底成了無父無母之人。再兩年後,唯一的長輩舅舅也患癌去世,從此,世上只有他和妹妹相依為命。那時,他十五歲。

他一個人,帶著當時才十二歲的妹妹,開始獨自生活。其中艱辛,不是親自經歷,無法體會一二。年幼的妹妹被一連串變故嚇得自卑膽小,極端沒有安全感。他看在眼裏痛在心裏,發誓以後要給妹妹一個穩定的未來。

他拼命學習,夜以繼日,終於如願以償上了魔都的一所重點法律學院。妹妹那時勉強混了個初中畢業,不敢也不願離開哥哥一個人呆在敏江讀書。他再三考慮,在大學報道的那天,帶上妹妹,一起到了魔都。

至此已是近十五年。

而他這十五年間,從實習生開始,到律師助理,再到律師,再到提成律師,再到合夥人,財富和地位隨著撒下的血汗慢慢積累,到如今,他不僅在魔都成功立足,並且已是有了不小的事業基礎。

只是,妹妹也離開了他,只留下佳佳。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與他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想到佳佳,劉昭南因回憶而肅穆的一張臉頓時柔和了起來。他餘光看了眼儀表盤上的表,已經十點。想來佳佳肯定是睡著了。

今天情況特殊,他必須在律所把這件事情處理好。所以佳佳不僅在林秉心家吃飯,晚上還得在人家家裏過夜。

若是以前他當然覺得太麻煩方媽媽和林秉心了,但現在,他覺得偶爾麻煩一次兩次的,可以。

關系不就是在這樣的你麻煩我,我麻煩你過程中親密起來的嗎。

比如現在,若是以前十點多了,他最多發個微信問候下林秉心。

但今天,他就有借口去敲門了。

晚上是林秉心的創造黃金期,十點多的時間更是黃金期中的黃金期。三百五十萬稿費的影視出版合同就在她的桌上,眼睛微微一擡就能看到。林秉心全身每個毛孔都充滿了力量,即便在不停的敲擊鍵盤過程中消耗了一些,只要擡眼掃一下合同,那些消耗掉的精力瞬間就會回來。

都不帶猶豫一秒的,真的是瞬間就滿血覆活。

微信消息提醒,來電提醒等這種打亂她思路影響她創造的不和諧的東西,早就被關掉了。所以,劉昭楠足足在門外等了二十分鐘,才等到林秉心開門。

這還是因為她餓了吃東西的時候順手看微信,才發現的。

林秉心沒有理由不去開門,人家女兒佳佳正和六六仰面八叉地睡在她隔壁房間呢。

“那個,佳佳和六六睡得挺好的。”林秉心有些尷尬,最近這段時間兩人雖然也經常照面,但是大晚上的沒有其他人在旁邊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那我把她抱回去。”劉昭楠說。

“不不,”林秉心心想果然被佳佳猜對了:“佳佳睡覺前說了好多遍,這是她第一次在小朋友家睡覺,叫你不要把她抱回去。”

劉昭楠嘴角勾了勾。

佳佳是跟他提過很多次,說要晚上想留在六六家,睡在六六的房間。

今天小姑娘算是實現了願望。

“這樣啊,那我明早來接孩子。明早我送她們。”

自從佳佳重新上幼兒園後,方媽媽又開始接孩子放學,劉昭楠則跟往常一樣送孩子上學。所以,對劉昭楠這個說法,林秉心當然沒有問題。

話說到這裏,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走廊裏很安靜,兩人沈默了兩三秒後,氣氛就變得尷尬起來。

“那個,那我回去了。”林秉心不大擅長處理這種情況,她想進屋碼字。

她承認,她有時就是一只鴕鳥……

劉昭楠這次沒有給林秉心逃避的機會,他上前一步拉住林秉心的手:“秉心,我……”

只說了一個“我”字,劉昭楠表情突然嚴肅。他目光銳利觀察周圍,臉上的表情更是逐漸凝重。

林秉心被劉昭楠突然伸過來的手亂了心神,沒有註意到身邊的變化,但劉昭楠的表情還是看在眼裏的。

她心裏咯噔一下,以她對劉昭楠的了解,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怎麽了……”

她才說了三個字,腦海中卻傳來一陣眩暈感,整個人甚至都晃了晃。

還沒回過神來,剛被劉昭楠握住的手重獲自由。

“地震了!”

“你去叫阿姨!”

“我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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