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福相依

陽到來後，我很少再感到孤獨。刺耳的聲音和氣味似乎漸漸消散於時光之中，很踏實的感覺。

陽還告訴我很多事情。

比如，其實月與陽都應該是掛在天上的，那日我見到的火球便是太陽。

“不，月亮應該是在海裏面啊。”我撈起水中的月亮，雖然也曾想過把它們放上天空，但還是寧可相信月亮本就應沈於此。

“月亮是要在天空裏的！”陽每次都會義正嚴辭地反駁我，但這次她像下定決心一般，頓了一會後補上一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把月亮掛上天空去！”

啊……月亮怎麽可能掛得上天空呢？天那麽高，而我們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水中啊。

這天她手裏又提著一個小麻布袋，蹦蹦跳跳地朝我跑來。

“鏘！看我帶了什麽來！”陽搖了搖小袋子，裏頭發出風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響。

“這是什麽？”那聲音很動聽，我忍不住問。

陽拆開袋子上的細繩，裏頭的東西叮叮當當地被倒出來，落在水中噗通噗通地一聲又一聲，“是種子哦！把它們埋進土裏，每天澆水，就會長出很高很高的大樹，我們就可以爬到天空裏去了！”陽說。

聽到“土”我的興致頓時熄滅了一大半，“那看來我們是永遠到不了天空了。水倒是一點都不缺，但這裏哪有土啊？”

陽神秘地朝我一笑，“跟我來。”

她拉起我的手便開始奔跑。一開始在水中奔跑讓人感覺吃力，阻力不斷地打在腳上，我幾乎要被絆倒。然而她的速度未減，漸漸地我感覺阻力一點一滴地消失，回過神來竟發現我們已然奔跑於水面之上。我們跑了好遠好遠，直到我看見前方的水逐漸褪去，裸露出一片深色大地。

“這是……哪裏？”我看著陽，不自禁地想擡腳跨過去。

“欸，別過去。我們就在這，把這些種子種到那兒。”陽拉住了我，我們便站在水與地的交界處。我想那大概便是土壤，但並不曉得為何不能過去。

“嗯……好吧。”但也許我們本來就是屬於這片汪洋的吧，能見到一眼也就夠了。我接過陽遞來的種子，學著她的動作，挖了一個小洞，埋入種子，填土，完成。手指沾染到土壤的感覺很奇妙，有些濕潤軟糯，摸起來暖烘烘的。

“好了。”陽愉悅的聲音傳來，“我們以後每天都來澆水。”

我們約好要一起完成好多好多的事。

種子日漸成長，發了芽。芽長成小樹苗，小樹苗再一天天地茁壯，直直竄入天際。緩慢而瑣碎的時光不再冗長，而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富饒。陽總能變出許多千奇百怪的東西，在她溫暖的照耀下，這裏逐漸綠蔭成林、百花齊放。我遍覽從前未曾看過的美景，享盡不曾擁有的溫暖。就像陽說的，種下的樹變得好高，漸漸地我們真的能順著它爬到天空之上，仿佛只要再一步，天空中便能懸上一輪明月。一片、一片……

但我忘了一件事。那便是禍福相依，幸福常不能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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