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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人道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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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人道篇三

“今天的天氣真好,感覺擡頭有財星拂面,走起路來都有菩薩保佑。”

雲檸走在大街上,那走路如唱戲的恣意模樣別提心情多好了,自從阿黔的病好了之後她是吃飯也香了睡覺也安心了,人也重了十斤。

“你都這麽有錢了還惦記著財星?分點給別人吧。”寧坤不識趣的插嘴。

他當初受了那麽重的傷如今也已恢覆的差不多了,只要不幹重活外表看起來就與常人無異。

“別人哪有我會孝敬財星老爺,自我記事起便每年都給財星老爺過生辰,就盼著爹娘多賺些錢我好行俠仗義拯救黎民百姓,誰知賺大錢是等到了可卻是我來賺,不過也好,我賺得多就可以多幫助一些人,將來配享太廟跟財星老爺坐一桌。”

她心裏美滋滋的盤算著,那是把自己的理想安排的明明白白。

忽然寧坤停在了一個學堂前,看著上面門匾上的字讀道,“禮佛堂?這是個寺廟?怎麽看著像學堂?”

雲檸為他解釋道:“這是個學堂,不過裏面教的全是跟禮佛有關的知識,至於都詳細教了哪些我就不清楚了。”

寧坤看著裏面走出來的人又問,“怎麽瞧著這裏的學子年紀都比較小?禮佛還有年齡限制?”

“在雲歲城裏每個孩子只要年滿十歲便都要被送到這裏教習,只有成績優者才能畢業,但若是到了十五歲還拿不到優那可是全家都要游街挨罵的。”

說到這她雙手抱胸微昂首,“不過我情況比較特殊,沒去過禮佛堂也沒事不過自然也不知道裏面是怎樣的。”

寧坤了然隨後想起什麽問道:“所以你這麽多年的行善積德除了阿黔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

雲檸悠悠解說著,“最開始是因為我打從心裏想做一個行俠仗義的女俠,再後來則是因為阿黔突然病倒,我聽聞只要善事做得足夠多上天就不會收走他,最後也確實是因為這條不成文的規矩,我雖剛好雙親離世弟弟患病情有可原,可到底所有人都去了留我不去怕影響我家生意。”

本是個無所謂的話題,寧坤卻突然開口。

“心中有信仰是好事,可這些信仰變成絕對的指示時,便會有心懷不軌之人狐假虎威,好事終將變成壞事。”

樂天派的雲檸不禁被他這番話嗆到,“寧坤你這些天怎麽總時不時說些喪氣話?你莫不是真想起些什麽來了?”

前者回避她的眼神,“沒有。”雖想不起來,但卻隱約覺得他險些喪命是被自己最尊敬崇拜之人所害。

時間一天天過去,雲檸也照舊扶貧濟困,城內的人對她更是敬愛之心不減,阿黔和寧坤的身體也在一天天好轉,仿佛一切都如話本裏的故事一樣,美好得不真切。

“寧坤你看見肉肉了嗎?從昨天午膳過後就沒看見它了,肉肉再怎麽調皮貪玩也不可能那麽久還不回來啊。”雲檸焦急的在矮樹叢裏尋找著。

“沒看見。”忽然他腦海裏閃過一個可疑的身影,“昨天我看見陳老爹鬼鬼祟祟的似在找什麽東西,可問了他又說沒什麽。”

“你是懷疑陳老爹把肉肉帶走了?”她擺擺手,“怎麽可能呢,肉肉雖然喜歡往人身上撲但那也僅限於我在它身邊時,不然一有陌生人靠近它就全身炸毛罵罵咧咧的,陳老爹要想抓它早被下人發現了。”

正巧說完便有一人來報,“小姐突然來了一堆村民說要感謝你呢,他們已經在前院裏等著你了。”

聽到一堆人來感謝她說不樂開花是不存在的,“哎呀,平日裏不是都謝過了嘛,怎麽今天還特地來感謝我了呢。”

嘴上很謙虛身體卻已經很誠實的開心晃成撥浪鼓,“走,寧坤我們去前院看看。”

兩人一同前去前院,寧坤知道她是個耐不住誇的,她就算不讓他一起去他也是要跟來的,就怕她一個腦袋發熱給每人送一棟樓。

方一到前院看見眾人他便感覺脊背一陣惡寒,許是因為雖然所有人都面帶笑容一臉和善的模樣,可卻人人手裏都拿著農具的原因吧。

雖農具是收貨勞作之物,但那每一件農具又都可取人性命,他雖沒有記憶但此前為兵自然對這一類鐵器敏感。

“既然是來感謝的又為何人人拿著農具?”在雲檸淹沒在一聲聲誇獎中不能自拔時是他問出了這句話。

人群中一人作答,“我們是打算感謝完雲小姐就下地勞作去的。”其餘眾人紛紛附和。

他還是覺得可疑,“大家都是以精致手藝為生,極少數人才去耕田種地,現節氣也還沒到農耕的時候,怎麽拿的都是鋤頭和鐵鍬這些?”

他不知道的是藏在人群底下還有狼錘和斧頭。

眾人一聽他說的如此有理有據紛紛不會作答只得掩飾心虛的訕笑,倒是那陳老爹突然端出一鍋肉憨厚的笑著說,“雲小姐這是我特地打來的狐貍肉您嘗嘗,這野味最是新鮮滋補了您快趁熱吃了吧。”

將那蓋子打開一股濃重的香料味撲鼻而來,再一看鍋裏的肉也不知是加了什麽肉塊呈黑褐色。

在一雙雙眼神的盛情邀請下她只得皺著眉頭夾起一塊肉勉強放入口中,還未嚼濃烈的香料味便充斥了整個口腔,險些令她窒息。

“雲小姐這肉的味道不錯吧?我可是特地熬了一個時辰呢。”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好吃,陳老爹客氣了。”

連著塞了幾塊肉之後她實在是受不了這香料味了,“那個,寧坤你不是傷還沒完全好嘛,過來一起這野味可是大補。”

寧坤從剛才起就覺得這群村民可疑,自是不可能吃他們的東西,“這是大家對你的心意我怎麽好分享。”

“呵呵呵,寧坤你還真是客氣,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不如先放著明天再吃。”她笑呵呵的就要奪過那鍋肉。

“雲小姐這肉就一點點而已都不夠塞牙縫的,您還是趁熱全吃了吧。”陳老爹同是笑嘻嘻不讓她將鍋奪走。

“野物最是大補,我身強體壯的再吃怕是要噴鼻血了,還是留到明天再吃吧。”她臉上的笑更濃了手上的力道卻不減。

而陳老爹同是不退讓,兩人一起互相推拉數個來回之後那鍋肉在雲檸的不小心下被打翻灑了一地。

“哎呀!陳老爹這真不是我不想吃,實在是……”話還未說完她的目光便被肉塊中的一物吸引去。

那是一個腳環,正是她系在肉肉腳上的腳環,如今肉肉失蹤而它的腳環又出現在這鍋燉肉中,答案不言而喻。

剎那,雲檸就仿佛丟了魂般,看著那個腳環卻不敢上前撿,雙唇顫抖邊喊著肉肉邊盲目尋找。

“肉肉,肉肉你在哪裏?”

“肉肉別玩了,我們回家吃飯了。”

眾人看著她臉色蒼白慌亂狼狽的模樣終於不裝了,一個個冷漠且厭惡的看向她。

還是陳老爹用極近嘲諷的語氣道:“別找了,你的寶貝貓兒子不就在你肚子裏嗎。”

她就好像是因為這句話緩緩回過神般,“為什麽?”方一問出口,胃裏便一陣翻江倒海。

陳老爹,“你害死了別人的兒子,我這是替天行道讓你也嘗嘗這是什麽滋味!”

只要嘴裏還有那股香料味她便忍不住一直幹嘔,還是一旁的寧坤擋在她跟前,“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兒子?”

言罷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那日的采藥夫。

“就是我的兒子被她害死了,我九死一生采來太歲肉就是為了救我兒子的,可這個女人蠻橫霸道用手裏的臭銅板就搶走了我兒子的救命藥,我唯一的血肉就這麽被她害死了啊。”

采藥夫佯裝無辜可伶,令其他不明內情的人紛紛一邊倒怒罵。

“你說謊,事情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雲檸吐到聲音嘶啞,“當時幾位老夫子都在場,他們可以作證。”

她求助的看向幾位老夫子,他們德高望重最講事實真相,可本該站在真理這一方的幾位老夫子卻紛紛回避了她。

其中一位老夫子撓撓鼻頭道:“我們親眼所見你為救弟弟不擇手段,強行逼迫他人簽字畫押拿走了太歲肉。”

這一刻生命中的所有光明具滅,她不敢相信商場上的嘴臉醜惡竟也會出現在這群讀書人身上,她更不敢相信簽字畫押過的實證也可以僅憑幾句話顛覆。

她仍不肯罷休據理力爭,“你說我逼迫他人畫押簽字,那怎麽我將大半家業給了他都過了大半月錢都賭光了這就想起討伐我了?!

還有,我不過是買走他手裏一半的太歲肉,剩下的一半足矣救他兒子的命,那一半又去哪了?”

說到這那采藥夫心虛了,“什麽一半太歲肉?你明明從我這裏強行買走了整塊太歲肉,害得我與兒子陰陽兩隔,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她正要張嘴人群裏又有別的聲音插了進來,“同她這種沒有被神佛點過心靈的人講什麽良心?她根本就沒有良心,她們這些商賈之流最是上不得臺面,掉錢眼裏凈賺黑心錢!”

“就是就是,城中所有人年滿十歲者都要被送進禮佛堂教化學習,憑什麽她就例外,定是當初又買通了關系!”

細細碎碎的聲音一個接著一個,所有往日不足的地方都被說成了罪惡的根源,她一句‘濟貧救困百姓’的話還沒說出口便又被安上虛偽的名頭。

“我看她這些年什麽施粥救濟百姓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心甘情願給她幹活幫她賺錢,那點小恩小惠就想一輩子把我們當狗使喚。”

“對對對,說起這事我想起來了,每次吃過她給的肉包我們全家就鬧肚子,定是她在肉包裏下了慢行毒藥。”

“我也是,每次吃那些糕點我還當什麽稀罕物呢,吃完肚子就不通暢好幾天,如此想來我呸!年紀不大,壞心眼倒不小。”

“呸!偽善。”

一旁的寧坤替她解釋,可是一張嘴又哪能抵得過上百張嘴,他那點細微的聲音都被淹沒在浪潮中。

群眾唾棄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隨之越來越高漲,最終在一人的帶領下無數鐵鍬農具朝兩人招呼來。

寧坤本就是習武之人就算不記得但身體的記憶還在,動作敏建奪過一把鐵鍬反擊。

可這無意識的反擊舉動直接奪走了前者的性命,鮮血濺了滿地,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寧坤自己都驚愕住了。

“殺人了!”

“他是殺人魔,快殺了他!”

在一聲聲反應過來的喊聲中,百姓一擁而上招招致命,寧坤本就有傷在身可敵得了一時敵不過一刻,不久他便舊傷崩裂滲出血。

而一直被他護在身後的雲檸見此擔憂道:“寧坤你傷口崩開了,你打不過這麽多人的,我們逃吧。”

音落,哪巧這時阿黔從後院拿著一只撥浪鼓跑了出來,“你們不要傷害我姐姐,我姐姐是無辜的。”

場面一度混亂眾人又都失了理智雲檸怎麽可能不怕,“阿黔快回去,躲起來不要出來。”

話剛說完先前那個采藥夫不知何時跑到阿黔身旁的,手中的鐵錐快如閃電紮進阿黔的心口。

“就是你吃了我兒子的太歲肉,今天我就把你的心挖出來吃了。”

“阿黔!”雲檸聲嘶力竭到嗓子眼都快要吐出來,她想上前阻攔可卻因周遭的情況被寧坤拉住。

她眼睜睜看著阿黔的心臟被硬生生挖出,“姐姐…救救我……”這一刻她再也不管不顧推開寧坤朝阿黔沖去。

“小心!”一根木棍朝她砸去,寧坤來不及反擊只得一個側身以身軀相護。

‘哐’一聲,那木棍好巧不巧砸在他的後腦勺上,瞬間腦海裏一片飛花閃過,暮暮往事記憶碎片襲來,他想起來了。

原來他是紅霜十六部的戰神將軍寧坤,於幾個月前與夏塬國開戰,那一戰他們本已占據上風,可奈何紅霜王疑心病慎重怕他手握大權會推翻他的統治。

於是他便那樣在戰場之上遭受同袍的暗傷,他直到重傷被推入兮歲河的時候都沒有想到,他那麽欽佩信任的王居然會想殺了他。

他曾像對父親那樣敬仰著他啊……

“啊!!!”雲檸抱著阿黔的屍體悲痛咆哮,同樣這一聲悲痛也將寧坤的思緒拉回籠。

“說什麽禮佛堂都只是借口,我幫助你們時你們人人感恩知足,如今把你們胃口養大了便貪戀無恥,我一直以來尊重你們這些讀書人和農戶,我從未以錢財壓迫任何人更未曾苛待過你們,我所擁有的錢財皆是我祖上數代以血汗換取,本就是我應得的你們憑什麽惦記?”

她從商多年此刻終於看清這群人的真正面目,可說出來這群人又怎麽會認呢?

但那都不重要了,她撿起掉落一旁的鐵錐不帶一絲猶豫紮進心口。

她此生心願本是濟貧救困做一代女俠,她討厭商場上的勾心鬥角,可為了可以幫助更多人她還是將自己推到了那個環境,原本以為這世上除了商人皆高貴,可不想人人皆是‘商人’。

寧坤看著雲檸含淚倒下的身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渾身是傷可卻仿佛麻木走到她身旁跪坐下。

看著眼前的一切以及記憶裏令他無比失望痛心的紅霜王,瞬間覺得他身為戰神將軍就好似一個笑話,他戰是為了世界和平再無紛爭而戰,可如今他看到的卻是,他戰是因為貪戀無度為戰而戰。

他沒有死在同袍之手也沒有死在村民之手,他亦選擇了自殺。

神識離體,這一刻天地才知原來他的真身是萬靈劍劍魂。

他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神識飄蕩了四百年才又化做人形,被仙門撿到收養,取名扶墨溪。

而雲檸的靈魂待在地獄四百年之久不願見人世,最終還是被強行送去投胎。

投胎前她暗暗在心裏牢記,她再不要當什麽商人小姐,更不要去做濟貧救困這種事蠢事。

可有時候上天就是喜歡抓弄人的命運,這一世她成了容清璃,身上流著魔族公主的血,註定要成為救世主……

(還有一個番外,主要是補‘神為什麽不能過多幹涉人間’這個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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