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從生下來開始，就沒有見過母親，父親也從來不提，他從未對我笑過，我隱約猜到些什麽，後來便愈發乖巧。

父親是個文弱書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我們一度十分落魄。

我們去了一個大戶人家，第一次進去，我就看見水裏有人溺水了，岸邊一群人沒人敢下水，我告訴了父親，父親看見了，轉身跳了下去。

他救上來一個小姑娘，她生得真好看。

主人家對父親感激不盡。

父親成了小姑娘的教書先生，我跟在一旁聽課，她聽得格外認真。

她總會給我些糕點，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分給我。

她對我說，我應該喚她阿姐。

她對我說，她最喜歡吃餛飩，我們倆總喜歡悄悄溜出去吃巷子裏那家餛飩，好像怎麽吃都不膩。

我們長大了，她告訴我她喜歡我父親，她說她要嫁給他，父親也同意了。

我很生氣，我不想讓她嫁給他，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

我聽見了主人家和父親的談話，原來是為了保護她。

他們成親那日，她穿得沒有平日裏華貴，但是臉上掛著明艷艷的笑容，我心裏很難過，卻又為她感到開心，她終於得償所願了。

我擔心她餓壞了，便去我們曾經常去的那家餛飩店買了一碗餛飩，大冬天的，東西冷得快，我跑得飛快，到家時它還是熱的。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我有些心疼。

丞相府終究沒有留下，父親怕她去鬧法場，將她關了起來，我在門外守著她，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聲，我覺得我的心也快要碎了。

我的父親也很快去世了，他死之前沒有留下一句話給我，也沒有留下一句話給她。

我看著她麻木的表情，內心五味雜陳。

她開始做生意，很辛苦，一名女子在外行商，常常有人欺負她，我給她出頭，我對她說我不上學了，我來幫她，她很生氣，讓我一定要讀書。

我以為，我考取功名她就會高興，所以我更加努力。

不負眾望，我考上了，陛下讓我娶公主，我沒有能力抗旨。

我最後向他們請求，讓我見她一面。

他們同意了。

我知道這是我能幫她的最後一件事。

我還想要再爭取一下，我告訴她，我喜歡她。

卻換來她一句冰冷的：“我已經嫁給了你的父親，你應當喚我一聲娘親。”

她去見了皇帝，她殺了皇帝。

我用我的功名換她留個全屍。

我去牢房裏的時候，她剛好倒在地上，我飲下她剩餘的毒酒，終於抱著她，和她一起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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