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滅

戰敗或許那時的我們都太年輕了，而我也太過狂妄。

偶爾當我照鏡子時，看到了那半張臉時，竟也有幾分陌生，我竟然都快忘記了自己本身的姓名。

所羅門帝王代替了原本的梵西佐。

至於那些偶爾響起的反對聲音，我通常會選擇一種簡潔的方法。

比如殺死他們。

古斯塔夫認為我瘋了。

那些反對我的聲音開始越來越多，我卻逐漸沈浸在無盡的殺戮之中。

沒有人可以挑戰我的權威。

古斯塔夫的眸光變得黯淡，他最終走出了這座奢華的宮殿，他看著那些反對的聲音，再看看那人的臉，發覺一陣陌生。

……

她已經不再是她了。

羽毛筆將在羊皮紙上寫下一筆筆的歷史劃痕，自第一位所羅門創立這個帝國後，又因暴虐成性而被推翻統治，再到這位同樣姓所羅門的末代帝王，歷經了無數的歲月。

鮮血染紅了河流，大地屍橫遍野，七十二柱惡魔搖曳在世間的每一個角落裏，人們在她在位的將近五年都生活在恐懼當中。

也是在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她根本不是什麽救世神，而是比惡魔還要可怕的存在。

而那些不滿她的聲音也開始越來越大，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瘋子帝王的統治也要到頭了。

生活在北境寒冷地區的人們造出了一種名為槍·支的東西，這使得普通人也可以參加戰鬥，同時他們還有著不少的白魔法師的幫助，而這個起義軍的領導者叫克雷爾。

歷史的序幕重重的落下，這片大陸的最後一個統治者輸了這場戰爭。

但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因為真的失敗還是因為魔戒日漸蠶食的理智而做出的錯誤決斷。

他們的戰爭自打響到結束，持續了整整一年零四個多月。

從寒冷的十一月到第二年初春的三月。

整個皇宮血流成河，奢華的宮殿裏拖曳這血跡。

這個瘋子帝王終於爬上了她的王座，黑貓站在臺下，那雙黑白色的豎瞳漠然的看著她。

那張年輕精致的臉上滿是不甘。

“結束了。”巴爾淡淡的開口。

“不……還沒有……”她在死亡邊緣掙紮著。

“巴爾!巴爾!”她開始咯血，“還沒有結束!我是所羅門的直系血脈……我是黑暗神的靈魂轉世的最後一片碎片……

“但你從來都不是神。”惡魔道。

“神”我知道我此刻臉上的笑一定扭曲又猙獰，“巴爾，你憑什麽會認為我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如果有神，那我的曾經，那又算什麽？”我的手開始顫抖，“我說過……我說過我不會輸! 那些人憑什麽敢和我作對”

“我在17歲時進入軍隊，我替他們殺死了多少的怪物我從一個被賽格爾利用的棋子，從一個小小的上尉，拿命立功，升到少校、上校、少將……上將，最後通過大法官阿諾德控制了中心法庭，成為軍政總督……”

她開始回憶，“我又摧毀了教廷，掀起了革命，我曾經建立魔法師協會，讓那些無家可歸被人迫害的魔法師們也能夠活在太陽下，我曾經扶持平民、讓權益平等化，我曾經在國土邊境都設立鐵強防護，防止怪物入侵……”

“而那群人，他們不識好歹忘恩負義!”她努力的想摁住心臟的血洞，說話斷斷續續，“巴爾……咳咳，你要救我，我是所羅門王唯一的直系血脈……只要我逃出去，就有辦法……”

“醜惡的人類啊”惡魔卻打斷了她。

“你曾經說過人死前的醜態千奇百怪，但是梵西佐，你呢？你在死前不甘憤恨的模樣又是多麽的醜惡”

“你說到底也恐懼死亡。”

她楞住了，那雙紅黑色的異瞳中閃過錯愕，卻很快又被冰冷取代。

“你們人類有句話倒是很有意思，你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著你。”

“梵西佐，瞧瞧你啊，你還記得17歲時的模樣嗎？那個時候，你的雙手還沒有沾過鮮血。”

那個時候……已經是八年前了啊……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魔戒的擁有者要麽名垂青史要麽不得好死——”

“你什麽意思？”她拼命的發出聲音。

惡魔卻沒有去理她，而是笑了起來，“而你兩者都是。”

“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的確是我見過最可怕。”他頓了頓，“也是最有天賦最優秀的人類了……”

“真可惜啊……所羅門家族的最後一個直系血脈就此消失在世間……”

惡魔的聲音越來越遠，她那鮮血淋漓的手中握著的魔戒也開始消散。

那張臉上猙獰的魔紋開始消散，她眼眶中紅色的惡魔眼珠也煙消雲散，露出了她本身精致完美的容顏。

初春的陽光帶著暖意，照到了她冰冷的身軀上，不知怎麽，她竟然想起了在不知多少個周目前，她也曾在一棵樹下曬太陽，然後遇見了一個有著耀眼橘發的少年。

時間是位殘酷的老友，祂從不對誰仁慈過。

朝代的更疊，王朝的覆滅，不過是彈指一瞬。

她死在了她心心念念的權利王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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