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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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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我撐著一把傘,在路邊攔下了一輛馬車,然後報出一個目的地,坐上了車。

雨已經有了越下越大的趨勢,我在一棟幾層的華麗小莊園前下了馬車,將一枚金幣放在了車夫顫抖的手心中間。

……

晚間11點,莊園內燈火通明,一個穿著白色的昂貴絲綢睡裙的女孩正坐在鏡子前梳著她那一頭漂亮的金色齊肩直發,身邊的女仆也被揮退了下去。

艾蕾娜那雙天藍色的大眼睛中摻雜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多,她看著鏡子裏那張美麗的臉孔愈發的滿意了起來。

但同時,另她困擾的事也愈發的多了起來。

原本對她死心塌地的貝修爾斯·卡佩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始疏遠她了,而原本一直寵愛自己的維爾克斯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讓自己搬離了公爵府,來到這座寒酸的小莊園。

但更讓她困擾的,還是那個瘋子已經回到了奧特蘭度。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個瘋子的可怕之處,也知曉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魔鬼。在以往,她興許還能用那些人世間的情感束縛那個少女,但是如今……

一切都與原來的命運軌跡截然不同了。

但她並不是很擔憂那個人會這麽快的來找上她。

她擡起眼眸。

只要……只要溫塞斯拉斯沒有死,輪回沒有消失。那個瘋子就不能拿自己怎麽樣。

正想著,忽然,窗外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艾蕾娜被嚇了一跳,隨即皺著眉走到落地窗前鎖好門,拉上窗簾。

就在此時,走廊外卻傳來了一聲微不可察的叫喊聲,緊接著,是重物的倒地聲。

艾蕾娜還是察覺出了什麽。

她拿起一根點燃了的燭臺,推開房門,女仆瑪格卻不在門口。

“瑪格”她喊了一聲,卻無人回應她。

她赤著腳走在三樓的走廊上,左邊則是一排排的拱形玻璃窗,原本紅色的窗簾被風吹起,在黑暗中,窗簾的顏色更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想著想著,忽然腳下似乎踩到了些粘稠的液體。

艾蕾娜蹲下身想去查看,她拿著燭臺慢慢的蹲下身。

微黃的燭光照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張僵硬著、臉上還帶著恐懼的面孔出現在了視線中。瑪格瞪著那雙空洞的眼球,正死不瞑目的看著她。

艾蕾娜忽然尖叫一聲,猛的摔倒在了血泊中。

窗外的閃電投了進來,照亮了女仆瑪格的屍體,以及驚慌失措的艾蕾娜。

她顫抖著手,握緊了燭臺,像是想尋求什麽安慰般的。緊接著,她忽然察覺出了什麽不對勁。

她緩緩的往前看,看到了一雙黑色的軍靴。

再往上,是那一身筆挺的黑色軍裝制服,劍尖拖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血痕。

窗外狂風暴雨,閃電時不時劃過天際,艾蕾娜猛的擡起頭,看清了面前那人的臉後,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懼的事物一般。

那張熟悉的、帶著點攻擊性的冷白面容上,濃密烏黑的長發垂至腰際,齊劉海下,漆黑無光的丹鳳眼正在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高挺的鼻梁,眉眼深邃,精致的下顎上薄薄的嘴唇緊抿著。

她穿著黑金色的軍裝制服,手上還拿著一把鮮血淋漓的利劍,那張神情冰冷的精致臉龐被閃電分割成了一明一暗,此刻看艾蕾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艾蕾娜尖叫了一聲,往後退去。

“害怕什麽啊……”

黑色的軍靴踩在了血泊中,一步一步的朝著艾蕾娜走來。

此刻艾蕾娜那張漂亮的臉蛋已經因為恐懼而顯得十分扭曲,這與我曾經印象中差的十分的大。

我緩緩的蹲下身,面無表情的與她對視。

“你!你怎麽會知道我在哪?維爾克斯呢?維爾克斯不會讓你……”

我輕笑了一聲,打斷了她,“就是他告訴我你在這的。不過——”我歪了歪頭,“就算他不說我也有的是辦法知道。”

“怎麽可能……”艾蕾娜瞪大了眼睛,此刻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滿是不敢置信,恐懼扭曲了她的臉孔,她喃喃,“他知道真相了……他怎麽會知道”

“別把別人當傻子。”我笑著提醒她。

她聞言扭過頭,略顯鎮定了些,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我手中的長劍上。

“不,你不會殺我的,你不能殺我!”她顫抖著大聲說。

我挑了挑眉,有些興致盎然 “為什麽?”

“因為溫塞斯拉斯!”艾蕾娜得意的笑著,“只要她不死,輪回就不會消失。而你如果殺了我,你會再次陷入輪回,然後重新開始。”她頓了頓,詭異的笑著說:“隨著輪回的次數越多,命運的絲線就會纏的越緊!這個世界也會愈發的詭異,而你也就越難擺脫那個女人!”

窗外下著瓢潑大雨,我的臉上還帶著笑容,但笑意卻不達眼底,我淡淡的開口,“原來你一直以來儀仗的就是這點。”

“但是很可惜。”我伸出手,拍了拍她冰冷顫抖的臉頰,惡劣的笑道:

“——溫塞斯拉斯已經死了。”

轟隆!

天空中的閃電像是要割裂漆黑的天空一般,艾蕾娜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她像是失去了支撐般的,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輪回已經消失了。”我看了眼窗外的閃電,“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所謂的‘游戲’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劇情對人的影響已經完全被斬斷了。”我移開視線,心中按捺不住的得意與興奮,“從此以後,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妨礙我了……”

我頓了頓,看向艾蕾娜,卻發現她因為恐懼而顫抖著肩膀正在哭泣。我皺了皺眉,“你應該高興點呀!”

我笑出了聲,“看吶!我多麽的開心呀——人這一輩子可沒幾件真正值得開心的事……”

“不!不要殺我……求求您……”

她還是不肯笑。

我驟然間沈下了臉,忽然伸手狠狠的拽住艾蕾娜的頭發,“笑啊——快笑吶,女士。我說了,您應當開心點的。”

“好……好,我笑……”她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扭曲的笑容,極力的咧開嘴角,牽動面部肌肉。

我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只是緩緩的站起身,冷冷的看著她。

“我們認識這麽久了……”她的臉上掛滿淚水,卻依舊勉強的露出笑來,“梵西佐,梵西佐……我們曾經是朋友!是朋友。”

她的雙手拉住我的褲腳,淚水落在黑色的軍靴上,“你不是從小就希望有一個朋友嗎?你不是很希望有人能夠愛你嗎?”

“你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溫塞斯拉斯所說的‘魔鬼’。”她吞咽了一下,聲音沙啞的繼續祈求,“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溫塞斯拉斯不是嗎?”

我終於回了她一句,“那麽你呢?”

“偷聽到了預言,從而找到我,試圖馴服我,讓我在過往的周目中替你殺死一個又一個人的你——”我垂眸,“和溫塞斯拉斯又有什麽區別嗎?”

她的身體一僵,顯然楞住了。

時至今日我大抵也是明白了奧林奇在二周目時所講述的那個童話故事。

艾蕾娜就是故事中看似天真善良,卻踩著騎士的鮮血上位的公主,而我則是那個被命運當作提線木偶、沒有靈魂的騎士。奧林奇是那個來自潘多拉魔盒,喜愛收集財寶,卻愛上了騎士,不惜將自己的寶物分一半給女巫的惡龍。溫塞斯拉斯則是策劃了一切的女巫。

而現在,騎士殺死了女巫,斬斷了釘在自己身上的木偶絲線,她將殺死所有妨礙到自己的人。

“你總是不明白。”我說,“我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缺愛的小傻子了。”

我擡手,劍刃的尖端擡起了艾蕾娜的下巴。

“今晚——是一個審判夜啊。”

我這麽說。

然後拽著她的頭發,將她拖出了走廊。屋外電閃雷鳴,我用魔法陣直接傳送到了城郊的墓地上。

然後踩著石頭臺階,不顧艾蕾娜嘴裏怨毒的咒罵與掙紮,拽著她的頭發,將她一路拽到了墓園中,然後在一座小小的碑前停了下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

她的背脊上因為長時間摩擦地面的石子已經滿是鮮血。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混雜在一起,嘴裏還在不停的咒罵著我。

我漠然的蹲下身,然後伸出手狠狠的掐上她的後脖頸,把她的腦袋抵在石碑前。

“看看……看看……還認得她嗎?艾蕾娜。”

她不停的掙紮著,但這種掙紮對我來說作用接近於零,我像看小醜般的繼續看她掙紮。

“也是,公爵千金當然不會記得她了……”

雨還在下著,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雨水順著下顎滑進了領口,我平靜的望著那座石碑,像是在回憶著什麽。

嘩啦啦的雨水將這個世界變得嘈雜不堪,我立於一座小小的墓碑前,抽出了已經沾滿了血跡的劍刃,然後看著那屍體倒於墳前。

雨水沖刷著地上的血水,手中的長劍不知在什麽時候摔於地面。

我忽然跪倒在了地上,膝蓋重重的砸在血水中。漆黑的長發擋住蒼白的雙頰,我捂著臉,像個瘋子般的低聲笑了起來。

墓碑之外,巴爾站在遠處,獨屬於惡魔的黑白色豎瞳看著那個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它才感慨了一句:

[——真是可悲又可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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