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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賤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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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賤之分

今天克裏斯特爾為我帶來了一張地圖,一張令我感興趣的地圖。

這片大陸占據了地圖的四分之三,其中又以奧特蘭度為中央,周圍分散著大大小小的地區。

“為什麽這些地區上都標著數字?”

我指著地圖問。

“外城的區域太多了,所以就一個個劃分用數字命名。”

我在地圖上找到了我出生的地方,它被人們稱為“13區”。

13,倘若我信基督的話,可能會認為這是個不幸是數字。

“你對那些很感興趣嗎?”克裏斯特爾懶散的說:“外城的一切都很無聊的,無論是那裏的人還是事。”

“你去過?”

她楞了楞,“應該算是沒有吧……”她又很快反駁,“那裏可沒有奧特蘭度好,外城經常會被戰火波及。”

我垂眸,目光劃過那一個個數字,“和誰打仗?”

“一些怪物們。它們一開始很多,後來被神驅逐出到邊境,然後首都奧特蘭度被建立了。雖然它們只會出現在外城,不過……我們還是偶爾會派軍隊去打仗的。”

我收下了地圖,克裏斯特爾則迫不及待的出門去參加她的宴會了。

我托著腮,一只手轉動著鋼筆,最後將“13區”圈了出來。

“走吧。”我忽然放下筆,站了起來。

巴爾從我膝蓋上躥上了桌,“去哪?”

我拿上了艾米做的一袋曲起餅幹,躲過了巴爾撲過來的動作,冷冷的說,“不是給你的。”

後者只好不甘的跳回我的肩膀,安安分分的跟著我出門。

浮羅街的地面是用了某種不知名的石板鋪的,旁邊還長著些許的青綠色苔蘚,街道很長,略微有些窄,我走了一段路後,敲響了裁縫鋪的門。

天空逐漸飄來了幾朵烏雲,我又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回應。

“看來你來的真不是時候。”巴爾站在我肩膀上說。

我沒有理會它,又敲了一次門。

“沒想到你還會來這裏。”巴爾跳到了地上,擡起頭,“你喜歡這裏嗎?梵西佐。”

我瞥了它一眼,“不關你的事。”

裁縫鋪的大門緊閉,我的心中出現了無數種猜測。也許老婦人睡著了,出門了,或是……並不想讓我來?

我盯著手中的曲奇餅幹袋子,手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了。

“你是在等這家裁縫鋪的夫人嗎?”一旁的酒館裏走出一個中年人。

我點了點頭。

“不用等了。”那人搖搖頭,“這位夫人上周剛去世。”

“先生,你這是在開玩笑嗎?”

“我可沒有理由騙你,昨天就是這位夫人的葬禮。”中年人把一桶酒擡到了他的馬車上,“據說是她租的這家當鋪出了點問題,老太太的一夜之間欠下了不少錢,就自殺了。”他擦了把汗,氣喘籲籲的說完。

我靜靜的聽他說完,然後問,“她欠下了誰的錢?”

中年人擡完了最後一桶啤酒,他看了我一眼,有些猶豫,“如果你想要做什麽……還是放棄吧。”

“這間當鋪的所有權現在歸奧德裏奇家族。”

他用了一個委婉的說法告訴我,我應當和他說謝謝的。

我朝他脫帽致禮,“謝謝你,先生。”

幾滴雨砸在了我身上,我撐著傘離開了街道。

“菲林·奧德裏奇現在在哪?”我把巴爾抱在了懷裏。

它盯著我,“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你這樣的人,會因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而悲傷。”

“你理解錯了,這是憤怒。”我平靜的說,“她現在在哪?”

“伊麗莎白劇院。”

……

雨越下越大,我走的很快,伊麗莎白劇院已經在我面前了。

金碧輝煌的建築在雨中格外矚目,我剛到門口,卻被攔住了。

雨水擊打地面的聲音將一切都變得模糊了,它將上一周目的,這一周目的那些惡心的,令人厭惡的東西揉雜在了一起。

老婦人的死就像是一塊石頭砸進了水面。

我沒由來的憤怒,因為我喜歡那間狹小但是溫暖的裁縫鋪,那個點著一盞暖黃的燈為我縫補衣物的老婦人。

我同時憎恨著自己,憎恨自己的無能與懦弱,我放在口袋裏的手中緊緊的握著匕首,卻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僅僅因為我在底層,而菲林·奧德裏奇在高層。

所謂的貴賤之分令我厭惡透頂,可偏偏這是我永遠無法跨越的橫溝。

“讓我進去……”我動了動嘴唇,只能再次重覆這句無能為力又十分蒼白的話。

門口的侍衛穿著幹凈的制服,他的眼珠往下看了看,帶著輕蔑,“這裏不歡迎乞丐。”

“噗哈哈哈哈。”巴爾笑了起來,笑的在地上打滾。

雨不斷的落在我的身上,我隱約覺得有些發冷,心中卻燃燒著一團恨不得將所有東西都毀滅的火焰。

“她和我是一起的。”

一件帶著溫度的鬥篷披在了我的身上,維爾克斯走到了我的旁邊,對侍衛說。

侍衛臉上的表情變得有趣了起來,他臉上的褶子變多了,因為他在笑,在諂媚的笑。

我更厭惡了。

我跟著維爾克斯走進了劇院,把他的東西還給了他,“謝謝。”

“不用謝。”維爾克斯又重新把鬥篷披回了我的肩膀上,“我早就邀請過你一起來看歌劇了。”

我一動不動的看了他一會,忽然笑出了聲,然後慢慢的扯下了鬥篷,“我不是來看歌劇的,少公爵大人。”

他看見了我手中的匕首,伸出一只手握住我的右手腕,“你最好思考一下。”

我掙開手,將匕首拋到左手,根據巴爾給出的位置,快速的走上二樓,推開一個包廂的門。

菲林·奧德裏奇今天穿著一件和她頭發顏色一樣的金色長裙,她看到了我的到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又笑了起來。

我的身上濕漉漉的,雨水滴到了地毯上。

“看來的確是你做的了。”

她正喝著茶,這在現在的貴族社交圈裏相當流行,“是啊,沒辦法,克裏斯特爾不讓我動你,那我就只好教訓教訓你身邊的人啦。”

她說這話時,尾音帶翹,聲音聽起來很靈動,我卻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據說那個賤民是自殺了。”她撚起了茶杯柄,笑了起來。

“你憑什麽……”我的手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腦中出現了自己在夢中被推上餐桌的那一幕,那些由小動物們唱著的詭異歌謠揮之不去。

菲林·奧德裏奇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只是一個從外城搬遷來的劣等人而已……”

“在你眼中什麽是劣等人?”我打斷了她的話,“真有意思啊,你的叔父奧德裏奇神官整天念叨著拯救世人。而你則喜歡將人一次劃分。”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她,“劣等人?”我忽然抽出匕首,狠狠的釘在了她身後的墻上,菲林的幾根頭發被斬斷,落在了地上。

“你那已經被埋進土裏的母親有沒有告訴過你,你身上也有一半‘劣等人’的血?”

菲林·奧德裏奇的臉色慘白,她哆嗦著嘴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你怎麽知道……”

忽然,我被一個極大的力道拉開,維爾克斯的聲音響起。

“歌劇已經開始了。”

我抽回手,眼神冰冷,“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不是來看歌劇的。”

維爾克斯揮了揮手,命人先帶走菲林。

房間內一片寂靜,過了許久,維爾克斯才開口,“或許我對你有些誤會。”

“你和那次的非法人魚交易沒有關系。”他走了過來,“但關於這次——你恐怕什麽也做不了。”

“少公爵大人就這麽篤定嗎?”

我坐在他對面,拔下了在墻上的匕首,“這世上大部分人都習慣用右手寫字,因此倘若你牽制住了他們的右手,那麽通常他們是寫不了字了的。”

維爾克斯靜靜的等我說完,冷漠的藍眼睛中平靜的如同沈寂已久的湖面。

“也有些人是左撇子。”我擦幹凈了匕首,擡起頭看向他,“但我左右手都可以寫字,所以——”

我擡起下巴,面無表情的說,“你牽制了我的右手,但我還有左手。”

維爾克斯原本冷漠的眼中終於出現了些許波瀾。

一個身穿制服的年輕人跑來在維爾克斯的耳邊說了什麽,後者聞言,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他揮了揮手,示意年輕人離開。

“你是怎麽做到的?”

“天賦。”我回答他。

這個世界又要崩塌了。

“少公爵大人是個信奉律法的人。”我慢悠悠的說。

在游戲中,維爾克斯可以說是一個公平公正到幾乎冷漠的人,他做事從來不看感情,只按照規則律法辦事。維爾克斯的立繪是一個黑發藍眼的青年,面部線條鋒利,不像卡維爾和貝修爾斯那樣的五官精致,他的長相似乎自帶一種銳利。盡管立繪不錯,但維爾克斯在游戲裏的人氣也並不高。

我收回思緒,繼續道:“還記得我問少公爵大人的那個問題嗎?”

“人魚肉的滋味如何?”

我自顧自的說,“萊蒙為什麽要買賣人魚,那是因為那些貴族老爺們需要啊……”

——嘩

天空出現了一道裂縫。

“你們就像我童年夢中的那些動物們一樣。”

裂縫越來越多。

“帶著一張張漂亮的假面,說著一句句冠冕堂皇的話,嘴裏卻嚼著一塊塊自己同類的肉!”

“這是你們這群卑劣的動物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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