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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tra·IF·再次追逐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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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tra·IF·再次追逐夏天

作者有話要說:</br>最後一個番外淺淺寫一下5t5在最強之戰中陣亡的if,畢竟我最開始開坑也是擔心jjxx把五老師畫死了,這這樣的if也屬於是不忘初心了(啊?)

五條悟vs宿儺這個篇章真的反覆拉扯又臭又長,也不知道jjxx最後會給小悟怎樣的結局,如果真的陣亡了那這個番外就不是if了quq,沒陣亡的話我宣布jjxx暫時覆活兩秒鐘!

if的靈感來自於あたらよ的歌曲《また夏を追う(再次追逐夏天)》,雖然只是分手的苦情歌,但是“已然決定不再為此落淚/從此以後我要獨自前行/為了能再愛上他人”這句歌詞也太適合天人兩隔的氛圍了,怒而狂寫!

如果覺得這樣的if也ok的話,就請繼續看下去吧~

依然很感謝大家看到這裏!我們在下一個故事再見啦!<hr size=1 />

—記錄:2018年12月24日,北海道,東川町—

「五條悟死了。」

沒有委婉的描述,也不含更折中的溫柔字眼,映在屏幕上的“死”這個字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鮮明,鮮明地落在五條憐的眼中。

收到這條簡訊的時候,她正灰頭土臉地在北海道收集原住民的口述歷史,為了死線近在眼前進度卻不到百分之十的博士論文苦惱到夜不能寐,頭發掉了一大把。

“我好像沒辦法畢業了,你期待的五條家第一個博士學位持有者無法誕生了”,她甚至想要發短信這麽告訴五條悟,但在此之前卻先收到了這樣的一條簡訊。

五條悟,死了。

……惡作劇。絕對是惡作劇。

凜冽的北國之風重申了現在不是春日四月的事實。五條憐打開手機日歷,畫在數字“24”上的藍色圓圈只會說明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這確實是個節日,卻不是她情願相信的愚人節。而來信者好像是高專的某個同學,她現在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了,明明五條悟和她說過好多次,她卻只能勉強記起對方的名字裏有個花的名字。

其他的,她全都無法想起了。

在東京似乎發生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這是她幾個月前從五條悟那裏聽說的。

當時她正在收拾著行李,滿心都在苦惱著究竟要為了自己的學術成果在北海道待上多久,不確定是否要將最厚實的外套也塞進箱子裏。五條悟說了什麽,她也沒有聽清。

“你就先在北海道呆著吧。”只記得他這麽說了,“記得多吃幾只螃蟹喲!”

“我可不是為了螃蟹才去北海道的。”

她的控訴,五條悟完全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說:“北海道的蔬菜和牛肉肯定也超好吃!”

“這麽期待的話,你陪我一起去咯?”雖是玩笑,卻也帶了幾分真心,“考慮到五條老師對於歷史方面的造詣確實不深,要不然就做我的助手,幫我一起收集阿依努人的歷史吧。”

他被逗笑了,裝出一副認真模樣:“付我工資嗎?”

“和五條老師不一樣,我現在還是學生,可拿不出多餘的錢。”

“哼——都當了二十年的學生了。”

“您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五條悟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不過,最近先別回東京啦。”

這些話,他是在什麽時候說的?也有點想不起來了,但那時的天氣已開始轉涼,很快就到了秋天。五條憐推測,應當是在十月的中下旬吧。

大概是快要瘋掉了,明明什麽都記不起來,大腦卻開始瘋狂倒帶。關於他的一切,無論是他所說的話語還是他不經意間做出的小動作,全在這一刻才在眼前鋪展開來,盡是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清,可還是無法停下。

哦,對,又想起來了一點點,雖然也是混沌的記憶。

在她抵達北海道後沒過幾天,五條悟不再回覆她的消息了,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倏地從電波信號中消失無蹤。最初以為他只是忙得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但這樣的沈默持續的整整十天。

到了這種程度,稍稍叨擾一下咒術師們,應該也不要緊了吧?

於是撥通了七海的電話,他沒有接聽。退而求其次地聯系了五條悟的學生,對方卻支支吾吾的,模棱兩可的話語中始終沒有確切的答覆,甚至還說出了“五條老師一定不會有事的!”這種一聽就讓人覺得會出事的話。

那時她做好了五條悟已死的準備,沒想到卻是在現在才派上用場。應該稱之為天才般的未雨綢繆嗎?

有點想笑,閃爍的紅燈從面前的玻璃上掠過,劃出一道紅線般的殘影。

她的心理準備沒有在天氣尚且涼爽的那時候用上。就在那通電話結束的幾天之後,五條悟終於回覆了她的消息。

對於她在論文方面不盡人意的一連串抱怨,他只附上了一只哭泣小狗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他也在哭泣。但頂著“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這個備註與吐舌的可愛自拍,就算是當真露出了可憐兮兮的模樣,五條憐也覺得很不搭。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寫不出來的話,阿憐就退學當北海道的農民吧![小貓鼓勁.jpg]」

「Ryo:為什麽是農民?」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因為第一產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

「Ryo:現在是在上經濟學課程嗎?」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沒錯。所以五條同學要認真一點喲!」

「Ryo:知道啦……[小狗沮喪.jpg]在轉職成為農民之前,我會想辦法搞定論文的。」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Nice~!你會在北海道待到什麽時候?」

「Ryo:不知道:( 估計要等到這個月底?」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還能回來過聖誕嗎?」

「Ryo:……我盡量。」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沒事啦,要不你幹脆明年再回來吧?」

「Ryo:這是反話嗎?」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真的不是[舉手發誓.jpg]悄悄告訴你,最近東京還是很不太平哦。」

「Ryo:發生了很多事嗎?」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嗯。等你回來了,我再好好和你說quq你親愛的哥哥真的過得超不容易啦!」

「Ryo:加油吧,五條老師。」

「全世界最強的帥哥教師Satoru:阿憐也要加油呀~!!」

這是最後的訊息。

倘若知道這就是來自他的最後的文字,她想她會給出更多回覆的,而不是把這句話當做是話題的終末,滿不在意地退出了對話窗口,繼續撲在無聊的歷史裏。

現在,這也成為歷史了。

好像覺得,這會兒所有知覺都消失了。五條憐沒有感覺到疲憊,饑餓什麽的也沒有降臨在腦海或是身體之中。

北方將有暴風雪降臨,從北海道出發的全線航班都已取消,只有最後的一班輪渡能抵達本島。幸好還有心善的村民向位於本島的農業合作社聯系,艱難地替她借到了這輛底盤很高的白色貨車,正在她的腳下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破舊的鐵皮外殼於冬日的風中晃蕩不停。

寬大的車胎在聖誕當日的歡快樂聲中碾碎了公路的積雪,邁過東京都看不見的邊界,倏地停在鳥居下的山道前。水泥路面上拖出的這條長長的黑色橡膠汙跡,恍惚之間,看起來似乎比連綿的臺階更長。

五條憐不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麽地方,也不確定自己在這時候做什麽才比較合適。她想她或許應當先確認五條悟死訊的真實性,所以她才來到了咒術高專。

這段緩緩向上爬升的臺階,她曾來過不止一次。每次來到這裏時,似乎都不是以最美妙的心境。重疊的鳥居遮蔽了天日,卻又在短暫的一秒鐘後再度容忍日光落下,如此不停地重覆,直到最後一重鳥居也消失在她的背後。

很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五條憐呆滯地站了一會,才意識到她在期待什麽。

說出來會顯得有點奇怪,但她期待的其實是警報聲。那柔和卻也恐怖的聲響會向高專的所有人予以提示,告訴他們身為陌生人的自己闖入了這裏,應當立刻將她驅逐。

可是沒有,沒有任何聲音。

是高專的結界破損了嗎,徹底無法發揮作用?還是同先前類似,大家忙碌得連結界也顧不上維護了?

最不可能發生的可能性是,五條悟為她登錄了咒力的信息——為了說不定餘生都不會立足於此處的她。

好想笑。如果不是因為笑聲會扯動著大腦的神經抽疼,她一定就笑出聲了。

漫無目的地游走在此處,好不容易才見到了人影,不過他也長著五條憐不認識的面孔。

說不定她見過他,只是這時候想不起他的模樣了。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薄霧般的影子。但她想大概率是不認識的,因為向他問起五條悟的事情時,他反問了她的身份,可她根本答不上來。

戀人和妹妹,她擁有這兩個答案,卻說不出口。

“我是……呃。我。”

風真冷,話語也被凍住了嗎?

五條憐眨動沈重的眼皮,能感到北海道的雪花仍然凝結在她的睫毛上。

“我是,他的家人。”

不必說謊,也無需愧對良心,這不是謊話。

五條憐攥緊了胸前的紐扣。她的罪惡感好像消失了,不知道她的愛是否還存在於此。

應當還存在著,就在聽到了切實的死訊後,這粒紐扣下的、她的心臟,開始無知覺地抽痛起來,像是針尖游走進了血管,讓人不快的感覺。

而後又聽到他說,屍首被送回了五條家,並不在此處。

目的地又更新了。要去往很多年都沒有駐足過的他的家。

上一次去五條家,是為了什麽事情來著……又想不來了。

不過,還能記得他那天穿了很正式的家主的服飾,蒼綠色的羽織下紋了白鷺與松樹的花紋,不意外的比常服更加挺括,她忍不住盯著看了好久。與她一同穿過庭院時,五條悟悄悄抱住了她。那時她的心臟跳得比此刻更快,幾乎快要伴著話語從身體之中躍出。

“要是別人……”

“沒事啦。”他的話語就在耳旁,“不會有人看到的。”

他們在松樹下的擁抱,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們做過的事,大概全都掛在了松枝之上,被層疊的綠意包裹,誰也不知道。

五條憐擡起頭,庭院松樹的細長影子籠罩著她。她聽到了眾人的哭聲,還有痛苦的哀嚎。

真誇張。她在心裏嗤笑。

她可不會哭,也發不出這麽難聽的聲音。就算是掀開了那層白布,她也不會哀嚎出聲。

時隔兩個月,終於又見到他了。

五條憐眨了眨眼,不自覺地歪過頭,眼前的這幅面孔有她熟悉的模樣,可又很不一樣。

蒼白的、冰冷的,沒有傷口,只是臉頰有點膨起,像是揉進了腳步,又放置在暖和的地方待了好一會兒。淺藍色的眼睛藏在閉起的眼皮下,如同突出的金魚頭上的腫泡眼球。

電視劇是騙人的。什麽死去之後就像睡著了一樣,全都是假話。

面前不像五條悟的五條悟,分明如蠟像一般,全然不再是記憶裏的模樣了。

好奇怪。好想吐。

忽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圍巾,短暫的窒息感讓她一顫。匆忙回頭,面生的長輩正扭曲著臉向她哭泣。

“憐,家主大人不在了!……啊!”

在哭聲裏,無數相識的不相識的手與她觸碰,目光盡數落在她的身上,痛苦得無以覆加,她只覺得脊背發涼。

他們以“satoru”的名字久違地呼喚她,明明唯一的satoru已然死去。

只因為共同陷落在六眼身亡的悲痛之中,所以他們才終於能夠將她也視作這個家的一員了嗎?故作親昵的觸碰和面對她而落下的眼淚,這算是什麽——算是在說,過去的一切全都不作數了,是這種意思嗎?

“……真惡心。”

甩開所有的手,五條憐逃走了。她還是無法在停留於這個她不應當停留的家——他的家。

好想回家……回到他們的家。

顫抖的鑰匙從她手裏逃走了四次,甘願砸在瓷磚上,也不情願替她打開面前的鎖。直到第五次,才終於聽到了鑰匙滑入鎖孔的順暢聲響。

只要敞開門,玄關的燈光自動就會灑下,照亮擺在鞋櫃上的相冊,壓在玻璃下的是正月時去神社參拜的相片。

許是為了照片效果,他特地把墨鏡推到了頭頂上,看起來像是夏天才有的做派,和新年格格不入。為此她還嘲笑了他,但他卻滿不在意,還故意把相框擺在了這裏,想來是為了踩中她的雷點吧。

“我回來了。”

對著空蕩蕩的家說出了習慣性的話語,五條憐還沒有意識到藏在其中的違和感。

回到了家,疲憊和所有的不適終於也追上了她。從下船後開車到東京,漫長的路途在她的超速行駛中壓縮成了二十個小時,在喝完了駕駛座上預留的烏龍茶後,她再沒有攝入過任何東西了,現在連腿都在發抖,嘴唇幹涸得快要黏連在一起了。

不願去想接下來要支付的罰單,說不定會因此而被丟進監獄。要是真落得這個下場,肯定會被他嘲笑個不停的。

這麽想著,她好像也終於能笑了,不自覺地拉扯了一下嘴角,幹裂的嘴唇扯出細小傷口,倒是不疼。

穿上拖鞋,掛起外套。家裏還有點冷,圍巾就繼續系著吧。

拖沓著步子,五條憐走向廚房,陰冷的冰箱燈光落在鼻尖,將她的肌膚也照成了藍色。隨後拿起架子上的一大盒牛奶,把小房子包裝的一角撕開,倒入嘴裏。

在機械的本能動作行進到最後時,五感才後知後覺地歸位。舌尖上泛起一股酸臭味,纖細的味蕾品嘗到了固體的觸感。趕在發酵氣味湧入胃裏之前,她的大腦已強制下達了命令,迫使她嘔吐出來。尖酸的液體燒灼著她的口腔,惡心得讓人根本不敢回味。

五條憐一下子生氣了,踏著沈重的步子沖向臥室。

“阿悟,你買的牛奶過期了,快……”

快點丟掉。全部丟掉。

聽到了“啪嗒”的聲音。牛奶紙盒墜向地面,灑出的冰冷液體滲透拖鞋,觸碰到了她的皮膚。她條件反射般的從地上跳起,匆匆脫掉拖鞋與襪子,只赤腳踩在地板上,冬日空空如也的這個家的溫度如此冰冷。

是了。他不在了。

五條悟死了。她已經看到了。

這就是事實。

意識到事實的瞬間,本就游走於全身的痛楚,仿佛變得更加鮮明,當真像是有什麽東西流淌在她的血液之中,胸腔下的痛感最為尖銳。

五條憐用力扯下毛衣的領口,圍巾散亂地搭在肩上,襯衫也被撕開,蒼白的胸膛映在鏡中,依舊完整,泛著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才會有的細膩光澤,不曾淌下任何鮮血。

為什麽……為什麽呢?

五條憐戳著她的骨頭,抓撓著她的皮肉,印下鮮紅色的交錯痕跡。

明明就是這裏很疼,為何什麽都沒有?

難道傷口藏在了皮囊之下嗎?

是一定要用刀子剖開她的身體、攥緊她的心臟之中,才能看到嗎?

既然不想被她看到,為什麽還要用疼感提醒傷疤的存在?

討厭疼痛,也不想再忍受任何痛楚。究竟怎樣才不會再痛?

站在陽臺的鐵欄桿上,冬日的風吹得臉頰也麻木。心臟不像是跳動,而是純粹的戰栗。時間悄悄溜走,聖誕在荒誕的痛楚中徹底離去。指向個位數字的時針,又在昭示著嶄新一日到來的事實。

低下頭,寂靜的街道早已沈入熟睡。

消除痛楚的辦法,五條憐找到了。

身體向下墜落的速度,是知覺無法追趕的。精神、意志、感觸,永遠會被慣性留在上一秒的空間裏,再也不會附著在她的身上了。

一聲絕不可忽視的清脆折斷聲藏在了墜地的巨響之中。在最後短暫的一瞬痛楚之後,所有的疼痛感全部消失無蹤。

啊。真的,真的。

一點也、不疼了。

歡呼吧。快點歡呼。

雖然已經,無法發出聲音。

冬日的夜空鋪展在眼前,冰冷又黯淡,看不見任何一顆星星,遙遠的參宿四也藏在了雲後。晚風吹過空洞的身軀,她已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

“你知道那顆星星的名字嗎?”

誰的聲音?

他的聲音。

曾在盛夏的夜晚,一起躺在陽臺的地板上乘涼。五條悟指著天空中三角星象中最明亮的那一顆,以近乎得意洋洋的語氣問他,只等著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學識,卻不知道她一直知曉這顆星星的存在。

“參宿四嘛,我知道的。”

他幾乎快要尖叫起來了:“你怎麽會知道啊!”

“拜托,很多史料中都會專門記錄星象的,我當然也會對星象有所了解呀。不要小瞧正在產出學術研究的人喲!”

“哼……那參宿四會爆炸這是你也知道了吧?”

“嗯。據說參宿四爆炸後,散發的光會比滿月還亮,白天的時候就像有兩個太陽一樣。”

“真的超期待啦!”他莫名很興奮。

“就算期待也看不到喲。參宿四離地球有好幾百光年呢,就算是現在爆炸了,也要等到幾百年之後才能看到。”

“那就想辦法活上幾百年咯?”

“什麽啦。”她捂嘴偷笑,“你打算變成五條了嗎?”

“不管!”他耍起脾氣了,“我就是要和阿憐一起見證星球爆炸!”

參宿四依然沒有爆發。她看不到那顆渾圓的明亮星星了。

身體。移動不了。

呼吸,也停止了吧。

還是她,無法呼吸了?

如果她在這一刻死去,那麽她的意識與視野一定會脫離這副無用的身軀,飄忽到天頂之上吧。

會變得如同無人機一般,自上而下地窺探著這條街,無比清楚地拍攝下躺在地上的女人究竟以怎樣的姿勢扭曲著,當然也會看見她彎折的脖頸,幾乎快要碰觸到臂彎,從口鼻中溢出的血足以堵住所有呼吸,將粉紅格紋的圍巾染成更加鮮艷的顏色。

“好想買個無人機啊!”

想起了他在秋日到來前說過的話。

為什麽呢?打算拍攝什麽有趣的東西嗎?

那時她沒能問出這句疑問。她應該問的。

記憶只在大腦將要缺氧的這一刻才願意變得如此清晰,所窺見的卻依然那麽鮮明。回憶起與他有關的一切時,總忍不住想到夏天——無論是在洛杉磯度過的春日,還是於稻荷神的腳下經歷的暮春時光,即便是嚴冬的聖誕,都會覆上一層夏日般燦爛而熾熱的色彩,仿佛要將她燒灼殆盡一般。

耳旁響起了骨骼折斷般的聲音,可她已不能再弄斷自己的任何骨頭了。

斷裂的脊骨緩緩愈合,神經自我修覆。此刻起伏的胸膛、湧入大腦的氧氣,是她在呼吸嗎?

癱軟的四肢好像被重新聯結一般,痛感終於襲來,在咒力填滿傷口的溝壑之前,將一直這麽痛下去。

五條憐不想治愈自己。大概只是身體更想活下去,反轉術式自說自話地運轉起來,為她帶來新鮮的痛楚,卻不只是□□的疼痛而已。

又疼起來了,她的心與她的記憶。

如果把有關他的一切、與印刻著他的所有回憶,全部連根消除的話,割裂在呼吸之中的疼痛,是不是也會一並消失呢?也許會吧。

可忘記了五條悟,她還能剩下多少自我呢?

她是為了五條悟才誕生的,他曾經是名為“五條憐”的生命存在的全部意義。他們一起長大,一同歡鬧,就連愛意和罪惡感也是相同。她無法愛自己,而五條悟是更完美的她,當她愛著五條悟時,她才終於能夠愛上自己。

脫離五條悟的影子而活的人生,她正燦爛地經歷著。

沒有五條悟存在的生命會是怎樣,她從來沒有想過。

代替他活下去,承接他本該完成的事業?如此偉大的事情,她怎麽做得來。她從來都只擅長逃避而已。

總想著逃避,任何時候都在逃避。無論是在五條家,還是面對人生的未來,她總想著逃走。

有時逃脫得並不那麽順利,有時也能輕輕松松地逃出困境。但就算是淪落到無比悲涼的境地,到了最後,似乎總會由五條悟輕輕抵住她的後背,告訴她,什麽都不用擔心。

「阿憐也要加油呀~!!」

最後的,他的訊息。

從此之後,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嗎?多麽殘忍而真切的事實。

還是好痛。太疼了。

五條憐側過身子,慢慢地縮起來,就這麽躺在柏油路面,眼淚滾入另一只眼睛中,冰冷而酸澀。急促的呼吸是為了攫取更多空氣,從喘息中漏出的嗚咽聲時痛楚的反射。

如同蜷縮在母親的子宮之中,她痛哭失聲。

幾近破音的聲響一定引來了陌生鄰居的怒罵,但她也聽不見了。只有哭聲陪伴著她,斷裂的骨頭將重新愈合,痛楚也會一點一點消失。看不見的傷口刻在她的身體裏,當她站起身時,才拉扯出隱隱的疼痛。裸.露在毛衣之外的每一寸皮膚都被凍得冰冷,步伐也沾染著冬日的寒意,每一步都如此艱難。

再次打開未上鎖的房門,燈光自天頂落下,照亮了玄關的相片。輕拂過他笑著的模樣,仿佛還能想起快門響起時緊握著的溫暖手掌。

把浸滿牛奶的地板打掃幹凈,弄臟的地毯卷起來丟在玄關。等到了能丟大件垃圾的日子,再把它帶到樓下吧。

而後,再灌下一大杯水,往嘴裏塞進三塊巧克力曲奇,打開電腦。論文的文檔仍停留在屏幕上,黑色光標跳動著,似乎是期待著她的靈感爆發,卻不知她已然枯竭。

……總之,先把論文寫完吧。

從此以後,就將是獨自一人了。有些可怕,但她不會再哭了。

五條憐想著,眼前卻又模糊一片。

用力擦幹眼淚,世界還會再次變得清澈。

她將再次追逐下一個夏天……他不存在的夏天。

她一定能夠重新學會去愛,再一次愛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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