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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掉馬進行時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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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掉馬進行時44

師琳領著辛晴他們連夜回到了隱門, 安頓在她曾經居住過的“菊院”。

她曾位列線人的甲領,分到的院子和舒櫻、九兒的住所差不多大,塞下他們五人綽綽有餘。

時值隆冬, 梅谷暗香浮動,數百株梅樹的花苞在寒潮中齊齊盛開, 除了隱門周圍的重瓣紅梅,其餘山頭都是成片的單瓣白梅,在大風裏起此彼伏,於冬雪中團團簇簇。

她聽鐘離靖說過辛晴喜梅,有這漫山遍野的梅花,辛晴果然對這裏很滿意,玄洺和彩繁住著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適。

梅谷除了滿山梅花, 吸引辛晴的還有幾個山頭的草藥。

隱門從前沒有大夫,桑齊不許外人進入梅谷,更不會浪費時間和金錢培養出一個大夫, 門中的人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都是硬捱,後來能出谷做任務了,大家有恙之時都是在外面找個醫館解決。

因此附近的草藥肆意生長,其中不乏稀缺罕見的品種, 資源非常豐富。

菊院後門有條小路直通後山,辛晴沒事就帶著玄洺和彩繁上山挖草藥,倒也自得其樂。

師琳和鐘離靖沒閑著。

師琳幫舒櫻制定新的門規,順便幹起老本行管理現存的數十名線人,對他們重新考核,進行排序分組。

鐘離靖起早貪黑, 白天進城找他的十七哥忙這忙那,晚上才回到隱門, 有時候來不及就幹脆沒回。

舒櫻對於師琳帶幾個人回來藏身沒有異議。

最近日日有渾水摸魚的江湖人上門鬧事,隱門更換了另一套機關,他們不能再通過外門的凹槽進入梅谷中心,所以那些人聚集在外門處叫罵,她忙著和九兒一起帶人打發那些所謂的江湖義士,也沒空管別的事。

梅谷外刀光劍影,隱門內歲月靜好,有舒櫻和九兒坐鎮,沒有外人能踏入隱門一步。

不過經常有受傷的殺手被擡回來,無論傷勢輕重,草草撒上金瘡藥等自愈。

醫者仁心,辛晴做不到見死不救,主動幫忙醫治受傷的弟子,玄洺負責在廚房熬藥,彩繁則幫忙包紮傷員。

隱門此前無大夫,他們此舉幫了大忙,舒櫻到後來巴不得他們留下別走。

四日後。

上梅谷尋仇的人大大減少,改為每日零星來一兩個,且都是藝高膽大的游俠,用不著舒櫻和九兒出手,甲組殺手就能應付。

隱門這段時間這麽熱鬧,自然在江湖上引成了轟動,每日都有人收到實時戰況的小道消息,很快又傳得人盡皆知。

經此一劫,舒櫻從無敗績的事跡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鑄就了一個隱門新的傳說。

梅谷逐漸安靜下來,隱門也恢覆了往時的秩序。

師琳搬著這些天忙碌的成果,來到舒櫻居住的“櫻園”,把一沓書冊放到舒櫻閨房的桌上,甩了甩酸疼的手腕。

她拍拍那摞書,語氣公事公辦:“最上面這本是撰修的隱門新規,依照上次商議的結果,保留執事堂、新增醫藥堂、廢棄殺手三組。所有殺手轉為線人,新舊線人劃分成四個小組,每組設一個堂主之位。”

舒櫻坐在窗沿上擦拭佩劍,聞言瞟過去一眼,輕輕點頭。

師琳和舒櫻都不喜歡見血,這幾日她們商量過許多次,終於達成共識——隱門在她們這一代不再做殺人的營生,改為專賣情報。

隱門裏怪胎不少,有的人天生嗜血,她和舒櫻都很清楚,她們只能保證她們還在隱門的時候不以殺人謀生,至於下一代的門主會怎樣管理隱門,她們不清楚,也管不了那麽遠。

師琳將最上方的那本薄冊放到一旁,邊說邊把剩下的二十九本分類列成一排,以便她待會兒閱讀。

“最上面的幾本是線人的詳細資料,每組的線人記滿四冊,四組合計十六冊。餘下的十三冊裏,三冊是執事堂的記錄,四冊是門中的賬本,五冊是近五年和雇主的交易記錄……”

還沒說完,舒櫻打斷道:“你管著便是,不必事事都說與我聽。”

這是讓師琳長久留下來幫她管理隱門的意思。

師琳一怔,沒有馬上答應。

她這幾天盡心盡力幫忙打理隱門事務,是源於她和舒櫻心照不宣的交易——隱門庇護辛晴,她為隱門出力。

如今只做情報生意的隱門,她並不反感,當做一份自由點的職業的話,也不是不行,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得考慮考慮。”

“好。”舒櫻一口答應。

師琳蓮步行至她身邊,望著滿天星鬥,微微一笑:“既然隱門換了營生,不如也換個名字,師姐意下如何?”

舒櫻拭劍的動作一停,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璀璨的夜空,今日是十五,梢頭上的月亮格外圓,隨口說:“就叫滿月樓吧。”

隱門是桑齊的過去,滿月樓是她們的未來。

師琳覺得這名字不錯,柔了許多,很符合即將推行的新門規。

舒櫻看向院中的某棵樹,問道:“九兒,你可喜歡這個新名字?”

枝葉中間突然冒出一顆腦袋,師琳嚇了一跳,事先沒發現那裏有人。

九兒啃著油乎乎的烤雞腿,朝她們打了個手勢,鉆回去繼續啃烤雞。

“九兒說喜歡。”舒櫻罕見的眉眼帶笑,探頭出窗,“十珠,你覺得呢?”

屋檐下忽然倒掛出一個人影,十珠面無表情:“我覺得都好。”說完‘嗖’的一下縮回去。

師琳忍不住扶額,很好,她進來的時候也沒察覺到十珠的存在。

舒櫻扔了抹布,轉動腕骨把劍往身後擲,長劍精準地插在床架上。

她拍了拍手,下了定論:“從今往後,世上再無隱門,唯有我滿月樓。”

話音剛落,院中幾個角落有人捧場的改口喊“樓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師琳:“……”

這院子究竟藏了多少個人,能斂住氣息不讓她發覺,怎麽也得是原甲組的殺手。

像是知道她內心的想法,舒櫻解釋:“你來之前,我把殺手們都叫來了,告訴他們廢棄殺手三組的新規,不願留下的人可自行離去。除了三個剛離開的人,剩下的都願意成為線人。”

事情談完,他們還沒來得及離開,她就抱著一疊書快步進來了,出於殺手的本能,有的跳墻避開,有的藏匿在角落裏。

想到今後可能還要跟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人打交道,師琳摸摸自己的小心臟,但願它經得起嚇。

她完全忘了整個隱門裏屬她輕功最好,她自己才是最神出鬼沒的那一個。

*

做好交接工作,回到菊院,見到辛晴在院中的石桌上烹茶。

“靖兒還沒回來,他最近一夜比一夜晚,今夜恐怕還要半個時辰。”辛晴給她倒了杯橙黃明亮的茶湯,優雅地放下茶壺。

師琳輕快地坐到她對面,聞著馥郁的香氣,笑道:“好獨特的香味,這是武夷肉桂吧?”

辛晴將茶杯在茶巾上按一按,方置於她面前,淺笑頷首:“這茶消食、行氣血,很適合在寒冷的時節喝下去暖身。”

師琳端杯認認真真品茶,只覺清香回甘,喝完一杯,辛晴又親自倒了第二杯。

兩杯茶下肚,身子暖了起來,兩人圍著茶爐說話,話題多是和鐘離靖相關,有說有笑。

同住四日,她們各忙各,沒有閑暇像這般聚在一起談心。

聊完鐘離靖小時候的淘氣二三事,打夠了太極,師琳主動問道:“伯母,您不好奇我們為何突然帶您來此?”

這幾天她沒問過換地居住的緣由,讓來就來,來了就住,師琳和鐘離靖反而不放心了。

辛晴斂了笑,面露愁苦:“還能因為什麽呢,無非是和輝祎以及清兒有關,你們帶我出來避難,想必是近來情勢緊張吧……我雖困於內宅,心卻如明鏡。”

師琳沈默了。

她的處境其實很艱辛,丈夫和兩個兒子追隨對立的兩方勢力,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這樣也好,我恢覆自由身,就不必擔心你們會因我而受制於人了,”辛晴一掃陰霾,話鋒一轉,淡淡地道,“啟王非明君,我知,我夫君又何嘗不知。”

她娓娓道來丈夫追名逐利的原因。

她雲英未嫁時,差點被知府公子搶回去做妾,鐘離輝祎路見不平英雄救美,卻得罪了眥睚必報的知府公子,由此吃了不少苦頭。

後來,遇到皇帝出宮獵艷,他長姐當時被譽為江湖第一美人,顏色傾城,皇帝貪戀美色,硬是接他姐姐進宮,他沒能留住。

長姐那時已有門當戶對的心上人,未婚夫醉後越想越痛心,滿懷不甘的闖入皇宮,欲帶她逃離,豈料命喪宮門口。

好在長姐未受牽連,還算得寵,十年裏從三等才人晉為一等妃位,可惜剛升妃位沒多久便病逝,留下了九歲的三皇子。

經過這兩件事,鐘離輝祎明白了一個真理——民難與官鬥。

鬥不過就加入,而他正好有這個機會。

二十年後,成了啟王的三皇子向他拋來橄欖枝。

“你們別怪他,他掙從龍之功是為了不讓子孫再受他吃過的苦,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

師琳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往事,原著只一筆帶過鐘離輝祎追隨啟王是利欲熏心,沒有交代過具體細節,現下聽來,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

不過官場波詭雲譎,得了權勢並不意味著就得到一切,她父親位高權重,李家還不是滿門抄斬。

師琳輕嘆:“當官又如何,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總有更大的官壓在頂上,要我說,混跡官場還不如闖蕩江湖來得自在。”

“誰說不是呢,可我怎麽勸他都不聽,”辛晴眼裏蓄著淚,“我沒別的指望,只盼著咱們一家人平安的回到玄天境,過回平淡又幸福的日子。”

但眼下這局勢,怕是難以抽身。

師琳不知說什麽好,只好百般安慰她,坐到她身旁,用手帕給她拭淚。

經人寬慰,辛晴心裏好受多了,握上她的手,勉強勾起一抹笑容:“你是個好孩子,靖兒能和你結緣,是我們鐘離家的福分。”

“伯母……”師琳不好意思地垂首,奇怪她怎麽突然說起這些話。

辛晴輕拍她的手背,笑道:“所以我想問問你,你願不願加入我們這個家?”

鐘離靖跟她說過差不多的話,她腕上還戴著他們家只傳兒媳的玉鐲呢,當然不會不願意。

師琳紅著臉,輕咬下唇,害羞地點了點頭。

辛晴莞爾,接著柔聲道:“我知道我這麽說冒昧了,可我很想看到你們快點成親,可以的話,三天後就是黃道吉日。”

這麽快?!師琳驚訝地擡頭。

辛晴握緊她的手,眼裏再次含淚,語重心長。

“不知為何,我這幾日心悸得厲害,總是做相同的噩夢,夢見夫君、清兒和靖兒都身首異處……我如今已不在別莊,管不到輝祎和清兒了。”

“我聽說過銀面俠的事,我總擔心靖兒為了救人把自己搭進去,我想著他若是成了家,心中有了根,下次涉險之前就有所顧忌,時刻記得萬事以保全自身為先。”

師琳啞口無言。

她擔心的那些事,在原著裏都成真了。

師琳忽然迷茫起來,她真的,能改寫鐘離靖的劇情麽?萬一意外發生,她無法扭轉鐘離靖的命運,他還是擺脫不了慘死的結局呢?

這個想法過於可怕,強烈的心慌和窒息感讓她不敢再深想。

寒風裏,有紅色的梅花瓣落到她發間,辛晴替她拂去,語調溫柔:“你不必為難,我只是這麽一說,你若是不想成婚那麽早,我也很理解,歸根結底是我太唐突了,望你不要介意。”

“不……不會,”師琳回神,脫口而出,“我願意的。”

辛晴睜大雙目,訝然過後喜出望外,笑著笑著,傷心的再度落淚。

半個時辰後,晚歸的鐘離靖才知道自己成了準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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