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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掉馬進行時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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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掉馬進行時39

他們發現異常的同時, 藏身的人也察覺到自己已然暴露。

陣陣冷風拂過山林,不少竹竿在風中“吱嘎吱嘎”地搖曳,竹葉沙沙作響, 青色和黃色的葉片緩緩飄落。

師琳和鐘離靖離得遠,一旦動身, 對方必定受驚逃離,在想出萬無一失的辦法之前,二人只好暫時按兵不動。

那人在佘三刀的攻擊範圍內,他就沒這些顧慮了。

佘三刀凝神細聽,忽然跺腳一震,地上的小酒壇被震到半空,他左手輕松接住, 右手快速拍開封泥,手指優雅的在壇子裏一舀,行雲流水的往右側方甩去。

三滴拇指大的酒水射向那人的藏身地點, 速度非常快,準確無誤地瞄著那人的三處要害:前胸的檀中穴、臍上七寸的鳩尾穴、臍下一寸半的氣海穴。

但凡被命中一滴,那人不是丹田破氣,就是血滯而亡。

“咻”的一聲, 三片翠綠的竹葉從林中飛來。

每一片竹葉都從酒珠的正中央穿過,三滴酒珠迸濺開來,化成無數顆細小的水珠散落向四面八方,被其擊中的竹節和葉片皆鑿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洞。

這招“飛珠濺玉”被對方輕松化解了。

佘三刀擰眉,左手一松,右腿踢飛掉落中的酒壇, 酒壇帶著千鈞之勢,旋轉著砸向方才的角度。

一柄飛刀從密林中攻來, 命中陶瓷壇子,“嗙啷”一聲,酒水灑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酒香。

說時遲那時快,鐘離靖撿起一枚石子擊中一片陶瓷碎片,鋒利的酒壇碎片改變掉落的軌跡,斜著向上射往對方藏身的竹叢。

這個力道和準頭,那人難以躲開。

幾棵竹子詭異地晃動,對方要逃。

“哼!還敢跑?”佘三刀朝右側縱身一躍,踩著彎彎的竹梢追去。

師琳記得他有心魔不宜過多動武,看向鐘離靖:“我們去幫忙?”

“再看看,”鐘離靖神色不變,雙手環胸,“竹葉和飛刀用的是巧勁,力道不重,可見對方武功並不高,老佘用四成功力足以應對。”

五成是佘三刀現狀的極限,四成的狀態是游刃有餘的,他外號三刀,當年在江湖上砍尋常高手用不到三刀,要是連一個小雜毛都搞不定,那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就白混了。

師琳放下心,遙望密林。

竹林裏打鬥尚算激烈,竹子太密了,他們看不清楚對方是什麽人,只看到佘三刀和一道黑影飛快閃過;然後一時看到東邊的竹子劇烈抖動,一時聽到北邊竹竿紛紛斷裂,轉眼他們又打到了南邊,途徑之處竹子倒一路。

師琳看出來了,那人武功不高,輕功倒不錯,而且武功路數似曾相識。

她剛要想起來在哪見過,幾根銀針從另一個方向射向打鬥的地方,封住了那人的走位。

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

師琳和鐘離靖驚訝地對視,不知第五人是敵是友,快步趕向佘三刀。

走到林子邊緣,佘三刀一臉淡定地走出來,慢條斯理拍著身上的塵埃,他身後跟著一位嬌小玲瓏的精致貴婦。

美婦人身穿黛紫衣裙,佩戴一整套的同色配飾,雙眸顧盼生輝,笑盈盈地望著他們。

鐘離靖既驚喜又畏懼,甚至有點兒膽寒,縮手縮腳地走向她,小聲問:“娘,您怎麽來了?”

師琳再次目睹到他秒速從銀面俠切換到小少主的過程,那叫一個自然順暢,盡管已看過幾回,她還是嘆為觀止。

在他娘親面前,他不動如山的高手氣質蕩然無存,他不再是拯救蒼生的冷峻大俠,而是一個備受寵愛的公子哥。

辛晴上下打量他,微笑:“你頭一次離開家裏那麽久,娘很擔心你,一直派人打探你的下落,找來找去,找到了佘公子的身上。”

她徐徐解釋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佘三刀出現在市集沒多久,她就收到了消息,快馬加鞭來到山下偏僻的小鎮,堪堪趕上他回山的時機。

她跟上佘三刀,不料看到還有人在跟蹤他,為了不打草驚蛇,她遠遠跟在他們後面,一跟就到了這裏,見他們在打架,她暗中觀望了一陣,而後出手相助。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他那麽久沒回家她才一個人追到這裏,鐘離靖自認理虧地扁著嘴巴,狗腿的給她捶肩。

辛晴臉上微笑依舊,眼睛眨也不眨地拍走他討好的爪子。

師琳上前解圍:“夫人,一別數月,沒想到會在這裏相見,別莊可還安好?”

辛晴不動聲色:“一切安好,多謝姑娘惦記。”

她再問:“不知夫人可認得剛才那人?”

辛晴搖頭:“今日第一次見。”

佘三刀看著師琳,接話:“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 ”他拋過去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師琳單手接住,定睛一看,是隱門的身份牌,她身上有一塊差不多的,只有背面的署名不同。

她摩挲著牌子上的紋路,心情沈重:“他是隱門的線人,線人共分為甲乙丙三級,以甲為尊,甲級線人身上帶著引路粉,有一種尋路蜂能聞著引路粉找到此人到過的蹤跡。”

她曾是隱門的甲領,相當於甲組線人的組長,所以很清楚如果一個甲級線人失蹤,別的線人會用尋路蜂找來查明原因。

鐘離靖和佘三刀聞弦歌而知雅意,心知桃源居不久後恐變是非之地,就連不知就裏的辛晴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氣氛不知不覺變得凝重,無人開口,各自想著心事。

辛晴不知在想什麽,臉色越來越差。

鐘離靖顧不上還有人在,彎著頎長的身軀,腦袋擱在他娘肩上蹭蹭,嘴上軟聲認錯:“娘~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一次吧。”

師琳和佘三刀仿佛看到他身後有根尾巴在可憐巴巴地搖,二人動作一致地捂著臉轉頭,有點沒眼看。

辛晴沒好氣地伸出食指,狠狠戳頂他的額頭:“別來這套,你說什麽都沒用,馬上跟我回家!”

“娘~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完呢,您先回去,我過兩天保證就回家,真的!”

“什麽事比娘還重要?”

“現在還不能說……過一陣我再告訴您好不好?我保證我不會有危險的!”鐘離靖搖著她的手撒嬌,繼續說,“您還不知道我?我最會看眼色行事了,爹的巴掌剛擡起來,我就撒腿跑到門口了,以前要不是我讓著他,他哪打得到我屁股!”

“讓”著挨打屁股是該得意的事兒?

師琳和佘三刀無語望天,連話都有點沒耳朵聽了。

辛晴長長地嘆氣,無奈地道:“是,你在莊裏的時候很機靈,娘不擔心你吃虧,可你在外頭的時候,為娘就說不準了。”

她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鐘離靖僵住,隨後慢慢站直了身子。

師琳好奇地偏頭,只見她手上赫然拿著一塊銀色的面具,不由得瞳孔放大。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在房間裏改造出了一個暗格,你長大成人了,我尊重你,每次你不在的時候給你打掃房間,我都從未打開過暗格,要不是你這次久久未回,我急著找你的行蹤,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裏面藏著什麽。”

辛晴拿起面具端詳,眼中泛起了淚。

“誰能想得到,我那曬不得餓不得的兒子、成天和紈絝子弟混作一團的兒子、任何事吃到苦頭就嚷著放棄的兒子,竟然是淌過無數次刀山火海的銀面俠。”

鐘離靖低垂著頭,閉緊雙目,忍下強烈的心酸。

旁人一經提起銀面俠,不是想到他家喻戶曉的名氣,就是他的各種英雄事跡,唯有真心愛他的人,才會第一時間痛心他面臨過的重重危機。

他沒再撒嬌耍賴,此時此刻,他不是嬌縱任性的小少主,亦非風輕雲淡的銀面俠,他只是一個不希望娘傷心的兒子。

“娘,孩兒對不起您。”他像一只做錯了事的大狗狗,耷拉著腦袋,明明比她高出很多,但氣場比她弱一大截。

辛晴目光覆雜地看著他,所有未出口的責備在他受傷的眼神裏,都化為了一聲壓抑的嘆息。

她根本不想責怪任何人,她只是……很心疼兒子,於是眼睛愈發紅了。

師琳上前幾步,默默遞上手帕。

辛晴這種時候也不忘先道謝再接過,而後說道:“在別莊的時候,我其實隱約註意到了你們不對勁的地方,不過我沒有多想,看到這個面具後,我才想到你們二位和靖兒扮的銀面俠是相識的。”

所以她才會派人盯著師琳和佘三刀,找到他們沒準就能找到兒子,果然讓她賭對了。

師琳拉著她的手,柔聲細語:“我那時候也被他蒙在鼓裏呢,他最近才告訴我真實身份,現下細想,我當時那麽輕松就饒過他也太便宜他了,夫人,我看我們今晚就罰他少吃一碗飯好了。”

佘三刀難得和她統一戰線:“對,我認識他一年才知道他的樣子,罰他。”

有他們打岔,氣氛活躍了很多,辛晴唇邊浮起笑意,順著他們的臺階往下說:“一碗太輕了,我看,就該讓他一晚上不許吃。”

鐘離靖掃視他們三人,試圖減刑:“你們……”

“嗯?”三人斜睨過來,一副‘你還敢頂嘴’的不善表情。

在親娘、未來媳婦、人間菩薩的三重逼視下,鐘離靖識趣的閉緊嘴巴。

他扶著娘親的胳膊,把人往裏帶:“娘,您進去坐坐吧,孩兒還有好多話要同您說說。”

正好辛晴有很多話要問,只白了他一眼就順著往裏走。

母子倆關起門來攤牌。

佘三刀轉身回林子處理垃圾,邊走邊自言自語:“試試剛改良的化骨水,還是用養了半年的腐屍蠱呢?”

原來桃源居還有這種可怕的東西麽?師琳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感覺晚上睡覺都擔心那什麽蠱越獄爬到她床上。

風中淩亂一小會兒,心就大了——嗐,管它呢,反正住了那麽久都沒事,真被咬了找它主人救命就是了。

她淡定的去廚房做飯。

佘三刀不吃肉,做的素宴,熗炒野菜、油燜竹筍、清蒸茄子、菌菇豆腐丸子湯。

做好菜,天色剛好黑透,佘三刀恰好從外面回來,裏頭母子倆的談話也到了尾聲。

四人拼桌用膳,鐘離靖殷勤的幫他們三人布菜,最終,辛晴大發慈悲恢覆了他幹飯的資格。

餐桌上久違的響起了歡聲笑語,不過辛晴不能久留,否則會被啟王派去盯著別莊的人發現,她吃完飯就得回去。

不知他們在屋子裏談了什麽,她沒有再要求鐘離靖跟她一起離開。

辛晴拉著師琳,神情溫柔:“姑娘,借一步說話。”

師琳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到大門外。

“靖兒都跟我說了,你多次救他,我們一家沒齒難忘,一點小小心意,望你收下。”辛晴褪下腕間的手鐲套到她手上。

玉鐲油潤細膩,是價值不菲的和田羊脂玉。

師琳受寵若驚,搖頭推拒:“夫人,萬萬使不得……”

辛晴握緊她的手不讓她掙脫,對她溫柔地笑,打斷道:“這是我婆婆從她婆婆那裏傳下來的,戴了有二十來年,鐘離莊到辛家下聘之時,它就在聘禮當中。”

鐘離莊的兒媳一個傳一個,到了這一代,辛晴傳給了她。

明白了它的特殊意義,師琳沒再掙紮,面帶薄紅地看著玉鐲戴在自己的手上。

或許是緣分,玉鐲辛晴戴著尺寸正好,到她手上也很合適。

她本就一身雪膚,這手鐲戴上去,人玉互相襯映,瓊玉瑩潤,冰肌無暇。

辛晴很滿意:“好了,我得回去了,下次咱們再好好敘一敘。”

師琳羞澀地改口:“伯母路上小心。”

辛晴欣慰地頷首,朝門內的兒子和佘三刀看了一眼,就著朦朧的月光施展輕功,回到市集再乘來時的馬趕路回城。

鐘離靖來到她身旁,註視她腕間的玉鐲,黑眸裏滿是歡喜:“我娘已經同意了,我爹那邊沒有反對的餘地,你就是我家少夫人,跑不掉了。”

這話說的,鐘離莊莫不是有祖傳的懼內傳統。

師琳抿唇一笑,毫不誇張的說,這是她來到虞國後最開心的一天。

她擡頭望著皓月,笑意斂了些:“伯母留在別莊不安全,我們想個辦法把她接出來吧?”

提起這事,鐘離靖就頭疼:“我早有這個打算,只是現下不是好時機。”

師琳略微細想也明白了言外之意。

辛晴在別莊裏,啟王才安心重用鐘離父子,假如辛晴消失不見,那麽啟王就會猜忌鐘離父子是否叛變了,他絕對會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想法除掉鐘離莊。

還是得先搞定鐘離輝祎和鐘離清才行,她嘆了口氣。

兩人賞了會月,鐘離靖一點點的向她平移,直到和她緊挨,他伸出大手,眼看就要牽上她,屋內響起一聲咳嗽。

是佘三刀催他們泡藥浴的暗示。

師琳和他對視一眼,皆無奈地笑出來。

隔日,佘三刀給鐘離靖餵了整整兩瓶藥丸,沒說是什麽,餵完就推他去屋裏閉關,鐘離靖只好被迫廢寢忘食的練功。

師琳沒閑著,白天練功,晚上在房間內練暗器的準頭,一如既往。

鐘離靖閉關的第三天,隱門的一個甲級線人利用尋路蜂尋過來打探情況,被佘三刀解決掉,拿去餵他養的腐屍蠱去了。

第七日,來了一個線人和一個殺手,被她和佘三刀有驚無險的合夥幹掉了。

線人和殺手組合出現,已經是正經任務的配置了,意味著桃源居引起了隱門的註意,這次殺手和線人沒回去覆命,下次來的就是甲級的殺手群,如若殺手群也沒能回去,下下次來的不是舒櫻就是九兒。

鐘離靖還在閉關,佘三刀有走火入魔的機率,桃源居面臨著重重危險。

師琳思來想去,給出門采藥的佘三刀留了信,等到遠遠見他背著一筐草藥回來,她翻身上馬,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桃源居。

當夜,江湖中流出了隱門的詳細地圖。

次日,乃至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武林都因著這份不知源頭的地圖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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