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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居幸子沒有料到自己會在故作輕松地回覆了北的消息之後，竟然開始緊張了，她按了一下電梯，然後無意識地用高跟鞋敲著大理石地面，咚咚咚的聲響在安靜的頂層走廊裏聽著很是突兀，手機拿在手裏，食指也在不停敲屏幕，電梯一層層升上來，她就和摒住了呼吸一樣。
因為她正逼著自己在電梯門打開之前想出晚上要去的店，只是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太多了一時間沒辦法冷靜下來，像他們兩個人這種因工作相識卻又在工作之外發展成了比朋友要稍微暧昧一些的關系，不能去太正式的餐廳，否則會看起來像是約會，不能去太嘈雜的地方，否則會看起來很不尊重人，也不能去人氣太高全國皆知的店，否則會顯得她這個美食博主很沒有品味。
暧昧？
電梯門突然打開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又在腦子裏用了這個詞。
那不就是指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嗎，她想到這兒終於松了一口氣，因為這可以理解成她的詞窮。
拉開辦公桌的椅子，她呼出一口氣坐下，又思量了一會兒便在最經常去的店預約了位置，那是間店面不大的私人餐館，菜單上是一些很有特色的地方料理，因為菜品確實很不錯，加上老板白福也是位年輕的女性，同中居差不多年紀，所以她有時一個人不知道吃些什麽又懶得回去的時候就會去那兒。
“中午白石先生剛來過，晚上又要一起過來嗎？”電話對面的人聽了中居說要兩個人的位置便又問道。
“不是和前輩，是……是其他的朋友。”一句話都說不順，中居差點咬了舌頭。
“這樣啊，今天正好有新菜，歡迎來幫忙試味呀。”那頭倒是並未在意她的失態。
“那就麻煩雪繪小姐了，我大概七點半的時候會到。”中居掛了電話之後立刻給北發去了地址同約定的時間，畢竟地方不太好找，所以她特地又補充了一句她會在車站口等他一起過去。
很快便收到北的回覆，她稍微放松了一些，去更衣室的時候碰見了關系並不怎麽樣的同期，見自己對著鏡子在補口紅便調侃道：“看來這次休假日有約會啦，女人怎麽能一直單身呢。”
“一個人吃飯也可以打扮得很漂亮啊，”中居微笑著收起口紅，用小拇指擦了擦嘴角，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對著旁邊人說，“這新出的色號怎麽樣，還挺好看的吧。”
大約是聽出了話語裏並不樂意談論此類話題，同期尷尬地應和了聲，便趕忙換了衣服出去了。
剛剛這句“一個人吃飯”自然是用來噎人的借口，但平時她也會選了好看的衣服去喜歡的店裏吃飯，將頭發理到耳後，中居又摸了摸耳朵上戴著的鉆石耳墜，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就是喜歡這樣，難道非要給別人看自己漂亮才算漂亮嗎。
路燈剛亮起來，街上熙熙攘攘的，北站在角落裏，時不時擡頭看兩眼出站口，其實他知道以中居的性格來說，於公於私她都不會拒絕他，否則他不至於會做出這麽唐突的舉動，即便對方先前的邀請顯然是客套，可他還是想試試。
加上他也不是為了這次晚餐趕來東京的，有了順便的由頭，就不會給中居壓力了。
再次擡頭看過去，她同往常一樣，是小跑著上臺階的，兩個人對上了視線，北眼裏慢慢浮現了笑意，他意識到自己這麽做的理由大約是包含著“想見她”的意思的。
“我還以為我要遲到了呢，”走過來的中居笑著同北打招呼，“北前輩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是剛到。”北留意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是第一次見她時聞到的木香調，問起來像是很清爽的柑橘味。
“抱歉，前輩是不是不太習慣香水的氣味，”中居同他肩並肩走著，敏銳地反應過來便解釋道，“今天開會的時候聞了太多玫瑰香，鼻子實在受不住，所以來之前就狠狠噴了好多香水蓋過去。”
“不會，我覺得很好聞，”北打趣說，“像一顆橘子。”
“我還以為前輩不喜歡別人用香水呢。”中居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北那個表情，差點就要帶上些陰陽怪氣的語調了。
“只是接觸得少，”北看了她一眼，“先前的也很好聞。”
聽了這句話中居倒是不知怎麽接了，這對話似乎總是別有深意似的，還好已經走到店門口了，撩開門簾進去，順勢讓聊天暫時斷在這裏。
白福領著他們到預定好的位置坐下，在一旁等著點單的時候，她又打量了一遍和中居一起來的男人，她先是熟練地下著單，回到後廚時熟悉的記憶很快便出現在了腦海裏，那不就是當年稻荷崎的隊長嗎。
若是平時的話，中居是肯定要點一杯生啤的，不過考慮到北那個薛定諤的酒量，她只要了兩杯檸檬水。
結果白福上菜時倒是給她把啤酒拿上來了，她起先還有點不好意思，可想了想這也算是自己的休假時間，該喝還是得喝。
菜齊了之後她舉起酒杯和北輕輕碰了杯，然後楞住了兩秒後笑了：“我本來以為自己能想到要說什麽的。”
“那就……”北接了話，“謝謝你能答應和我一起吃飯。”
他喝了一口檸檬水，中居便也灌下一大口啤酒。
“前輩在東京會待幾天？”她問道。
“明天就回去了，”北說道，“這次就是回學校看望教授，給他送些新米，教授馬上退休了。”
“我都不好意思回去見導師，”中居微微皺眉，“那時候教授開玩笑說我是個愛情比天大的浪漫主義者，還祝我幸福。”
她頓了頓又自嘲道，“結果都沒機會讓他來參加我的婚禮。”
“原來老師說的那個學生是你。”北輕聲一笑，這笑容實在沒有什麽感情色彩，真要說的話，他實際上是覺得那樣的中居倒更像那個在臺風天裏護著試驗田的人了，直率得有些可愛。
“我就知道我這麽好的反面典型怎麽可能在農學部沒有姓名呢，”她又喝了一口啤酒，“反正都過去啦。”
“浪漫主義也沒什麽不好的。”北這樣說著。
“雖然喜歡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是我啊，摔過一次跟頭就夠了。”中居搖了搖頭，手指不自覺地摸上那對鉆石耳墜，這總能在關鍵時刻提醒她——或許眼前的人看起來有可能，但也請自己當做不可能。
那是來東京之後第一個只有自己一個人過的生日，方形切割的鉆石價值不菲，當時還保留著一點瀟灑的浪漫基因的中居幾乎砸了全副身家下去，不過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常言道人只有痛過才有記性。
而她也發現比起離婚時的苦楚，看著存折餘額歸零更有實感，肉痛的感覺真的真實過了頭。
兩個人之後又聊了不少學校裏的事情，中居講到的畢業季的試驗田笑話都相當有趣，仿佛是故意在沖淡那些暧昧不明的氣氛。
成年人的關系經常表現為不必戳破的狀態，北並不是個遲鈍的人，他當然聽出了中居是在拒絕，不過他聽出來的另一層意思是她不是在拒絕他，她只是在拒絕一切可能性，這對於北信介來說倒不是什麽壞消息。
至少證明了中居和他一樣，都感覺到了一些不同，她正在試圖掩飾她的在意，而他在嘗試著做出改變，比如在回到酒店時在line上給中居發消息。
“今天能見到你我很高興，晚安。”
另一邊剛在床上躺倒的中居看了一眼內容，原本已經清醒的大腦又退回了原先的混沌中，她自言自語道：“他不會是真的準備追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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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正逼著自己在電梯門打開之前想出晚上要去的店，只是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太多了一時間沒辦法冷靜下來，像他們兩個人這種因工作相識卻又在工作之外發展成了比朋友要稍微暧昧一些的關系，不能去太正式的餐廳，否則會看起來像是約會，不能去太嘈雜的地方，否則會看起來很不尊重人，也不能去人氣太高全國皆知的店，否則會顯得她這個美食博主很沒有品味。
暧昧？
電梯門突然打開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又在腦子裏用了這個詞。
那不就是指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嗎，她想到這兒終於松了一口氣，因為這可以理解成她的詞窮。
拉開辦公桌的椅子，她呼出一口氣坐下，又思量了一會兒便在最經常去的店預約了位置，那是間店面不大的私人餐館，菜單上是一些很有特色的地方料理，因為菜品確實很不錯，加上老板白福也是位年輕的女性，同中居差不多年紀，所以她有時一個人不知道吃些什麽又懶得回去的時候就會去那兒。
“中午白石先生剛來過，晚上又要一起過來嗎？”電話對面的人聽了中居說要兩個人的位置便又問道。
“不是和前輩，是……是其他的朋友。”一句話都說不順，中居差點咬了舌頭。
“這樣啊，今天正好有新菜，歡迎來幫忙試味呀。”那頭倒是並未在意她的失態。
“那就麻煩雪繪小姐了，我大概七點半的時候會到。”中居掛了電話之後立刻給北發去了地址同約定的時間，畢竟地方不太好找，所以她特地又補充了一句她會在車站口等他一起過去。
很快便收到北的回覆，她稍微放松了一些，去更衣室的時候碰見了關系並不怎麽樣的同期，見自己對著鏡子在補口紅便調侃道：“看來這次休假日有約會啦，女人怎麽能一直單身呢。”
“一個人吃飯也可以打扮得很漂亮啊，”中居微笑著收起口紅，用小拇指擦了擦嘴角，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對著旁邊人說，“這新出的色號怎麽樣，還挺好看的吧。”
大約是聽出了話語裏並不樂意談論此類話題，同期尷尬地應和了聲，便趕忙換了衣服出去了。
剛剛這句“一個人吃飯”自然是用來噎人的借口，但平時她也會選了好看的衣服去喜歡的店裏吃飯，將頭發理到耳後，中居又摸了摸耳朵上戴著的鉆石耳墜，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就是喜歡這樣，難道非要給別人看自己漂亮才算漂亮嗎。
路燈剛亮起來，街上熙熙攘攘的，北站在角落裏，時不時擡頭看兩眼出站口，其實他知道以中居的性格來說，於公於私她都不會拒絕他，否則他不至於會做出這麽唐突的舉動，即便對方先前的邀請顯然是客套，可他還是想試試。
加上他也不是為了這次晚餐趕來東京的，有了順便的由頭，就不會給中居壓力了。
再次擡頭看過去，她同往常一樣，是小跑著上臺階的，兩個人對上了視線，北眼裏慢慢浮現了笑意，他意識到自己這麽做的理由大約是包含著“想見她”的意思的。
“我還以為我要遲到了呢，”走過來的中居笑著同北打招呼，“北前輩等很久了吧。”
“沒有，我也是剛到。”北留意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是第一次見她時聞到的木香調，問起來像是很清爽的柑橘味。
“抱歉，前輩是不是不太習慣香水的氣味，”中居同他肩並肩走著，敏銳地反應過來便解釋道，“今天開會的時候聞了太多玫瑰香，鼻子實在受不住，所以來之前就狠狠噴了好多香水蓋過去。”
“不會，我覺得很好聞，”北打趣說，“像一顆橘子。”
“我還以為前輩不喜歡別人用香水呢。”中居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北那個表情，差點就要帶上些陰陽怪氣的語調了。
“只是接觸得少，”北看了她一眼，“先前的也很好聞。”
聽了這句話中居倒是不知怎麽接了，這對話似乎總是別有深意似的，還好已經走到店門口了，撩開門簾進去，順勢讓聊天暫時斷在這裏。
白福領著他們到預定好的位置坐下，在一旁等著點單的時候，她又打量了一遍和中居一起來的男人，她先是熟練地下著單，回到後廚時熟悉的記憶很快便出現在了腦海裏，那不就是當年稻荷崎的隊長嗎。
若是平時的話，中居是肯定要點一杯生啤的，不過考慮到北那個薛定諤的酒量，她只要了兩杯檸檬水。
結果白福上菜時倒是給她把啤酒拿上來了，她起先還有點不好意思，可想了想這也算是自己的休假時間，該喝還是得喝。
菜齊了之後她舉起酒杯和北輕輕碰了杯，然後楞住了兩秒後笑了：“我本來以為自己能想到要說什麽的。”
“那就……”北接了話，“謝謝你能答應和我一起吃飯。”
他喝了一口檸檬水，中居便也灌下一大口啤酒。
“前輩在東京會待幾天？”她問道。
“明天就回去了，”北說道，“這次就是回學校看望教授，給他送些新米，教授馬上退休了。”
“我都不好意思回去見導師，”中居微微皺眉，“那時候教授開玩笑說我是個愛情比天大的浪漫主義者，還祝我幸福。”
她頓了頓又自嘲道，“結果都沒機會讓他來參加我的婚禮。”
“原來老師說的那個學生是你。”北輕聲一笑，這笑容實在沒有什麽感情色彩，真要說的話，他實際上是覺得那樣的中居倒更像那個在臺風天裏護著試驗田的人了，直率得有些可愛。
“我就知道我這麽好的反面典型怎麽可能在農學部沒有姓名呢，”她又喝了一口啤酒，“反正都過去啦。”
“浪漫主義也沒什麽不好的。”北這樣說著。
“雖然喜歡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是我啊，摔過一次跟頭就夠了。”中居搖了搖頭，手指不自覺地摸上那對鉆石耳墜，這總能在關鍵時刻提醒她——或許眼前的人看起來有可能，但也請自己當做不可能。
那是來東京之後第一個只有自己一個人過的生日，方形切割的鉆石價值不菲，當時還保留著一點瀟灑的浪漫基因的中居幾乎砸了全副身家下去，不過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常言道人只有痛過才有記性。
而她也發現比起離婚時的苦楚，看著存折餘額歸零更有實感，肉痛的感覺真的真實過了頭。
兩個人之後又聊了不少學校裏的事情，中居講到的畢業季的試驗田笑話都相當有趣，仿佛是故意在沖淡那些暧昧不明的氣氛。
成年人的關系經常表現為不必戳破的狀態，北並不是個遲鈍的人，他當然聽出了中居是在拒絕，不過他聽出來的另一層意思是她不是在拒絕他，她只是在拒絕一切可能性，這對於北信介來說倒不是什麽壞消息。
至少證明了中居和他一樣，都感覺到了一些不同，她正在試圖掩飾她的在意，而他在嘗試著做出改變，比如在回到酒店時在line上給中居發消息。
“今天能見到你我很高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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