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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收到北發來的“以後請多指教”的郵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中居還是覺得有些恍惚,要知道北信介起初除了KG酒店之外,只給大阪唯一的一間米其林三星的法式餐廳供貨*,而且在此之前,東京那家不管多有錢也不一定能預約到的日式料理店也在用他種植的酒米。

她竟然就這麽成功打敗了其他店拿下了專屬合同,下一步就能聯合各個分店的餐飲部,同步推廣新系列甜品,對於剛剛升職的她來說這一切未免來得也太容易了。

“見好就收吧,想太多沒什麽好處的。”

這天難得在員工休息處和早就調了部門的上田前輩碰了面,他聽到中居的話之後按下咖啡機的按鈕這麽說道。

“這個我明白啦,”中居看了一眼上田越發淒涼的發際線,幾撮毛頑強地堅持著,仿佛在低語他的壓力才是最大的,“您在社長辦公室看起來很不容易的樣子。”

“這種事放心裏就行,”上田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接她的杯子,“你要咖啡嗎?”

“我自己來就好了,謝謝前輩。”中居急忙換了位置站到一邊,讓倒好了咖啡的上田走過去。

給杯子裏加了兩份奶才能勉強接受咖啡的味道,中居這麽多年了還是沒能習慣,她倚著吧臺又不禁回想起了北說出“我現在只相信你”那句話時的表情,那對於剛剛認識的人來說有些微妙了。

過於認真了?

也不好說,可能北信介就是這種性格,但是很明顯他是警戒心很強的人,這種關於信任的話題不管怎麽說都應該很難說出口,可他居然對著她這個四舍五入都不能稱之為朋友的人說了。

算了,他可能就是相信KG給他的報價吧。

有誰會不相信錢。

而那天之後,北的確把甜品推薦給宮治了,正好聽說他周末在東京有客場比賽,不過似乎更感興趣的人是他妻子,這位年輕的三星主廚非常好奇是什麽樣的甜品能打動北前輩。

北信介在高中的時候就被隊裏的大家看作是某種類人類,仿佛只是長著一副人類的軀殼,但內在卻全部都被進化升級了,阿蘭對此很有發言權。

他們那時候訓練結束了常常同路回家,他老早就發現這種人對世間一切悲喜都毫不在意,旁人甚至以為他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但結果是他埋在塵世的土壤裏,對想要追求的一切都有深刻的欲望。

阿蘭知道北對勝利極端渴望但不會奢求,所以他才會在每時每刻都做好準備,無論下一秒要對上什麽樣的隊伍,他都泰然處之。

不是不怕輸,更不是不想贏,他就是這種人而已。

北隊長簡直是稻荷崎當年的神秘傳說,其討論熱度比宮兄弟大亂鬥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真正到了長大之後,反而所有人都開始覺得北信介就是一個完美的結婚對象——名校出身、長相優質、無父無母、有房無貸、有田還賺。

於是他至今還在鄉下當單身漢這件事讓很多人都很吃驚。

某稻荷崎出身的現V聯選手在論壇如是評價道,“難道北前輩的魅力在T大不值得一提嗎,那個布丁頭當年都是工學部第一搶手貨。”

“角名,你上大號來說話。”宮侑立馬就跟了貼,他的馬甲還寫的是“全銀河系最帥氣的setter”。

“你們知道前輩會上網的吧。”宮治還加了個表示無語的顏文字。

關於北的傳說,無論是可信的還是不可信的,基本上都和花邊新聞沒什麽關系,就算農學部男女比例接近三比一,可北怎麽看也不應該是被淘汰的那一批。

其實回老家之後奶奶給他安排過相親,每次介紹的女生都說北很好,但是沒有一個能進行到第二次約會的,奶奶差一點就要明說哪怕孫子喜歡男人也無所謂了,她不過是想北身邊有個人,而不是總是只要一個人就足夠了的樣子。

很長時間以來北都沒想著考慮這個問題,那些女生很好,曾經和他主動搭話的女生也很好,只是他每次都會下意識問自己一個問題,要是以後見不到她們的話自己會是什麽反應,他發現只有一個答案——毫無反應。

雖然他時不時還是會開個玩笑說愛情很幼稚,但奶奶走了之後他又更認真地在思考這件事了,而在這個當口出現在他生活裏的中居幸子,就像是上天在和他打賭,神靈打賭這一次他不會再無動於衷。

事實上也是如此。

在培育計劃改良的第一個月,中居接連著三周都來了兵庫,她完全做到了北提出的條件,而北也不自覺地會期待下一次的見面,這種期待可以是期待計劃按部就班走上軌道,也可以是期待她的到來。

目前對他來說這還不是能完全區分開的兩種情緒。

他們有時就兩個人在田地裏,中居的短發被汗水浸濕,那逆著光的側臉剪影,在北的眼中像是定格的畫面。

這或許能解釋他對中居說出相信這個詞時的微妙表情,也是中居還沒來得及察覺到的一種心情,那就是他正在無意識地走近她。

這幾次一同來的團隊裏有年輕的女孩,她們第一次見過北之後便念了許久“部長你竟然不告訴我們他是個單身帥哥”,而且在看到北和中居常是兩個人一起聊天的時候,她們也接著念“部長你不覺得他挺適合你的嗎”。

哦,這句話不準確,被她的記憶自動修改過了,那位下屬說的其實是“他適合所有人”。

中居並非遲鈍,不過也不算多敏銳,獨自探店的時候也會有來搭訕的人,但基本上只用三言兩語就能被她打發走,若是被同事拉去什麽相親活動,學歷就是她最好的擋箭牌,早就已經是令和年了,婚戀市場上依舊不歡迎三高女性。

而同等條件下的北信介卻是人見人愛,那是不是太不公平。

不過這些年她倒是也樂得輕松,若是有休息日便是睡到自然醒,打開推特私信看看網友推薦了什麽不錯的店,然後便一個人去探店寫食評,順便加上了“#三十歲前吃遍全國美食”這個標簽,時間久了關註的人也就多了,偶爾還會有店家給她邀請。

她承認自己是個有點貪嘴的人,幸得還有個足夠挑剔的味覺,KG酒店的餐飲部能留住她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因為好吃。

原本因為升職工作量增加已經很讓人不滿了,現在還要頻繁出差,中居記錄下來沒有去試吃的店越來越多,頭兩個星期去兵庫時她心裏頭總是別扭,有誰不想休息日好好休息呢。

一直到前兩天,團隊的工作逐漸上了軌道,準備回東京前北說他釀了一些米酒差不多可以開壇了,便留大家一起吃飯。

幫著北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的那一刻,中居肚子裏的饞蟲替她做了決定——北信介確實是個好男人。

*指《上帝偏愛偶數》裏東海林那月的餐廳

*以及本文背景中宮治仍然在打球,開餐廳的是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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