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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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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等了很久段柏庭都沒回消息, 宋婉月不大樂意地發起視頻邀請。

這次仍舊過了好一會才接通。

並且攝像頭還沒有對著他自己,屏幕內黑漆漆的,估計是直接放在桌上。

“你這人怎麽這樣, 和你發消息你不回,”

她語氣嗔怪,臉貼近手機。

剛洗過澡的素顏, 頭發挽了個丸子頭,睡衣還是剛才拍照時拉下去的,肩帶松松垮垮。

雖然只露了大半肩膀,但隔著視頻也能看出的白白軟軟。

整個人仿佛自帶香甜氣息。

因為生氣,微微瞪眼鼓腮。

“我心眼很小的, 這口氣要是順不下去, 我今天肯定會被氣到睡不著。”

段柏庭那邊很安靜, 仿佛擋了攝像頭的同時也捂住了聽筒一般。

過了許久, 他稍顯低沈的聲音才緩慢響起:“不知道該回什麽。”

宋婉月倒是很滿意這個回答。

說明自己的撩撥奏效了。

段柏庭這種老古板,要是在這方面游刃有餘,她反而還覺得不正常。

“那你讓我看看你。”她催促。

又是片刻的沈默。

他將攝像頭調轉方向, 對著他。

看身後布局, 他不在家,而是在其他地方。

有點老舊,歲月感很重,身後的衣櫃是檀木的。

段柏庭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薄毛衣, 在這古樸的屋子裏, 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喝了口水, 將盒中的白色藥片送服。

宋婉月看見了, 立馬警惕起來:“感冒了?”

他咽下那口水:“安眠藥。”

宋婉月眨了眨眼:“為什麽吃安眠藥,睡不著嗎?”

“嗯, 最近事情有點多。”他答的風輕雲淡。

除了高三那一年她因為壓力過大有過一段時間的失眠之外,睡不著覺這種事就沒在她生命中出現過。

用外婆的話說就是,心裏裝著事兒的人才會失眠。

結合他這段時間的忙碌,宋婉月好像終於察覺到一點什麽:“家裏最近是出了什麽事嗎?”

“沒什麽,你早點休息。”他輕輕揭過。

宋婉月雖然好糊弄,但也沒那麽好糊弄:“你不要把我當傻子。”

她眼神不滿,透過手機屏幕和他對視。

段柏庭剛服用過安眠藥,藥效沒那麽快上來。

並且如今也有了一些耐藥性,效果微乎其微。

不過吃了總比沒吃稍微好一些。

“祖母去世了,她身體一直很差。不和你說是怕你多想。”

原本以為她會生氣,段柏庭也確實在認真思考應該如何哄她。

畢竟她先前也問過幾次,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一直瞞著。

可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內,她卻什麽脾氣都沒鬧。

甚至連剛才的嬌嗔都沒了。

眼尾耷拉著,表情不無擔憂和心疼:“難怪你要吃安眠藥,你肯定很難過,這種時候我居然沒有陪在你身邊。”

段柏庭頓了頓,視線被定格在不足他巴掌大小的手機屏幕上。

她的臉只能看到一半,離得太近了,連睫毛都根根分明。

眼角滾下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

那個晚上,安眠藥仍舊沒有發揮作用。

連續吃了一段時間,耐藥性讓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

宋婉月說給他直播ASMR。

她還特地和他解釋,就是助眠的一種方式。

或許是覺得,段柏庭這種活得一板一眼的人,對這種放松解壓的東西肯定不大了解。

但她還是低估了他的知識儲備。

他的確沒有關註過,但知道是什麽。

從專業角度來說,ASMR的全稱是自發性知覺經絡反應。

以他對宋婉月的了解,大概又是幼稚到如同過家家一般的游戲。

清冷倨傲的集團掌權人,此刻卻耐著性子,配合自己的妻子玩這種幼稚游戲。

在她的反覆催促下找到耳機戴上。

果不其然,她口中的ASMR,就是搖幾下水瓶。

偶爾還不小心磕到自己的手指,把她自己給嚇一跳。

別說助眠了,全是噪音。

段柏庭摘了一邊耳機,從酒櫃內取出一瓶紅酒。

輕輕轉動瓶身,看見上面的度數和年份後,他又拿來醒酒器和酒杯。

以前在英國,他睡不著的時候就會喝酒。

喝醉了,自然就能睡著了。

可漸漸地,他越來越不易喝醉。

有時候兩瓶喝完都不見醉態,最嚴重的時候,他幹脆放棄了睡覺。

身體都會有個閾值,等它乏累到了上限時,自然會睡著。

有一年的冬天,英國很冷,他搬了家。

那個時候祖父去世還沒多久。

他的睡眠開始有所好轉。

畢竟給某個人講課,簡直比熬了十個大夜還要累。

第一次遇見註意力那麽不集中的人,不管說什麽,總能扯到其他的話題上去。

同一道題他翻來覆去講好幾遍,還得兼顧將她的註意力拉回來。

兩國時差八小時,她那邊是上午,英國則是淩晨。

往往認真的時間不超過半小時,就會開始說一些與學習無關的事情。

“昨天沒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我發燒了。白天一直打噴嚏,我還以為是有人在罵我。後來我媽媽給我量了體溫,發現我燒到三十九度。我媽媽說我輸液的時候都在說夢話,要把罵我的人揪出來。”

“買了一套很漂亮的貼紙,特別好看,限量款的。”

“你們那邊過節吃餃子嗎?”

“我聽她們說,國外的女孩子都很漂亮,五官立體,腿還長,是真的嗎?”

段柏庭很少回答她與學習無關的話題,通常都是簡單兩個字敷衍過去。

“還好。”

她不依不饒:“還好是什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怎麽能還好呢。”

“那就好。”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隨便給了一個回答。

本意是想堵住她的嘴。

平日裏鮮少與人相處,更沒有關註身邊的異性。

漂亮與否,也都與他無關。

他講到下一題。

是他前一天整理出來的,她上次模擬考的錯題。

“講講你的解題思路。”

那邊卻沒了聲音。

他輕微擡眸:“嗯?”

一陣綿長的忙音從電腦傳出。

電話掛斷了。

段柏庭看著顯示通話結束的界面沈默片刻,並沒有將電話回撥過去。

今天的課程就到此為止。

他慢條斯理地將筆記本合上,手邊的課本也依次放回書架。

這些是他專程在國內購物網站上買的。

高一到高三所有課程的課本。

他在英國長大,從小接受這邊的教育,和國內還是有些區別。

為了避免存在偏差與誤區,他花時間將國內的課程全部自學了一遍。

東西全部收拾整齊,他看見她的頭像下方多出一個紅點。

沈吟須臾,將她的頭像點開。

剛更新的動態,幾張照片。

懟臉的素顏自拍,還有她的全身照。

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有些嬰兒肥,故意側著臉,露出自己精致高挺的鼻子。

雙瞳剪水,杏臉桃腮。

全身照則是很隨意的T恤加上百褶裙,應該是現拍的。

裙擺在膝蓋上方,一雙長腿白皙而勻稱。

杏色的小羊皮鞋,襪子還帶一圈小花邊。

整個人粉粉嫩嫩,青春洋溢。

——哼,沒眼光的王八蛋。

後面還帶了一個委屈流淚的表情。

段柏庭將那兩張照片來回滑動,最後停留在第一張。

很長一段時間裏,那張照片都曾是他的手機屏保。

下午八點,他被消息吵醒。

睜眼打開燈,將手機從沙發上拿過來。

是她發給自己的。

全是她的照片,各種角度,各種部位。

最後還要畫蛇添足說一句:發錯了。

他中午才睡,因為有課。

國內這個點很晚了,按照平時,她應該睡了。

——還沒睡?

她的消息很快就回了過來。

——哼,關你屁事!

段柏庭沈默。

——晚安。

——早點休息。

他也沒了困意,起床去洗漱,剛走出房門,不知道想到些什麽,腳步頓住。

最後還是折返回來,將手機也一同帶去了盥洗室。

果不其然,她的消息很快又發了過來。

——我睡不著,都怪你,我這個人心眼很小的。

——我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他手裏拿著剛擠好牙膏的牙刷,看著屏幕內那兩行字。

無奈搖頭,眼底的笑分明是帶著寵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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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她大約是睡著了,綿長的呼吸,夾雜著偶爾響起的磨牙聲。

手機就放在枕邊,電話沒有掛斷。

她的磨牙聲似乎比安眠藥和酒精的作用還大。

宋婉月醒的時候,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媽媽在客廳裏和阿姨一起包餃子,為除夕那天準備的。

她打著哈欠,慢吞吞地下來。

今天天氣不錯,是這段時間來唯一見晴的一天。看天氣預報,北城這幾日一直有雪。

院子裏,周溫陽正陪爺爺下棋。

他家裏沒人,媽媽心疼他家中冷清,過個年都只有自己。

就讓他來家裏了。

雖然周溫陽拒絕過好幾次,可媽媽態度強硬,他沒辦法,最後只能松口同意。

宋婉月從冰箱裏拿了瓶水出來,看見墻上的日歷。

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她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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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後事還沒有處理完,關於那些遺產方面的,段柏庭不想摻和進去。

提前表好態,他的那部分全部捐贈給福利機構。

段家祖祠占地面積很廣,在北城最好的地段,皇城腳下。

哪怕是在房地產行業發展最為迅猛的那幾年,這裏也原封不動。

早年間的確有投資方打過這個地段的主意。

後來項目中止,聽說是該公司被收購了。

至於是被誰收購,就不得而知。

總之這裏百年過去,仍舊保持著原樣。

祭祖最後幾日,初一過完就結束了。

段銜玉有氣不敢發,長輩都在呢。

他只能壓著怒氣,也不知道弄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有什麽用。

年年都搞這些,難不成那些死去的祖先還能活過來?

屋子裏氣氛壓抑,雖然算不上冷清,談話聲一直都有。

可不過都是在維持表面平和罷了。

案上的蠟燭快滅了,段柏庭就會點燃一支新的換上去。

他父親今天也來了,帶著那個剛滿一歲的小女兒。

連話都不會講,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好奇打量起四周一切。

男人輕聲細語地哄著。

須臾,尋了個借口,將懷中幼女遞給段柏庭:“我出去打個電話,你......暫時抱你妹妹一下。”

妹妹這個稱呼過於陌生了些。

段柏庭倒也沒拒絕,伸手接過來。

小家夥在他懷裏很聽話,白白嫩嫩的小圓臉滿是笑容,露出剛長出的幾顆小乳牙。

段柏庭低頭看了一眼,又從容地收回視線。

那雙眼仍舊古井不波。

段嘉良進屋時,小家夥在他懷裏自娛自樂。

一個人數著手指玩。

段柏庭不為所動,翻看著桌上的書。

那種清冷與疏離對誰都一視同仁。

並沒有因為她年紀小,因為她可愛,或因為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而有所區別。

晚上八點段嘉良就先回去了,因為小孩不能熬夜。

段柏庭一直守到了白天。

回到四合院,剛洗完澡,身上沈重的乏累似乎也被清洗幹凈了。

外頭很熱鬧,想不到臨近過年期間還有來旅游的。

距離這裏沒多遠距離的標志性建築,幾乎是來北城的每一個游客都會來的地方。

為了占到最佳的觀景地點,四五點就有人來排隊。

段柏庭叼著煙從祠堂走回四合院,甚至還能看見堵在那裏的人群。

清晨的冬天,冷風利如刀刃。

他身上滿是香火氣息,洗完澡坐躺在沙發上,開了電視。

隨意調的一個臺。

也沒看內容,純粹就是聽個聲音,不至於太過安靜。

雖然大多時候他是喜歡安靜的。

可在這個到處都是熱鬧的節點,人的情緒難免會顯得有些空虛。

更何況,是在他體會過熱鬧之後。

他靠著沙發閉上眼,腦海裏浮出一個人。

從前倒不這樣。

現如今好像習慣了她不分晝夜的吵鬧。

身體乏累的同時,就會厭倦獨處。

他揉了揉眉心,準備再點一根煙的時候,並未關攏的門被人從外推了推。

去拿桌上打火機的動作停下,嘴裏還叼著那根未點燃的煙。

在嘗試了幾次之後,那扇門終於被人從外面推開。

來人穿著駝色的牛角扣呢子大衣,寬寬大大的圍巾圍了好幾圈,半張臉都遮住了。

大衣太長,只能看見腳踝和小半截的纖細小腿。

肩膀和頭發上還帶了幾片雪,鼻頭和耳朵被風吹的紅紅的。

呵氣成霜的冬季,天色還未完全大亮。

安靜的胡同變得熱鬧起來,想來是不遠處的景點終於開始了升國旗的儀式。

宋婉月手裏提著一路從滬市小心呵護過來的餃子跨過門檻,圍巾後面的半張臉,眼睛清澈透亮,笑容明媚到有些晃眼。

她像一只活潑的小兔子,雀躍地出現在他面前:“鏘鏘,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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