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鈺鍥而不舍套近乎頗有成效，又過了幾日她已經不會被拒之門外了。得虧了那幾只兔子，門口那一排雪兔子，雪靈貓都成了木兔子，木靈貓。

不過小鈺感覺和慕淵的關系離朋友還是差了點。

如果按照她的標準，四海八荒之內能相逢那便是朋友，但慕淵都還沒叫過一聲她的名字，所以她還是沒有提永霜花的事情準備再觀望一段時間。伺機而動。

慕淵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依舊是十句裏勉強回個一句，但小鈺發現每每講到山下的事情他似乎都會表現出些許興趣。

大抵是這山上的日子太無聊了，除了雪還是雪，換誰誰能受得了？

永霜花到底有何奇特之處小鈺還沒有弄清楚，她倒是覺得比起花還是守花人要新奇得多。

終於某日，她沒按捺住好奇心，發問了：

“慕淵，你在山上呆了這麽久了，就沒想過下山看看嗎？”

“下山？”

慕淵稍稍停頓後，低垂著眉眼，小聲重覆了一遍。

自記事起接受命運便是在這山上生，在山上死後，即便也曾問過為什麽，但下山這個想法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歸墟的守花人生來就該如此，況且也找不到下山的理由。

“下山了又能如何呢？”他淡淡道。

慕淵的反問讓小鈺怔住了。

世間之大，天地之廣，江湖之精彩，能做的事情千千萬萬，哪怕窮盡一生能領略到的也不過一隅。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這麽問，只得借著貧瘠的語言去盡力描繪：

“可以到處去看看啊！世間可大了，不是只有雪山的，還有一望無際的平原，全是黃沙石頭的大河，水是鹹味的天牝！吃的東西也比歸墟山上多多了，還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兒！”

小鈺說的這些慕淵在書裏看到過，但他一直覺得不過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畢竟目之所及處只有永不消融的冰雪。

他又聽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故事，在小鈺的講述裏世間奇妙得難以言語，稀奇古怪的物件，人跡罕至的絕境，奇珍異獸，風味美食。

還見著了假地圖，標記了永霜花的地方怎麽看都和雪山離了十萬八千裏。地圖上記載的山川地理，人文風物都是他不曾知曉的。

占據了他整個生命的歸墟山，只是偌大世間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角落。

而他也不過滄海之一粟,天地之蜉蝣罷了。

【如果下山的話......】

慕淵做了個從未想過的假設，但不過一瞬他就馬上斬斷了這個離經叛道的念頭。

自祖師爺建派起幾百年歲月裏從未有守花人離開過歸墟山。

他不能，也沒有理由這麽做。

所以在面對小鈺突發奇想脫口而出的那句“慕淵，要不要跟我下山去看看”時，在略顯漫長的沈默過後慕淵眉心的褶皺消失不見，語氣恢覆了以往的冷淡如萬年的冰雪，聽不出起伏。

“我不會下山的。”

他給了意料之中，也是唯一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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