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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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肖冰的司機來接他，他知道這是養父安排在他身邊的人，這是他一開始就知道的。
第一次見到老陳，這個身材健碩，臉上有疤的男人，肖冰就知道，這個男人背後一定是有故事的，老陳的話不多，從來不會主動和肖冰說話，只是負責開車，肖冰讓幹什麽幾天什麽，從不過問。所以從表面上看，肖冰並不覺得老陳在自己身邊是個多大阻礙，再加上一開始就知道此人的底細，因此內心也只是多了一層防備，因此肖冰和老陳的相處還算是愉快，該讓養父知道的事情也都會通過老陳傳給呂振。
肖冰曾經見到老陳去養父那裏匯報自己的情況，可是他只當作沒有看見，畢竟養父把他從美國叫回來，並不僅僅是為了父子團聚，肖冰更明白養父在情感上可以把他當作兒子，但是在商場上他也是養父最有力的棋子。
回國一年來，肖冰除了忙於自己公司的事務，私下裏接觸最多的人就是江雪，這也是目前養父最為擔心的事情，因此老陳的主要任務就是監視肖冰和江雪的舉動，肖冰對此很清楚。
這天從酒吧出來，肖冰有些醉了，走路有些踉蹌，最近工作的壓力很大，他需要喝兩杯放松放松，還有就是成峰的出現也給他帶來了一些壓力。
老陳把肖冰扶上車，把車窗打開，冷風吹進來，肖冰感覺好多了，車載電臺裏正在播報著夜間新聞，某國家大選，某地區局部沖突，市領導慰問獨居老人，本市明星企業百信集團小公子今日出獄……。
肖冰無心聽取這些新聞，便讓老陳換成了音樂，悠揚舒緩的音樂讓肖冰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肖冰透過後視鏡看見老陳臉上有一道傷疤，奇怪老陳給自己開了這麽久的車，他從來沒有問過這道疤痕的來歷，今天竟突然好奇起來，“你臉上這個疤，是怎麽來的？”
老陳繼續開車，從後視鏡看見肖冰正在看著自己，於是禮貌的回答道：“年輕的時候，和人打架留下的”，肖冰仔細瞧了一下那道傷疤，從臉頰一直到脖子，長長的一道疤痕“看來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狠人啊，不然也不至於與人打架留下這樣的一道傷疤”
“年輕的時候，心氣盛，誰也不服，當時自己十八九歲，早早的就不上學了，就在社會上混，最後就混成了現在這樣”老陳平靜的說道，似乎是在講別人的事情。
外面車流穿梭，霓虹燈閃爍，小兵突然發現，小醉之後，的確是一個適合講故事的日子。
“你的父母不管你？”肖冰問道，今天他的話尤其的多，可能是因為酒精的作用，肖冰想。
“他們倒是想管，可是也管不住啊，現在想想當時自己挺混蛋的，從小沒少因為打架被叫家長，可是那時哪懂什麽，覺得江湖義氣，那時流行一個什麽電影，叫古惑仔來著，香港的，當時覺得電影裏的人，可真帥啊，有一天自己也要成為那樣的江湖大哥，手下一群小弟，在摟著美女，抽著煙，喝點酒多好”老陳說著，哈哈笑了起來，看來已經對過去荒唐的人生釋懷。
“真沒想到，您還有這樣的□□情結”肖冰對老陳說的電影只是聽過，再者自己以前一心撲在學習上，所以那時的自己基本上沒看過什麽電影，電視劇。
“那時哪知什麽□□不□□的，也沒人告訴，估計告訴了也不會聽，反正就是混，到處收小弟，後來不就和另一夥人打起來了，就這樣就留下這道疤”老陳對自己的過往並沒有忌諱說給肖冰聽。
“後來呢”
“後來就是我們都住院了，當時年紀小，雙方家長都不想把事情真的鬧大，再說也沒出什麽人命，雙方就私了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這事要是放到現在，就要打官司了”
“是啊，後來也是真的害怕了，再加上老太太管的嚴，有段時間我去哪都跟著，生怕我再整出點什麽事，現在想想，挺感謝老太太的，要不是她，我現在說不定會怎樣呢說真的，老太太真是為我操碎了心”
“老太太現在怎麽樣”
“身體挺好，就是眼睛有點花了，天天陪著孫女”
“你有孩子了，多大了”
“15了，上高中了”老陳說著，帶著笑意，話語間很是自豪和對女兒的寵愛。
“聽您的語氣，您還是很驕傲的”
“是啊，人活著為了啥，不就是為了孩子嗎，我以前沒有好好讀書，現在孩子願意讀，咱就得供不是嗎”
“上高中了？這不是馬上要高考了，有什麽志願嗎？”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是想讓她學習人工智能，我看您做這個挺好的，董事長也說這個很有發展前景。”老陳提到了董事長，轉而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偷偷的看了一眼肖冰，發現肖冰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便放下心來。
兩個人就這麽閑聊著，轉眼就到了肖冰居住的公寓樓下，這是肖冰第一次和老陳說這麽多話，如果不是自己喝了點，對老陳臉上的疤產生了好奇，也許老陳永遠也不會和自己說這麽多話。
“肖總”在公司肖冰喜歡別人叫他肖總，“您自己上去能行嗎，要不我送您上去”
老陳把肖冰從車上扶了下來，“沒事，今天高興，很久沒和人聊天聊的這麽快樂，要不上去，咱倆在接著聊會，喝兩杯，聽說你酒量不錯”
“那是以前了，現在戒了，孩子上高中了，她告訴我她給自己立了人生的志願，想要當個法官，我這天天開車，要是哪天扳不住喝兩杯，酒駕的話那不就把孩子耽誤了嗎，我們這樣的家庭不能給孩子多大的富貴，但是總要給孩子一個清白的家世吧，不能耽誤孩子的前程，所以從那以後我就戒酒了，再也不喝了”
肖冰聽著老陳的話心中泛酸“你是個好司機，更是一個好爸爸，走吧，明天早上再來接我去公司”
“好的，肖總，那您好好的休息，我就先走了”說完，老陳便上了車，離開了。
肖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休息了一下，然後踉蹌著走到了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
老陳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女兒房間的燈還亮著，便推開門，女兒看到爸爸回來了高興的說
“爸，你回來了，桌子上，媽給你留了飯，你吃點”
“行，我知道了，你也別學的太晚，早點休息”老陳囑咐著。
“知道了爸，我做完這套卷子就睡了，你也早點休息”，老陳輕輕的關上了門，看著桌子上擺放的簡單的飯菜，微笑著走了過去。
從衛生間出來，肖冰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桌子抽屜的最底層，拿出了一本日記，日記的紙張已經開始泛黃，肖冰在日記裏，拿出了一張獎狀，和幾張紙，看起來是一篇文章的手稿。
看著眼前的這些，肖冰的記憶被拉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那時的肖冰還叫方振，取振興之意，在市第一中學讀高三，高三的生活雖然緊張，但是卻很快樂，因為他馬上就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他已經報考了國防科技大學，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個月他將實現自己的夢想，走進那個夢想中的校園。
高中三年，方振都很努力，沒有一絲懈怠，不僅努力學習，每天還堅持跑步，俯臥撐，甚至報了一個武術班，就是為了鍛煉自己的體能，當他把自己的志願告訴老師，詢問老師的意見的時候，老師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老師為他驕傲，並且以他的成績考國防科技大學完全沒有問題，他非常的高興，因為夢想與自己只差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很快就進入了六月，6月1號，是一個歡快的節日，也是離校的最後一天，那天方振邁著輕松的步伐，離開了自己生活學習了三年的高中，老師把同學們送到校門口，臨走時，老師抱住了他，告訴他，好好考試，夢想就在前方，他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兩鬢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的老師，真誠的說了聲“謝謝“，這一天距離高考的日子還有6天。只是他沒想到，命運在這一天發生了巨大的轉折，讓他猝不及防。
中午時分，方振媽媽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今天不僅僅是他離校的日子，也是他的爸爸回來的日子，父親答應他要陪他高考的，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到爸爸了，他的爸爸一直在外地做生意，生意時好時壞，很忙，所以經常幾個月才回來一次，方振一直覺得爸爸賺錢不容易，所以更加努力的學習，不讓父母操一點心，他一直記得父親對他的教誨——做好人，做好事！。
終於，方振媽媽把做好的飯菜，一道一道擺放在桌子上，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原本應該到家的爸爸卻怎麽也沒有回來，打手機也打不通。媽媽很擔心，怕出什麽意外，焦急的等待著。
可是沒想到等到的不是許久未見的丈夫，而是警察。當警察出現在門口，而父親的手機一直顯示忙音的時候，直覺告訴他，爸爸出事了，他以為爸爸是不是除了車禍，或者什麽其他的意外，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竟是這樣，當他聽到警察說明來的原因，他突然感覺一陣眩暈，有這樣感覺的又何止他一個，他的母親差一點摔倒。
方振仿佛看到警察的嘴唇在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此刻他的大腦似乎停止了思考一般。
“您好，方長青涉及到一起故意殺人案，我們來了解一些情況”
“好，您請進“方震媽媽和方震讓開了門口，讓兩位警官進來。
兩名警官進來後，先環顧了一下，這是典型的兩室一廳，裝修比較簡單，但是被主人收拾的非常的幹凈利落。兩位警官坐下後，方振機械般的端來兩杯水“警察叔叔，請喝水”為首的那個警官，點點頭說“謝謝”
“長青他出什麽事了嗎”媽媽焦急的詢問著，眼睛緊緊的盯著警察。
“有些事情想先了解一下”警察沒有直接回答方震媽媽的問題，而是開始了自己的詢問。
“有什麽問題您問？”媽媽說，盡管她此刻很著急，很想知道她的丈夫遇到了什麽事，一個個不好的想法在腦海中不停的冒出來，但是她還是讓自己鎮定下來。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肖冰甚至記得那天談話的所有細節，每一個音節。
“好，方長青在本市還有其他的住處嗎？“
“沒有，我們就這一處房產，每次他回來都是住家裏，沒聽說他在其他地方有住處“
“方長青主要是做什麽生意的”
警察提問的時候，毫無感情，甚至並不估計方振與媽媽得到這個消失時是否能夠承受的住。
“之前和朋友合開了個小飯店，以前他學過廚師，後來，生意不好，就和朋友去臨市一起在一個科技城租了個店面，做些電子產品的生意“
“你說的這些生意為什麽不在本市”
“聽他說是因為朋友在臨市有關系，房租便宜，還有渠道和客源，生意比較好打開”
“他的這個朋友叫什麽名字，是本地人嗎？”
“他這個朋友倒是見過幾回，好像姓劉，但是叫什麽不知道”
兩個警官邊問邊記錄著。
“剛才您說孩子他爸涉及到一起案件，是什麽案件，他爸還好吧”媽媽終於將自己的擔心問出了口。
“他，目前已經被刑拘了”
“怎麽可能呢，警官您們是不是搞錯了”方振媽媽和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兩個警官。
“今天上午在一廣場1號門外，有兒童節活動，在活動過程中一名1歲多兒童被拐走了，經過目擊者描述及警方的追捕，抓住了2名犯罪嫌疑人，經過最終確認，其中一名嫌疑人正是方長青。”
媽媽聽著警察的講述，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肖冰記得當時媽媽的表情。不能理解，她與方長青二十年的父親，竟從沒想過自己的丈夫竟然是這樣的人。看著墻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陌生，順著媽媽的眼神望去，心中的酸楚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聽到警察的話，方振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不可能，絕不可能，我爸是好人，他怎麽會拐賣兒童呢，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方振站起來說，話語間急促又激動。
“方長青是在現場被抓獲的，已經交代了，可以說現在是證據確鑿”
“我不信，我要親口問問我爸“肖冰完全不能接受這件事，他不相信一直以來告訴他要做好事，做好人的好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你們目前還不能見他“
送走了兩位警官，媽媽和他癱坐在沙發上，雖然旁邊餐桌上的飯菜發出了誘人的香味，可是他們已經沒有胃口吃了，當下方振就想去派出所問清楚，可是被媽媽攔住了。
在得知父親被刑拘的第二天，方振媽媽和方振的臉上都一臉的疲憊，每個人臉上都有很大的黑眼圈，看來兩人都沒怎麽睡。
“媽，我想去派出所問問我爸”方振的嗓子有些沙啞的說道，此刻他依然不能相信警察所說的，他固執的認為一切可能只是個誤會，是警察搞錯了，他完全不能接受這一切。
“嗯，你先去，我約了一個朋友，他給我找了個律師“在得知兒子要去見丈夫的時候，方振的母親也正要出門，只不過他不是為了去見丈夫，而是自己找了個律師。
說完，兩個人就分別出了門，前往不同的方向，方振邁著沈重的步伐，帶著沈重的心情上了一輛公交車。
到了派出所，方振找到了昨天來家裏的警察，警察讓他等一等，他坐在椅子上，仿佛時間那麽長，原來一分鐘可以這麽長啊。
另一邊，方震媽媽來到了一間律師事務所，和她的朋友一起走了進去，在律師的辦公室內。方震媽媽異常的冷靜，完全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但是紅腫的眼睛告訴別人，她已經哭了一夜。
“這樣，根據你說的情況，以及我們在派出所打聽到的消息，基本上可以說，證據確鑿了，恐怕想做無罪辯護是不可能的，不過根據他良好的認罪態度，如果交代態度良好的話可以爭取輕判”
方震媽媽聽著律師的話，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我兒子過幾天要高考了，他成績很好，報考了國防科技大學，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名軍人”。
律師被她突然的一句與案情無關的話給說的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律師便恢覆了往常。
“您的意思是，您擔心他爸爸的情況會對您兒子有影響“律師試探的問。
“我了解過的，影響肯定是有的，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後面的話方震媽媽沒有說出口，但是律師顯然已經懂得了她的意思。
“很抱歉，以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了，一旦他被判了刑，註定您的兒子今生都不能成為軍人了“
方振媽媽尷尬的笑了笑，此刻卻欲哭無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了這個夢想付出了多少，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除了學習就是在鍛煉體能，高中三年一刻也不敢放松。現在馬上要高考了，按他的成績可以說一只腳已經踏進了夢想的大門，可是卻偏偏這個時候他的丈夫出了這種事，他為兒子感到痛心，更恨自己的丈夫，從跟丈夫結婚這二十年，她從沒想過要過什麽大富大貴的生活，只希望一家人齊齊整整，平安健康，可是現在卻是這樣的結局。
律師看到方振媽媽神情落寞，安慰道：“同樣作為父母我理解您的苦心，但是孩子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也不一定非要走這一條路啊，好好跟孩子說說，不要讓他的爸爸影響了他的人生”，
她的朋友也不停的輕撫她的後背，希望安慰她，可是越是這樣，方震媽媽越是感到難過，就在律師面前放聲大哭起來，哭聲響徹了整個辦公樓，無盡的委屈，苦惱，痛心，不值得，在哭聲中盡情的發洩。
“是我們毀了他”方震媽媽邊哭邊自責的吼道。
在派出所了，方震見到了所長，所長告訴他，案件現在已經移交給刑警大隊了，暫時嫌疑人不能見家屬，方震沮喪的回到了家，他想見父親，他想問問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麽要說一套，做一套。
案子一直在查，那個律師一直在幫忙打探消息，說是牽涉很廣，這是一個很大的拐賣兒童犯罪組織。
高考那天，方震還是去參加了，他告訴媽媽不管怎麽這是對他過去十幾年學習的檢驗，當然結果也不出所料方震的成績很好，按理說完全可以考上國防科技大學，但是因為政審不過關，而方震又只有那一個志願，所以方震落榜了，對於這個結果，他的母親是早就跟他談過的，他的心裏也早有準備，只是看到同學們一個個的都拿到了錄取通知書，而自己卻兩手空空，不免傷心難過，一連好幾天方震都一個人躲在臥室裏沒有出來，他的媽媽知道，他在哭。
方震的媽媽沒有辦法，不想看自己的孩子就此消沈，所以打電話希望班主任能勸說他一下。方震的班主任來到家裏，告訴方震，他是個好孩子，不要因為爸爸的事情而懷疑自己，今年沒考上沒有關系，明年可以換一個學校，換個專業，以方震的成績考上好大學完全沒問題的，臨出門時，老師嘆了口氣，輕聲說“可惜了，這麽好的孩子”，在這個過程中，方震一言不發。
快要審判的時候，方震和媽媽有機會見到了在看守所關押的方長青，方長青，雙手用手銬銬住，臉上胡子拉碴，感覺老了好幾歲，方震沒有說任何話，此時已經說不清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了。
一見面，方媽媽就像瘋了一樣一拳又一拳捶打著自己的丈夫，而這個男人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任憑妻子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警察過來，把兩個人分開，過了很久，方媽媽終於平覆了，說道：
“我去見過那個孩子的爸爸媽媽了，那孩子媽媽好像瘋了，聽說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人跟個鬼是的，我去給人家道歉，請求人家原諒，認打認罰，替你贖罪“媽媽用平淡的語氣說著。方震想起那天媽媽一身傷回來，他問媽媽是不是別人打他了，最近他家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砸他們家的玻璃，他一直以為是那些人做的，原來是媽媽去了那個孩子的家，想著媽媽被打的畫面，方振心裏一陣的心疼。
“他們打你了，你沒事吧“方長青似乎還是一個好丈夫，還知道關心自己的妻子。
“沒事，這不是還活著呢嗎“方震媽媽冷笑一聲
“對了，孩子高考了吧，考的怎麽樣？”方長青說著，看了看對面的方震，方震依然低著頭。
“看來是終於想起你的兒子了，這麽多年，你愛你的兒子嗎？“方媽媽惡狠狠的瞪著他，大聲的質問著/
“這說的什麽話，我當然愛他，不然能為了讓他上最好的學校，過最好的生活走上這條路嗎？我就是為了多賺點錢“。看到到現在他都不覺得他有什麽錯，方震看到此刻的父親，曾經還想問問他為什麽，可是此刻卻不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不，你不愛他，不了解他，只給他你認為好的，你知道他想要什麽，他的夢想是什麽，而你毀了他的夢想，在他離夢想最近的地方，一把把他拉了下來，永遠都不能實現“方媽媽說的歇斯底裏，她不明白，為什麽不能清清白白的做人，為什麽要以傷害他人的代價只為了滿足自己的那一點貪念，這些年她經營著一家小超市，應可自己吃點虧，也絕不占他人的便宜，為什麽她的丈夫會做出這樣的事”你就是為了自己，不要打著愛孩子的名義，你犯了錯，卻要讓我的孩子承擔這個結果，你毀了他“方媽媽吼著說，
過了很久，最後她平靜的說道：
“這是他得了全市作文大賽一等獎的文章，也是他的夢想你看看吧”媽媽把那幾張紙推到了方長青的面前，然後站起身“離婚吧，我會寫好離婚協議給你送過來，希望你能簽字，同樣作為母親我無法原諒你，更不想在面對你，這也是我和孩子最後一次來看你”說著便帶著方震離開了，方震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眼神空洞，他不知跟這個養育了他十八年，一向慈愛的父親說些什麽，也不想說些什麽，對生活，對未來，他已經失去了方向，現在他只是盲目的跟隨母親的腳步。
方長青看著桌子上的文章，哭了，這是他從被抓以來第一次嚎啕大哭，也許此刻他後悔了，只不過是因為從此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曾經最愛的兒子。
後來方振被一個伯伯送去了國外，他的媽媽賣了房子，把錢給了受害人家屬，而自己離開去了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肖冰合上自己的日記本，想起過去，深吸了一口氣，到現在他還是不能原諒他的父親，可是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死在監獄的那一天還是傷心的哭了，也許這就是血緣的力量，明明心裏是怨恨的，可是當知道他離開了人世的時候還是傷心的，這個世界和自己有著血緣的那個人不在了。
躺在床上，肖冰又做起了那個噩夢，他夢見一個女人，坐在地上，頭發散亂，手裏抱著一個孩子，她在哀嚎，對是哀嚎，那聲音直接穿透肖冰的耳朵。
肖冰猛地驚醒，多少個夜晚，他夢見這個女人，可是每一次那哭聲還是讓他不寒而栗，這個女人也成了他無法救贖的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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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冰的司機來接他，他知道這是養父安排在他身邊的人，這是他一開始就知道的。
第一次見到老陳，這個身材健碩，臉上有疤的男人，肖冰就知道，這個男人背後一定是有故事的，老陳的話不多，從來不會主動和肖冰說話，只是負責開車，肖冰讓幹什麽幾天什麽，從不過問。所以從表面上看，肖冰並不覺得老陳在自己身邊是個多大阻礙，再加上一開始就知道此人的底細，因此內心也只是多了一層防備，因此肖冰和老陳的相處還算是愉快，該讓養父知道的事情也都會通過老陳傳給呂振。
肖冰曾經見到老陳去養父那裏匯報自己的情況，可是他只當作沒有看見，畢竟養父把他從美國叫回來，並不僅僅是為了父子團聚，肖冰更明白養父在情感上可以把他當作兒子，但是在商場上他也是養父最有力的棋子。
回國一年來，肖冰除了忙於自己公司的事務，私下裏接觸最多的人就是江雪，這也是目前養父最為擔心的事情，因此老陳的主要任務就是監視肖冰和江雪的舉動，肖冰對此很清楚。
這天從酒吧出來，肖冰有些醉了，走路有些踉蹌，最近工作的壓力很大，他需要喝兩杯放松放松，還有就是成峰的出現也給他帶來了一些壓力。
老陳把肖冰扶上車，把車窗打開，冷風吹進來，肖冰感覺好多了，車載電臺裏正在播報著夜間新聞，某國家大選，某地區局部沖突，市領導慰問獨居老人，本市明星企業百信集團小公子今日出獄……。
肖冰無心聽取這些新聞，便讓老陳換成了音樂，悠揚舒緩的音樂讓肖冰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肖冰透過後視鏡看見老陳臉上有一道傷疤，奇怪老陳給自己開了這麽久的車，他從來沒有問過這道疤痕的來歷，今天竟突然好奇起來，“你臉上這個疤，是怎麽來的？”
老陳繼續開車，從後視鏡看見肖冰正在看著自己，於是禮貌的回答道：“年輕的時候，和人打架留下的”，肖冰仔細瞧了一下那道傷疤，從臉頰一直到脖子，長長的一道疤痕“看來你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狠人啊，不然也不至於與人打架留下這樣的一道傷疤”
“年輕的時候，心氣盛，誰也不服，當時自己十八九歲，早早的就不上學了，就在社會上混，最後就混成了現在這樣”老陳平靜的說道，似乎是在講別人的事情。
外面車流穿梭，霓虹燈閃爍，小兵突然發現，小醉之後，的確是一個適合講故事的日子。
“你的父母不管你？”肖冰問道，今天他的話尤其的多，可能是因為酒精的作用，肖冰想。
“他們倒是想管，可是也管不住啊，現在想想當時自己挺混蛋的，從小沒少因為打架被叫家長，可是那時哪懂什麽，覺得江湖義氣，那時流行一個什麽電影，叫古惑仔來著，香港的，當時覺得電影裏的人，可真帥啊，有一天自己也要成為那樣的江湖大哥，手下一群小弟，在摟著美女，抽著煙，喝點酒多好”老陳說著，哈哈笑了起來，看來已經對過去荒唐的人生釋懷。
“真沒想到，您還有這樣的□□情結”肖冰對老陳說的電影只是聽過，再者自己以前一心撲在學習上，所以那時的自己基本上沒看過什麽電影，電視劇。
“那時哪知什麽□□不□□的，也沒人告訴，估計告訴了也不會聽，反正就是混，到處收小弟，後來不就和另一夥人打起來了，就這樣就留下這道疤”老陳對自己的過往並沒有忌諱說給肖冰聽。
“後來呢”
“後來就是我們都住院了，當時年紀小，雙方家長都不想把事情真的鬧大，再說也沒出什麽人命，雙方就私了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這事要是放到現在，就要打官司了”
“是啊，後來也是真的害怕了，再加上老太太管的嚴，有段時間我去哪都跟著，生怕我再整出點什麽事，現在想想，挺感謝老太太的，要不是她，我現在說不定會怎樣呢說真的，老太太真是為我操碎了心”
“老太太現在怎麽樣”
“身體挺好，就是眼睛有點花了，天天陪著孫女”
“你有孩子了，多大了”
“15了，上高中了”老陳說著，帶著笑意，話語間很是自豪和對女兒的寵愛。
“聽您的語氣，您還是很驕傲的”
“是啊，人活著為了啥，不就是為了孩子嗎，我以前沒有好好讀書，現在孩子願意讀，咱就得供不是嗎”
“上高中了？這不是馬上要高考了，有什麽志願嗎？”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是想讓她學習人工智能，我看您做這個挺好的，董事長也說這個很有發展前景。”老陳提到了董事長，轉而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偷偷的看了一眼肖冰，發現肖冰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便放下心來。
兩個人就這麽閑聊著，轉眼就到了肖冰居住的公寓樓下，這是肖冰第一次和老陳說這麽多話，如果不是自己喝了點，對老陳臉上的疤產生了好奇，也許老陳永遠也不會和自己說這麽多話。
“肖總”在公司肖冰喜歡別人叫他肖總，“您自己上去能行嗎，要不我送您上去”
老陳把肖冰從車上扶了下來，“沒事，今天高興，很久沒和人聊天聊的這麽快樂，要不上去，咱倆在接著聊會，喝兩杯，聽說你酒量不錯”
“那是以前了，現在戒了，孩子上高中了，她告訴我她給自己立了人生的志願，想要當個法官，我這天天開車，要是哪天扳不住喝兩杯，酒駕的話那不就把孩子耽誤了嗎，我們這樣的家庭不能給孩子多大的富貴，但是總要給孩子一個清白的家世吧，不能耽誤孩子的前程，所以從那以後我就戒酒了，再也不喝了”
肖冰聽著老陳的話心中泛酸“你是個好司機，更是一個好爸爸，走吧，明天早上再來接我去公司”
“好的，肖總，那您好好的休息，我就先走了”說完，老陳便上了車，離開了。
肖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休息了一下，然後踉蹌著走到了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
老陳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女兒房間的燈還亮著，便推開門，女兒看到爸爸回來了高興的說
“爸，你回來了，桌子上，媽給你留了飯，你吃點”
“行，我知道了，你也別學的太晚，早點休息”老陳囑咐著。
“知道了爸，我做完這套卷子就睡了，你也早點休息”，老陳輕輕的關上了門，看著桌子上擺放的簡單的飯菜，微笑著走了過去。
從衛生間出來，肖冰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桌子抽屜的最底層，拿出了一本日記，日記的紙張已經開始泛黃，肖冰在日記裏，拿出了一張獎狀，和幾張紙，看起來是一篇文章的手稿。
看著眼前的這些，肖冰的記憶被拉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那時的肖冰還叫方振，取振興之意，在市第一中學讀高三，高三的生活雖然緊張，但是卻很快樂，因為他馬上就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他已經報考了國防科技大學，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個月他將實現自己的夢想，走進那個夢想中的校園。
高中三年，方振都很努力，沒有一絲懈怠，不僅努力學習，每天還堅持跑步，俯臥撐，甚至報了一個武術班，就是為了鍛煉自己的體能，當他把自己的志願告訴老師，詢問老師的意見的時候，老師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老師為他驕傲，並且以他的成績考國防科技大學完全沒有問題，他非常的高興，因為夢想與自己只差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很快就進入了六月，6月1號，是一個歡快的節日，也是離校的最後一天，那天方振邁著輕松的步伐，離開了自己生活學習了三年的高中，老師把同學們送到校門口，臨走時，老師抱住了他，告訴他，好好考試，夢想就在前方，他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兩鬢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的老師，真誠的說了聲“謝謝“，這一天距離高考的日子還有6天。只是他沒想到，命運在這一天發生了巨大的轉折，讓他猝不及防。
中午時分，方振媽媽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今天不僅僅是他離校的日子，也是他的爸爸回來的日子，父親答應他要陪他高考的，已經有幾個月沒有見到爸爸了，他的爸爸一直在外地做生意，生意時好時壞，很忙，所以經常幾個月才回來一次，方振一直覺得爸爸賺錢不容易，所以更加努力的學習，不讓父母操一點心，他一直記得父親對他的教誨——做好人，做好事！。
終於，方振媽媽把做好的飯菜，一道一道擺放在桌子上，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原本應該到家的爸爸卻怎麽也沒有回來，打手機也打不通。媽媽很擔心，怕出什麽意外，焦急的等待著。
可是沒想到等到的不是許久未見的丈夫，而是警察。當警察出現在門口，而父親的手機一直顯示忙音的時候，直覺告訴他，爸爸出事了，他以為爸爸是不是除了車禍，或者什麽其他的意外，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竟是這樣，當他聽到警察說明來的原因，他突然感覺一陣眩暈，有這樣感覺的又何止他一個，他的母親差一點摔倒。
方振仿佛看到警察的嘴唇在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此刻他的大腦似乎停止了思考一般。
“您好，方長青涉及到一起故意殺人案，我們來了解一些情況”
“好，您請進“方震媽媽和方震讓開了門口，讓兩位警官進來。
兩名警官進來後，先環顧了一下，這是典型的兩室一廳，裝修比較簡單，但是被主人收拾的非常的幹凈利落。兩位警官坐下後，方振機械般的端來兩杯水“警察叔叔，請喝水”為首的那個警官，點點頭說“謝謝”
“長青他出什麽事了嗎”媽媽焦急的詢問著，眼睛緊緊的盯著警察。
“有些事情想先了解一下”警察沒有直接回答方震媽媽的問題，而是開始了自己的詢問。
“有什麽問題您問？”媽媽說，盡管她此刻很著急，很想知道她的丈夫遇到了什麽事，一個個不好的想法在腦海中不停的冒出來，但是她還是讓自己鎮定下來。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肖冰甚至記得那天談話的所有細節，每一個音節。
“好，方長青在本市還有其他的住處嗎？“
“沒有，我們就這一處房產，每次他回來都是住家裏，沒聽說他在其他地方有住處“
“方長青主要是做什麽生意的”
警察提問的時候，毫無感情，甚至並不估計方振與媽媽得到這個消失時是否能夠承受的住。
“之前和朋友合開了個小飯店，以前他學過廚師，後來，生意不好，就和朋友去臨市一起在一個科技城租了個店面，做些電子產品的生意“
“你說的這些生意為什麽不在本市”
“聽他說是因為朋友在臨市有關系，房租便宜，還有渠道和客源，生意比較好打開”
“他的這個朋友叫什麽名字，是本地人嗎？”
“他這個朋友倒是見過幾回，好像姓劉，但是叫什麽不知道”
兩個警官邊問邊記錄著。
“剛才您說孩子他爸涉及到一起案件，是什麽案件，他爸還好吧”媽媽終於將自己的擔心問出了口。
“他，目前已經被刑拘了”
“怎麽可能呢，警官您們是不是搞錯了”方振媽媽和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兩個警官。
“今天上午在一廣場1號門外，有兒童節活動，在活動過程中一名1歲多兒童被拐走了，經過目擊者描述及警方的追捕，抓住了2名犯罪嫌疑人，經過最終確認，其中一名嫌疑人正是方長青。”
媽媽聽著警察的講述，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肖冰記得當時媽媽的表情。不能理解，她與方長青二十年的父親，竟從沒想過自己的丈夫竟然是這樣的人。看著墻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陌生，順著媽媽的眼神望去，心中的酸楚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聽到警察的話，方振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不可能，絕不可能，我爸是好人，他怎麽會拐賣兒童呢，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方振站起來說，話語間急促又激動。
“方長青是在現場被抓獲的，已經交代了，可以說現在是證據確鑿”
“我不信，我要親口問問我爸“肖冰完全不能接受這件事，他不相信一直以來告訴他要做好事，做好人的好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你們目前還不能見他“
送走了兩位警官，媽媽和他癱坐在沙發上，雖然旁邊餐桌上的飯菜發出了誘人的香味，可是他們已經沒有胃口吃了，當下方振就想去派出所問清楚，可是被媽媽攔住了。
在得知父親被刑拘的第二天，方振媽媽和方振的臉上都一臉的疲憊，每個人臉上都有很大的黑眼圈，看來兩人都沒怎麽睡。
“媽，我想去派出所問問我爸”方振的嗓子有些沙啞的說道，此刻他依然不能相信警察所說的，他固執的認為一切可能只是個誤會，是警察搞錯了，他完全不能接受這一切。
“嗯，你先去，我約了一個朋友，他給我找了個律師“在得知兒子要去見丈夫的時候，方振的母親也正要出門，只不過他不是為了去見丈夫，而是自己找了個律師。
說完，兩個人就分別出了門，前往不同的方向，方振邁著沈重的步伐，帶著沈重的心情上了一輛公交車。
到了派出所，方振找到了昨天來家裏的警察，警察讓他等一等，他坐在椅子上，仿佛時間那麽長，原來一分鐘可以這麽長啊。
另一邊，方震媽媽來到了一間律師事務所，和她的朋友一起走了進去，在律師的辦公室內。方震媽媽異常的冷靜，完全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但是紅腫的眼睛告訴別人，她已經哭了一夜。
“這樣，根據你說的情況，以及我們在派出所打聽到的消息，基本上可以說，證據確鑿了，恐怕想做無罪辯護是不可能的，不過根據他良好的認罪態度，如果交代態度良好的話可以爭取輕判”
方震媽媽聽著律師的話，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我兒子過幾天要高考了，他成績很好，報考了國防科技大學，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名軍人”。
律師被她突然的一句與案情無關的話給說的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律師便恢覆了往常。
“您的意思是，您擔心他爸爸的情況會對您兒子有影響“律師試探的問。
“我了解過的，影響肯定是有的，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後面的話方震媽媽沒有說出口，但是律師顯然已經懂得了她的意思。
“很抱歉，以現在的情況，是不可能了，一旦他被判了刑，註定您的兒子今生都不能成為軍人了“
方振媽媽尷尬的笑了笑，此刻卻欲哭無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兒子為了這個夢想付出了多少，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除了學習就是在鍛煉體能，高中三年一刻也不敢放松。現在馬上要高考了，按他的成績可以說一只腳已經踏進了夢想的大門，可是卻偏偏這個時候他的丈夫出了這種事，他為兒子感到痛心，更恨自己的丈夫，從跟丈夫結婚這二十年，她從沒想過要過什麽大富大貴的生活，只希望一家人齊齊整整，平安健康，可是現在卻是這樣的結局。
律師看到方振媽媽神情落寞，安慰道：“同樣作為父母我理解您的苦心，但是孩子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也不一定非要走這一條路啊，好好跟孩子說說，不要讓他的爸爸影響了他的人生”，
她的朋友也不停的輕撫她的後背，希望安慰她，可是越是這樣，方震媽媽越是感到難過，就在律師面前放聲大哭起來，哭聲響徹了整個辦公樓，無盡的委屈，苦惱，痛心，不值得，在哭聲中盡情的發洩。
“是我們毀了他”方震媽媽邊哭邊自責的吼道。
在派出所了，方震見到了所長，所長告訴他，案件現在已經移交給刑警大隊了，暫時嫌疑人不能見家屬，方震沮喪的回到了家，他想見父親，他想問問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麽要說一套，做一套。
案子一直在查，那個律師一直在幫忙打探消息，說是牽涉很廣，這是一個很大的拐賣兒童犯罪組織。
高考那天，方震還是去參加了，他告訴媽媽不管怎麽這是對他過去十幾年學習的檢驗，當然結果也不出所料方震的成績很好，按理說完全可以考上國防科技大學，但是因為政審不過關，而方震又只有那一個志願，所以方震落榜了，對於這個結果，他的母親是早就跟他談過的，他的心裏也早有準備，只是看到同學們一個個的都拿到了錄取通知書，而自己卻兩手空空，不免傷心難過，一連好幾天方震都一個人躲在臥室裏沒有出來，他的媽媽知道，他在哭。
方震的媽媽沒有辦法，不想看自己的孩子就此消沈，所以打電話希望班主任能勸說他一下。方震的班主任來到家裏，告訴方震，他是個好孩子，不要因為爸爸的事情而懷疑自己，今年沒考上沒有關系，明年可以換一個學校，換個專業，以方震的成績考上好大學完全沒問題的，臨出門時，老師嘆了口氣，輕聲說“可惜了，這麽好的孩子”，在這個過程中，方震一言不發。
快要審判的時候，方震和媽媽有機會見到了在看守所關押的方長青，方長青，雙手用手銬銬住，臉上胡子拉碴，感覺老了好幾歲，方震沒有說任何話，此時已經說不清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了。
一見面，方媽媽就像瘋了一樣一拳又一拳捶打著自己的丈夫，而這個男人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任憑妻子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警察過來，把兩個人分開，過了很久，方媽媽終於平覆了，說道：
“我去見過那個孩子的爸爸媽媽了，那孩子媽媽好像瘋了，聽說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人跟個鬼是的，我去給人家道歉，請求人家原諒，認打認罰，替你贖罪“媽媽用平淡的語氣說著。方震想起那天媽媽一身傷回來，他問媽媽是不是別人打他了，最近他家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砸他們家的玻璃，他一直以為是那些人做的，原來是媽媽去了那個孩子的家，想著媽媽被打的畫面，方振心裏一陣的心疼。
“他們打你了，你沒事吧“方長青似乎還是一個好丈夫，還知道關心自己的妻子。
“沒事，這不是還活著呢嗎“方震媽媽冷笑一聲
“對了，孩子高考了吧，考的怎麽樣？”方長青說著，看了看對面的方震，方震依然低著頭。
“看來是終於想起你的兒子了，這麽多年，你愛你的兒子嗎？“方媽媽惡狠狠的瞪著他，大聲的質問著/
“這說的什麽話，我當然愛他，不然能為了讓他上最好的學校，過最好的生活走上這條路嗎？我就是為了多賺點錢“。看到到現在他都不覺得他有什麽錯，方震看到此刻的父親，曾經還想問問他為什麽，可是此刻卻不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不，你不愛他，不了解他，只給他你認為好的，你知道他想要什麽，他的夢想是什麽，而你毀了他的夢想，在他離夢想最近的地方，一把把他拉了下來，永遠都不能實現“方媽媽說的歇斯底裏，她不明白，為什麽不能清清白白的做人，為什麽要以傷害他人的代價只為了滿足自己的那一點貪念，這些年她經營著一家小超市，應可自己吃點虧，也絕不占他人的便宜，為什麽她的丈夫會做出這樣的事”你就是為了自己，不要打著愛孩子的名義，你犯了錯，卻要讓我的孩子承擔這個結果，你毀了他“方媽媽吼著說，
過了很久，最後她平靜的說道：
“這是他得了全市作文大賽一等獎的文章，也是他的夢想你看看吧”媽媽把那幾張紙推到了方長青的面前，然後站起身“離婚吧，我會寫好離婚協議給你送過來，希望你能簽字，同樣作為母親我無法原諒你，更不想在面對你，這也是我和孩子最後一次來看你”說著便帶著方震離開了，方震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眼神空洞，他不知跟這個養育了他十八年，一向慈愛的父親說些什麽，也不想說些什麽，對生活，對未來，他已經失去了方向，現在他只是盲目的跟隨母親的腳步。
方長青看著桌子上的文章，哭了，這是他從被抓以來第一次嚎啕大哭，也許此刻他後悔了，只不過是因為從此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曾經最愛的兒子。
後來方振被一個伯伯送去了國外，他的媽媽賣了房子，把錢給了受害人家屬，而自己離開去了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肖冰合上自己的日記本，想起過去，深吸了一口氣，到現在他還是不能原諒他的父親，可是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死在監獄的那一天還是傷心的哭了，也許這就是血緣的力量，明明心裏是怨恨的，可是當知道他離開了人世的時候還是傷心的，這個世界和自己有著血緣的那個人不在了。
躺在床上，肖冰又做起了那個噩夢，他夢見一個女人，坐在地上，頭發散亂，手裏抱著一個孩子，她在哀嚎，對是哀嚎，那聲音直接穿透肖冰的耳朵。
肖冰猛地驚醒，多少個夜晚，他夢見這個女人，可是每一次那哭聲還是讓他不寒而栗，這個女人也成了他無法救贖的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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