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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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九月初的天氣，還是一樣的暑熱難耐。
傍晚時也會有一兩場雷陣雨，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從早一直熱到晚。
林茉如願以償的，被分到了學校老操場那一片的軍訓醫務點。
四百米的跑道和足球場，外加附近的羽毛球場和籃球場，其上兩個半學院的軍訓新生，都是她們這個醫務點的看護對象。
醫務點的主要任務，就是應對新生軍訓過程中的中暑脫水等突發情況。
一個點兩個人。
林茉和低一屆的一個同系師妹，守著簡單的藥箱和急救裝備，窩在操場邊樹下的遮陽傘蔭裏，汗流浹背地值過了第一個周末的頭一班崗。
值班那兩天，除了幾個親戚到訪撐持不住的女生，和兩三個曬出來的頭暈低血糖，別的也沒遇上什麽處理不來的棘手麻煩。
兩個人陪著歇在樹蔭下的師弟師妹，氣氛松快地聊上半天閑話。
加上配合學生會的亂撒經費，上下午各一次給到場的教官們分發瓶裝水。
兩天下來，在這一畝三分地裏也算混出了幾張熟面孔。
然後，又是一周緊張的專業課程。
大三開學還不到兩個星期，電腦裏，書包裏，就又是一堆隱隱有堆積之勢的課後案例和課程講義。
調研的報告，她負責的那一部分也在等著完成。
……醫學院的學生，實在是不好做。
周六的第二輪值班如期而至，竟意外是個陰涼的好天氣。
林茉一早就背了筆記本電腦同行，打算當天完成一部分琢磨了兩天的調研報告。
從早上起，天就一直陰著。
涼風拂面，眼看著就有落雨的指望。
操場上的大家，心情難得的輕松舒暢。
一邊默默享受眼下的陰涼天兒，一邊得寸進尺地暗搓搓期盼，要是這一場雨落了就好了，下半天的軍訓八成也可以跟著付諸流水了。
大概是期盼太強烈，一個兩個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明目張膽起來。
教官們也不是吃素的，打眼一看，就把學生們擺在臉上的小心思統統瞧了個幹凈。
於是，就有笑瞇瞇站出來，代表戰友們誠懇表達心聲的：
“今天天兒涼快，大家看著狀態不錯。下午可能下雨，所以咱們上午抓緊時間，把下午的進度也趕出來。省得到時候練得不夠，會操閱兵上趕著丟人。”
“……”
期盼中的休息還沒見著落，未雨綢繆的加訓就趕到了眼前。
眾人一片鬼哭狼嚎。
□□直白的抗議，卻一點沒收到期待中的成效。
教官們一個個笑瞇瞇瞧著，等大家苦水倒完，便面不改色心不跳，撿起未完口令繼續把自家方隊齊步跑步練下去。
果然，還毫不食言地加了訓練。
一整個上午的休息時間，還不如往常大晴天的一半。
可到了中午，雨也沒有下來。
頂著壓了滿天的灰沈沈的雲彩，學生們累得連賭氣吐槽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林茉停下寫了一半的報告，收拾起電腦，和師妹混在穿著迷彩短袖的新生群裏，一起去食堂幹飯。
耳邊還響著剛才以親戚來了為由躲到她們這邊偷閑的女生，一邊揉著小肚子，一邊愁眉苦臉的抱怨：
“我們的教官不訓練的時候，真是人美又心善。可只要訓練一開始，立馬秒變大黑臉，恨不得訓的我們個個能上天an門閱兵。真是……唉……”
因了這話，又想起那日在山裏遇見的舊故交。
印象裏也是面冷心善的雙重模樣。
如今帶兵做了隊長，不知道在他的兵眼裏，是不是也是這麽個場上場下性情迥異的難搞家夥……
一頓飯吃過，雨沒來，於是來的就只能是訓練。
下午的訓練一點半開始。
林茉和一身背帶褲的搭檔師妹，照例提早十分鐘到了操場，和碰了頭的學生會幹事交接下午給教官們準備的兩箱礦泉水。
很快，嚴整守時的教官們，也從最近的操場入口列隊而來。
整隊，解散，客氣道謝後從林茉她們手裏接過了礦泉水。
訓練方陣離得遠的，便早早攜著水瓶和名冊，穿過操場上還在聚集的學生隊伍，兩兩一組往自家方陣而去。
就近幾個方陣的教官，便不大著急。
只遠遠瞧著還沒紮堆到位的學生仔們，一邊擰開瓶蓋喝水，一邊不慌不忙地擡腕看表，等待最佳的出場時機。
他們都是A市軍事學院的在校生，有當過兵又入校念書的，也有直接從高中考進學校的學生兵。
和林茉她們差不多的年歲。
一個個常年訓練拔出來的身板，腰窄背挺，透著股摔打出的硬氣。
利落的夏常服短袖襯衣穿在身上，都是能撐起一身制服的好架子。
林茉瞧著他們催盯學生們的眼神，有急脾氣的還忍不住喊兩嗓子，不知道是該同情上午莫名加練下午還沒得休息的學弟學妹們，還是該惻隱教官們那一把恨鐵不成鋼喊啞了的破鑼嗓子。
有離得近的，發覺了身後投來的矚目視線。
又因了周末每天兩瓶水混出來的半熟交情，便也不閃不避，順口就跟桌邊的林茉她們扯起零碎的閑話。
為了醒目標明身份，林茉和背帶褲師妹都照例裹著校醫院配發的白大褂。
連打印好姓名的名牌，也有模有樣地掛在胸前。
乍一看，跟校醫務室裏的年輕大夫沒兩樣。
不過，幾個教官卻知道她們都還是醫學院的學生。
“你們前兩天沒來是忙著上課麽？你們醫學院的課程挺忙吧？”
雙眼皮的大眼睛教官，看見林茉又擺上桌的筆記本電腦，關心又好奇地提問。
“嗯，還行。專業課是挺多的。”
林茉一邊笑瞇瞇點頭，一邊暗暗佩服我軍戰鬥人員的觀察偵查水平。
“才剛開學就這麽多專業課？”
“是啊，都大二大三了嘛。”
……
閑散家常的東拉西扯，本就是為了打發開訓前的短暫時光。
幾個人言笑隨意，把天聊得輕松和諧。
冷不防背後，操場護欄與行道樹外的校內幹道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忽然放慢了速度，輕手輕腳沿著路邊駛過。
回過頭聊天的大眼睛教官，眼尖地註意到了路上車子的異動。
不自覺朝那邊多留意了一眼，竟然發現是輛白底黑字的軍牌車。
長久的紀律生活養成的習慣，他立馬停了嘴上還未出口的一句閑話。
原本就一直挺著的前胸後背，下意識裏挺得更直了。
忽然停下的話頭，和無聲的肢體動作，立刻引來身邊教官同伴的紛紛側目。
林茉和背帶褲師妹也被引的好奇回頭。
眾人順著視線，發現了背後路上的那輛車子。
十幾步開外的路邊樹下，慢行慢狀的大塊頭車子終於沿著路邊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露出一抹幾日來習慣了入眼的淺色軍綠。
一個穿著長袖常服襯衣的軍裝男人，正微擰了眉，朝這邊望來。
是個尉銜的上級軍官。
這樣的距離，年輕教官們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招呼敬禮。
一旁確認了半天眼神的林茉，終於驚訝開口，喊了那人一聲：“周弋哥？”
好幾年沒正經見過的人，這才不到小半個月，就一來二去碰見了兩回。
還都是意外的偶然相遇，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車裏的男人朝她微笑了下。
將近兩周未見的利落面孔，比在山裏遇見時幹凈整齊不少。
發茬青短，眸色黑亮，
少了那時匆匆來去的風塵倦怠，多的是一派領章臂章齊備的嚴整軍容。
臉上被磨礪出的精悍，也因此多了些可親的味道。
只是打招呼的模樣還是淡淡的。
叫人多少有些捉摸不透。
林茉只道他是軍裝在身，被拘著矜持，便也沒有多想。
一邊扒拉著中午來時隨意紮起的頭發，一邊擡腳朝欄桿邊小趨了幾步：“你怎麽來了？”
道邊的車子沒動。
副駕這邊的車窗卻又徐徐降了幾分。
周分隊長肩側，一張也曾見過的熟人臉孔從旁邊駕駛座探將過來，比自家搭檔更春風和煦地跟迎上來的林小同學招呼：
“嗨，真巧，又見面了。”
“是啊。”林茉也挺熱情地應和回去，“又見面了，何隊。”
一邊是自家隊友大言不慚地假裝偶遇，一邊是無知群眾明顯加倍的盲目熱情。
夾在兩人中間的周分隊長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是把眉頭挑得老高。
剛才就看見這在朋友圈裏說自己值班很忙的小丫頭，跟那幾位年輕戰友聊得句句不落松快熱絡。
回頭一見到自己，反倒變得眉目收斂手腳拘束。
連喊人的那一嗓子，也沒聽出多少歡迎的味道。
這會子換了個對象，就又變得熱情洋溢毫不見外起來。
周分隊長覺得不爽，為了這看似不易察覺實則已被他洞悉的區別對待。
蟬鳴陣陣。
他不瞬目地望著欄桿那邊的小丫頭，見她一直沒有繞到出口出來見他的意思。
在心裏不輕不重嘆了口氣。
只得自己動手，打開車門，跨步走了下去。
操場邊的林小同學，正默默盤算著熟人這一場到訪，是沖自己來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一時反應遲緩，沒來得及盡職盡責周到地主之誼。
見人都開門下車了，才後知後覺，猶豫著要不要主動迎前。
不曾想，身後忽然傳來兩聲終於確認來人身份的呼叫：
“周教官。”
“何教官。”
是大眼睛教官和他的一個戰友。
兩人身邊，也有另外三兩教官，眾人一齊望著車子那邊。
幾人臉上的表情，怎麽看，都比不稱職的東道本人要歡欣好客些。
“？”
不稱職的東道同學還在持續慢半拍地反應狀況。
那邊，大眼睛教官和幾位戰友，就已相互間使了眼色，正正頭上的貝雷帽，前後腳朝欄桿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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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也會有一兩場雷陣雨，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從早一直熱到晚。
林茉如願以償的，被分到了學校老操場那一片的軍訓醫務點。
四百米的跑道和足球場，外加附近的羽毛球場和籃球場，其上兩個半學院的軍訓新生，都是她們這個醫務點的看護對象。
醫務點的主要任務，就是應對新生軍訓過程中的中暑脫水等突發情況。
一個點兩個人。
林茉和低一屆的一個同系師妹，守著簡單的藥箱和急救裝備，窩在操場邊樹下的遮陽傘蔭裏，汗流浹背地值過了第一個周末的頭一班崗。
值班那兩天，除了幾個親戚到訪撐持不住的女生，和兩三個曬出來的頭暈低血糖，別的也沒遇上什麽處理不來的棘手麻煩。
兩個人陪著歇在樹蔭下的師弟師妹，氣氛松快地聊上半天閑話。
加上配合學生會的亂撒經費，上下午各一次給到場的教官們分發瓶裝水。
兩天下來，在這一畝三分地裏也算混出了幾張熟面孔。
然後，又是一周緊張的專業課程。
大三開學還不到兩個星期，電腦裏，書包裏，就又是一堆隱隱有堆積之勢的課後案例和課程講義。
調研的報告，她負責的那一部分也在等著完成。
……醫學院的學生，實在是不好做。
周六的第二輪值班如期而至，竟意外是個陰涼的好天氣。
林茉一早就背了筆記本電腦同行，打算當天完成一部分琢磨了兩天的調研報告。
從早上起，天就一直陰著。
涼風拂面，眼看著就有落雨的指望。
操場上的大家，心情難得的輕松舒暢。
一邊默默享受眼下的陰涼天兒，一邊得寸進尺地暗搓搓期盼，要是這一場雨落了就好了，下半天的軍訓八成也可以跟著付諸流水了。
大概是期盼太強烈，一個兩個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明目張膽起來。
教官們也不是吃素的，打眼一看，就把學生們擺在臉上的小心思統統瞧了個幹凈。
於是，就有笑瞇瞇站出來，代表戰友們誠懇表達心聲的：
“今天天兒涼快，大家看著狀態不錯。下午可能下雨，所以咱們上午抓緊時間，把下午的進度也趕出來。省得到時候練得不夠，會操閱兵上趕著丟人。”
“……”
期盼中的休息還沒見著落，未雨綢繆的加訓就趕到了眼前。
眾人一片鬼哭狼嚎。
□□直白的抗議，卻一點沒收到期待中的成效。
教官們一個個笑瞇瞇瞧著，等大家苦水倒完，便面不改色心不跳，撿起未完口令繼續把自家方隊齊步跑步練下去。
果然，還毫不食言地加了訓練。
一整個上午的休息時間，還不如往常大晴天的一半。
可到了中午，雨也沒有下來。
頂著壓了滿天的灰沈沈的雲彩，學生們累得連賭氣吐槽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林茉停下寫了一半的報告，收拾起電腦，和師妹混在穿著迷彩短袖的新生群裏，一起去食堂幹飯。
耳邊還響著剛才以親戚來了為由躲到她們這邊偷閑的女生，一邊揉著小肚子，一邊愁眉苦臉的抱怨：
“我們的教官不訓練的時候，真是人美又心善。可只要訓練一開始，立馬秒變大黑臉，恨不得訓的我們個個能上天an門閱兵。真是……唉……”
因了這話，又想起那日在山裏遇見的舊故交。
印象裏也是面冷心善的雙重模樣。
如今帶兵做了隊長，不知道在他的兵眼裏，是不是也是這麽個場上場下性情迥異的難搞家夥……
一頓飯吃過，雨沒來，於是來的就只能是訓練。
下午的訓練一點半開始。
林茉和一身背帶褲的搭檔師妹，照例提早十分鐘到了操場，和碰了頭的學生會幹事交接下午給教官們準備的兩箱礦泉水。
很快，嚴整守時的教官們，也從最近的操場入口列隊而來。
整隊，解散，客氣道謝後從林茉她們手裏接過了礦泉水。
訓練方陣離得遠的，便早早攜著水瓶和名冊，穿過操場上還在聚集的學生隊伍，兩兩一組往自家方陣而去。
就近幾個方陣的教官，便不大著急。
只遠遠瞧著還沒紮堆到位的學生仔們，一邊擰開瓶蓋喝水，一邊不慌不忙地擡腕看表，等待最佳的出場時機。
他們都是A市軍事學院的在校生，有當過兵又入校念書的，也有直接從高中考進學校的學生兵。
和林茉她們差不多的年歲。
一個個常年訓練拔出來的身板，腰窄背挺，透著股摔打出的硬氣。
利落的夏常服短袖襯衣穿在身上，都是能撐起一身制服的好架子。
林茉瞧著他們催盯學生們的眼神，有急脾氣的還忍不住喊兩嗓子，不知道是該同情上午莫名加練下午還沒得休息的學弟學妹們，還是該惻隱教官們那一把恨鐵不成鋼喊啞了的破鑼嗓子。
有離得近的，發覺了身後投來的矚目視線。
又因了周末每天兩瓶水混出來的半熟交情，便也不閃不避，順口就跟桌邊的林茉她們扯起零碎的閑話。
為了醒目標明身份，林茉和背帶褲師妹都照例裹著校醫院配發的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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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跟校醫務室裏的年輕大夫沒兩樣。
不過，幾個教官卻知道她們都還是醫學院的學生。
“你們前兩天沒來是忙著上課麽？你們醫學院的課程挺忙吧？”
雙眼皮的大眼睛教官，看見林茉又擺上桌的筆記本電腦，關心又好奇地提問。
“嗯，還行。專業課是挺多的。”
林茉一邊笑瞇瞇點頭，一邊暗暗佩服我軍戰鬥人員的觀察偵查水平。
“才剛開學就這麽多專業課？”
“是啊，都大二大三了嘛。”
……
閑散家常的東拉西扯，本就是為了打發開訓前的短暫時光。
幾個人言笑隨意，把天聊得輕松和諧。
冷不防背後，操場護欄與行道樹外的校內幹道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忽然放慢了速度，輕手輕腳沿著路邊駛過。
回過頭聊天的大眼睛教官，眼尖地註意到了路上車子的異動。
不自覺朝那邊多留意了一眼，竟然發現是輛白底黑字的軍牌車。
長久的紀律生活養成的習慣，他立馬停了嘴上還未出口的一句閑話。
原本就一直挺著的前胸後背，下意識裏挺得更直了。
忽然停下的話頭，和無聲的肢體動作，立刻引來身邊教官同伴的紛紛側目。
林茉和背帶褲師妹也被引的好奇回頭。
眾人順著視線，發現了背後路上的那輛車子。
十幾步開外的路邊樹下，慢行慢狀的大塊頭車子終於沿著路邊停了下來。
車窗降下，露出一抹幾日來習慣了入眼的淺色軍綠。
一個穿著長袖常服襯衣的軍裝男人，正微擰了眉，朝這邊望來。
是個尉銜的上級軍官。
這樣的距離，年輕教官們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招呼敬禮。
一旁確認了半天眼神的林茉，終於驚訝開口，喊了那人一聲：“周弋哥？”
好幾年沒正經見過的人，這才不到小半個月，就一來二去碰見了兩回。
還都是意外的偶然相遇，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車裏的男人朝她微笑了下。
將近兩周未見的利落面孔，比在山裏遇見時幹凈整齊不少。
發茬青短，眸色黑亮，
少了那時匆匆來去的風塵倦怠，多的是一派領章臂章齊備的嚴整軍容。
臉上被磨礪出的精悍，也因此多了些可親的味道。
只是打招呼的模樣還是淡淡的。
叫人多少有些捉摸不透。
林茉只道他是軍裝在身，被拘著矜持，便也沒有多想。
一邊扒拉著中午來時隨意紮起的頭發，一邊擡腳朝欄桿邊小趨了幾步：“你怎麽來了？”
道邊的車子沒動。
副駕這邊的車窗卻又徐徐降了幾分。
周分隊長肩側，一張也曾見過的熟人臉孔從旁邊駕駛座探將過來，比自家搭檔更春風和煦地跟迎上來的林小同學招呼：
“嗨，真巧，又見面了。”
“是啊。”林茉也挺熱情地應和回去，“又見面了，何隊。”
一邊是自家隊友大言不慚地假裝偶遇，一邊是無知群眾明顯加倍的盲目熱情。
夾在兩人中間的周分隊長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是把眉頭挑得老高。
剛才就看見這在朋友圈裏說自己值班很忙的小丫頭，跟那幾位年輕戰友聊得句句不落松快熱絡。
回頭一見到自己，反倒變得眉目收斂手腳拘束。
連喊人的那一嗓子，也沒聽出多少歡迎的味道。
這會子換了個對象，就又變得熱情洋溢毫不見外起來。
周分隊長覺得不爽，為了這看似不易察覺實則已被他洞悉的區別對待。
蟬鳴陣陣。
他不瞬目地望著欄桿那邊的小丫頭，見她一直沒有繞到出口出來見他的意思。
在心裏不輕不重嘆了口氣。
只得自己動手，打開車門，跨步走了下去。
操場邊的林小同學，正默默盤算著熟人這一場到訪，是沖自己來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一時反應遲緩，沒來得及盡職盡責周到地主之誼。
見人都開門下車了，才後知後覺，猶豫著要不要主動迎前。
不曾想，身後忽然傳來兩聲終於確認來人身份的呼叫：
“周教官。”
“何教官。”
是大眼睛教官和他的一個戰友。
兩人身邊，也有另外三兩教官，眾人一齊望著車子那邊。
幾人臉上的表情，怎麽看，都比不稱職的東道本人要歡欣好客些。
“？”
不稱職的東道同學還在持續慢半拍地反應狀況。
那邊，大眼睛教官和幾位戰友，就已相互間使了眼色，正正頭上的貝雷帽，前後腳朝欄桿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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