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周淺工作室門前有個長條石凳子，常年在陰涼地裏，沒什麽人坐。

下午周淺回來，向左一轉彎，就看到徐乾宇坐在那，耷拉著腦袋，垂眸看著地面，長腿往前伸著一條，不知道在想什麽，左手捂在胃上。

西服脫了，放在一邊。

看這狀態，應該是喝了酒。

周淺看到他，心一空，喊，“徐乾宇？”

男人擡起頭，手從腹部拿下來。

他面色有些蒼白，放空的眼神慢慢凝聚到她臉上。

周淺上前兩步，問，“找我？”她明知故問。

徐乾宇舒出口氣，站起來，拎起外套，搭在肩膀上，沖她抱怨，“去哪了，上班時間不開門。”

“印刷廠。”

“快開門，渴死了。”

“哦……”周淺掏出鑰匙。

在徐乾宇等著周淺開門的時候，一個男人也轉了彎，走了過來。

周淺餘光看到他，拿著解開的鎖，對徐乾宇說，“這是孫總。”

徐乾宇偏過頭，警惕地看著他。男人戴了無框眼鏡，形象文雅。

她又對孫衛說，“孫總，這是我發小。”

發小二字就能概括他，他沒有名字嗎？

“你好。”孫衛伸出手。

徐乾宇沒搭腔，甚至都沒看孫衛，他把著門把手，借著酒勁，低頭問周淺，聲音並沒有刻意較低，“你相親對象？”

要問也不該當著人家的面問，沒有禮貌。

周淺聞著他身上的酒味，對他的表現頗為不滿，她蹙眉答，“是。”她的表情冷淡下來，仰頭看著徐乾宇，“我還有工作要談，你要不先回家。”

徐乾宇的眼睛大了一圈，他看看孫衛，又看看周淺，酒意過後，眼神變得格外真。

周淺看到他眼睛好像紅了。

他說，“行。”他居然能做到沖孫衛笑，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聽到自己說，“孫總，打擾你們了。”

孫衛說，“沒事。”

徐乾宇沒進門，朝另一個方向走了，周淺看了他一眼，對孫衛說，“孫總，不好意思啊，他喝了點酒。”

孫衛笑了下，說，“沒事，年輕人麽。”

徐乾宇很累，他本想去周淺那躺一會，可是周淺趕他走。

他沒有地方去，去了上次他們一起去的KTV。

他買了兩個小時，進了包廂就躺在沙發上，不點歌也不唱。

這裏的味道不好聞，床也不如周淺那的好睡。

他在半個黑暗中一動不動地躺著，只剩喘氣兒，這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回到了高中時候。

“周淺談了，那男生戴個眼鏡，看起來脾氣挺好。”同學告訴他。

今天這個又戴個眼鏡，看著脾氣比他好。

他心裏難受，比那次還難受。

有時候他自己都懷疑，她考到二中是不是為了避開他。

不知過了多久，周淺來了電話。

他聽著鈴響，鈴又滅，沒接。

周淺又打了第二遍。

他接了起來，不說話。

“去哪了你。”

“走了。”

周淺聽到他這邊歌聲很大，“KTV？”

“你幹嘛。”

“過來。”

“不去。”徐乾宇掛了電話。

周淺找到了他。

他躺在那，腿屈著，伸在地下。

房間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他根本聽不見腳步聲。

周淺輕輕走近，見他闔著眼，長睫如同小刷子一樣。他眉頭輕蹙，左手按著胃。

周淺叫了他一聲，“徐乾宇。”

徐乾宇沒睡著，可卻感覺像做夢。他睜了眼，女生溫順的眉眼就在眼前。

他眼眶倏然發緊，胸口悶疼，可態度卻惡劣，“你來幹嘛。”

“給你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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