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命：概率論是算命行業的支柱技術（第二天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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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天命：概率論是算命行業的支柱技術（第二天正午）
“我怎麽拐到這兒了？”傅祈年看著周圍排隊下鍋的倀鬼、和敲鑼打鼓給它們加油的村民陷入了迷茫。
“回歸我們主流隊伍不好嗎？”徐谙調侃。
“問題是我趕著處理正事，”傅祈年無奈，“話說這附近在制造噪聲，我這都判斷不準位置了。”
搞不好就是因為這個才走偏的。
徐谙指指前面，奇叔在舞獅，明叔在吹嗩吶。
傅祈年沒辦法，只好暫時停下來，還聽了一曲小刀會。
“怎麽七太爺也不在你們這兒？”她環顧四周，開始擔心起來。
倒不怪傅祈年在一堆倀鬼亡魂中重點關註七太爺。
這其中當然有相對於村裏其他人/鬼、她和七太爺比較熟悉的緣故，況且她還專門和七太爺承諾過會救他。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傅祈年是在偏心七太爺，而對其他倀鬼見死不救。
在場但凡有一個真心想脫離苦海，以傅祈年的性格都絕不可能不管不顧。可眼前這些排隊下鍋的倀鬼們、和圍觀下鍋的村民們，並沒有一個想得救。這種慘烈的刑罰在他們眼裏也壓根不是折磨；相反的，他們認為這是神的恩賜和祝福。
在這種情況下，傅祈年要是上前救人，和當眾搶錢有什麽區別。
搶錢？她連村裏的鵝都打不過。
如果時間和資源是有限的，她個人的選擇只能是優先救最需要、或者想要被救的。
結果好不容易等到奇叔這邊的鑼鼓結束了，紅嬸又帶著大家開始了哭嚎。
要是七太爺沒丟，傅祈年也不介意再等一等。可是現在七太爺下落不明，傅祈年只好生扛著紅嬸的高音再度嘗試找位置。腦袋嗡嗡的、耳蝸也嗡嗡的。
林獻攸不放心她一個人走。
至於詹青禮和徐谙，傅祈年則關照兩人盡快把村民們疏散出去。
徐谙攤手：“不是我們不願意努力，真的很難。”
這不那邊又有人開始在糊滿親人血泥的巖壁前跪了下來，開始找神明占蔔算命。可神明不在這裏——祂要在這兒傅祈年還用得著找來找去——在這裏的還是村長。
雖然說不上來什麽道理，但大家就是覺得越血腥越獵奇的東西越有神性。
別問，問就是神、就是神。
他們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哪裏有膽子跟一群風燭殘年的叔嬸爺奶們逆著來？
那確實。
傅祈年無言以對，不過本來想溜的腳步，在看到村長占蔔算命的輔助工具以後又難受了。
這事吧，考究一點的拿龜甲八卦圖，簡單一點的拿骰子硬幣，都不少見。
是，也理解村裏不富裕。
但村長舉著一副美人魚撲克牌代天行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是，也不能說算的不準。
“你未來的人生中一定會有劫難、也一定會有幸福。”
人總有一天會摔跤，總有一天會撿錢，總有一天喝水會嗆著。小概率事件重覆無數次就會大概率發生——大數定律。
另外，什麽是劫難、什麽又是幸福。只要沒有明確的範圍框定，村長甚至可以說受難是福（他也的確是這樣說的）。只要概念足夠模糊，什麽都能算得準——弗拉效應/巴納姆效應。
再者，用撲克牌算命。用隨機事件預測隨機事件——蒙特卡洛。順便補充一下，如果風馬牛的事能相互印證，市場就不會有黑天鵝了。
傅祈年有感而發：“有次吃飯，黃老板特別得意地跟我們講，算命的大師說，他5歲的孩子未來會做上市公司的老板。”
徐谙問：“可是，黃老板和他太太，不就都是上市公司的老板嗎？”
詹青禮補充：“我小時候還見過大師拿高考成績單算命的。”
——樸素貝葉斯。
徐谙：“村長說這片巖壁有幾十年的包漿，可靈了。”
林獻攸：“什麽東西包的漿？”
傅祈年：“世上哪有那麽多神神叨叨的東西？詹警官宿舍窗外的樟樹都快一百五十歲了，這樹靈也不會算命、也不管許願、它連自己會不會被拆遷都管不了。”
詹青禮深以為然：“是啊……等等，你為什麽知道我宿舍窗外有棵樟樹？我都不知道它幾歲，你為什麽知道？”
而且她剛剛說的不是樹、是樹靈對不對？他聽到了！
就在詹青禮想追問的時候，傅祈年和林獻攸已經到一米外了。不是躲他，主要是村長看見他倆了。
一看村長舉著美人魚撲克牌往這兒走，他倆果斷開溜。
“算一——”
不敢不敢，就早上的事情看來，新葡京桌上的一張牌都未必有村長手裏的貴。
在嗩吶、哭喊和“天靈靈地靈靈”的混響中，徐谙在壓著嗓子提醒：“姐，連聽帶看，當心迷路了。”
“不會迷路的。當時在回廊山走丟的楊同學，誰找回來的？”
“誰？”
“我啊。”
“不是，她誰？”
“你說漂亮得不像三次元的那個女生。”傅祈年露出老姨母般了然的笑容，“知道別人有男朋友，就裝不認識她？”
“呃……誰？”
到底誰啊？怎麽跟他還謎語人呢？徐谙不解。
傅祈年很自然地在記憶中試圖抓取更多細節，但得到的只有像石灰一樣簌簌碎落的畫面。最後，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句隱約的話音：作為你把我帶回來的感謝，下一次你迷路的時候……
我迷路了嗎？傅祈年不禁自問，可是眼看著七太爺就在前面的小黑洞了，她也無暇他顧。
特麽再不沖過去七太爺就該被村長的父母叔伯片烤鴨了！
但是這時，一個幾乎有溶洞那麽高、頂天踵地的身影攔在傅祈年路中。跟廟裏結岳老爺塑像等比例放大的神仙形象——也不用問他是誰了——張開血盆大嘴，居高臨下地看著裹著羽絨服瑟瑟縮縮的傅祈年。
“迷路的羔羊啊。”
“迷路……”傅祈年聞言，本來停下的心思又開始咂摸著這個詞語。迷路的時候，1XX XXXX XXXXX……
“無知的人類啊。”
傅祈年還沈浸在思考12位數字究竟是個什麽東西，詐騙電話嗎？所以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見傅祈年心不在焉，祂的眼神略過鮮明的狠厲。
然後，溶洞中的大地開始顫動，巖頂的石塊撲通幾聲，狠狠砸在傅祈年的身邊。
見到傅祈年終於擡頭，祂這才帶著傲慢的得意慢悠悠說下去：“人類是弱小的、狹隘的、無能的，你就是這樣。”
“確實。”傅祈年也深以為然。
弱小，就不說了，說多了，對於傅祈年這樣的人就算人身攻擊了。
至於狹隘和無能，不說別的，人認識世界的方式只有五感六識，這些感識足夠觸及完全這個世界的所有維度嗎？或許傅祈年比一般人感識更多、更敏銳，但誰能保證她這多出的感識，足夠觸及完全這個世界的所有維度？
認知的源頭是殘缺的，就像拿小區監控去拍宇宙星系，上限在這裏，更遑論其他。
傅祈年的確是個不可知論者。
“所以你要敬畏神明……”
“邏輯在哪裏？”
傅祈年也的確是個無神論者。
“……敬畏我。”
“你誰？”
傅祈年也的確在認真地疑惑。
於是，整個溶洞開始劇烈地震顫，村長的父母叔伯放下七太爺向傅祈年走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回響在四周。
“愚昧的凡人，你冒犯了神明的威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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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拐到這兒了？”傅祈年看著周圍排隊下鍋的倀鬼、和敲鑼打鼓給它們加油的村民陷入了迷茫。
“回歸我們主流隊伍不好嗎？”徐谙調侃。
“問題是我趕著處理正事，”傅祈年無奈，“話說這附近在制造噪聲，我這都判斷不準位置了。”
搞不好就是因為這個才走偏的。
徐谙指指前面，奇叔在舞獅，明叔在吹嗩吶。
傅祈年沒辦法，只好暫時停下來，還聽了一曲小刀會。
“怎麽七太爺也不在你們這兒？”她環顧四周，開始擔心起來。
倒不怪傅祈年在一堆倀鬼亡魂中重點關註七太爺。
這其中當然有相對於村裏其他人/鬼、她和七太爺比較熟悉的緣故，況且她還專門和七太爺承諾過會救他。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傅祈年是在偏心七太爺，而對其他倀鬼見死不救。
在場但凡有一個真心想脫離苦海，以傅祈年的性格都絕不可能不管不顧。可眼前這些排隊下鍋的倀鬼們、和圍觀下鍋的村民們，並沒有一個想得救。這種慘烈的刑罰在他們眼裏也壓根不是折磨；相反的，他們認為這是神的恩賜和祝福。
在這種情況下，傅祈年要是上前救人，和當眾搶錢有什麽區別。
搶錢？她連村裏的鵝都打不過。
如果時間和資源是有限的，她個人的選擇只能是優先救最需要、或者想要被救的。
結果好不容易等到奇叔這邊的鑼鼓結束了，紅嬸又帶著大家開始了哭嚎。
要是七太爺沒丟，傅祈年也不介意再等一等。可是現在七太爺下落不明，傅祈年只好生扛著紅嬸的高音再度嘗試找位置。腦袋嗡嗡的、耳蝸也嗡嗡的。
林獻攸不放心她一個人走。
至於詹青禮和徐谙，傅祈年則關照兩人盡快把村民們疏散出去。
徐谙攤手：“不是我們不願意努力，真的很難。”
這不那邊又有人開始在糊滿親人血泥的巖壁前跪了下來，開始找神明占蔔算命。可神明不在這裏——祂要在這兒傅祈年還用得著找來找去——在這裏的還是村長。
雖然說不上來什麽道理，但大家就是覺得越血腥越獵奇的東西越有神性。
別問，問就是神、就是神。
他們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哪裏有膽子跟一群風燭殘年的叔嬸爺奶們逆著來？
那確實。
傅祈年無言以對，不過本來想溜的腳步，在看到村長占蔔算命的輔助工具以後又難受了。
這事吧，考究一點的拿龜甲八卦圖，簡單一點的拿骰子硬幣，都不少見。
是，也理解村裏不富裕。
但村長舉著一副美人魚撲克牌代天行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是，也不能說算的不準。
“你未來的人生中一定會有劫難、也一定會有幸福。”
人總有一天會摔跤，總有一天會撿錢，總有一天喝水會嗆著。小概率事件重覆無數次就會大概率發生——大數定律。
另外，什麽是劫難、什麽又是幸福。只要沒有明確的範圍框定，村長甚至可以說受難是福（他也的確是這樣說的）。只要概念足夠模糊，什麽都能算得準——弗拉效應/巴納姆效應。
再者，用撲克牌算命。用隨機事件預測隨機事件——蒙特卡洛。順便補充一下，如果風馬牛的事能相互印證，市場就不會有黑天鵝了。
傅祈年有感而發：“有次吃飯，黃老板特別得意地跟我們講，算命的大師說，他5歲的孩子未來會做上市公司的老板。”
徐谙問：“可是，黃老板和他太太，不就都是上市公司的老板嗎？”
詹青禮補充：“我小時候還見過大師拿高考成績單算命的。”
——樸素貝葉斯。
徐谙：“村長說這片巖壁有幾十年的包漿，可靈了。”
林獻攸：“什麽東西包的漿？”
傅祈年：“世上哪有那麽多神神叨叨的東西？詹警官宿舍窗外的樟樹都快一百五十歲了，這樹靈也不會算命、也不管許願、它連自己會不會被拆遷都管不了。”
詹青禮深以為然：“是啊……等等，你為什麽知道我宿舍窗外有棵樟樹？我都不知道它幾歲，你為什麽知道？”
而且她剛剛說的不是樹、是樹靈對不對？他聽到了！
就在詹青禮想追問的時候，傅祈年和林獻攸已經到一米外了。不是躲他，主要是村長看見他倆了。
一看村長舉著美人魚撲克牌往這兒走，他倆果斷開溜。
“算一——”
不敢不敢，就早上的事情看來，新葡京桌上的一張牌都未必有村長手裏的貴。
在嗩吶、哭喊和“天靈靈地靈靈”的混響中，徐谙在壓著嗓子提醒：“姐，連聽帶看，當心迷路了。”
“不會迷路的。當時在回廊山走丟的楊同學，誰找回來的？”
“誰？”
“我啊。”
“不是，她誰？”
“你說漂亮得不像三次元的那個女生。”傅祈年露出老姨母般了然的笑容，“知道別人有男朋友，就裝不認識她？”
“呃……誰？”
到底誰啊？怎麽跟他還謎語人呢？徐谙不解。
傅祈年很自然地在記憶中試圖抓取更多細節，但得到的只有像石灰一樣簌簌碎落的畫面。最後，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句隱約的話音：作為你把我帶回來的感謝，下一次你迷路的時候……
我迷路了嗎？傅祈年不禁自問，可是眼看著七太爺就在前面的小黑洞了，她也無暇他顧。
特麽再不沖過去七太爺就該被村長的父母叔伯片烤鴨了！
但是這時，一個幾乎有溶洞那麽高、頂天踵地的身影攔在傅祈年路中。跟廟裏結岳老爺塑像等比例放大的神仙形象——也不用問他是誰了——張開血盆大嘴，居高臨下地看著裹著羽絨服瑟瑟縮縮的傅祈年。
“迷路的羔羊啊。”
“迷路……”傅祈年聞言，本來停下的心思又開始咂摸著這個詞語。迷路的時候，1XX XXXX XXXXX……
“無知的人類啊。”
傅祈年還沈浸在思考12位數字究竟是個什麽東西，詐騙電話嗎？所以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見傅祈年心不在焉，祂的眼神略過鮮明的狠厲。
然後，溶洞中的大地開始顫動，巖頂的石塊撲通幾聲，狠狠砸在傅祈年的身邊。
見到傅祈年終於擡頭，祂這才帶著傲慢的得意慢悠悠說下去：“人類是弱小的、狹隘的、無能的，你就是這樣。”
“確實。”傅祈年也深以為然。
弱小，就不說了，說多了，對於傅祈年這樣的人就算人身攻擊了。
至於狹隘和無能，不說別的，人認識世界的方式只有五感六識，這些感識足夠觸及完全這個世界的所有維度嗎？或許傅祈年比一般人感識更多、更敏銳，但誰能保證她這多出的感識，足夠觸及完全這個世界的所有維度？
認知的源頭是殘缺的，就像拿小區監控去拍宇宙星系，上限在這裏，更遑論其他。
傅祈年的確是個不可知論者。
“所以你要敬畏神明……”
“邏輯在哪裏？”
傅祈年也的確是個無神論者。
“……敬畏我。”
“你誰？”
傅祈年也的確在認真地疑惑。
於是，整個溶洞開始劇烈地震顫，村長的父母叔伯放下七太爺向傅祈年走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回響在四周。
“愚昧的凡人，你冒犯了神明的威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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