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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平行宇宙理論來說,如果無數個宇宙中有無數個江沨,我唯一能保證的是其中沒有哪一個會比我現在更期待你的答案。”

“明岄,我喜歡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眼前是泛黃斑駁的日記本,腦海中不斷回響的是紫金臺夜晚他的告白。

如果真的有平行宇宙,那另一個世界的他們能不能有好結局呢?

那些珍貴文字承載著的少年心意,明岄很難想象在她把他僅僅當做一位陌生的高中同學的時刻,他是怎樣忍下那些覆雜的情緒,和她從頭認識的?自從看了江沨的日記,她越發確定,那些被誤認為是夢境的情節確實是她所親身經歷的,也許只是不在這個世界而已。

日記寫到2015年高中畢業,按照江沨的經歷彼時他應該準備移民留學,日記本和其他一些高中的課本一起托付給了陳京生保管,在這本日記本記錄的最後一頁,他寫了一段自白。

[下個月,我就要和父母移民了,移民意味著我和她的距離不再是方寸之間,而是無法跨域的高山和海域。

昨天,我從秦楚生那兒得知她高考沒有發揮好的消息,她的失敗讓我們一下子角色互換,曾經她是我的榜樣,但現在如果我這樣對她說,她一定覺得我在嘲弄她,我的愛意不是崇拜而是憐憫。

我不希望她這麽看待。

今晚和小姨在虹悅商場吃飯,我看到她一個人躲在彩虹棧道上哭,我總是能在人群之中第一眼認出她。其實我很膽小,但我還是向噴泉前表演的樂隊發出請求——能不能讓我當主唱唱一首歌。

那些你很冒險的夢,我陪你去瘋,可是我和她沒有接下來的可能了。

吉他手是個愛八卦的,他問我這首歌送給誰,我笑著說送給一個最重要的人,也是一個可能再也見不到的人。再擡頭看彩虹棧道,那裏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現在的我,什麽都給不了她,只能給她一份沒有結果的情愛的負擔,我想最好的選擇大概就是繼續維持著這段陌生的、能隨時被遺忘的關系。

她會遇到一個更合適她的人,祝她餘生幸福,這是我唯一的心願。]

那些你很冒險的夢我陪你去瘋

折紙飛機碰到雨天終究會墜落

太殘忍的話我直說因為愛很重

你卻不想懂只往反方向走

原來在明岄不知道的角落裏,他們有這麽多交集。

日記本被她重新保存起來,她想等江沨醒來再還回去。周末,明岄一個人去了趟醫院,這一次姜碧雲把她加進了探視名單裏,她終於打開了416的大門。

江沨和幾天前沒有一點變化,他就這樣安靜的閉著眼,臉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仿佛只是睡著一般。明岄坐在床邊的簡易紅色圓凳上,小心翼翼的靠近他,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偏冰涼,指腹慘白。

“江沨,我是明岄,你一定記得我對不對。”明岄自顧自的作自我介紹。

“陳京生給我看了你的日記本,你別怪他言而無信,是我求他的,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你總是很多事都不和我說,把我蒙在鼓裏,以前是,現在也是。哦忘了,現在也是這句話還說的太早。”明岄無奈的笑笑,面對江沨,她沒辦法把自己和他當做陌生人的關系看待。

“我想和你說一個離奇的事情,不過你是研究平行世界的,應該也能理解吧。在我出車禍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姑且稱之為夢吧。那個時候也是在一個十字路口,你從飛馳的汽車下救了我,雖然我沒看清你的長相,可是我記得你的眼睛,所以當我在家裏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認出了你。”

“後來,我爸爸讓我幫你找房子,要是別人我應該會拒絕,但我答應了,可能我也想和你有更多的接觸。之後你約我吃飯,選了我最喜歡的烤魚,我們還一起聽了樂隊唱歌,其實我撒謊了,我以前也聽過那首歌,我也是看了你的日記才知道當時那首歌是你唱給我的。”

“我和錢茴茴分享你的高中照片,她說我喜歡你。喜歡嗎?應該有好感吧,不過那時我面對你其實是自卑的,你知道嗎,我還制定了一個三步改變計劃,但最後我失敗了,我也失去了向你靠近的勇氣,所以我決定逃避。“

“你和秦楚生他們吃飯撞上我那次的相親是個意外,那人是我二姑介紹的,我可討厭他了,回去就把他拉黑了。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這事,但我現在想想還是要解釋給你聽。”明岄看著江沨沒有表情的冰冷的面容忍不住鼻頭一酸,這是他絕對不會面對她的神情。

“紫金臺的時候你和我告白,雖然我第一次拒絕了你,但我說完就後悔了,還好你的堅持讓我們有了一個開始的機會。你說對我一見鐘情,其實我才是,也許就在那個路口你出手救下我的時候開始。”

淚水最終還是落下來,她不想江沨聽到她的啜泣,只能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眼角泛起一圈紅暈,眼淚滴到衣領上,潤濕了一片。

“和你在一起後,你帶我跑步,鼓勵我考研,幫助我找回自信,卻全然沒有提高中時候的事。矯情一點說,你幫我向上走,而不是緬懷過去,你是我的引路人。哪怕我失敗了無數次,我的身後也一直有你。”

明岄越說越激動,情緒已經控制不住,語調帶著顫音和哭腔:“明明我已經改變了,但是為什麽那些都是假的呢,醒來以後,所有都回到了原點,我什麽都沒有了,連你也沒有了。”

監測心率的儀器發出滴滴示警聲,明岄擡頭看,江沨的眼角不知什麽時候留下一串淚珠。他聽見了嗎?他聽見了!這個認知讓明岄欣喜若狂。

她飛快的跑出病房,叫來了江沨的主治醫生。醫生對江沨進行了全面的檢查,在明岄期盼的目光中搖搖頭道:“很遺憾,病人目前沒有蘇醒的跡象。”

“他流淚了,我跟他講話他流淚了,他一定聽到我說的話了。”明岄不可置信的喃喃。

“這些淚水只是生理性的分泌液體,和病人蘇醒沒有聯系。不過多和病人說說話,確實對喚醒會有一定益處。”醫生寬慰道。

從山頂跌落谷底,明月不得不承認那只是自己的一場空歡喜。

這之後,明岄每周都花一天的時間到醫院陪著江沨,大多時候都是她碎碎念,說些所謂夢中的事。王春花和明威擔心女兒的心理狀況卻別無他法,就在兩人商量著要不要給明岄找個心理醫生的時候,明岄卻先帶來了另一個消息。

“什麽?你要辭職?"王春花驚訝的望著飯桌上一臉平靜的明岄。

辭職是早就有的想法,這段時間愈加強烈,明岄雖然回到了“一無所有”的時候,但她也想積極改變自己,她想等江沨醒來以後看到的是一個已經脫胎換骨的她。

“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王春華遲疑的說:“爸媽不是不支持你,只是希望你不忘沖動。”

“我想的很清楚。現在的工作對我來說沒有晉升空間,也不是喜歡的領域,我想試試考慮,讀喜歡的專業。”明岄說出那個早已在心中修改完善無數次的理由。

“你準備考什麽學校,什麽專業。”許久不說話的明威突然問道。

“明大,文學系。”明岄堅定的說。

出乎意料,王春花和明威再聽了她的話後並沒有過多反對,他們比明岄想象的更通情達理。也許是怕她情緒激動做出什麽傻事,總之明岄又一次走上了當初失敗過的那條路。

只不過這次,路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還是早起跑步,邊跑邊背單詞,沿著和江沨曾經慢跑的路線,到玄洲一中的涼面店來份魚湯加涼面當早飯。辭職以後,白天的時間是寬裕的,她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努力,感到疲倦就停下來看看江沨的日記,那會給她帶來力量。

十月中旬,錢茴茴來跟她告別,她辭去了房地產銷售的工作重新玩起了樂隊,樂隊經過了海選,她要離開玄洲去外面比賽了。再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明岄還是抑制不住的雀躍,這意味著無論哪個世界,一切都會走向同樣的軌道。

她們在海邊的燒烤店吃了散夥飯,飯後兩人沿著海灘漫無目的的閑逛,海風吹的醉人,鹹濕濕的鋪在臉上,讓人有流淚的沖動。

錢茴茴給明岄發了一份錄音文件作為離別禮物,是他們海選的live活於我,這首歌唯一的版本兜兜轉轉又回到她手中。

明岄點開錄音文件,把聲音調最大,音浪和海浪交織,靜謐的海灘熱鬧起來,她對著廣闊的海面高呼:你~一定會~成為大明星!我~一定會~考研上岸!

還有江沨一定會醒來!最後一個心願她沒有說出。

回應她的,是錢茴茴更熱烈的呼喊:我們~都會~心想事成!

請陽光帶我出發  行李原地留下

身上只背我那把破木吉他

請晚霞陪我大夜空綻放煙花  隨它

我們都在路上  順著明日的光

It's my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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