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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 An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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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 Anzhi

“王金榮OUT,屍體下落不明。”

景安之還在和姜喑躲在田家破解安眠藥上的指紋,突然廣播響起一道聲音,清楚地傳到所有人耳朵裏。

“王金榮是……任蔚?”

“嗯,對。”景安之點頭。

“他參與盜墓,然後被嚇死了,單一直到現在屍體下落不明才發出淘汰廣播,說明他的屍體死亡才是官方死亡。”

景安之想不通:“那他的屍體有什麽用呢?”

姜喑摩挲安眠藥上的指紋,一共三枚,分別來自韓艾然、柳佳銘和NPC田芳芳,而田家滅門的原因就是安眠藥過量致死,紛紛擾擾的線索在她這裏匯聚一團,她已經隱隱約約觸摸了真相。

景安之順勢提出破局的關鍵:“這場滅門案的真相,很可能是個善意的悲劇。而關鍵就在三枚指紋的順序上。”

“有想法?”

“心理畫像,模擬當時田家每個人的心理軌跡。”

他移步換景,姜喑緊隨其後,景安之仿佛突然開竅了一樣,將線索像拼圖鋪開,然後逐漸拼湊。

第一個地點是廚房,景安之走到竈臺邊,拿打火機開了火。

然後又走出去,重掀門簾,夾著嗓子沙啞道:“小娟啊,我最近病又犯了,你去幫我拿點藥,康健牌的。記住,別去姓葉的那家!”

姜喑感到有些驚悚:“景安之,你……你不能也被上魂了吧?”

景安之看她一眼,嘆了口氣又恢覆平時的聲音:“這叫心理畫像,就是在犯罪空間通過模擬當事人的舉動揣摩實時心理。”

姜喑大為驚訝:“你會?”

“可能是一物換一物吧,我的推理能力很差,但共情能力很強,確診躁郁癥開始學心理學自救以後,也接觸了一部分犯罪心理的書,意外發現我有比常人強的畫像能力。”

“哦。”得知景安之的“特異功能”,姜喑並不開心。因為共情能力的敏感,他已經感受了過很多別人感受不到的黑暗了。

她寧願他不是大神作家,不是畫像天才,沒有躁郁癥,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哪怕代價是路過她的青春,沒留下一絲波瀾。

“別多想。”景安之蹲下來,拿手指纏姜喑的頭發,輕聲安慰她。

“你繼續畫。”

景安之想了想,被打斷的思路重新交匯,這一次,他扮演起了田芳芳。

“媽媽,這是什麽藥?”

“芳芳,這是安眠藥,媽媽最近有很多煩惱,喝了它可以減輕媽媽的煩惱。”

“意思是,喝了它就沒有煩惱了嗎?”

“芳芳,你最聽媽媽的話了,你要記住,這瓶藥小孩子不能碰。”

“嗯,我記住了,媽媽。”

一人分飾兩角畫像完,景安之在藥瓶上留下指紋。

電光火石間,姜喑想到什麽,不敢置信地捂住嘴:“景安之。”

他的指紋從藥瓶上離開,眼裏有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憂傷。

“猜到了?一個小女孩美好的願望,在極端迷信的垢土裏,陰差陽錯,扭曲成荒誕的悲劇。”

眼淚慢慢湧向姜喑雙目,她知道景安之不願繼續說,就忍著難過替他覆述完真相:“但芳芳沒有聽媽媽的話,她希望爺爺奶奶都可以沒有煩惱,所以偷偷將過量的安眠藥放在了飯菜裏。”

“半瓶安眠藥,足以致死了。”姜喑抱住景安之,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他輕輕抱住她,內心也是忍不住悵然。

原生家庭的不幸各不相同,姜喑是因為父親的涼薄,景安之是因為自身的敏感與父母無止境的矛盾,而田家……是因為封建迷信的束縛,放大了人性的偏執與惡意。

田家夫婦,年少時愛慕虛榮,靠倒賣文物牟利,致使獨子癲癇,又迷信固執,以土方救治最終無果,而後醫鬧、請神婆,一步步走到最後竟想以叫魂的方式將兒媳靈肉抽離,呼喚獨子重歸塵世,最終鑄成大錯,自食惡果。

悲劇的源頭是迷信,迷信在扭曲的人心下會招致惡果。

姜喑突然推開景安之:“那趙小娟呢?她當時並沒有吃飯,她為什麽?”

“還記得趙小娟的死因嗎?是上吊自殺。”

她的生活中只有田芳芳這一束光了,可想而知,當田芳芳的呼吸飄離,她該有多絕望。

他和她福至心靈,異口同聲地念出那句短詩。

“我的屍體/不會腐爛在泥土裏/我會像鳥兒一樣/飛向天空”

她用了最決絕的方式,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化作了飛鳥,榮獲了永恒的自由。

劇本殺的老板兩人即將解開真相的時候叫保安過來,說自己要去趟洗手間,走出去使勁揉揉眼,罵罵咧咧一句:“今天風真他娘的大,光迷人眼睛。”

他接了數十場《煙火》劇本了,每次行進到結尾都是這副球樣。

至此,景安之和姜喑的推測完全成立,田家滅門案的真相解密,資料同時傳遞到每一個人的手機裏。

還剩最後一個任務,每個人都要全力以赴,完成自己的最後一環。

任蔚此時已經和柳佳銘等人聚在了場外,他還有最後一個任務,給景安之撥電話:“安之,我的個人向最後謎團是,一共有七名死者,我,田家五口,最後一個……是喑姐。”

他沒想到的是,景安之很平靜:“結合一些線索,其實有猜測。”

他掛斷電話,望著姜喑:“你的個人向最後任務呢?”

姜喑低下頭:“其實我一直很抗拒念這段臺詞。”

……

“小時候我貪玩,不小心掉到空地的一口枯井裏。當時已經是晚上,我很害怕,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無意間擡頭……那是我一生無法忘卻的畫面。”

繁星特效順時亮起,照亮房間每個角落,景安之終於理解了,為什麽這間房天花板吊得如此之高。

斑斕的色彩,忽明忽暗,閃爍著各不相同的美艷,編織成一片耀眼星河。

姜喑慢慢去感受景安之所講的心理畫像狀態,慢慢地,放空身體,與游戲中的支教老師陳青穗融為一體。

“我似乎都忘了恐懼,只盯著璀璨的星空。後來,不知是誰扔下了一根繩子,我順著繩子,一步步往上爬。離井口越近,視野就越寬廣。爬出枯井的瞬間,整片星空映入眼簾。”

滿天繁星順勢亮起,閃爍了煙火絢爛的世界。

“我沒找到那個扔繩子的人,回家後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母。我以為這只是一次難忘的童年經歷。在清潭鎮呆了一段時間後,我終於明白……這裏的孩子,就像被困在井裏的我。他們只能通過井口看到一片狹窄的星空,所以,我想成為那個扔繩子的人。”

讀到最後一句,姜喑泣不成聲,眼淚打濕了景安之的肩膀。

手機忽然提示了一聲,點開後,真相和預測的一樣。

他一直在思考“陰陽眼”是什麽?發現別人都是太陽,只有姜喑是月亮後,他突然捕捉到一種可能:或許姜喑的線索,只有他能共享?

在任蔚說出“七名死者”後,這個想法得到了證實。

她就是第七名死者,是一切懸疑鋪至高潮戛然而止的結局。

姜喑也道出真相:“我的任務,其實是尋找田家和王金榮交易的賬本並公開,但……賬本牽扯的勢力太大,能公之於眾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後我心灰意冷,遞交了辭職信。”

好的故事不一定有好的結局,更多是權衡博弈、無疾而終,景安之理解,卻無力。

“那我的故事,就結束了!”

他眼裏劃過一絲懵:“你的故事?”

姜喑頂著他的目光,慢慢吐出一件事:“其實吧……煙火這款游戲,別人沒玩過,但是我玩過。”

晴天霹靂。

“當我得知今年海濱公園的沈浸式劇本殺是《煙火》時,我第一時間就想帶你來玩,因為我也略知一些你家庭的事,所以覺得這款游戲,可以對你起到一點點幫助。”

景安之沒想到這看似巧合的一場劇本殺背後,竟然藏著姜喑如此一份心意。

“你不會生氣吧?”很少有人能擋住景安之的死亡凝視,因為他的眼裏滿是審視,姜喑也是,所以她頭皮發麻,只能偷偷看景安之。

他在笑。

他!在!笑!

“你不生氣啊?”姜喑驚喜。

景安之故作思考:“我記得海濱公園煙火派對官宣時,咱倆還沒在一起吧。喑姐,那麽早就對我圖謀不軌了?”他壓低身,打趣她。

“就……只是覺得對你有幫助而已。”她強撐高冷。

他的笑容突然在臉上爆開,抱住姜喑的額頭用力親了一口,隨後向下,雙唇依偎在一起。

接吻是一種癮,像賭徒那般,不經意的第一次後就徹底淪陷了進去,日日索取,止不住心頭渴。

他第一次主動,方法生澀卻霸道,吻到姜喑覺得空氣都有些稀薄才松口,他靠在姜喑肩膀耳語:“謝謝你,姜喑。”

並不只是因為《煙火》的感動,更多是被人在乎的溫暖。

一千多天的離群索居,猶豫猜忌,晦暗不明,他與孤獨、背叛為伴,從未奢求誰會把他放在首選,但心裏的火被冰封久了,稍一點燃,便可燎原。

“安之,林哥在真相的盡頭,最後一段路,需要你自己走過。我在煙花第四次盛開的彼岸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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