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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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他退伍前的那場行動，除了要解救作為間諜潛伏的同事以外，還有一舉搗毀賭窩抓捕毒梟煙鬼的任務。
正如他和沈步青前期說的那樣，他們分兩隊執行不同的任務，可是所有人都以為煙鬼在毒品庫的交易場所處，可偏偏他在大本營。
雖然他們最後截獲了東南亞近三十年來最大的一單，抓捕了三分之二販毒集團的成員，甚至在裏應外合下搗毀了毒品產業鏈上下游，可他們都算錯了一點，潛伏在組織中的同僚已經暴露，煙鬼為了肅清組織，親自在大本營地牢中懲戒叛徒。
於是縱使最後任務完成的相當漂亮，可因為最關鍵的核心人物煙鬼的逃脫，再加上包括臥底孟杉在內的軍警人員三死五傷的慘痛數字致使這場行動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忱無疆是整場行動的現場指揮官，任務結束後陷入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不得已只能退伍。
所以當軍方再次找上門，告訴他有機會再開展一次行動時，他幾乎沒有多加思考就答應了下來。
你問他過了最初時刻，他有沒有後悔過，有，但是絕不是重回部隊，而是不該在前事未盡時就貿然闖入沈步青的世界。
此次行動兇多吉少，煙鬼恨他們恨得牙癢，九死一生的世界不該讓盡是坦途的沈步青去承受、經歷。
他寧願她埋冤他，如果出現意外，他寧願她如表面看上去的一般冷情，早早忘記他。
可他真身處絕境時又生出些不合時宜的妄想來，而撐著一口氣從地獄爬回來的人，此刻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聽這些絕情話。
沈步青嗤笑出聲：“我以為，你只是大男子主義，不善溝通，可我現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不了解我。”
忱無疆徒然對上她的視線，深黑色的眼瞳晶瑩透亮，平緩而炙熱，愛痛交織。
“你說你不想給我一個只有既定答案的選擇，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選擇可能早在和你在一起時，我就已經做過了呢？”
心底深處猛地絞痛，似乎這一刻終於意識到原來因緣際會斷裂的聲音，也如裂帛撕裂，輕柔卻又響亮。
“忱無疆，和你在一起前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或多或少的面臨你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的情況，斷斷續續的我也會和你曾經的主治醫師聯系，我本可以不摻和進你這覆雜的、麻煩的世界的，我左右為難也思慮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贏過你，我曾以為這是我們的默契，是不言而喻。”
她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自方才開始便一直無意識握在手中的水杯，單手舉著微微擡高：“可我現在發現我錯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忱無疆眼皮一跳，低聲喝道：“小舟！”
滕舟下意識的聽令，松開攙扶忱無疆的手便撲了出去，堪堪趕在水杯落地前搶救起來。
可惜杯可不碎，人無兩全。
說完這席話，沈步青像是大病一場，疲累至極，只擡手指著門口讓他們出去。
滕舟握著水杯看著忱無疆深思不屬的模樣，終究還是嘆息一聲半攙半拖著帶著他走出房門。
厚重的大門合上的響動仿佛驚醒了他，忱無疆顫了顫眼睫，像是沒敢回頭看，又不敢輕易走。
兩人生生在門口枯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意識到身後門內的人不會再開門接納他了，眼見快到半夜查房時間，終於被滕舟拖離了門口。
自那日以後，忱無疆像是整個洩了氣，沒有再不顧身體瘋狂覆健，卻也像被抽走了神魂，空時只顧抱著那個被滕舟混亂中帶出沈步青家門的水杯枯坐，明明活著，卻像是沒了求生的意志。
楊老和陸司令來探望了幾次，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心裏氣他不爭氣，但又下不了手狠心打罵，終於還是請出心理醫生來。
可惜如同在隊內時一樣，縱使內外破敗至此，忱無疆自有一套邏輯內核。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無人可開解。
等到所有人發現忱無疆已經十天半月未開口說過話時，終於還是不顧其反對，聯系了他海外生活的父母。
忱母走進醫院的第一天是清晨，可忱無疆一改往日早起晨練的態勢，房內一片漆黑靜臥著。
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給房內換氣：“起來，給我說說怎麽回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忱無疆顯然對母親的到來有些措手不及，卻到底沒再沈默，可許久未開口，嗓音沙啞：“媽？”
忱母是個直性子，雖然有做藝術的跳脫性子但處世哲學一貫理性，沒有什麽心理按摩之類的，在她看來，如果問題能妥善解決，壓根就不需要心理排解：“無小韁，你不是個逃避的性子，怎麽現在婆婆媽媽的了，你媽回來一趟不容易，還好多事兒呢，趕緊說，我們一起想想辦法。你爸去給你買早飯了，一會讓他也出出主意。”
忱無疆顯然有些難以啟齒，猶豫半晌道：“我把事情搞砸了。”
忱母冷哼一聲：“我就知道讓你跟著你外公那個老古板就學不聰明，大致的情況我也聽你們老領導和小槐安說了。我問你，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有膽子自作主張的？你身體垮成這樣，病危通知下了幾次都是我國外語音授權的，你就沒想過我們會擔心的？”
忱無疆這麽些年自己做主慣了，若不是這次沈步青……他神色黯淡下來，有些愧疚的看一眼自己的母親，這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向來精致時尚到近乎先鋒的母親竟也有華發了：“對不起……”
忱無疆一向是個成熟穩重又強悍的性格，此刻見自己兒子難得頹唐也是不免有些咬牙切齒：“我看你那些個領導就沒一個好東西，盡知道把人家孩子往火坑裏推，搭上一個孟杉還不夠，還趁我們不在國內誆騙你去做這麽危險的任務，他們就是記恨當初我和你爸逼著你退了伍……”
忱父拎著滿手的早餐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這段大逆不道的發言，不由眼皮猛跳，慌張進門把門反手合上：“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別坑兒子了。”
忱母貫是個無法無天的膽大性子，優雅的翻個白眼：“到底誰坑你兒子？！現在是他沒名沒份的前工作把他折騰的在醫院躺了一個月，現在更好，連老婆都搞丟了，真是好威風！”
忱無疆接過父親手裏的餐食，示意父親落座。
忱父年近耳順，可身材高大康健，眼神矍鑠，再加上延續忱家男性稱得上漂亮的五官，便說是四十中旬也有人信。
忱父安撫著忱母坐下，自己才跟著落座，望著這個青少年時期就早早成熟遠離自己身邊的兒子，不由有些愧疚：“說到底還是我們做父母的不盡心，年輕時執著於藝術，孩子都沒怎麽和我們好好相處過，又怎麽會事事反饋呢？咱們現在老了想幹預他了，就期望孩子能順著自己心意，也沒有問問他是個什麽想法。”
忱母也知理虧，倒是不好再繼續糾纏：“現在說這些也遲了，那無小韁你說說你現在是個什麽想法？”
說實話，忱無疆從未埋冤過父母，他們並沒有他們自己說的那樣不負責任，他有過最好的童年，青少年時期他就入了軍校，他們便是想在身邊也很困難，自是沒有必要錯失實現自己夢想的機會的，從某種角度來說，父母給了他最多的自由和選擇權力，唯一一次幹涉，也只是出自父母本能對孩子生命的擔憂而已。
忱母忱父見慣了兒子目標明確的模樣，還是頭一次見他仿徨無措。
忱父有點詫異：“我這傻兒子，對方是個什麽神仙竟把你折騰成這樣？”
忱無疆雖然在軍旅生活中吃了不少苦，但說實話，一路成長稱得上順風順水，縱使在被敵方俘獲，也自有章程，最差的境地下也不會輕言放棄，臥薪嘗膽、徐徐圖之。
可感情這件事，他從不是游刃有餘的那一個，束手無策到了現在竟像是窮途末路。
沈步青說忱無疆不了解她，可她也並不全面，至少在那一刻，忱無疆看懂了她眼底分離的決心，也明白她的態度認真。
忱母看一眼兒子神色：“我看啊，你這就是活該。槐安可是和我說了，你那是突然之間音訊全無，再次有消息的時候人家就收到你遺囑了，倘若不是她堅決不肯相信，再加上我和你爸堅持要求和對方政府交涉，硬是要求我們的人又回到現場勘驗，只怕你早就被當作亡故無人搜救了。那麽你後面什麽裏應外合的軍功也絕不會有。
你失蹤了這麽久，人家就煎熬了這麽久，你是不是活該？她是個人，又不是你的所有物沒有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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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伍前的那場行動，除了要解救作為間諜潛伏的同事以外，還有一舉搗毀賭窩抓捕毒梟煙鬼的任務。
正如他和沈步青前期說的那樣，他們分兩隊執行不同的任務，可是所有人都以為煙鬼在毒品庫的交易場所處，可偏偏他在大本營。
雖然他們最後截獲了東南亞近三十年來最大的一單，抓捕了三分之二販毒集團的成員，甚至在裏應外合下搗毀了毒品產業鏈上下游，可他們都算錯了一點，潛伏在組織中的同僚已經暴露，煙鬼為了肅清組織，親自在大本營地牢中懲戒叛徒。
於是縱使最後任務完成的相當漂亮，可因為最關鍵的核心人物煙鬼的逃脫，再加上包括臥底孟杉在內的軍警人員三死五傷的慘痛數字致使這場行動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忱無疆是整場行動的現場指揮官，任務結束後陷入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不得已只能退伍。
所以當軍方再次找上門，告訴他有機會再開展一次行動時，他幾乎沒有多加思考就答應了下來。
你問他過了最初時刻，他有沒有後悔過，有，但是絕不是重回部隊，而是不該在前事未盡時就貿然闖入沈步青的世界。
此次行動兇多吉少，煙鬼恨他們恨得牙癢，九死一生的世界不該讓盡是坦途的沈步青去承受、經歷。
他寧願她埋冤他，如果出現意外，他寧願她如表面看上去的一般冷情，早早忘記他。
可他真身處絕境時又生出些不合時宜的妄想來，而撐著一口氣從地獄爬回來的人，此刻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聽這些絕情話。
沈步青嗤笑出聲：“我以為，你只是大男子主義，不善溝通，可我現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不了解我。”
忱無疆徒然對上她的視線，深黑色的眼瞳晶瑩透亮，平緩而炙熱，愛痛交織。
“你說你不想給我一個只有既定答案的選擇，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選擇可能早在和你在一起時，我就已經做過了呢？”
心底深處猛地絞痛，似乎這一刻終於意識到原來因緣際會斷裂的聲音，也如裂帛撕裂，輕柔卻又響亮。
“忱無疆，和你在一起前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或多或少的面臨你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的情況，斷斷續續的我也會和你曾經的主治醫師聯系，我本可以不摻和進你這覆雜的、麻煩的世界的，我左右為難也思慮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贏過你，我曾以為這是我們的默契，是不言而喻。”
她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自方才開始便一直無意識握在手中的水杯，單手舉著微微擡高：“可我現在發現我錯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忱無疆眼皮一跳，低聲喝道：“小舟！”
滕舟下意識的聽令，松開攙扶忱無疆的手便撲了出去，堪堪趕在水杯落地前搶救起來。
可惜杯可不碎，人無兩全。
說完這席話，沈步青像是大病一場，疲累至極，只擡手指著門口讓他們出去。
滕舟握著水杯看著忱無疆深思不屬的模樣，終究還是嘆息一聲半攙半拖著帶著他走出房門。
厚重的大門合上的響動仿佛驚醒了他，忱無疆顫了顫眼睫，像是沒敢回頭看，又不敢輕易走。
兩人生生在門口枯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意識到身後門內的人不會再開門接納他了，眼見快到半夜查房時間，終於被滕舟拖離了門口。
自那日以後，忱無疆像是整個洩了氣，沒有再不顧身體瘋狂覆健，卻也像被抽走了神魂，空時只顧抱著那個被滕舟混亂中帶出沈步青家門的水杯枯坐，明明活著，卻像是沒了求生的意志。
楊老和陸司令來探望了幾次，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心裏氣他不爭氣，但又下不了手狠心打罵，終於還是請出心理醫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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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人發現忱無疆已經十天半月未開口說過話時，終於還是不顧其反對，聯系了他海外生活的父母。
忱母走進醫院的第一天是清晨，可忱無疆一改往日早起晨練的態勢，房內一片漆黑靜臥著。
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給房內換氣：“起來，給我說說怎麽回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忱無疆顯然對母親的到來有些措手不及，卻到底沒再沈默，可許久未開口，嗓音沙啞：“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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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無疆顯然有些難以啟齒，猶豫半晌道：“我把事情搞砸了。”
忱母冷哼一聲：“我就知道讓你跟著你外公那個老古板就學不聰明，大致的情況我也聽你們老領導和小槐安說了。我問你，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有膽子自作主張的？你身體垮成這樣，病危通知下了幾次都是我國外語音授權的，你就沒想過我們會擔心的？”
忱無疆這麽些年自己做主慣了，若不是這次沈步青……他神色黯淡下來，有些愧疚的看一眼自己的母親，這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向來精致時尚到近乎先鋒的母親竟也有華發了：“對不起……”
忱無疆一向是個成熟穩重又強悍的性格，此刻見自己兒子難得頹唐也是不免有些咬牙切齒：“我看你那些個領導就沒一個好東西，盡知道把人家孩子往火坑裏推，搭上一個孟杉還不夠，還趁我們不在國內誆騙你去做這麽危險的任務，他們就是記恨當初我和你爸逼著你退了伍……”
忱父拎著滿手的早餐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這段大逆不道的發言，不由眼皮猛跳，慌張進門把門反手合上：“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別坑兒子了。”
忱母貫是個無法無天的膽大性子，優雅的翻個白眼：“到底誰坑你兒子？！現在是他沒名沒份的前工作把他折騰的在醫院躺了一個月，現在更好，連老婆都搞丟了，真是好威風！”
忱無疆接過父親手裏的餐食，示意父親落座。
忱父年近耳順，可身材高大康健，眼神矍鑠，再加上延續忱家男性稱得上漂亮的五官，便說是四十中旬也有人信。
忱父安撫著忱母坐下，自己才跟著落座，望著這個青少年時期就早早成熟遠離自己身邊的兒子，不由有些愧疚：“說到底還是我們做父母的不盡心，年輕時執著於藝術，孩子都沒怎麽和我們好好相處過，又怎麽會事事反饋呢？咱們現在老了想幹預他了，就期望孩子能順著自己心意，也沒有問問他是個什麽想法。”
忱母也知理虧，倒是不好再繼續糾纏：“現在說這些也遲了，那無小韁你說說你現在是個什麽想法？”
說實話，忱無疆從未埋冤過父母，他們並沒有他們自己說的那樣不負責任，他有過最好的童年，青少年時期他就入了軍校，他們便是想在身邊也很困難，自是沒有必要錯失實現自己夢想的機會的，從某種角度來說，父母給了他最多的自由和選擇權力，唯一一次幹涉，也只是出自父母本能對孩子生命的擔憂而已。
忱母忱父見慣了兒子目標明確的模樣，還是頭一次見他仿徨無措。
忱父有點詫異：“我這傻兒子，對方是個什麽神仙竟把你折騰成這樣？”
忱無疆雖然在軍旅生活中吃了不少苦，但說實話，一路成長稱得上順風順水，縱使在被敵方俘獲，也自有章程，最差的境地下也不會輕言放棄，臥薪嘗膽、徐徐圖之。
可感情這件事，他從不是游刃有餘的那一個，束手無策到了現在竟像是窮途末路。
沈步青說忱無疆不了解她，可她也並不全面，至少在那一刻，忱無疆看懂了她眼底分離的決心，也明白她的態度認真。
忱母看一眼兒子神色：“我看啊，你這就是活該。槐安可是和我說了，你那是突然之間音訊全無，再次有消息的時候人家就收到你遺囑了，倘若不是她堅決不肯相信，再加上我和你爸堅持要求和對方政府交涉，硬是要求我們的人又回到現場勘驗，只怕你早就被當作亡故無人搜救了。那麽你後面什麽裏應外合的軍功也絕不會有。
你失蹤了這麽久，人家就煎熬了這麽久，你是不是活該？她是個人，又不是你的所有物沒有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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