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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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天臺上視野很好，初冬的涼風帶來沁涼的空氣。
吸進肺裏有明顯的醒神效果。
小護士說的不錯，空曠的天臺空無一人。
望著日漸低垂的落日，沈步青找了個合適的角度靠墻倚坐。
可惜她只清靜了不到五分鐘。
天臺的門咣鐺一聲被人打開，沈步青匆匆戴上口罩，想著自己這邊背對門，便沒有起身避開。
她以為只是對方腳步比較輕，直到她聽見了類似輪子滾動的聲音。
想來只是坐在輪椅上的病人想來天臺透口氣。
聽聲音仿佛行動不甚利索的模樣，怎麽也沒有家人陪護？
她細細聽一會，重新望向天邊。
可顯然今日想要安安靜靜看落日的願望是很難達成了。
一陣淩亂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天臺湧入兩三人。
打頭那位聲音很年輕：“岑小南，你要上來看風景怎麽不叫上我？”
問話很是稀松平常，問話的男孩語調還帶著笑意，當然前提是，如果問話對方及時應答的話。
早早上來的那位陷入極長的沈默。
沈步青隱約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對勁，可此時要再出去，顯得格外引人註目。
正猶豫間，後跟上來的人群中出現一道熟悉而低沈的男聲：“岑南，回話。”
沈步青一驚，悄悄回頭，這才看見對峙的三人中，站在天臺入口處的男人分明是忱無疆。
他怎麽會在這？
她晃神一瞬，兩人已經接近兩個月沒有任何聯系了。
他看著，一如既往。
頭狼的強悍被表面的寡言和溫和覆蓋，只留一雙漆黑的雙眼，如夜巡狼王晶瑩透亮觀視領地。
她定睛看了半晌，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男人身側站著一位年輕男子，這人只比忱無疆矮幾分，與他有著相似的氣質，那種不同於常人的、肅殺厚重卻又被刻意收斂成舉重若輕的氣場。
並肩站著的這位聲音年輕，臉龐稱得上精致，此刻不同於其聲音裏的輕松，正半攏著眉宇，疲累的神情一晃而過。
她又回頭去看他們目光投向的地方。
那位先上來的，比他們顯得更稚嫩，整個身子收攏在輪椅上，顯然上來的路並不輕松。
不知經受了什麽，這位費力把自己挪到天臺邊緣的男孩，左手袖管空空蕩蕩，左邊臉頰的下半部分皮肉虬結，一雙淺棕色的眼睛死氣沈沈。
男孩原本倔犟的不肯開口，可他平日聽慣了忱無疆的指令，下意識就開了口：“隊長，別管我了。”
忱無疆面不改色往前走，身側的男人仿佛要拽他，卻終究沒動。
岑南提高聲音喝止他：“隊長別過來！求你了！”他一邊說一邊操作輪椅，眼見輪轂壓上了天臺的邊緣。
忱無疆眉頭都沒動一下，解了袖管挽起：“你敢往下跳我就敢跟著你跳，你大可以試試。”
沈步青聽得眼皮一跳，哪有這麽談判的，簡直欺負人。
岑南果然被逼的淚流滿面，他知道忱無疆絕不是威脅他，從臨南回來後，隊伍四分五散，忱無疆是行動的最高指揮，他承受的更多，隊長從來不同人細說什麽，可這種壓抑下，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破碎到了什麽程度。
他在生死邊緣掙紮徘徊，左右為難。
忱無疆幾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將他的輪椅拖離搖搖欲墜的邊沿，舌頭輕頂一下腮幫，聲色狠戾：“誰教你的，遇到事情就想著逃避？你考慮過摔下去高空墜物給其他人帶來的麻煩嗎？”
沈步青緩緩起身，神情覆雜。
忱無疆從來不是個刻薄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心緒崩塌到一定的程度，那就說明他在無解的情況下判斷只有這一種解決方案。
從沈步青的角度看不見忱無疆的表情，岑南直面忱無疆猩紅的雙眼，其間情緒錯綜，絕不像他表現出的那般強勢無謂。
岑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我……副隊不會……”
忱無疆雙手撐在他輪椅兩側：“你閉嘴！薛煌走了，那是我帶隊的問題，是我……我沒有把你們全部帶回來，隊裏也給了定性，我也退役了，還是你覺得還不夠，要我把命賠給他才合適？”
封槐安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蹙眉，走近幾步：“忱隊你在胡說什麽！我們都知道……”
忱無疆直起身，岑南這下是真慌了，生怕他胡來，今日的忱無疆和他以往認識的截然不同，他伸出右手拽住他：“忱隊，我錯了，我錯了……”
忱無疆沒什麽情緒的低頭看他一眼：“我一直，一直在後悔，如果……”
封槐安爆了個粗口，一貫吊兒郎當的神情難得的嚴肅：“你倆都行行好吧，薛副隊走了壓根不是我們任何一個的錯，岑南你就說，如果當初你在忱隊位置上你做的決定會有什麽不同嗎？忱隊，換做你在薛副隊位置上，你會不護著岑南犧牲嗎？這場行動我們覆盤無數次，多少專家得出結論都是無解，保衛部該查的也查了，忱無疆你也別老是把問題往你身上攬，咱們分兩隊進去的，你能有通天本事看得到隔壁組情況？
隊裏那個你所謂的定性，上軍事法庭了？！老楊至今還對你退伍的事情耿耿於懷，不是你自己寫了個莫名其妙的陳情書然後就打了退伍申請走人的？
陸司令那是知道我們行動內情，怕你真出事壓著老楊把你的申請批了，我們已經失去一個兄弟了，你倆還拼命往我們心上捅刀子，做兄弟不是這麽做的！”
天臺陷入詭異的安靜。
顯然三人情緒都不太平靜，竟都沒發現天臺還有其他人。
忱無疆緩過勁來，低聲道：“要翻篇得我們一起翻。岑南。”他彎身蹲下：“你還願不願意……”
大約是意識到聲音沙啞，他頓一頓：“我找到了新的想做的事情，我們重新開始，你來幫幫我？”
岑南低頭看著自己左側空空蕩蕩的袖管：“哥，我幫不了你什麽了，我甚至站不起來。”
封槐安嗤笑一聲：“你不是以前總和我吹牛逼，說你一只手都能黑掉帝國大廈麽？怎麽？慫了？”
大約是想起當年意氣風發的時候，岑南哽咽：“可還是不一樣的，太慢了。”
忱無疆索性席地坐下：“不在戰場上，用不著你兩個手的速度。”
封槐安恢覆往常跳脫的語氣：“別說你的腿醫生說了壓根沒毛病，純粹心理問題，就算真癱了，忱隊要搞什麽網絡反黑，又用不上你的腿。”
這兩人的安慰和勸誡真是劍走偏鋒，沈步青聽得頗有些無語，可偏偏對象好像還格外吃這套。
她站的位置不算太好，要想聽清他們對話需要橫過一塊墻面突起，，但她又不想被他們發現，所以只能踩著腳下的平臺半倚在那塊凸起上，腳下平臺空間不大，所以她大多重量全靠一只腳支撐，感到自己堅持不住便想悄悄退回，算得上極輕微的腳步落地聲。
“有人。”忱無疆準確回頭看向沈步青的位置。
三人如出一轍的向此處看來，眼神鎖住同一處時，氣氛不由凝滯。
沈步青猶豫一會，終於還是緩緩走入三人視野，拉下口罩，微微擡高帽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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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上視野很好，初冬的涼風帶來沁涼的空氣。
吸進肺裏有明顯的醒神效果。
小護士說的不錯，空曠的天臺空無一人。
望著日漸低垂的落日，沈步青找了個合適的角度靠墻倚坐。
可惜她只清靜了不到五分鐘。
天臺的門咣鐺一聲被人打開，沈步青匆匆戴上口罩，想著自己這邊背對門，便沒有起身避開。
她以為只是對方腳步比較輕，直到她聽見了類似輪子滾動的聲音。
想來只是坐在輪椅上的病人想來天臺透口氣。
聽聲音仿佛行動不甚利索的模樣，怎麽也沒有家人陪護？
她細細聽一會，重新望向天邊。
可顯然今日想要安安靜靜看落日的願望是很難達成了。
一陣淩亂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天臺湧入兩三人。
打頭那位聲音很年輕：“岑小南，你要上來看風景怎麽不叫上我？”
問話很是稀松平常，問話的男孩語調還帶著笑意，當然前提是，如果問話對方及時應答的話。
早早上來的那位陷入極長的沈默。
沈步青隱約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對勁，可此時要再出去，顯得格外引人註目。
正猶豫間，後跟上來的人群中出現一道熟悉而低沈的男聲：“岑南，回話。”
沈步青一驚，悄悄回頭，這才看見對峙的三人中，站在天臺入口處的男人分明是忱無疆。
他怎麽會在這？
她晃神一瞬，兩人已經接近兩個月沒有任何聯系了。
他看著，一如既往。
頭狼的強悍被表面的寡言和溫和覆蓋，只留一雙漆黑的雙眼，如夜巡狼王晶瑩透亮觀視領地。
她定睛看了半晌，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男人身側站著一位年輕男子，這人只比忱無疆矮幾分，與他有著相似的氣質，那種不同於常人的、肅殺厚重卻又被刻意收斂成舉重若輕的氣場。
並肩站著的這位聲音年輕，臉龐稱得上精致，此刻不同於其聲音裏的輕松，正半攏著眉宇，疲累的神情一晃而過。
她又回頭去看他們目光投向的地方。
那位先上來的，比他們顯得更稚嫩，整個身子收攏在輪椅上，顯然上來的路並不輕松。
不知經受了什麽，這位費力把自己挪到天臺邊緣的男孩，左手袖管空空蕩蕩，左邊臉頰的下半部分皮肉虬結，一雙淺棕色的眼睛死氣沈沈。
男孩原本倔犟的不肯開口，可他平日聽慣了忱無疆的指令，下意識就開了口：“隊長，別管我了。”
忱無疆面不改色往前走，身側的男人仿佛要拽他，卻終究沒動。
岑南提高聲音喝止他：“隊長別過來！求你了！”他一邊說一邊操作輪椅，眼見輪轂壓上了天臺的邊緣。
忱無疆眉頭都沒動一下，解了袖管挽起：“你敢往下跳我就敢跟著你跳，你大可以試試。”
沈步青聽得眼皮一跳，哪有這麽談判的，簡直欺負人。
岑南果然被逼的淚流滿面，他知道忱無疆絕不是威脅他，從臨南回來後，隊伍四分五散，忱無疆是行動的最高指揮，他承受的更多，隊長從來不同人細說什麽，可這種壓抑下，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破碎到了什麽程度。
他在生死邊緣掙紮徘徊，左右為難。
忱無疆幾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將他的輪椅拖離搖搖欲墜的邊沿，舌頭輕頂一下腮幫，聲色狠戾：“誰教你的，遇到事情就想著逃避？你考慮過摔下去高空墜物給其他人帶來的麻煩嗎？”
沈步青緩緩起身，神情覆雜。
忱無疆從來不是個刻薄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心緒崩塌到一定的程度，那就說明他在無解的情況下判斷只有這一種解決方案。
從沈步青的角度看不見忱無疆的表情，岑南直面忱無疆猩紅的雙眼，其間情緒錯綜，絕不像他表現出的那般強勢無謂。
岑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我……副隊不會……”
忱無疆雙手撐在他輪椅兩側：“你閉嘴！薛煌走了，那是我帶隊的問題，是我……我沒有把你們全部帶回來，隊裏也給了定性，我也退役了，還是你覺得還不夠，要我把命賠給他才合適？”
封槐安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蹙眉，走近幾步：“忱隊你在胡說什麽！我們都知道……”
忱無疆直起身，岑南這下是真慌了，生怕他胡來，今日的忱無疆和他以往認識的截然不同，他伸出右手拽住他：“忱隊，我錯了，我錯了……”
忱無疆沒什麽情緒的低頭看他一眼：“我一直，一直在後悔，如果……”
封槐安爆了個粗口，一貫吊兒郎當的神情難得的嚴肅：“你倆都行行好吧，薛副隊走了壓根不是我們任何一個的錯，岑南你就說，如果當初你在忱隊位置上你做的決定會有什麽不同嗎？忱隊，換做你在薛副隊位置上，你會不護著岑南犧牲嗎？這場行動我們覆盤無數次，多少專家得出結論都是無解，保衛部該查的也查了，忱無疆你也別老是把問題往你身上攬，咱們分兩隊進去的，你能有通天本事看得到隔壁組情況？
隊裏那個你所謂的定性，上軍事法庭了？！老楊至今還對你退伍的事情耿耿於懷，不是你自己寫了個莫名其妙的陳情書然後就打了退伍申請走人的？
陸司令那是知道我們行動內情，怕你真出事壓著老楊把你的申請批了，我們已經失去一個兄弟了，你倆還拼命往我們心上捅刀子，做兄弟不是這麽做的！”
天臺陷入詭異的安靜。
顯然三人情緒都不太平靜，竟都沒發現天臺還有其他人。
忱無疆緩過勁來，低聲道：“要翻篇得我們一起翻。岑南。”他彎身蹲下：“你還願不願意……”
大約是意識到聲音沙啞，他頓一頓：“我找到了新的想做的事情，我們重新開始，你來幫幫我？”
岑南低頭看著自己左側空空蕩蕩的袖管：“哥，我幫不了你什麽了，我甚至站不起來。”
封槐安嗤笑一聲：“你不是以前總和我吹牛逼，說你一只手都能黑掉帝國大廈麽？怎麽？慫了？”
大約是想起當年意氣風發的時候，岑南哽咽：“可還是不一樣的，太慢了。”
忱無疆索性席地坐下：“不在戰場上，用不著你兩個手的速度。”
封槐安恢覆往常跳脫的語氣：“別說你的腿醫生說了壓根沒毛病，純粹心理問題，就算真癱了，忱隊要搞什麽網絡反黑，又用不上你的腿。”
這兩人的安慰和勸誡真是劍走偏鋒，沈步青聽得頗有些無語，可偏偏對象好像還格外吃這套。
她站的位置不算太好，要想聽清他們對話需要橫過一塊墻面突起，，但她又不想被他們發現，所以只能踩著腳下的平臺半倚在那塊凸起上，腳下平臺空間不大，所以她大多重量全靠一只腳支撐，感到自己堅持不住便想悄悄退回，算得上極輕微的腳步落地聲。
“有人。”忱無疆準確回頭看向沈步青的位置。
三人如出一轍的向此處看來，眼神鎖住同一處時，氣氛不由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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