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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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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四十四章

共同利益是最好的粘合劑。商人們權衡利弊,很快做好了向南販糖的準備。

西南運來的白糖總量龐大,第一次走貨傅驚梅心裏也沒底。高壓手段加利誘,只能暫時地壓服住這些人,要想一舉坐穩位子還得看實際利益才行。

前往江南會遇到何種阻力實在難以預料,傅驚梅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萬事俱備,商隊的馬隊浩浩蕩蕩開拔,到了葫蘆渡口後順江水而下,趁著西北風起日行千裏。不過月餘便抵達了江南。

商人們從前做的是南貨北賣,各自有各自的門路。傅驚梅對江南的糖市兩眼一抹黑,也不好插手多問,由著個人分了貨各自去了。她則帶著大虎等人一起去了窯口查看,收購些江南的特產和美食。

秋風起,正是蟹最肥的時候。這日傅驚梅等人正與白長慶在酒樓上應酬,樓梯上乒乒乓乓一陣亂響,竟是阿鏡氣喘籲籲地跑上來,臉色極為難看。

白長慶是個知情識趣的,見狀立刻避了出去。阿鏡見在座的沒有外人才說:“東家,你快去看看吧!商會的人和糖商鬧起來了!官府都派人去了!”

蟹黃湯包裏的湯汁也顧不上了,眾人急忙點了銀錢,和白長慶匆匆告罪離去。在馬車上,前來報信的小廝講述了事情的始末。

江南嗜甜,糖的生意一向火爆。商會的人來此不久,便陸續找到人將手中的貨慢慢放出去。因為怕太過顯眼,他們特意沒一上來就賣最低價,一點點地將貨出手。誰曾想,縱是如此也還是被人給盯上了。

白糖甜度高,外形又惹人喜愛,沒多久就在城裏流行開來。本地的麥芽糖商人們很快發現銷量斷崖式下跌,降價都沒人要。擋人財路,對方怎肯罷休,順藤摸瓜地找到了賣白糖的商會成員們。

他們是本地人,又多有官員的門路,說話半點不客氣。商會的人在自己地盤上也是橫著走慣了,一開始還敬著點地頭蛇,可一聽對方不讓自己賺錢,立刻也是翻了臉。

雙方幾個來回,你綿裏藏針、我寸步不讓,越說火氣越旺。最後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兩方烏泱泱地廝打起來,驚動了官府的人,現下所有人都被請去了喝茶。

盡管官府表面上一視同仁,但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們向著哪方。傅驚梅太陽穴抽痛,預感自己這趟生意恐怕剛開張就要黃。說起來她在江南實在說不上話,唯一一個靠得住些的盟友白長慶,還是靠著她的幫助才站穩腳跟的。

“大人,吾等都是從北地來的本分商人,在北地這麽些年也沒進過府衙。求大人開恩,家中父老還等著吾等回去呢!”

說話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別提多懇切多可憐了。可話裏就全然不是這麽個意思了,隱隱約約更是搬出了自己在北地的關系。告訴對方,別看我是外地的,在北邊也是說的上話的人!

府尹聽罷,非但沒有動容,反而語帶嘲諷:“既然在北邊沒進過,那就在這裏體驗體驗,”

意思很明白了。你們的靠山在北邊好用,在南邊沒人在乎。

商會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什麽,瑟縮著彼此望了一眼。心中開始產生不好的預感。

“來人!這些人公然鬧事,毆打良民。帶下去一人二十板子,帶到牢裏反省幾日!”

傅驚梅裝作看熱鬧的人混在人群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東家,怎麽辦?”

“大人……我家老爺……”

傅驚梅沒有理睬耳邊擔憂的詢問,對兩人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語言不發地繼續看。

一個青年人想必是在北地呼風喚雨慣了,沒吃過此等寄人籬下的苦,頓時嚇得雙腿發軟:“大人開恩!大人開恩!小的也不願作此買賣……”

話喊到一半,他仿佛才想起了什麽,臉色刷地白了,死死將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

“慢!” 府尹擡手,“你說什麽?”

青年人眼神閃爍片刻,終於還是咬牙道:“小的也不願做這個買賣,都是生計所迫!求大人開恩!”

府尹原以為他能說出什麽有意思的內容,原來是這套聽膩了的賣慘說辭,不耐煩地揮揮手。轉頭和那些本地糖商們說起話來。

傅驚梅在人群中看了許久,見那些商會的人總算還沒蠢到家,把自己供出來背鍋,這才帶人慢慢地退了出去。

“拿著這些去打點獄卒,別讓他們在裏面遭罪。” 傅驚梅將一錠銀子放在小廝手中,“橫豎不過是幾天,吃喝幹凈些,也沒什麽大礙。”

“這下完了……” 阿鏡哭喪著臉,“這青溪城都不讓賣,咱們還能去哪啊?”

青溪城在江南不算是什麽繁華大都市,卻是赫赫有名的“糖鄉”。南來北往的客商都來這裏買糖,交易量堪稱江南之最。傅驚梅等人選擇這裏作為錨點,也是看中了市場吞吐量大。除了這裏,還真沒別的地方能吃下這樣海量的白糖。就連京師的糖,也大多是從這裏進貨。

以往使用的銷售策略大多是營銷打頭陣,因為推出的是新產品,市場上又沒有競爭推手,所以進展大體都很順利。加上傅驚梅發跡於北地,把北方市場做起來之後輻射南方,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不用太費心思。

然而,這次的情況截然不同。想要從別人的碗裏搶肉吃,就得做好挨打的準備。無論如何,這第一輪的交手是傅驚梅敗下陣來。幾天後,商會的人被放了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形容狼狽,恨不得立刻卷鋪蓋回到北方。只是遭了罪還沒賺到什麽錢,心中又著實不甘。

“修莊主……您看?”老者耷拉著眼皮,挨挨蹭蹭到傅驚梅身邊,被霍伯彥一瞪,嚇得縮了縮脖子。

傅驚梅不搭理他,低頭沈思了許久,才對眾人招了招手:“有幾件事還要勞各位解惑。”

老者忙道:“您說,您說。”

“青溪賣糖的大戶都有哪幾家?那天鬧事的應該都是些小嘍啰吧?”

老者不假思索:“要說大戶,那一定是麥芽李了!他是所有本地糖商的上家。這青溪本地產的糖,倒有八成是他家的。”

“產量多大?價格幾何?”

老者想了想,幾個指頭略略撥動:“要說大,倒和咱們的白糖數差不多。真要說起來。飴糖這東西大戶人家都自己熬,誰會千裏迢迢來買呢?所以來這青溪買糖的,都回去拆了買給點心食肆、或是開鋪子的、走街穿巷的。想是咱們的白糖賣相好、甜味足不說,還耐儲存,這才惹了禍。”

“這個飴糖李手裏有多少貨,你能摸清楚嗎?” 傅驚梅問。

老者一頭霧水,但還是點點頭:“他家每年出的貨量都大差不差,我找人打聽打聽,肯定能問出來。”

“那就好。” 傅驚梅往後靠在椅背上,“你們立刻離開青溪城。帶著貨往北走一段,確定沒人跟著你們了再回來。繞到青溪南邊找地方落腳。”

“您是想……”老者打了個冷戰,低下頭不敢看傅驚梅,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

自從反殺了馮遠和應宗賜,傅驚梅在這些人心中的形象便朝著大魔王的方向一路疾馳而去了。她也懶得和對方解釋什麽,在信任沒有建立前,畏懼也可以暫代其職。

回到房中,傅驚梅叫來大虎,在貓肚子上摸索起來。

“你完事了沒?弄得我好癢。” 大虎別別扭扭地攤在那裏,四腳朝天。

“馬上,馬上。”傅驚梅閉著眼,在大虎的空間中清點著自己目前所擁有的“現金”。

這麽多年的刻意積攢下,傅驚梅手中的硬通貨已經到了令人咂舌的數字。雖然根本稱不上富可敵國,但單論金銀,也比得上很多世家大族的積蓄了。

“你想幹啥?”大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警惕地捂住肚子。

“別小氣嘛!”

“不行!” 橘貓以罕見的敏捷翻身躍起,和她拉開距離,“我可警告你啊老傅!這都是咱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養老錢!”

“我又沒說要全都砸進去。” 傅驚梅嘗試拉近距離,貓一溜煙鉆到床下,她只好無奈地停住腳,“再說咱們還能賺回來的。 ”

大虎一向支持傅驚梅的決定,只是讓它掏錢簡直比割肉都困難,貓耳朵都耷拉下來:“我不管!老子是貔貅!貔貅你知道嗎?只進不出!”

你還知道你是貔貅啊,傅驚梅沒忍住在心裏吐槽。

一人一貓正在大眼瞪小眼,門被敲響,霍伯彥和裴柔之走進來。

“有個壞消息。”裴柔之如畫的眉眼染上陰雨之色,“咱們購置的鋪子被人燒了。”

商隊的人到達青溪城後,除了兜售白糖,還幫傅驚梅四處購置了一些鋪子。這倒不是傅驚梅懶,而是術業有專攻,真論起來這些挑選鋪面的本事,她遠遠趕不上那些商會中的人。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商會的人也樂得討好她,著實幫傅驚梅買了十幾個不錯的鋪面。

然而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商會的人野心勃勃,想要擴張的鐵證了。剛來此處就迫不及待地搶人生意,還一副要就此生根發芽的樣子,對方自然要出手“教訓”一番。商隊的人走了還不夠,幹脆把這些鋪子也一起燒了,讓他們再也不敢踏足自己的地盤。

“我X!#¥%……” 大虎暴跳起來。

傅驚梅沒去阻止大虎,因為她自己也氣得臉色鐵青,死咬著嘴唇沒有罵出聲。他們已經帶著貨遠離示弱,對方竟然如此霸道蠻橫!實在是欺人太甚!

“我帶人去查清楚。” 霍伯彥是行動派。

既然對方宣戰了,那他們總要看準了人再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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