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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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零六章
愛喝酒的人通常也愛吃辣，裴柔之和大虎很好地驗證了這一點。
四個人中戰鬥力最差的，竟然是看上去百毒不侵的霍伯彥，他手邊放了一碗酸甜的紅豆羹，吃幾口麻辣鍋就要來上一口，整張臉都紅透了。
“頭一回吃，還是悠著點。要是喜歡，咱們臨出發前再來。” 傅驚梅勸道，“調料咱們也都有了，以後隨時可以自己做。”
裴柔之秀氣地擦了擦嘴：“這裏的才是原汁原味。”
大虎嘴裏滿滿的，只顧得上點頭。
傅驚梅擦了擦它臉上的紅油，又掏出幹凈帕子給霍伯彥：“你也擦擦吧，一頭汗。”
霍伯彥辣得眼睛都紅了，左手拿勺子，右手拿著筷子，看起來正在興頭上。
傅驚梅把帕子放在他旁邊，沒再阻止。
霍伯彥這人性子好強，平生不肯落於人後，更不肯示弱。所以她只悄悄囑咐小二，加湯的時候要清湯。
沒多久，鍋裏的辣度被稀釋，霍伯彥的臉也沒那麽紅了。
“咦？椒柏酒是什麽？” 裴柔之指著木牌上的字。
“就是花椒酒，加了西南一些特色的香料。我給你買了不少，放在大虎那裏了。” 傅驚梅說，“要一壺來，你先嘗嘗？”
幾個人吃吃喝喝，插科打諢。蛛娘、魏錦綃、田三手和灰叔等人早早吃完，又去了酒樓附近閑逛。
如此，不自覺已經是日落時分。眾人會合後一起往驛站走，這才想起來，小毒蜂和水裏亮一直沒回來。
眾人也沒放在心裏，畢竟小毒蜂請一天的假，可能要到晚上才回來也說不準。
他要找的那位“白面猿”，興許並不住在城中，而是在城郊一類的地方。不算來回的時間，見面總也要道過寒溫，說說近況的，說不準還要吃些酒菜。
大家逛了一天，盡興之餘都有些累了，於是早早道過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不提。楊晏手下的護衛訓練有素，輪番值夜。
第二天中午，眾人起床後各自打包行李。他們並不打算在南屏城逗留太久，下午再查漏補缺一番，就打算上路了。
然而一直到中午，小毒蜂和水裏亮都沒現身。
眾人終於有些擔憂起來，然而兩人並未透露具體的地址，無從找起。灰叔養的狗縱然機靈，也沒法在城中人流巨大的地方，尋找到兩人的蹤跡。
難道是被人害了？或是有什麽難處，絆住了？傅驚梅沒辦法不多想。
可常言道，怕什麽就來什麽。傍晚時分，水裏亮終於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眾人一見，慌忙擁上去檢查，見他雖然形容狼狽，好歹沒受傷，這才安下心來。
“怎麽回事？小毒蜂呢？” 傅驚梅問。
“東家，您可得勸住他啊！” 水裏亮看上去都快哭了，“他現在在征西軍的軍營外面呢！”
“什麽！？” 眾人齊齊變色。
征西軍的軍營，那是什麽地方？他們在北地也算小有根基了，卻從不敢湊近鎮北軍的地盤，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征西、鎮北兩位將軍，是邊塞派的核心成員，一只鼻孔出氣的好兄弟。他們南北相望，掌控了整個西部地區的兵權，是皇權的最大威脅。
不誇張地說，在西南和西北，他們就是一方土皇帝。
哪怕有文官集團制衡著，無法過多幹預當地的政治和經濟，他們照樣是跺跺腳，當地抖三抖得人物。
小毒蜂一個江湖人，敢跑去征西軍的外面盯梢，難道是活膩了嗎？
魏錦綃說出了眾人的心聲：“他瘋了？一旦被發現，想死都難！”
傅驚梅和裴柔之對視一眼，裴柔之點點頭。
傅驚梅道：“先別急，小毒蜂不是莽撞的人。水裏亮，你先把事情說清楚。”
水裏亮見她眼神清正，神色和緩，而一旁的裴柔之也是如此。感覺心裏有了底，開始將事情揀關鍵的，詳細說來。
小毒蜂和水裏亮二人離了傅驚梅，並未直接去找白面猿，而是先去買了些酒肉禮品，果品點心。
小毒蜂與白面猿相識多年，哪怕不常見面，情分也半點不減。自從跟了傅驚梅後，已有三四年不曾見過他，所以特意買了好酒好菜，想要與老友暢談一番。
除了這個，小毒蜂還存了別的心思，想要把莊子裏的其他好兄弟介紹給他認識，看看能不能打動他，為東家做事。
要知道，白面猿乃是驅使煉制毒物的行家裏手，又通曉江湖舊事，若是能為東家效力，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小毒蜂想得挺美，可到了白面猿居住的地方，卻是只看見形容枯槁的好友，血跡斑斑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兩人大驚，趕上前去將人救醒。白面猿一見小毒蜂，話未出口，已然是濁淚滿腮。
原來這白面猿是個棄嬰，被一位百越醫婆所收養，長大後行走山林，識得百毒。後來他為那位醫婆養老送終後，來到中原闖蕩，結識了包括小毒蜂在內的諸多好友，還闖下了白面猿的名頭。
闖蕩江湖時，機緣巧合下他結識了一位醫館大夫的女兒。兩人私定終身，女方的家人卻因為他是百越人，說什麽也不答應。白面猿年輕時也是烈性子，糾結了夥伴，硬是把戀人搶了出來。
兩人私奔後，小日子米裏調油，情投意合。沒過幾年就有了孩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體質原因，兩人連著生下幾個孩子，都陸續夭折了。
白面猿的夫人經受不住喪子之痛的打擊，沒多久便抑郁成疾。也就是在這時，兩人又有了孩子。
夫妻倆本已不抱希望，誰知這孩子平平安安長到了七歲，沒病沒災，一頓能吃三碗飯。白面猿的夫人身體不好，盡管為了愛人和孩子強撐了多年，終究還是撒手人寰。
白面猿悲痛歸悲痛，但很快便重新振作起來。
妻子臥病多年，他心裏早有了準備。而且兩人相濡以沫，他此生已經沒有遺憾了，只想把兒子撫育成人，看著他生活幸福。
妻子臨去前，最放心不下他們爺倆，那自己就必須好好活著。等到百年之後去見妻子，才不會讓她失望。
白面猿盡心照料兒子，日子也頗過得去。轉眼兒子已經十三歲，懂事又能幹，對毒物也掌握的七七八八。白面猿欣慰之餘，也不再把兒子當成小孩綁在身邊，平日裏放他自行往來。
結果這天出了事。
兒子進城去賣幹蠍子，但始終沒有回來。
白面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不眠不休地打聽兒子的下落，問遍了所有認識的人，卻始終一無所獲。後來還是一個相熟的老板，同為父親，可憐他尋子心切，對他透漏了一句。
“拍花子？” 傅驚梅驚訝道。
“是，那個老板說，白面猿的兒子被拍花子的拍走了。聽說最近很多孩子都失蹤了，還都是男孩。” 水裏亮說。
“那這事怎麽和征西軍扯上關系的？” 傅驚梅又問。
水裏亮喝了口水緩了緩，這才繼續說起來。
小毒蜂平生重義氣，見好友如此，如何能不管？於是細細盤問起白面猿，他兒子失蹤時有沒有帶什麽毒物在身上？
白面猿被他點醒，意識到或許可以利用毒物的天性，尋找兒子的蹤跡。須知這世上，一物降一物，是自然生化之理。白面猿浸淫此道多年，當即想到以此行事。
他與兒子相依為命，怎會不留些防身之物？沒多久，水裏亮和小毒蜂便跟著白面猿，沿著一條小蛇的蹤跡找到了征西軍軍營附近。
“你是說，白面猿的兒子被迷暈後，送到了軍營中？” 裴柔之輕聲問。
水裏亮點點頭：“錯不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猶疑不定起來。
拍花子是民間對人販子的稱呼，只是人販子的目標一般是七八歲以下的小孩子，或是年輕貌美女子。
像白面猿兒子這樣的少年人，心智已經成熟不說，反抗能力也更強。人販子沒理由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就為了給自己埋雷。
至於為什麽人販子會把人帶到軍營中去……
“小毒蜂等在軍營外面，是想把人救出來？” 傅驚梅問。
“是……”水裏亮無力道，“他讓我回來告訴東家，讓我們盡快動身離開，不用管他。”
聽這語氣，小毒蜂是下了決心要幫白面猿救兒子了，甚至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讓眾人快些離開，恐怕也是怕牽連到他們吧？
“被拐的人很多？” 傅驚梅又問。
“很多，大概有百十號人。” 水裏亮回憶了一下，“小毒蜂用千裏鏡看到的。”
修家莊的玻璃技術突飛猛漲，簡易版望遠鏡現在人手一個。小毒蜂仗著自己身材矮小，爬到高處窺伺，掌握了一些情報。
百十號人，這不是個小數目。
這些人被關在一處，集體看押，同吃同住，又有嚴密的看守。想單單從中救出一個人來，再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何止是難如登天，實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送命行為。
小毒蜂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義字當頭，他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裴柔之看向傅驚梅：“巽卿……我們盡快離城吧。”
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眾人與小毒蜂相處幾年，多有情分。可這事明擺著是拿著雞蛋碰石頭，實在沒必要拖上所有人送死。
更何況，小毒蜂憑著心氣自作主張，半點沒有問過大夥的意思，就摻和進了這麽大的事裏。東家不怨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更沒有任何原因，為他的任性和私人事務涉險。
傅驚梅摩挲著耳墜，許久沒有說話。
“我去。” 霍伯彥說。
“不行，太危險了。” 傅驚梅想都沒想就否決了，“你不能冒險。”
裴柔之輕聲勸說：“巽卿，我知道你舍不下小毒蜂，可是……這件事，我們愛莫能助。一個不好，所有人都走不掉。”
室內一片沈寂，所有人都看著傅驚梅，像是等待她的最終宣判。
“收拾一下，馬上出城。”
傅驚梅此言一出，絕大多數人的神情都是明顯一松，極個別人欲言又止，終究黯然神傷地垂下眼簾。
然而，傅驚梅的話還沒說完。
“我要去把小毒蜂帶回來，不僅是他，那些被拐賣的孩子，也要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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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喝酒的人通常也愛吃辣，裴柔之和大虎很好地驗證了這一點。
四個人中戰鬥力最差的，竟然是看上去百毒不侵的霍伯彥，他手邊放了一碗酸甜的紅豆羹，吃幾口麻辣鍋就要來上一口，整張臉都紅透了。
“頭一回吃，還是悠著點。要是喜歡，咱們臨出發前再來。” 傅驚梅勸道，“調料咱們也都有了，以後隨時可以自己做。”
裴柔之秀氣地擦了擦嘴：“這裏的才是原汁原味。”
大虎嘴裏滿滿的，只顧得上點頭。
傅驚梅擦了擦它臉上的紅油，又掏出幹凈帕子給霍伯彥：“你也擦擦吧，一頭汗。”
霍伯彥辣得眼睛都紅了，左手拿勺子，右手拿著筷子，看起來正在興頭上。
傅驚梅把帕子放在他旁邊，沒再阻止。
霍伯彥這人性子好強，平生不肯落於人後，更不肯示弱。所以她只悄悄囑咐小二，加湯的時候要清湯。
沒多久，鍋裏的辣度被稀釋，霍伯彥的臉也沒那麽紅了。
“咦？椒柏酒是什麽？” 裴柔之指著木牌上的字。
“就是花椒酒，加了西南一些特色的香料。我給你買了不少，放在大虎那裏了。” 傅驚梅說，“要一壺來，你先嘗嘗？”
幾個人吃吃喝喝，插科打諢。蛛娘、魏錦綃、田三手和灰叔等人早早吃完，又去了酒樓附近閑逛。
如此，不自覺已經是日落時分。眾人會合後一起往驛站走，這才想起來，小毒蜂和水裏亮一直沒回來。
眾人也沒放在心裏，畢竟小毒蜂請一天的假，可能要到晚上才回來也說不準。
他要找的那位“白面猿”，興許並不住在城中，而是在城郊一類的地方。不算來回的時間，見面總也要道過寒溫，說說近況的，說不準還要吃些酒菜。
大家逛了一天，盡興之餘都有些累了，於是早早道過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不提。楊晏手下的護衛訓練有素，輪番值夜。
第二天中午，眾人起床後各自打包行李。他們並不打算在南屏城逗留太久，下午再查漏補缺一番，就打算上路了。
然而一直到中午，小毒蜂和水裏亮都沒現身。
眾人終於有些擔憂起來，然而兩人並未透露具體的地址，無從找起。灰叔養的狗縱然機靈，也沒法在城中人流巨大的地方，尋找到兩人的蹤跡。
難道是被人害了？或是有什麽難處，絆住了？傅驚梅沒辦法不多想。
可常言道，怕什麽就來什麽。傍晚時分，水裏亮終於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眾人一見，慌忙擁上去檢查，見他雖然形容狼狽，好歹沒受傷，這才安下心來。
“怎麽回事？小毒蜂呢？” 傅驚梅問。
“東家，您可得勸住他啊！” 水裏亮看上去都快哭了，“他現在在征西軍的軍營外面呢！”
“什麽！？” 眾人齊齊變色。
征西軍的軍營，那是什麽地方？他們在北地也算小有根基了，卻從不敢湊近鎮北軍的地盤，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征西、鎮北兩位將軍，是邊塞派的核心成員，一只鼻孔出氣的好兄弟。他們南北相望，掌控了整個西部地區的兵權，是皇權的最大威脅。
不誇張地說，在西南和西北，他們就是一方土皇帝。
哪怕有文官集團制衡著，無法過多幹預當地的政治和經濟，他們照樣是跺跺腳，當地抖三抖得人物。
小毒蜂一個江湖人，敢跑去征西軍的外面盯梢，難道是活膩了嗎？
魏錦綃說出了眾人的心聲：“他瘋了？一旦被發現，想死都難！”
傅驚梅和裴柔之對視一眼，裴柔之點點頭。
傅驚梅道：“先別急，小毒蜂不是莽撞的人。水裏亮，你先把事情說清楚。”
水裏亮見她眼神清正，神色和緩，而一旁的裴柔之也是如此。感覺心裏有了底，開始將事情揀關鍵的，詳細說來。
小毒蜂和水裏亮二人離了傅驚梅，並未直接去找白面猿，而是先去買了些酒肉禮品，果品點心。
小毒蜂與白面猿相識多年，哪怕不常見面，情分也半點不減。自從跟了傅驚梅後，已有三四年不曾見過他，所以特意買了好酒好菜，想要與老友暢談一番。
除了這個，小毒蜂還存了別的心思，想要把莊子裏的其他好兄弟介紹給他認識，看看能不能打動他，為東家做事。
要知道，白面猿乃是驅使煉制毒物的行家裏手，又通曉江湖舊事，若是能為東家效力，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小毒蜂想得挺美，可到了白面猿居住的地方，卻是只看見形容枯槁的好友，血跡斑斑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兩人大驚，趕上前去將人救醒。白面猿一見小毒蜂，話未出口，已然是濁淚滿腮。
原來這白面猿是個棄嬰，被一位百越醫婆所收養，長大後行走山林，識得百毒。後來他為那位醫婆養老送終後，來到中原闖蕩，結識了包括小毒蜂在內的諸多好友，還闖下了白面猿的名頭。
闖蕩江湖時，機緣巧合下他結識了一位醫館大夫的女兒。兩人私定終身，女方的家人卻因為他是百越人，說什麽也不答應。白面猿年輕時也是烈性子，糾結了夥伴，硬是把戀人搶了出來。
兩人私奔後，小日子米裏調油，情投意合。沒過幾年就有了孩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體質原因，兩人連著生下幾個孩子，都陸續夭折了。
白面猿的夫人經受不住喪子之痛的打擊，沒多久便抑郁成疾。也就是在這時，兩人又有了孩子。
夫妻倆本已不抱希望，誰知這孩子平平安安長到了七歲，沒病沒災，一頓能吃三碗飯。白面猿的夫人身體不好，盡管為了愛人和孩子強撐了多年，終究還是撒手人寰。
白面猿悲痛歸悲痛，但很快便重新振作起來。
妻子臥病多年，他心裏早有了準備。而且兩人相濡以沫，他此生已經沒有遺憾了，只想把兒子撫育成人，看著他生活幸福。
妻子臨去前，最放心不下他們爺倆，那自己就必須好好活著。等到百年之後去見妻子，才不會讓她失望。
白面猿盡心照料兒子，日子也頗過得去。轉眼兒子已經十三歲，懂事又能幹，對毒物也掌握的七七八八。白面猿欣慰之餘，也不再把兒子當成小孩綁在身邊，平日裏放他自行往來。
結果這天出了事。
兒子進城去賣幹蠍子，但始終沒有回來。
白面猿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不眠不休地打聽兒子的下落，問遍了所有認識的人，卻始終一無所獲。後來還是一個相熟的老板，同為父親，可憐他尋子心切，對他透漏了一句。
“拍花子？” 傅驚梅驚訝道。
“是，那個老板說，白面猿的兒子被拍花子的拍走了。聽說最近很多孩子都失蹤了，還都是男孩。” 水裏亮說。
“那這事怎麽和征西軍扯上關系的？” 傅驚梅又問。
水裏亮喝了口水緩了緩，這才繼續說起來。
小毒蜂平生重義氣，見好友如此，如何能不管？於是細細盤問起白面猿，他兒子失蹤時有沒有帶什麽毒物在身上？
白面猿被他點醒，意識到或許可以利用毒物的天性，尋找兒子的蹤跡。須知這世上，一物降一物，是自然生化之理。白面猿浸淫此道多年，當即想到以此行事。
他與兒子相依為命，怎會不留些防身之物？沒多久，水裏亮和小毒蜂便跟著白面猿，沿著一條小蛇的蹤跡找到了征西軍軍營附近。
“你是說，白面猿的兒子被迷暈後，送到了軍營中？” 裴柔之輕聲問。
水裏亮點點頭：“錯不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猶疑不定起來。
拍花子是民間對人販子的稱呼，只是人販子的目標一般是七八歲以下的小孩子，或是年輕貌美女子。
像白面猿兒子這樣的少年人，心智已經成熟不說，反抗能力也更強。人販子沒理由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就為了給自己埋雷。
至於為什麽人販子會把人帶到軍營中去……
“小毒蜂等在軍營外面，是想把人救出來？” 傅驚梅問。
“是……”水裏亮無力道，“他讓我回來告訴東家，讓我們盡快動身離開，不用管他。”
聽這語氣，小毒蜂是下了決心要幫白面猿救兒子了，甚至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讓眾人快些離開，恐怕也是怕牽連到他們吧？
“被拐的人很多？” 傅驚梅又問。
“很多，大概有百十號人。” 水裏亮回憶了一下，“小毒蜂用千裏鏡看到的。”
修家莊的玻璃技術突飛猛漲，簡易版望遠鏡現在人手一個。小毒蜂仗著自己身材矮小，爬到高處窺伺，掌握了一些情報。
百十號人，這不是個小數目。
這些人被關在一處，集體看押，同吃同住，又有嚴密的看守。想單單從中救出一個人來，再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何止是難如登天，實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送命行為。
小毒蜂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可義字當頭，他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裴柔之看向傅驚梅：“巽卿……我們盡快離城吧。”
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眾人與小毒蜂相處幾年，多有情分。可這事明擺著是拿著雞蛋碰石頭，實在沒必要拖上所有人送死。
更何況，小毒蜂憑著心氣自作主張，半點沒有問過大夥的意思，就摻和進了這麽大的事裏。東家不怨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更沒有任何原因，為他的任性和私人事務涉險。
傅驚梅摩挲著耳墜，許久沒有說話。
“我去。” 霍伯彥說。
“不行，太危險了。” 傅驚梅想都沒想就否決了，“你不能冒險。”
裴柔之輕聲勸說：“巽卿，我知道你舍不下小毒蜂，可是……這件事，我們愛莫能助。一個不好，所有人都走不掉。”
室內一片沈寂，所有人都看著傅驚梅，像是等待她的最終宣判。
“收拾一下，馬上出城。”
傅驚梅此言一出，絕大多數人的神情都是明顯一松，極個別人欲言又止，終究黯然神傷地垂下眼簾。
然而，傅驚梅的話還沒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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