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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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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雜事安排妥當後,傅驚梅又一頭紮進了她最掛心的地方——工坊,把其他的全甩給了裴柔之。

嚴格來說,工坊只是莊中一大片區域的統稱,實際上的內部劃分非常嚴格。比如負責制造香皂的流水線就在更遠的地方,和實際上的中心處距離之遠,甚至要坐很久的馬車才能到。

而能讓傅驚梅牽腸掛肚的,自然只有工坊的核心—— 研發部。

在研發部中工作的,都是她費盡心血網羅來的人才。不僅有裴柔之陰謀陽謀挖來的墻角,還有投奔而來的偏門特長生。

在古代,很多真正技術人員是受人輕賤的。人們都堅信,只有聖人之學才是治世的唯一途徑。所以這些被長期邊緣化的人,在接到如此優厚的招攬後,基本沒有理由拒絕。

而這些不得志的人一朝揚眉吐氣,對於修家莊的歸屬感自是不必多說的。

與其說他們是忠誠於傅驚梅這個人,不如說他們是忠誠於這個能實現理想,堂堂正正被人承認價值的理想國,忠於他們自己建設起來的桃源鄉。

不過,研究所裏的東西到底幹系重大,傅驚梅還是把能用上的保密手段都用上了。就連各種資料也是每樣只有兩份,一份被她放在大虎那裏,一份放在研究所資料庫,任何人不能帶出去。

並非她謹慎過頭,而是研究所裏倒騰的東西全都非同小可。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傅驚梅看過不少底層百姓的艱辛,也多少生出些改善他們生活的使命感。因此在開發出能賺錢的奢侈品後,研究所的主要方向主要還是在利民上。

只是以她現在的處境,這些東西拿出來絕對是禍非福的。

工坊的各位大匠們停工許久了,早都跟盼紅軍一樣盼著她來。

其實幾個工坊的心腹也都隱隱猜到,東家前段時間怕不是生病,而是去了塞外。但這幫老工匠最會察言觀色,也不多問,只去看她帶回來的東西。

傅驚梅此行,著實帶回來不少硬貨。光是那些錫器、硫磺、碗石、番紅土、鐵、回回青就讓蔣鐵匠跟中邪一樣,笑得合不攏嘴。

西洋的小玩意兒多,傅驚梅搜刮來不少機械和建築方面的書籍,上面還有用鵝毛筆繪制的圖紙。她在大虎那裏備份後,全都交給了泥水匠韓師傅,和嚴老木匠父子倆。

染坊的魯師傅因為染出了至關重要的紫色絲綢,被傅驚梅發了一大筆可觀的獎金,喜得合不攏嘴。

這次帶回來的東西,沒什麽能幫上他忙的。傅驚梅索性把羊絨制品交給他,讓他研究如何給羊絨上色。

最後,傅驚梅捧著一個小匣子走到了珠寶匠錢師傅面前。

錢師傅早就在傅驚梅的授意下,著手研究起寶石切割技術,目前已經掌握了最基本最簡單的幾種手法。

只是一直以來苦於缺乏原石和切割用的金剛石,唯有在普通的晶石上練手。

傅驚梅沒有一開始給他太多寶石,只裝了小小一盒。畢竟這些寶石太珍貴了,她信得過錢師傅,可不敢保證工坊裏其他人不動歪心思。

即使是這些,也讓錢師傅激動地兩手發抖。

很多工匠空懷手藝,卻一輩子也不能得到認可。他已經接近失明,平時的活兒多是讓徒弟來做,自己從旁指點關竅。饒是這樣,東家也不嫌棄他,不僅給他如此珍貴的東西練手,甚至允許他在首飾上刻自己的名字。

錢師傅拉著徒弟,老淚縱橫地就要跪下,感謝東家的恩情。嚇得傅驚梅趕緊拉起他,掏心掏肺地說了一大堆,才總算讓他冷靜下來。

留下工廠這些技術狂人們對噴,傅驚梅摸摸幹癟的肚子,爬上了馬車。阿鏡見她神情萎靡,趕緊解下高束的發帶,給她按按頭上的穴位。

東家真的太辛苦了,阿鏡心中有點埋怨工坊那些人。

莊中本想大肆慶祝,連戲都排好了。奈何東家回來後忙得像陀螺,這麽一耽擱,就趕上了秋收。不得已,什麽大擺宴席,看戲聽曲兒都得往後放了。

“有核桃酥,東家要不要吃兩塊墊墊肚子?”

“今晚阿舟要做大餐,我留著肚子呢” 傅驚梅呼出口氣,嘿嘿笑,“辛苦你了,秋收結束後咱們好好松快幾天。”

阿鏡放輕動作,掩飾不住語氣中的欣喜:“聽說夫人準備擺上流水大宴呢,連主院都重新收拾了一遍。”

“她就是愛折騰,我都後悔給她帶那麽多玩意兒了。” 傅驚梅擺擺手,玩笑道:這幾天沒回去,就是想讓她對著別人念緊箍咒去,不然我別想睡好覺了。”

阿鏡聽她竟把蘭心蕙質的夫人和唐僧相提並論,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東家就不怕我告訴夫人,說你又胡言亂語了?”

傅驚梅也嘿嘿笑起來:“那我就耍賴不認啊!”

阿鏡早就習慣了東家的厚臉皮,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被這麽一提醒,她也想起那堆了滿滿一院子的東西,有些好奇家中究竟會變成什麽樣。

畢竟那天東家把東西運進來,主院的人可都看傻了呢!

“打聽得怎麽樣了?” 馮遠揮揮手叫停了屋內的歌舞,歌姬舞姬們識趣地退下,屋裏頓時只剩下他和一位垂著頭的小廝。

“少爺,城門的守衛說,只是些草原特產的藥材和皮貨,沒什麽特別的。” 小廝恭敬回道。

前幾天,自家少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關註起了那位修公子,更是打發他買通了城門的守衛,一定要問出對方從關外運來的貨物有哪些。

要他說,那位修公子實在沒什麽稀奇的,不就是手裏有幾個賺錢的小產業嗎?如何能跟自家這樣的大商賈比?

哪怕在城中有幾分名氣,也不過是因為他年少俊朗,奉親乳茶又帶了不少好名聲罷了。

雖說他那個修家莊占地面積大是大了些,但北地的土地貧瘠,真正的富戶都在江南或是中原腹地置產,誰也不屑於在這裏買地。

何況,他那個莊子之所以出名,還是因為其中的四季美景皆是為夫人而設。因此城中人議論起來,都說那位修公子是位風流人物,卻鮮少有人覺得他能做出什麽名堂。

“真的只有這些?押送的人只有些護衛麽?” 馮遠眉頭稍稍放松了些,追問道。

自從聽到些風聲,馮遠就坐不住了。

能坐在北地商會掌權人的位置,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幾乎立刻就從修子丕稱病,和修家莊有馬車從關外運送貨物回來中,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過去幾年間,修家莊的馬車也頻繁接觸胡商,大多都是求購些玩物,這次為什麽突然去關外了?

聯系起修家莊頻繁購買土地,擴建莊園的行為,馮遠不得不警惕起來。

他們家的命脈就是南貨北運這條線,所以對於任何企圖分一杯羹的人,都必須及早預防。若是對方和那些小商人一樣,做些小打小鬧的生意也就算了,但做大是絕對不可能的。

“是的,檢查的守衛親口說的,只有草藥和皮貨。” 小心地看了眼少爺的神色,小廝又添了一句,“而且數量並不多,看上去很大是因為包裝得非常仔細。”

註重包裝到不介意犧牲運送的數量,多半是自家使用了。

馮遠的疑心消散了大半,想了想還是追問道:“修家莊新買的地在哪裏?”

“在平陽城北部,那邊能連成片的空地幾乎全被他們買下了。”  小廝有心討好,語氣中就帶了不屑,“修家莊只要能連起來的地,又沒什麽錢,買的都是些沒人要的破爛。”

“那片地.......我記得小半還算是沙土,剩下的都是沙子吧?” 馮遠思索了一下,奇道,“打聽出來他們買地幹什麽了嗎?”

修家莊的管理之嚴格,連馮遠都是有幾分敬佩的。他們的人口風非常嚴,也不怎麽會和外人接觸。加上修家莊的圍墻和大門修繕的都快跟城墻差不多了,每次想打聽點消息都很費力。

小廝顯然是有備而來,不慌不忙道:“少爺也知道他們的口風緊……不過這幾天,城內突然有人招募會種葡萄的匠人。”

“哦?” 馮遠來了興致,轉了轉眼睛笑道,“原來如此。恐怕是那修子丕從關外帶來了好的葡萄種,想種了討他夫人的開心。”

葡萄的確是要種在沙土上的,馮遠並沒有多加懷疑。

畢竟在大部分人心裏,修子丕就是個為了風花雪月,不在乎收益的年輕公子。正是這樣的形象,成功麻痹了馮遠,讓他輕易相信了買地也好,派人出關也好,歸根結底都是享樂。

至於那些藥草和皮貨嘛,馮遠也不至於放在心上。

他家和關外雖有貿易往來,卻不靠著這個獲利,更不可能全部壟斷。要是修子丕只是在關外做點小生意,不亂伸爪子,他也很樂意給自己這位合作夥伴留點餘地。

馮遠當然想不到,他眼中不務正業的修子丕,此刻正面對著史無前例的豐富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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