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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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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書房內。

沈老爺乍聞,不由得搖頭笑道:“齊姑娘何出此言,咱們沈家向來沐浴皇恩,只有感激涕零的份,怎麽敢自尋死路,意圖謀反?”

他神情自然,看起來極為問心無愧,只可惜,他的好兒子也在一旁,臉上驚愕的表情立時就給他拆了臺。

沈鳳岐急道:“爹——”然後在沈老爺的似笑非笑中咽下了將未出口的下半句話。

齊小齋見狀,便嘆息道:“我本以為我對沈家已經不算是外人了。”

沈老爺笑道:“齊姑娘自然不是外人,只是畢竟齊姑娘還未正式嫁入沈家,因而一些機密無法與齊姑娘言說,等日後齊姑娘嫁了進來,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如此,其實我也懂沈老爺您的難處。”齊小齋理解地點了點頭,轉頭拉著沈鳳岐的袖子,“阿岐哥哥,要不我們還是偷情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沈鳳岐一怔,繼而略顯驚惶地看了一眼沈老爺,臉頰薄紅:“你在胡說什麽?”

沈老爺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敢問、偷情何解?”

“對哦,我們都還還沒成婚呢,不能用偷情來形容,那該叫什麽來著,對了,無媒茍合!”齊小齋撫掌而笑,“沈老爺說的很對,只是我也有我的難處,我師門親友遍布天下,總不能讓人家無端受我牽連,所以,我們的婚事還是先取消吧,我願意做阿岐哥哥見不得光的情人。

“要是等哪天沈家出了事……沈老爺別瞪我,確實是有這種可能的,不過您放心,到時候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一定會把阿岐哥哥撈出來的,讓他改名換姓留在我身邊,長此以往,雖然我們之間少了婚約和名分,但實際上不都一樣嗎?”

沈老爺不禁按住了身前的桌子,忍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調整呼吸:“齊姑娘可真是好算計。”

齊小齋微微一笑:“哪裏哪裏,和您比起來我可差遠了。”

沈老爺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擠出了笑容,看向站在她身邊的沈鳳岐,聲音漸冷:“二郎也是這麽想嗎?”

沈鳳岐被父親和心上人之間的爭執驚住,聽到這裏已是面無血色:“我……”

百善孝為先,他爹養育他這麽多年,他自然不能忘恩負義。

可小齋呢?他虧欠她可太多了,這次還要讓她失望嗎?

他思緒一陣混亂,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沈老爺何必為難您的兒子,您不會以為,阿岐哥哥說不願意我就會放過他吧?”齊小齋笑道,“您既已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在這件事上,我若是拿定了主意,誰說了都沒用,甚至包括阿岐哥哥本人。”

沈老爺終於徹底冷了面孔,冷聲:“我雖然身處廟堂卻也素聞燕天驕行俠仗義、懲奸除惡,是江湖人人稱讚的大俠,如今竟然幹起這種仗勢欺人、強占良善的勾當,你就不怕傳出去被天下人取笑嗎?”

齊小齋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沈老爺對我的了解還不夠深啊,您要是再仔細打聽打聽就應該知道,江湖上雖然誇我的不少,但之前罵我的更多,說我橫行霸道、恃強淩弱、目中無人、不辨是非、欺世盜名的,比比皆是。您想想,空穴豈能來風,既然有這些傳言,就說明我肯定不是如您想象的那麽正派。說來慚愧,這些罵我的人說的其實大半都是對的。您身為長者,日後打聽消息時還是應該多多辨別才是,不要聽風是雨,誤把惡人當成好人呀!”

沈老爺猛地一拍桌子:“你……”

他竟被她氣得眼前一陣發暈。

失策,太失策了,齊小齋先前偽裝得太好,竟把他也騙了過去。

他起先以為她不過是一個仗著好出身和天賦所以僥幸行走於世間的羔羊,誰能想到她就是一只披著羔羊皮的桀狼!

沈鳳岐拉住齊小齋的衣袖,眉間緊蹙,為難道:“小齋,那是我爹——”

她對他爹也未免太不客氣了。

齊小齋握住他的手,低眉一笑:“行吧,沈老爺,我其實是非常尊重您的,畢竟早晚我也得叫您一聲爹,阿岐哥哥本就心悅於我,我們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可若是您始終堅持己見,我總不能讓我的師朋親友為了我個人的幸福平白多上不知名的風險,所以婚約便只能取消了,您意下如何呢?”

沈鳳岐呼吸一窒,可他看齊小齋笑容皎皎便知她已是下定了決心,他也無顏再讓她為自己改變主意,於是只能看向他爹。

沈老爺才緩過氣,便看見二郎耷拉著腦袋,眼睛紅通通地看著自己,想要開口又不敢說話的樣子,心中便又是一堵。

和妻子更偏愛長子不同,他其實在兩個兒子裏更喜歡性情天真良善的幼子,只是他從未表現出來。

因為二郎終究是他沈守正的兒子,可以善良但絕不可以軟弱,為點小事就委屈地抹眼淚日後怎麽在京城中立足?他會被吞吃的連渣都不剩的。

所以他當年其實看到了幼子的委屈,但並未多加幹涉,而是冷眼旁觀。

他堅信,磨難是最好的磨刀石,若想讓二郎成才,就必須要舍得下心來。

他這番苦心勉強算是成功,二郎一日日地成熟起來,卻也因此變得冷淡,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整日黏著爹娘,受了點委屈就抱著他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如今,二郎長大成人,可看到他眼眶通紅、眼神裏滿是哀求的時候,沈老爺便不自覺回想到了二郎小時候,隨之便是一陣喟嘆:

居然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

二郎不再是個只能抱著他腿撒嬌的小孩子了,而他自己,也已經老了,沒有之前的銳氣了。

若是時間倒退二十年,他當場就得和出言不遜的齊小齋言語爭執起來,寸土必爭,不肯有一絲一毫的讓步。

若是倒退十年,他會當場隱忍下來,之後伺機尋找她的弱點,然後利用,直至達成自己的目的。

可他現在已經四十又三了,擱別人家裏,已經是可以含飴弄孫的年紀。

而他兩個兒子,一個因身體原因至今未娶,一個眼看著就要為了別的女子與親爹對立。

沈老爺禁不住又看向齊小齋,看到她生氣蓬勃、意氣高昂,竟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曾幾何時,他也像她一般自信,覺得天下都是自己的,只是他如今已成家立業,過了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也多了許多牽掛,不比之前敢闖敢做了。

良久,沈老爺嘆氣,意興索然:“空口無憑,齊姑娘總得讓我先見見效果。”

面前那兩人立刻又驚又喜。

一陣激動之後,齊小齋笑彎了眼,頂著沈老爺的目光,當即改口:“謝謝爹成全,效果不難,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我想先推遲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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