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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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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這個奧數小班並非固定,這十人只是參賽的固定分子,計劃在高一就跟著大部隊去參賽,

在之前的奧賽調查問卷裏十人也是填了有意願參加才被篩出來的。

在開學的時候會正式舉辦一場預選,用作評判標準,也用作篩選。他們作為預備軍會先上十天的培訓班,等到開學再和大部隊一起上系統的課程。

李含青揣著手,盯著桌上的咖啡冒著熱氣。

高強度的奧賽培訓,已經過去了七天,元溪的天也一日一日冷了下來。

她穿著咖色毛織開衫,內搭一件米白薄毛衣,腳上的黑色皮靴悠閑地搖晃。

周江夕坐在她旁邊,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正轉動筆桿,在思考題目。

曾經的李含青也像他一樣,一到教室就拿出卷子寫題,現在的她已經不行了,每天腦細胞都死得光光的,重啟都需要一定時間。

李桃李意氣風發地走上了講臺,看到李含青無神的眼神,笑道:“今天怎麽這麽呆?”

李含青盯著咖啡沒反應,周江夕側頭看了她一眼,搖搖她,說道:“開機了,李含青。”

李含青:“啊?欸?桃桃老師來了啊,早上好!”

李桃李忍俊不禁,“完了,又學傻一個。”

很快,他打開了電腦,分發給他們今天的隨堂題。

接著,便是做題、討論、對答案、提出不同解法、爭辯,最後再分發卷子帶回去做,每一天都是這個流程。

幾人在這七天裏都將大部分時間投在奧賽裏,每天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地回家,隔天還是會提早踏進教室。

並且,大家發現,李桃李教學更偏向讓大家放開討論,做必要的引導,到最後,他們討論出結果,則會對其進行評價和補充。

而秦凡,更偏向一對一針對訓練,十天的培訓時間,他每天都抽一個小時點一個學生出來談話指導,像李含青就是輪到了今天的下午。

所以在這之前她都處於恍惚狀態,害怕又期待,每一個被秦老師叫去談話的同學回來後的神情都不大好。

第一個去的蘇蘇甚至是眼帶淚光回來的,一回來就扒拉出卷子,一言不發地開始做。

大家圍過去問她發生了什麽,她面帶困惑地回答:“沒什麽啊……就是太激動了,為秦老師超用心的指教而感動嗚嗚嗚嗚嗚……”

大家面面相覷,都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蘇蘇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是真的!你們別不相信!”

“行行行,我們信。”

一群反骨高中生,都逃不過秦老師的□□。

......

李含青打開了隔壁教室的門,就看到了秦老師正坐在座位上,桌上全是白花花的試卷,湊近了看,每一張上面都是紅筆的批註。

秦凡擡頭,看到李含青,拍了拍旁邊的椅子,“來了?坐吧。”

李含青拘謹地坐下,這七天,秦凡老師教導他們,雖說也隨意,但是他的身上就是有那種威嚴感讓學生一見就緊張。

“你覺得你的問題出在哪呢?”

李含青把腰板挺直,正色道:“幾何,我的想象能力真的很差勁。”

秦凡點點頭,說道:“還有呢?”

李含青沈默了,除了幾何板塊,她真的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麽問題。

秦凡:“你還缺乏寫下那個‘解’的勇氣。”

李含青啞然,秦凡老師真是一針見血,每次做到她不擅長的題目或者較為陌生的題目,她都是先發怵,再試圖進行頭腦風暴。

可是這種方式的結果也很有可能導向什麽都憋不出來。

“你對數很有勇氣,因為你對它很熟悉、很敏感,也很有天賦,所以你可以毫不猶豫地就寫下那個‘解’,如果我說,你可以把你的那份對數勇氣放在幾何題上呢?”

李含青一下眼睛就亮了起來,甚至控制不住站了起來,看到秦凡含笑的眼睛又反應過來,俏皮地朝秦凡作揖,“請老師指教!”

秦凡笑道:“不要太過期待,這種方法有利有弊,你們的實力還達不到這個水平,所以我並沒有和你們說過。”

“但是,”他話鋒一轉,指了指桌面上的卷子,“以我之見,你的算數能力已經達到了這個要求。”

“你看好了,這是一種暴力解法,但也有它的巧妙和美麗。”

秦凡抽出了一張卷子,李含青湊上去,發現這就是她交上去的作業,那道幾何題她沒有想到解法,只寥寥寫了幾句勉強的證明。

“解析法的精髓就是‘設而不求’......”

李含青看著一個個順眼的行列式在秦凡的筆下寫出,最後一個漂亮的二階行列式給這道幾何證明題畫上句號。

“除此之外,還有利用矩陣、覆數變換處理對稱、旋轉……”

秦凡又抽出了兩張卷子,給李含青演繹了起來,一邊快速地書寫著一邊時不時停下來給李含青講解。

“看了這些解法你有什麽感受?”

李含青目光定在一排又一排奇妙的數字,說道:“計算量大,出錯率高。”

秦凡點點頭,“對,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我教給你這個方法的原因,你的計算能力很強,代數基礎很好,這種暴力解法雖說計算量大,但是對你來說只是需要更細心而已。”

李含青眼睛亮亮的,忙問道:“老師,如果我的幾何題都用解析法,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受幾何桎梏了?”

秦凡微微一笑,“任何數學題,無論是數題還是幾何題,都需要判斷,若是純幾何題,你要先盡最大的努力判斷它的等價條件,直接上暴力解法也會失了數學的美感。”

李含青眼裏的光芒已經藏不住了,她略微激動地點點頭,“謝謝老師!今天真的受教了!”

秦老師摩挲了一下卷子的邊緣,垂眸說道:“CMO對幾何的要求並不高,多數題都可以用解析法做出來,但是如果參加IMO,解析法就遠遠不夠了。”

李含青頓住,只覺得頭皮發麻,呵呵笑道:“老師,我覺得這兩個對我會不會太不現實了……”

秦凡看向她,目光嚴肅又溫和,“為什麽你會覺得自己不行呢?”

李含青一楞,抿了抿唇,“雖然我不了解,但是……能代表省區、代表國家去參賽的都是非常強的吧,我……”

秦凡揮揮手,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對她說:“我能看到你的潛力,你對數的絕對敏感是很難得的,對數學的熱情也很高,為什麽不試試呢?”

李含青在回到教室時腦子裏都是秦老師的這一句話:“為什麽不試試呢?”

周江夕看著李含青滿臉沈思地踏入教室,又恍惚地坐回座位,他皺了皺眉,問道:“怎麽了?怎麽比早上還呆?”

難道秦老師罵她了?不應該啊,秦老師平時很欣賞李含青的數學邏輯能力,應該不會打擊得這麽狠才對,周江夕胡思亂想著。

蔣玟看著李含青這樣,轉頭對蘇蘇嘀咕:“她怎麽了?秦老師真的教育人這麽兇的嗎?”

蘇蘇擡頭看了李含青一眼,搖頭,“不不不,她一定也是被秦老師感化了。”

蔣玟:?

李含青並不搭話,只是一臉嚴肅地對周江夕說:“你覺得我能進國集嗎?”

周江夕聞言挑了挑眉,又認真道:

“數競這條路很長,有的人參加只是為了一個升學的機會,中途就會改道,有的人是因為熱愛,進國集,需要的不僅僅是天賦,更是日積月累的努力。”

他半垂著眼皮,將目光輕輕落在眼前這個蠢蠢欲動的女孩身上,害怕驚擾了她心中即將破土而出的目標,

“你能不能進國集,不是我說了就能決定的,該怎麽做,都看你自己。”

李含青咀嚼了一下周江夕這句話,擡眸問道:“那你呢?”

周江夕不解:“我什麽?”

“你想進參加CMO,進國集嗎?”

周江夕轉了一圈筆,並不直接作答,只說:“李含青,其實我是一個很功利的人,我做一切事情的前提是它能給我帶來好處。”

他對每一件事情都會先進行評估,如果它的付出與效益不成正比,那麽他不會選擇這一條路,即使是自己喜歡的,就是如此冷漠又現實。

“參加數競不能給你帶來好處嗎?”李含青疑惑。

“當然可以,只不過這條路徑的風險很大。”

李含青更疑惑了,“為什麽會有風險呢?如果是考試的話就是有第一名和最後一名啊?”

周江夕笑了一下,又突然變臉,表情變得嚴肅,“那如果,你準備了一年,進了CMO,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名次呢?”’

李含青噎住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如果輸了會怎麽樣,一直都是一腔熱血上頭幹。

“在那個時候,你的課程都會落下,你的高考也會因此受到影響,甚至……你有可能一蹶不振,不再喜歡數學了呢?”

周江夕本不想打擊她,但還是告訴了她最壞的結果。

周江夕的話像塞壬的歌聲一樣,回蕩在她的耳邊,引誘著她去想這份沖動的反面,李含青搖搖頭,秦老師的話又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抿唇,眼神堅定地說:

“不管怎樣,先試試才知道我行不行。”

李含青收拾好東西,站起來,語氣挑釁:“周江夕,你很快就會被我超過的哦。”

周江夕嗤笑:“你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

李含青用手指指了指他的胸膛,表情狡黠,“你道心不堅。”

放完狠話,李含青就快速溜了,剩周江夕在教室裏看著她的背影,久久不動彈。

杜九章和學委從他的後面冒出來,學委拍了拍他的後背,“老周,幹嘛呢?還不走。”

杜九章奇怪道:“欸?李含青怎麽走得這麽快?”

周江夕和他們往外走去,也問了李含青剛剛問過他的問題,“你們想進國集嗎?”

學委和杜九章對視一眼,語氣不容置疑:“當然啊!”

“怎麽會有數競人不想去國集啊?!”

周江夕:“如果失敗了呢?那一切付出不是都付之東流了嗎?”

學委拍了拍周江夕的肩,嘆息道:“老周,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不管哪一條路都有可能會讓我們的努力付之東流的啊。”

的確,就算是選擇高考這樣較為穩妥的道路,每一年也有大把的落榜的人。

周江夕:“可是很明顯數競的風險更大。”

杜九章點點頭,他看向元溪一中大片大片的樹木,撓撓脖子說:“但是,你知道吧,我真的很愛數學,你說得那什麽風險我不懂,只是很喜歡,就想去做。”

學委攬住周江夕的脖子,笑嘻嘻地說道:

“你就是想太多了,像我吧,你看我多討厭數學啊,可是它一旦搞上了,省賽冒個頭,再加把勁加入個訓練營,嗐!落選就落選了唄,那萬一呢?萬一得了名次,那國大、神大不是任我挑選?”

學委說的國大、神大是全國頂尖的兩所大學,參加COM並取得名次,加入國集,則很大可能會接到兩所學校的邀請,如果是省賽獲獎,僅僅是獲得錄取加分。

周江夕看著面前的兩人,又想到了李含青堅定的眼神,淺淺地“嗯”了一聲,將話題轉移到別的方向。

有些人,就是會像李含青、杜九章一樣,一旦燃起熱愛,即使前路艱難又充滿未知,他們就是有一股萬夫莫開的氣魄與勇氣,不顧末路時一無所有的可能。

也有些人,像學委一樣,自信而狀似隨意地相信自己的實力,也隨意地相信自己的幸運,主張的就是一個“萬一呢?”

那麽他呢?周江夕的手指顫動,一片枯黃的落葉飄入他的手心,他慢慢地握起,枯脆的葉子輕易地被碾碎,周江夕放開手掌,任它們隨冬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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