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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錄取通知書下發。
快遞員送達家門時，許之與媽媽在外沒有簽收，通知書被帶回了郵政驛站。
陳遷書騎自行車接許之去驛站。（1）驛站在一條較偏的小街巷，許之和陳遷書都沒有去過。許之在手機上搜索了導航，點擊了語音播報路線。
天氣炎熱，好幾條道路用綠色的板圍住，留下狹窄的道路供車輛通行。裏面挖掘機吭哧哐啷地揮舞著大爪子，路上裂開一道道口子。
路兩邊的香樟遮住陽光，綠色圍板上方裝著一個個噴水的噴頭。
陳遷書載著許之不可避免地從綠板邊通過，細密的水霧鋪天降下。許之抓緊陳遷書的衣角，頭低下靠著他的背。
水霧落到臉上，像是蒙上了一層紗，陳遷書擔心，說道：“路有點不平，會顛。我騎慢一點，許之，你抓緊了。”
騎過一個布滿細碎石子的裂坑，許之被顛得左右晃動，情急之下扶上陳遷書的腰。
手接觸到身體的那一刻，陳遷書身一顫，抓緊把手穩住自行車，安慰道：“快離開了，還有一段路。”
來到平坦的道路，沒了噴灑的水霧，大太陽照著，許之抹了抹眼睛，笑道：“這也太顛了。”
到了郵局，許之拿出身份證遞與工作人員核對信息。工作人員查驗後從抽屜裏翻出一個大大的信封。許之接過大紅色的信封袋，感受到裏邊是有硬度的板子。
許之笑道：“拿到了，回去拆。”
陳遷書比她早幾天收到通知書，笑說：“到了大學，我們也能經常見面了。”
經年生活過的小城鎮，有了一次的經過，就能記住大致的路徑。許之回去的路上便關了導航。
陳遷書載著她騎往另一條道路，避開施工路段。
下午的馬路上沒有太多車輛。
陳遷書看到街邊的店，說道：“許之，這邊上有一家烤魚店，你想吃嗎？我們過幾天來這地方吃吧。旁邊還有一家冰沙店，我們也可以來這嘗嘗。”
許之順著陳遷書的視線找到那家冰沙店。原來是這家啊。
這條街上很多店是許之高三時期新開的。兩三年後的許之聽了小漁的推薦第一次走進這家冰沙店，她最喜歡裏面的抹茶冰沙，堆得像個小雪山，上面還搭著紅豆。她能在這吃一個多小時。
不知道這時候新開的有沒有推出這種口味。
“好啊。”
話落下，卻不想心臟一陣刺痛。
世界一瞬間安靜無比，耳朵裏的嘈雜聲、蟬鳴聲全部消失，轉為一陣尖銳又單調的噪音。
許之難受得弓起背，用力攥緊衣角，頭抵著陳遷書的背。
陳遷書感受到許之手的用力，問：“許之，你怎麽了？是不是坐得很難受，你難受了就和我說一聲，我騎慢一點。”
許之一時沒有說話，被疼痛噤了聲。待那陣劇烈的痛感消失，輕聲應道：“嗯，做得有點硌。”
陳遷書回去的路上騎得很慢。躲避將地面照得發白的陽光，騎行在大片的樹蔭下。
許之在小區門口和陳遷書告別，笑著和他招招手：“再見。” 這時候許之已經緩過來，只是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憊。
陳遷書將自行車停在一邊，上前抱了抱她：“阿之，晚上要早點睡，要吃早飯，照顧好自己。到家拆開了通知書能給我看看嗎？”
許之伸出雙手將他抱住，笑道：“好啊，我當然會發給你了。”
許之到了家將通知書放在茶幾，等爸媽回來一起拆開。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近日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發衰弱，嗜睡多夢，做什麽事都力不從心。
這些她都瞞著爸媽和陳遷書，盡量在他們面前裝作一點事也沒有。
可是身邊親近的人怎麽可能一點擔心都沒有？
隔了幾天，許之和陳遷書再次見面。
陳遷書瞧她臉色蒼白、嘴唇幹裂，不可制得心裏一慌，蹙眉握緊她的手：“阿之，你這幾天在做什麽？你……是不是天氣太熱了？”
陳遷書想起許之經常和他說，她討厭夏天，氣溫過高做什麽都沒力氣。但是許之的模樣比她自己講得還要讓他膽顫心驚，仿若不久就要消散去。
“飯吃不掉就不吃了。我去做綠豆粥，等放涼你再喝一點。”
陳遷書想要去廚房，被許之拉住，她說：“沒什麽，睡一會就好了。好討厭夏天啊，好熱……”
蔫蔫的許之急需一個支撐物，她松垮著，將頭靠進陳遷書的頸窩。陳遷書不敢再動，任許之倚著他休息，身上潮熱的氣息往她周身蔓延。過了一會，許之笑道：“你身上也好熱。”
“我……那我離你遠點。”
許之笑，一手輕輕搭上陳遷書的腰，眼睛快要合上：“怎麽我說什麽你就聽什麽。”
“去房間裏睡吧，房間裏開了空調。睡醒我們再吃一點，好嗎？那時候綠豆粥應該也煮好了。”
陳遷書將許之橫抱起，懷裏的重量輕飄飄地像一張紙。
心頭酸澀更重，將許之抱緊了些。
“好。”
許之薄薄孱弱的呼吸噴在陳遷書的頸間。
沒過一會兒，許之就陷入了沈睡。眉頭皺著，睡得並不安穩。手腳還系著高考前夜他給她的紅繩。
陳遷書將被子掖好，手伸進被子與許之的手相連。
他突然厭惡自己的遲鈍。許之好像不只是簡單的夏日困乏，時間一長，這種虛弱感像是要把許之吞噬。他懊惱自己明明就感受到了一點不對，為什麽不能多擔心一點，為什麽許之說沒事，他就真的放下心……
紅繩是平安符，到最後什麽都不求，我只希望你平安。
陳遷書陪了許之一會，回到飯桌，獨自將她沒吃完的飯吃凈。
收拾碗筷時，眼淚忽然滴落在桌上，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眼淚。
雖然陳遷書嘴上什麽都不說，但許之知道他為她著急。她看到了陳遷書在手機上為她預約體檢時的難過。許之想說“不用”，但也不忍看他什麽希望也沒有。
過了幾天，陳遷書拿了衣服和一些吃食帶她去醫院。許之空著肚子坐在等候的椅子上，與眾多來看病的人一起，有老人有小孩。
這次輪到她來經歷死亡了。
先是驗血，許之伸出胳膊，陳遷書站在她身邊。
尖尖的針頭紮進皮膚，許之皺著眉，不由自主地彎起腰，胸口又一次襲來熟悉的刺痛。
醫生抽完了一管血，許之在紮針處按上一根棉簽到邊上的椅子上休息。
血液已經浸滿了棉簽上的棉花，但還在不停地冒出，順著胳膊往下流，滴到了褲子。
陳遷書慌忙拿出兩三張紙給她擦去，白紙上染上一塊一塊的紅。陳遷書失神看著手中的紙，紅色是那麽觸目驚心。
手臂上還留下一些擦不掉的血跡，許之自己也有點驚奇：“凝血好差啊。”
陳遷書拉著她手臂，輕輕問她：“疼嗎？”看著許之，他感覺他的眼淚快要流下。
許之搖搖頭：“不疼。”
陳遷書不說話，許之靠在他肩頭，笑說：“我沒事的，只是流點血，現在已經止住了，你別擔心。”
陳遷書拿著單子問醫生下一項檢查要往哪裏走。大抵是人太多了，醫生沒好氣地回道在那邊，上面有指示的。
原來擡頭就能見到指路標。
許之扯著陳遷書的衣服說：“慢慢來，不著急的，我的身體不會一下子就垮掉。”
前面有好多人在等待，大屏幕上遲遲沒有出現許之的號碼。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小漁如果問起我怎麽了，你和她說我沒事，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嗯，你要快點好起來。”
體檢報告過了幾天就出來了，一些重要的指標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只是很多東西偏高或者偏低。
出來一個個向上向下的小箭頭重重敲打著陳遷書的心。他對著單子上的名稱在手機一個個搜索相關的指標不在範圍內對身體有什麽影響。
查過信息還是沒能讓陳遷書完全放下心，許之身體的變化他看的真切。好像一個蘋果，從裏面開始腐爛，外面看不出來，等在表皮看到凹陷的深褐色，就已經來不及了。
看過西醫，又看了中醫。“氣血虛”三個字幾乎每個中醫師都對許之說過。陳遷書問了很多小地方的診所，帶她去了，然而都一無所獲。
“醫生，她看著真的很不好……能不能再仔細看看……”
醫生檢查了她的身體，搖搖頭，說沒什麽大礙，簡簡單單開個藥就讓他們回去了，要是過幾天還沒有好再來看看。
連醫生也看不明白的病，陳遷書要到哪裏去才能把她治好。
“我算不算是耽誤了你的假期？”
許之倚著陳遷書，這幾天經常是這樣依偎的狀態。
本來陳遷書和她說過，七月份把事情安置好，八月份到他媽媽那住幾天。這樣一來，好像時間又要往後延了。
許之自己倒是不難過，吃得下去就吃一些，能睡就盡量多睡睡。她偶爾想逗他笑，陳遷書配合著笑了笑，但眉眼還是有化不開的愁緒。
許之是打趣的口吻，陳遷書卻不怎麽能同她玩笑。
他輕聲道：“你說什麽呢……” 還想說些什麽，卻發覺聲音已然帶上了一點哭腔。
許之一楞，感受到肩頭滾燙的濕意。
陳遷書他哭了。
止住輕微的哭泣聲，陳遷書忽然想起什麽，問：“過幾天要到七夕了，你想要什麽嗎？”
“好快啊。”許之喃喃，隨即在心裏細數她對美好生活的願景，笑道，“啊，我想每天睡大覺，還想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最好每天都能有西瓜。”
許之想到這些就開心，陳遷書笑道：“好，我給你做。”
“除了這些，你還想要什麽嗎？”
“我想想啊。”許之看著陳遷書，輕松說道，“我不想再到處去看病了，好累啊。”
外表的變化其實不如內裏那麽嚴重，這些日子疼痛感也漸漸少了，不過經常冒虛汗，汗流出去，她好像就會瘦一些。這也挺神奇的。除了這些就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了。
看著沒什麽，只是陳遷書很緊張她，每天都問她今天有沒有好一點，白天看著她按時吃飯和吃藥，晚上等她睡著他才掛斷電話，自己睡去。這幾天他像是著了魔，想盡辦法要把她治好，可是身體的治療是不能著急的。
她想他們都能生活得開心一點，簡單一點。
陳遷書忽然洩了力，低頭溫聲道：“好，以後不去了。”
不再執著帶她去看醫生，只是叮囑著她要吃藥、註意身體。不再攔著她吃一些膨化食品，只是在吃這些東西之前一定看著她好好吃飯。
陳遷書拼命踩著縫紉機，想要在她的生命中的最後時間為她織出晚霞一樣的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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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霧落到臉上，像是蒙上了一層紗，陳遷書擔心，說道：“路有點不平，會顛。我騎慢一點，許之，你抓緊了。”
騎過一個布滿細碎石子的裂坑，許之被顛得左右晃動，情急之下扶上陳遷書的腰。
手接觸到身體的那一刻，陳遷書身一顫，抓緊把手穩住自行車，安慰道：“快離開了，還有一段路。”
來到平坦的道路，沒了噴灑的水霧，大太陽照著，許之抹了抹眼睛，笑道：“這也太顛了。”
到了郵局，許之拿出身份證遞與工作人員核對信息。工作人員查驗後從抽屜裏翻出一個大大的信封。許之接過大紅色的信封袋，感受到裏邊是有硬度的板子。
許之笑道：“拿到了，回去拆。”
陳遷書比她早幾天收到通知書，笑說：“到了大學，我們也能經常見面了。”
經年生活過的小城鎮，有了一次的經過，就能記住大致的路徑。許之回去的路上便關了導航。
陳遷書載著她騎往另一條道路，避開施工路段。
下午的馬路上沒有太多車輛。
陳遷書看到街邊的店，說道：“許之，這邊上有一家烤魚店，你想吃嗎？我們過幾天來這地方吃吧。旁邊還有一家冰沙店，我們也可以來這嘗嘗。”
許之順著陳遷書的視線找到那家冰沙店。原來是這家啊。
這條街上很多店是許之高三時期新開的。兩三年後的許之聽了小漁的推薦第一次走進這家冰沙店，她最喜歡裏面的抹茶冰沙，堆得像個小雪山，上面還搭著紅豆。她能在這吃一個多小時。
不知道這時候新開的有沒有推出這種口味。
“好啊。”
話落下，卻不想心臟一陣刺痛。
世界一瞬間安靜無比，耳朵裏的嘈雜聲、蟬鳴聲全部消失，轉為一陣尖銳又單調的噪音。
許之難受得弓起背，用力攥緊衣角，頭抵著陳遷書的背。
陳遷書感受到許之手的用力，問：“許之，你怎麽了？是不是坐得很難受，你難受了就和我說一聲，我騎慢一點。”
許之一時沒有說話，被疼痛噤了聲。待那陣劇烈的痛感消失，輕聲應道：“嗯，做得有點硌。”
陳遷書回去的路上騎得很慢。躲避將地面照得發白的陽光，騎行在大片的樹蔭下。
許之在小區門口和陳遷書告別，笑著和他招招手：“再見。” 這時候許之已經緩過來，只是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憊。
陳遷書將自行車停在一邊，上前抱了抱她：“阿之，晚上要早點睡，要吃早飯，照顧好自己。到家拆開了通知書能給我看看嗎？”
許之伸出雙手將他抱住，笑道：“好啊，我當然會發給你了。”
許之到了家將通知書放在茶幾，等爸媽回來一起拆開。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近日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發衰弱，嗜睡多夢，做什麽事都力不從心。
這些她都瞞著爸媽和陳遷書，盡量在他們面前裝作一點事也沒有。
可是身邊親近的人怎麽可能一點擔心都沒有？
隔了幾天，許之和陳遷書再次見面。
陳遷書瞧她臉色蒼白、嘴唇幹裂，不可制得心裏一慌，蹙眉握緊她的手：“阿之，你這幾天在做什麽？你……是不是天氣太熱了？”
陳遷書想起許之經常和他說，她討厭夏天，氣溫過高做什麽都沒力氣。但是許之的模樣比她自己講得還要讓他膽顫心驚，仿若不久就要消散去。
“飯吃不掉就不吃了。我去做綠豆粥，等放涼你再喝一點。”
陳遷書想要去廚房，被許之拉住，她說：“沒什麽，睡一會就好了。好討厭夏天啊，好熱……”
蔫蔫的許之急需一個支撐物，她松垮著，將頭靠進陳遷書的頸窩。陳遷書不敢再動，任許之倚著他休息，身上潮熱的氣息往她周身蔓延。過了一會，許之笑道：“你身上也好熱。”
“我……那我離你遠點。”
許之笑，一手輕輕搭上陳遷書的腰，眼睛快要合上：“怎麽我說什麽你就聽什麽。”
“去房間裏睡吧，房間裏開了空調。睡醒我們再吃一點，好嗎？那時候綠豆粥應該也煮好了。”
陳遷書將許之橫抱起，懷裏的重量輕飄飄地像一張紙。
心頭酸澀更重，將許之抱緊了些。
“好。”
許之薄薄孱弱的呼吸噴在陳遷書的頸間。
沒過一會兒，許之就陷入了沈睡。眉頭皺著，睡得並不安穩。手腳還系著高考前夜他給她的紅繩。
陳遷書將被子掖好，手伸進被子與許之的手相連。
他突然厭惡自己的遲鈍。許之好像不只是簡單的夏日困乏，時間一長，這種虛弱感像是要把許之吞噬。他懊惱自己明明就感受到了一點不對，為什麽不能多擔心一點，為什麽許之說沒事，他就真的放下心……
紅繩是平安符，到最後什麽都不求，我只希望你平安。
陳遷書陪了許之一會，回到飯桌，獨自將她沒吃完的飯吃凈。
收拾碗筷時，眼淚忽然滴落在桌上，怎麽會有那麽多的眼淚。
雖然陳遷書嘴上什麽都不說，但許之知道他為她著急。她看到了陳遷書在手機上為她預約體檢時的難過。許之想說“不用”，但也不忍看他什麽希望也沒有。
過了幾天，陳遷書拿了衣服和一些吃食帶她去醫院。許之空著肚子坐在等候的椅子上，與眾多來看病的人一起，有老人有小孩。
這次輪到她來經歷死亡了。
先是驗血，許之伸出胳膊，陳遷書站在她身邊。
尖尖的針頭紮進皮膚，許之皺著眉，不由自主地彎起腰，胸口又一次襲來熟悉的刺痛。
醫生抽完了一管血，許之在紮針處按上一根棉簽到邊上的椅子上休息。
血液已經浸滿了棉簽上的棉花，但還在不停地冒出，順著胳膊往下流，滴到了褲子。
陳遷書慌忙拿出兩三張紙給她擦去，白紙上染上一塊一塊的紅。陳遷書失神看著手中的紙，紅色是那麽觸目驚心。
手臂上還留下一些擦不掉的血跡，許之自己也有點驚奇：“凝血好差啊。”
陳遷書拉著她手臂，輕輕問她：“疼嗎？”看著許之，他感覺他的眼淚快要流下。
許之搖搖頭：“不疼。”
陳遷書不說話，許之靠在他肩頭，笑說：“我沒事的，只是流點血，現在已經止住了，你別擔心。”
陳遷書拿著單子問醫生下一項檢查要往哪裏走。大抵是人太多了，醫生沒好氣地回道在那邊，上面有指示的。
原來擡頭就能見到指路標。
許之扯著陳遷書的衣服說：“慢慢來，不著急的，我的身體不會一下子就垮掉。”
前面有好多人在等待，大屏幕上遲遲沒有出現許之的號碼。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小漁如果問起我怎麽了，你和她說我沒事，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嗯，你要快點好起來。”
體檢報告過了幾天就出來了，一些重要的指標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只是很多東西偏高或者偏低。
出來一個個向上向下的小箭頭重重敲打著陳遷書的心。他對著單子上的名稱在手機一個個搜索相關的指標不在範圍內對身體有什麽影響。
查過信息還是沒能讓陳遷書完全放下心，許之身體的變化他看的真切。好像一個蘋果，從裏面開始腐爛，外面看不出來，等在表皮看到凹陷的深褐色，就已經來不及了。
看過西醫，又看了中醫。“氣血虛”三個字幾乎每個中醫師都對許之說過。陳遷書問了很多小地方的診所，帶她去了，然而都一無所獲。
“醫生，她看著真的很不好……能不能再仔細看看……”
醫生檢查了她的身體，搖搖頭，說沒什麽大礙，簡簡單單開個藥就讓他們回去了，要是過幾天還沒有好再來看看。
連醫生也看不明白的病，陳遷書要到哪裏去才能把她治好。
“我算不算是耽誤了你的假期？”
許之倚著陳遷書，這幾天經常是這樣依偎的狀態。
本來陳遷書和她說過，七月份把事情安置好，八月份到他媽媽那住幾天。這樣一來，好像時間又要往後延了。
許之自己倒是不難過，吃得下去就吃一些，能睡就盡量多睡睡。她偶爾想逗他笑，陳遷書配合著笑了笑，但眉眼還是有化不開的愁緒。
許之是打趣的口吻，陳遷書卻不怎麽能同她玩笑。
他輕聲道：“你說什麽呢……” 還想說些什麽，卻發覺聲音已然帶上了一點哭腔。
許之一楞，感受到肩頭滾燙的濕意。
陳遷書他哭了。
止住輕微的哭泣聲，陳遷書忽然想起什麽，問：“過幾天要到七夕了，你想要什麽嗎？”
“好快啊。”許之喃喃，隨即在心裏細數她對美好生活的願景，笑道，“啊，我想每天睡大覺，還想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最好每天都能有西瓜。”
許之想到這些就開心，陳遷書笑道：“好，我給你做。”
“除了這些，你還想要什麽嗎？”
“我想想啊。”許之看著陳遷書，輕松說道，“我不想再到處去看病了，好累啊。”
外表的變化其實不如內裏那麽嚴重，這些日子疼痛感也漸漸少了，不過經常冒虛汗，汗流出去，她好像就會瘦一些。這也挺神奇的。除了這些就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了。
看著沒什麽，只是陳遷書很緊張她，每天都問她今天有沒有好一點，白天看著她按時吃飯和吃藥，晚上等她睡著他才掛斷電話，自己睡去。這幾天他像是著了魔，想盡辦法要把她治好，可是身體的治療是不能著急的。
她想他們都能生活得開心一點，簡單一點。
陳遷書忽然洩了力，低頭溫聲道：“好，以後不去了。”
不再執著帶她去看醫生，只是叮囑著她要吃藥、註意身體。不再攔著她吃一些膨化食品，只是在吃這些東西之前一定看著她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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