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
關燈
小
中
大
七天
正月初一，晴。
許之家過年親戚之間儀式沒有那麽強，大家有空就在一起聚一聚。中午拜完年後從村子裏出來，爸媽各自忙著年後工作的事項，許之和奶奶一起做面食，晚上還是和姐姐弟弟兩家一起吃飯。
面食蒸完，許之和奶奶說去同學家裏玩，收拾好自己裝上幾個包子出門了。
許之半張臉掩埋在紅色圍巾裏，雙手捧著保溫盒，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很久。
“怎麽不上去？”
許之聞聲擡起頭。
陳遷書瞧見一張紅撲撲的臉，眼淚撲簌簌往外冒，滑過臉，最後消失在圍巾裏。
許之急忙低頭擦了眼淚，再擡頭已經對著陳遷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啊，我想等自己心情好一點再上去的。”
她剛才來到陳遷書樓下，恰好碰到一對母子走出。女人的臉畫上了淡雅的妝容，面容和陳遷書有些相似，特別是眼睛和嘴巴。
小小的孩子問他媽媽：“哥哥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過年？”
女人的聲音輕柔，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媽媽做了錯事……還沒有取得哥哥的原諒。”
“那什麽時候哥哥能不再生氣了呀，我很喜歡哥哥，他還給了我紅包！”
“哥哥給你的紅包要收好。等哥哥不生氣了，我們……”
聲音變得遙遠，漸漸聽不清。
陳遷書慌亂地從口袋裏拿出半路返回裝好的紅包：“許之，這是給你的。別難過。”
“我也有嗎？謝謝。”許之不太自然地接過，自從工作之後，就已經成為給別人紅包的大人了。
許之解釋了自己為什麽坐在樓下：“我來的時候你好像在招待客人，就在樓下等等。”
“那是我媽媽。”
陳遷書的臉有一瞬的漠然，過了很久才開口繼續道：“我和她的關系不太好……”
他不知道該怎麽和許之開口，他並不想多談自己的家事。他嘗試過以盡量客觀的語氣將他是其中的主人公的故事講出，但是講到最後，總是帶了情緒。許之只是他的同學，很多東西不方便對她說。
他聽到過同學間傳的一些話，許之應該也聽到過。
“沒事的。你喜歡吃包子嗎？我在家裏自己做了包子，個頭很小，面粉沒有發起來。”說到這，許之有點沮喪。
陳遷書淺笑：“沒有關系，那應該也是很好吃的。能給我嘗嘗嗎？”
陳遷書接過許之手上拿的保溫盒：“走吧，上去。坐下面這麽久會很冷，我剛燒了熱水，可以喝點。”
“嗯！”
春節假期，只要得了空，許之就往陳遷書家裏跑。雖然他沒有選擇在除夕那天死亡，但是許之心裏依舊有隱隱的擔憂，擔心他有一天還是會選擇離開。她沒有什麽別的方法，只好厚著臉皮每天去和他說說話，讓他不要一個人。
陳遷書是頂好的脾氣，沒有厭煩，也沒有將她趕出來。每次都笑著給她開門，說：“許之，你來了。”
有時候許之會將親戚給多的拜年禮和爸媽說過之後帶一些給遷書。還有來的路上在店裏買的大大小小的花束、多肉和一些水果。
陳遷書推脫不掉，收了東西總會想在其它方面補上些什麽。比如給許之做的面中偷偷在底下埋一個荷包蛋，又比如第二天桌上放著一塊蛋糕……
許之起初沒有細想，註意到了後覺得遷書很可愛，但更多的是難受。
“遷書，你不用有負擔，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在路上看到了這些我喜歡的東西，總是想著給你帶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陳遷書低下頭：“謝謝。我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我想做些什麽……”
“那能借你的書看嗎？”
陳遷書房間裏有一個靠著墻壁的米黃色木制櫃子，櫃子上半部分放著幾層的書，下面是可以開合的櫃子，放的應該是衣服。
“可以。”
兩人在一起沈默的時間是大多數。陳遷書不是話多的人，許之則一個人獨來獨往了很久。
經常是陳遷書一個人在房間裏做著什麽，門虛掩著；許之在沙發上看書、看電視。
許之偶爾側頭會看到陳遷書一人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幹，光線的顆粒浮在空氣中。
他就像是一架藏在長滿爬山虎的房間裏的舊鋼琴，午後的陽光透過綠葉在鋼琴上留下細碎的光斑，和許多無法感知的夢。
她想起許多年前有一回課堂小測偶然間擡起頭，看見陳遷書側頭看向窗外。
風將他的發尾吹起。
許之只能看見他的後頸和柔順的黑發，卻莫名覺得他那時心情是好的，之後她答題的心也快樂起來。
這一幕被她記了好久。
政治書邊上的註釋摘錄了一句典型的唯心主義話：“不是幡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
她在考場上明知道這句話是如此明顯的錯誤，卻難以下筆。
留到天黑，陳遷書會送她；下午回去，陳遷書也會陪她走到紅綠燈十字路口。許之走路慢，陳遷書放慢腳步和她同一個頻率。有時候許之會喊他去外面走走。有些公路還沒有被修過，公交車站臺還是老舊的樣子，沒有扶欄和坐的位置，只有簡陋的一個頂棚和路牌。
許多事物還是許之幼時記憶的模樣。
許之好奇地問他下午在房間做什麽，陳遷書說：“整理幫一個初中男生補習的資料和題目，他媽媽給我放了假，等我開學之後再每周過去。”
“會很忙嗎？”
陳遷書捏住許之的袖子，將人拉到左手邊：“有車來了。不會，那個孩子很乖，我不用講很多他就能明白。”
許之說：“你好厲害，我完全應對不了小孩子，我有一個堂弟，我們小時候經常打架。不是他把我抓破皮，就是我把他撓出血。”
說完又問：“這樣平常補課的錢夠生活嗎？”
陳遷書說：“阿姨知道我家裏狀況，會多給我一些。我媽媽平時也會，還有奶奶留下的一些積蓄……我平常吃的也不多，用錢的地方少，所以夠用的。”
許之想到自己天天來他家蹭飯，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以後少來你家吃飯。”
陳遷書搖搖頭：“沒有關系，你來我很開心，多一個人也不會多花費什麽。”
許之來吃飯也不是一日三餐，但是飯桌上突然多了一個人，說實話，陳遷書有很多地方不能適應。他自己不怎麽在意，吃什麽都行，但是現在會在買菜的時候猶豫很久，想她會吃什麽；煮飯時經常掌握不好飯和水的量；菜做得合不合她的口味……
不過，不管做得怎麽樣，飯是太幹還是太稀，那個姑娘總會不計較地把飯吃完。
看著她，自己也會多吃點。
幾天過去，他也有些摸清了許之的胃口。她喜歡吃蔬菜，最愛吃土豆，不管做成什麽樣的類型，她都會吃得很幹凈。
有時候許之會搶過他的勺，說：“我來做。”或者是讓他坐著，她來洗碗。
茶幾上多了水果，許之經常叮囑他要記得吃，不要等它們放壞。還叫讓他要多把窗簾拉開，植物要曬太陽。
這些都是很奇妙的感覺。
他以為他會厭煩，可是他沒有。
許之不會有多餘親昵的動作，不多話，不會讓他產生兩人距離太近的困擾。他也想過要不要給她講一些知識，不過許之好像並不需要。他看見過她偶爾帶來看的書，是專業的學術化的內容。她好像在忙其它的東西。
但是……
最終在離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他問出了他的擔憂。
許之在沙發上看書看得睡著了，醒過來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被子，邊緣壓得緊實，整個人被捂得熱熱的。
陳遷書出來倒熱水，見許之睜著一雙眼睛，視線跟著他轉。另拿了一個杯子，倒了熱水放在茶幾上：“醒了嗎？水還有點燙，可以過一會起來喝。”
許之點點頭。
“被子是幹凈的，之前洗幹凈放在櫃子裏，沒有人用過。”
又是一陣沈默。
陳遷書終於擔心地問出口：“你……作業寫了嗎？”
許之不說話，陳遷書了然，有些無奈又好笑地說：“再不寫可要來不及了，大後天就開學了。”
許之裝死，將被子扯過頭頂，翻了個身背對著陳遷書。過了一會，聽到遷書淺淺的笑聲。
寒假時間很短，試卷卻很多，有些發了答案有些沒有發。除了試卷還有其它各科老師自己布置的小作業。
許之有想過寫作業的事，但是要拾起幾近忘光了的知識，她有些頭疼。第二天整理了所有作業帶到陳遷書家裏去。
緊趕慢趕，邊抄邊寫。
許之想到以前為了應付老師，故意抄錯幾個答案，再拿紅筆劃掉訂正，假裝作業是自己認真寫過的。
和她的散漫不同，陳遷書是她看到過最認真的人。
有一回大半同學作業都沒有寫，這裏面也有陳遷書，老師大發雷霆，罰抄整本書的古文加註釋第二天早上就要上交。古文字數不多，多的是密密麻麻的註釋。許之晚上和舒涵漁一邊問候老師一邊痛苦地抄到淩晨一點多，抄到一半就放棄去睡覺了。第二天只有陳遷書上交，不出所料，老師比昨天還生氣，但是最後卻沒有什麽事。
唯一寫完的那個人對老師說：“老師，註釋的字數很多，我寫完已經到了很晚。昨天作業沒有寫完是因為有一場數學考試，我知道這不是我們不交的理由，但您看能不能考慮少一點。我們以後一定會努力寫好的。”
老師看了看他，又看看沒寫完的一眾人，嘆了一口氣，松口道：“你們寫了多少就先交上來，晚自習之前把昨天的作業補完一個一個拿來給我看。陳遷書，你留下。”
天慢慢沈下來，遠處的夕陽呈現出溫柔的橙粉色，白雲像是柔軟的奶油塗抹在天空，又像是竹棒拉起的一縷縷麥芽糖。
許之收拾好沒寫完的寒假作業打算回去加把勁繼續寫，陳遷書照例送她回家。
在路上，陳遷書問出了多天來的疑問：“你這幾天為什麽每天都過來……”
許之看向天空，想了一會，道：“可能，我想多帶你看看太陽和月亮吧。”
“現在天還沒有黑，但是也好好看，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許之想起來自己偶然發現的一件事：“有個很神奇的事情，在晚上你對著能看見幾顆星星的夜空拍一張照。在暗處不停地放大這張照片，可以看到隱藏在夜裏的其它小小的星星。我們看不到，但確實是漫天的星星。”
陳遷書不曾這樣感受過自然,問：“真的能看到很多嗎？”
許之猶豫：“我也不太確定，手機有一定影響。不過天氣好的話，你可以試試。”
“遷書，我走了，明天開學見。”
“好，明天見。”
他在紅綠燈路口目送許之走過斑馬線，才驚覺遠處與霞光輝映的天確實像許之說的那樣好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正月初一，晴。
許之家過年親戚之間儀式沒有那麽強，大家有空就在一起聚一聚。中午拜完年後從村子裏出來，爸媽各自忙著年後工作的事項，許之和奶奶一起做面食，晚上還是和姐姐弟弟兩家一起吃飯。
面食蒸完，許之和奶奶說去同學家裏玩，收拾好自己裝上幾個包子出門了。
許之半張臉掩埋在紅色圍巾裏，雙手捧著保溫盒，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了很久。
“怎麽不上去？”
許之聞聲擡起頭。
陳遷書瞧見一張紅撲撲的臉，眼淚撲簌簌往外冒，滑過臉，最後消失在圍巾裏。
許之急忙低頭擦了眼淚，再擡頭已經對著陳遷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啊，我想等自己心情好一點再上去的。”
她剛才來到陳遷書樓下，恰好碰到一對母子走出。女人的臉畫上了淡雅的妝容，面容和陳遷書有些相似，特別是眼睛和嘴巴。
小小的孩子問他媽媽：“哥哥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過年？”
女人的聲音輕柔，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媽媽做了錯事……還沒有取得哥哥的原諒。”
“那什麽時候哥哥能不再生氣了呀，我很喜歡哥哥，他還給了我紅包！”
“哥哥給你的紅包要收好。等哥哥不生氣了，我們……”
聲音變得遙遠，漸漸聽不清。
陳遷書慌亂地從口袋裏拿出半路返回裝好的紅包：“許之，這是給你的。別難過。”
“我也有嗎？謝謝。”許之不太自然地接過，自從工作之後，就已經成為給別人紅包的大人了。
許之解釋了自己為什麽坐在樓下：“我來的時候你好像在招待客人，就在樓下等等。”
“那是我媽媽。”
陳遷書的臉有一瞬的漠然，過了很久才開口繼續道：“我和她的關系不太好……”
他不知道該怎麽和許之開口，他並不想多談自己的家事。他嘗試過以盡量客觀的語氣將他是其中的主人公的故事講出，但是講到最後，總是帶了情緒。許之只是他的同學，很多東西不方便對她說。
他聽到過同學間傳的一些話，許之應該也聽到過。
“沒事的。你喜歡吃包子嗎？我在家裏自己做了包子，個頭很小，面粉沒有發起來。”說到這，許之有點沮喪。
陳遷書淺笑：“沒有關系，那應該也是很好吃的。能給我嘗嘗嗎？”
陳遷書接過許之手上拿的保溫盒：“走吧，上去。坐下面這麽久會很冷，我剛燒了熱水，可以喝點。”
“嗯！”
春節假期，只要得了空，許之就往陳遷書家裏跑。雖然他沒有選擇在除夕那天死亡，但是許之心裏依舊有隱隱的擔憂，擔心他有一天還是會選擇離開。她沒有什麽別的方法，只好厚著臉皮每天去和他說說話，讓他不要一個人。
陳遷書是頂好的脾氣，沒有厭煩，也沒有將她趕出來。每次都笑著給她開門，說：“許之，你來了。”
有時候許之會將親戚給多的拜年禮和爸媽說過之後帶一些給遷書。還有來的路上在店裏買的大大小小的花束、多肉和一些水果。
陳遷書推脫不掉，收了東西總會想在其它方面補上些什麽。比如給許之做的面中偷偷在底下埋一個荷包蛋，又比如第二天桌上放著一塊蛋糕……
許之起初沒有細想，註意到了後覺得遷書很可愛，但更多的是難受。
“遷書，你不用有負擔，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我在路上看到了這些我喜歡的東西，總是想著給你帶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陳遷書低下頭：“謝謝。我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我想做些什麽……”
“那能借你的書看嗎？”
陳遷書房間裏有一個靠著墻壁的米黃色木制櫃子，櫃子上半部分放著幾層的書，下面是可以開合的櫃子，放的應該是衣服。
“可以。”
兩人在一起沈默的時間是大多數。陳遷書不是話多的人，許之則一個人獨來獨往了很久。
經常是陳遷書一個人在房間裏做著什麽，門虛掩著；許之在沙發上看書、看電視。
許之偶爾側頭會看到陳遷書一人靜靜地坐在那裏，什麽也不幹，光線的顆粒浮在空氣中。
他就像是一架藏在長滿爬山虎的房間裏的舊鋼琴，午後的陽光透過綠葉在鋼琴上留下細碎的光斑，和許多無法感知的夢。
她想起許多年前有一回課堂小測偶然間擡起頭，看見陳遷書側頭看向窗外。
風將他的發尾吹起。
許之只能看見他的後頸和柔順的黑發，卻莫名覺得他那時心情是好的，之後她答題的心也快樂起來。
這一幕被她記了好久。
政治書邊上的註釋摘錄了一句典型的唯心主義話：“不是幡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
她在考場上明知道這句話是如此明顯的錯誤，卻難以下筆。
留到天黑，陳遷書會送她；下午回去，陳遷書也會陪她走到紅綠燈十字路口。許之走路慢，陳遷書放慢腳步和她同一個頻率。有時候許之會喊他去外面走走。有些公路還沒有被修過，公交車站臺還是老舊的樣子，沒有扶欄和坐的位置，只有簡陋的一個頂棚和路牌。
許多事物還是許之幼時記憶的模樣。
許之好奇地問他下午在房間做什麽，陳遷書說：“整理幫一個初中男生補習的資料和題目，他媽媽給我放了假，等我開學之後再每周過去。”
“會很忙嗎？”
陳遷書捏住許之的袖子，將人拉到左手邊：“有車來了。不會，那個孩子很乖，我不用講很多他就能明白。”
許之說：“你好厲害，我完全應對不了小孩子，我有一個堂弟，我們小時候經常打架。不是他把我抓破皮，就是我把他撓出血。”
說完又問：“這樣平常補課的錢夠生活嗎？”
陳遷書說：“阿姨知道我家裏狀況，會多給我一些。我媽媽平時也會，還有奶奶留下的一些積蓄……我平常吃的也不多，用錢的地方少，所以夠用的。”
許之想到自己天天來他家蹭飯，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以後少來你家吃飯。”
陳遷書搖搖頭：“沒有關系，你來我很開心，多一個人也不會多花費什麽。”
許之來吃飯也不是一日三餐，但是飯桌上突然多了一個人，說實話，陳遷書有很多地方不能適應。他自己不怎麽在意，吃什麽都行，但是現在會在買菜的時候猶豫很久，想她會吃什麽；煮飯時經常掌握不好飯和水的量；菜做得合不合她的口味……
不過，不管做得怎麽樣，飯是太幹還是太稀，那個姑娘總會不計較地把飯吃完。
看著她，自己也會多吃點。
幾天過去，他也有些摸清了許之的胃口。她喜歡吃蔬菜，最愛吃土豆，不管做成什麽樣的類型，她都會吃得很幹凈。
有時候許之會搶過他的勺，說：“我來做。”或者是讓他坐著，她來洗碗。
茶幾上多了水果，許之經常叮囑他要記得吃，不要等它們放壞。還叫讓他要多把窗簾拉開，植物要曬太陽。
這些都是很奇妙的感覺。
他以為他會厭煩，可是他沒有。
許之不會有多餘親昵的動作，不多話，不會讓他產生兩人距離太近的困擾。他也想過要不要給她講一些知識，不過許之好像並不需要。他看見過她偶爾帶來看的書，是專業的學術化的內容。她好像在忙其它的東西。
但是……
最終在離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他問出了他的擔憂。
許之在沙發上看書看得睡著了，醒過來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被子，邊緣壓得緊實，整個人被捂得熱熱的。
陳遷書出來倒熱水，見許之睜著一雙眼睛，視線跟著他轉。另拿了一個杯子，倒了熱水放在茶幾上：“醒了嗎？水還有點燙，可以過一會起來喝。”
許之點點頭。
“被子是幹凈的，之前洗幹凈放在櫃子裏，沒有人用過。”
又是一陣沈默。
陳遷書終於擔心地問出口：“你……作業寫了嗎？”
許之不說話，陳遷書了然，有些無奈又好笑地說：“再不寫可要來不及了，大後天就開學了。”
許之裝死，將被子扯過頭頂，翻了個身背對著陳遷書。過了一會，聽到遷書淺淺的笑聲。
寒假時間很短，試卷卻很多，有些發了答案有些沒有發。除了試卷還有其它各科老師自己布置的小作業。
許之有想過寫作業的事，但是要拾起幾近忘光了的知識，她有些頭疼。第二天整理了所有作業帶到陳遷書家裏去。
緊趕慢趕，邊抄邊寫。
許之想到以前為了應付老師，故意抄錯幾個答案，再拿紅筆劃掉訂正，假裝作業是自己認真寫過的。
和她的散漫不同，陳遷書是她看到過最認真的人。
有一回大半同學作業都沒有寫，這裏面也有陳遷書，老師大發雷霆，罰抄整本書的古文加註釋第二天早上就要上交。古文字數不多，多的是密密麻麻的註釋。許之晚上和舒涵漁一邊問候老師一邊痛苦地抄到淩晨一點多，抄到一半就放棄去睡覺了。第二天只有陳遷書上交，不出所料，老師比昨天還生氣，但是最後卻沒有什麽事。
唯一寫完的那個人對老師說：“老師，註釋的字數很多，我寫完已經到了很晚。昨天作業沒有寫完是因為有一場數學考試，我知道這不是我們不交的理由，但您看能不能考慮少一點。我們以後一定會努力寫好的。”
老師看了看他，又看看沒寫完的一眾人，嘆了一口氣，松口道：“你們寫了多少就先交上來，晚自習之前把昨天的作業補完一個一個拿來給我看。陳遷書，你留下。”
天慢慢沈下來，遠處的夕陽呈現出溫柔的橙粉色，白雲像是柔軟的奶油塗抹在天空，又像是竹棒拉起的一縷縷麥芽糖。
許之收拾好沒寫完的寒假作業打算回去加把勁繼續寫，陳遷書照例送她回家。
在路上，陳遷書問出了多天來的疑問：“你這幾天為什麽每天都過來……”
許之看向天空，想了一會，道：“可能，我想多帶你看看太陽和月亮吧。”
“現在天還沒有黑，但是也好好看，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許之想起來自己偶然發現的一件事：“有個很神奇的事情，在晚上你對著能看見幾顆星星的夜空拍一張照。在暗處不停地放大這張照片，可以看到隱藏在夜裏的其它小小的星星。我們看不到，但確實是漫天的星星。”
陳遷書不曾這樣感受過自然,問：“真的能看到很多嗎？”
許之猶豫：“我也不太確定，手機有一定影響。不過天氣好的話，你可以試試。”
“遷書，我走了，明天開學見。”
“好，明天見。”
他在紅綠燈路口目送許之走過斑馬線，才驚覺遠處與霞光輝映的天確實像許之說的那樣好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