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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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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

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但鐘離笙沒有多擔心。

進宮的侍衛將情況有些誇大其詞了,來到府內的說的才是最真的情況。

楚北川確實被圍剿,也確實受傷,但是已經被救下,如今昏迷生命無礙,或許過些日子就醒過來了。

他狡猾,知道往宮內謊報戰況約越慘烈,讓祁帝越愧疚,如此,回程之時所受封賞便會更多,也讓朝中人知曉這祁國他楚北川不可缺,動他,祁國便會沒命。

可程澤得知這個消息後半刻都坐不住,找到她問了一句去不去,得到答案後,出門上馬狂奔而去。

一個護衛都比她這個做妻子的還要關心丈夫,她這個妻子當得可真是不稱職。

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了那麽多年,不可能拋下轉而奔波到遙遠的陀城去,就為一個男子,屬實不值得。

但好歹是夫妻關系,她確實不能什麽都不做,又顯地太涼薄。

程澤走後的第三日,她帶著巢石清早出府,派人護送他前往陀城幫助楚北川,靠著巢石制作武器的能力,楚北川帶傷也能輕松許多。

跟著到了城門外,巢石與身邊跟隨的兩位坐上馬車出發了。鐘離笙目送馬車走遠後,轉身回,恰走到城門下,一道聲音從遠方傳來,聽不清喊的什麽,但是鐘離笙還是轉身看去。

寬闊的山脊下,遼闊的沙地上,兩個黑點越來越近,最後停在她身前。是無故而反的程澤與本該遠在陀城的楊無行。

他們二人相繼下馬,走至身前,楊無行先開了口,語氣有些急躁:“王妃!王爺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他吧!”

鐘離笙皺眉:“不是並無生命危險?怎麽忽然...”

\"那是假的!派去皇宮裏的才是真的!不也是假的!\"

越聽越糊塗,心口莫名有些焦急,她忙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楊無行慌亂地看向地面,長指撓頭,思考著怎麽說。

程澤事先了向楊無行了解過情況,看楊無行躊躇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他冷靜開口:“皇宮傳去的戰報是假的,回府的消息也是假的,王爺真實的情況比這還嚴重,如今北漠的藥閣閣主已經動身前往陀城,只是從北南下距離遙遠,王爺如今只吊著一口氣,不知能不能撐得到。如果王爺倒了,陀城必將淪陷。”

鐘離笙:“那你們還不快去,為何還要回來?!”

“從祁京南下,縱馬,日夜不停,半月便可到達。王爺對王妃有情,王妃若此時陪伴在王爺身邊,或許能撐到藥閣閣主前來。”程澤面無表情地說著,目光犀利:“這,是我與無行的想法。王妃可以選擇拒絕。”

楊無行連連點頭:“對啊王妃!求您了去建議下我們王爺吧!他暈倒的時候叫的都還是你王妃你的名字!”

鐘離笙還是有些糾結,半月後,杜滿顏會出府前往永安寺祈福,這是她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不是何時會再遇見。

程澤看見她猶豫的樣子,瞇了瞇眼睛,“無行,王爺讓你帶回來的東西呢?”

楊無行此行本是奉楚北川昏迷前下令來送和離書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若是他挺不過來了,到時仇家必定找上門,鐘離笙屆時可以憑借和離書擺脫與他的關系,保她無恙。

“程澤!”楊無行激動面朝他,“不是說了,此事不能說嗎?!”

“難道你想抗命嗎?!”

一句話,堵得楊無行啞口無言,他咬著下牙,糾結了一陣才從貼身的口袋處拉出一個信封。

鐘離笙疑惑接過,攤開,看清上面的內容後瞳孔猛然皺縮。

“王妃。”程澤此時不合時宜的開口,“你不是問我們為何回來?”

他閉上眼睛,仿佛再心中下了什麽決心,再睜開眼時目光堅定,言語字字珠璣:“為什麽王爺要謊報傷情,王妃想過為什麽嗎?”

鐘離笙失神地擡頭望他。

“因為王爺要撐到這封和離書送到王妃手中,此刻若王爺將死之事傳開,您自當無疑。”

“王妃又可否知道我們王爺為何受的傷?”

鐘離笙皺眉,隱隱覺得與她有關:“為何......”

程澤笑了一聲,摘下楊無行馬頭掛著的一個灰色麻布袋:“因為我們王爺啊,知道王妃右手有疾,需要笑面閻與百面嬌才能痊愈。”

鐘離笙視線從程澤臉落到他手中的麻袋上,“所以...這裏面是....”

“這裏面正是笑面閻!”他將東西扔給紅青,目光始終不移片寸。

“王爺才不是為了刺探什麽狗屁軍情而是為了幫你!一個夫君不在身邊就敢會見其他男子,乘著夜晚膽敢偷竊帝王信函不顧王妃身份的你!”

“你以為當初王爺為什麽會不顧反對,冒著君威也定要在大殿上求娶你!因為有人跟王爺說,你被下了禁婚令!”

所以,他本來就沒抱著陛下會點頭的期望,只是想幫她解除禁婚令嗎?

“你以為當初王爺為什麽要接下北漠賑災的命令?王爺以前從來不會再大仗之後在出京,可那時仗才剛打完多久?王爺身上的傷都還未好全,可他只不過知道那是你的家鄉,便要前去,哪怕心知肚明牧季霖欲鼓動你謀反,王爺想的也是如何助你!”

“……”

“大婚前,王爺親自采來朱砂研磨,整整一月的婚書制作,全由王爺一人所做,不讓他人假手。每一個字,王爺都小心極了,生怕寫錯寫多白費了一月的心血。”

傳聞,用朱砂做的婚書,上面的字千年不化,象征千年不變的愛情。

鐘離笙說不出話了。

“程澤……”楊無行有些不敢置信,面前這個情緒波動的人是程澤。也更不敢相信,原來私底下王爺竟然做了這般多的事情。

“當初你掉下山,王爺比任何人都要快慌張,我們都還未反應過來他就沖下了去。”程澤越說,一個大漢也紅了眼,“王爺待你此般深情,你還要猶豫不去見王爺嗎?”

此刻,鐘離笙莫名想起夢中父親說過的一句話:活著人永遠比死去的人更重要,有些情錯過了便是永遠錯過了。

她現在突然明白了,父親為何臨死要給母親和離書。

恐怕為的,是心中那份沈甸甸,不敢言說的愛……

-

從祁京南下,整整半個月,她幾乎沒怎麽闔眼,馬死了一匹又一匹,人卻始終不覺得累,只閉眼片刻就能趕一天的路。

到陀城那一日,場面想象不到的有序。或者說是一種常在表面的嚴謹。

城門入口,派重兵把守,不準出,更不準進,城墻上也又一排拿著弓箭的兵,密切關註空中的情況,一只信鴿從城墻角飛出,一箭穿喉,落到她腳邊。

楊無行遞了牌子,守著的人才放他們一行人進去。

聽他說這是為了防止敵國奸細混入城內。

可鐘離笙知道不止如此,像這般嚴密的防守,一是為了有人進城打探消息,也是為了防止消息的洩露。

此時,楚北川的狀況定然不妙。

城內得百姓的生活井然有序,仿佛絲毫不為不遠幾公裏外的戰事擔心。

這便是楚北川帶給大家的安定感嗎?

楊無行的帶領,一路暢通無阻到了陀城的太守府,守在外邊的人不多,就兩個,但是進入裏面,看守的人一層疊一層,嚴絲合縫。

一行人越走越快,繞過一個個長廊,花園,最後到了最東邊的那間廂房外。

才剛踏進院子,濃烈的血腥氣味溢滿鼻尖,廂房的大門敞開,丫鬟一個接一個朝外搬出血水。

程澤與楊無行同時面色巨變,跑了進去。

此行鐘離笙只帶了紅青一人,看了她一眼,讓她去打探城外的情況後,紅青轉身,才有些忐忑地跟了進去。

才踏進門檻,就聽楊無行喊。

“怎麽回事?!”

初卿雲捏著一把扇子站在床邊探頭看床上的情況,“王爺做噩夢,傷口裂開了。”

程澤推開小廝,露出一個身位瞧見床上的人,面色發白,毫無氣血,左胸口有一道一指長的刺傷,渾身上下捆著許多止血帶,“王爺到底怎麽受的傷。”

初卿雲餘光瞧見門外走進來一人,眼中也只是詫異片刻,才開口將那日的事情娓娓道來。

大祁打南離的戰事,因為祁夭九的徹底投誠確實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但這對楚北川來說也不是什麽不可應對之事。這次大戰本該在一月前大祁反攻就該結束。可就在那天前夜,楚北川埋伏在南離的人傳來消息,南離最靠西北的一座懸崖上,疑似有笑面閻的蹤跡。

再過半月會下一場暴雨,現今去取,最是宜。

於是楚北川就推遲了這次的反攻,待取藥歸來再行決斷。可軍中有人將此事洩露,導致楚北川被人南離人圍困。

“藥是拿到了,拼命送了回來。可身重數劍,胸口心脈也差點被人刺穿。”

鐘離笙安靜地聽著,察覺到初卿雲是不是瞥向自己的視線。

“叛徒抓到了嗎?”程澤冷聲問。

初卿雲搖頭,“未曾,此人隱藏得極好,找了許多替罪羊,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臉愁容的望向床上,“如今南離已知曉王爺病重,正在沒日沒夜,連續攻打陀城。王爺若再不醒來,陀城危矣。”

-

到陀城的當夜,南離打過來了。程澤、楊無行、初卿雲都被迫上城應敵。鐘離笙只能呆著屋內,聽著遠方喧囂的戰鬥聲。

時至半夜,城外的聲音還沒停。連著趕路身心疲憊,朦朧之間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陣急促的呼吸聲響起,她驚醒。

屋內的燭火早已熄滅,窗外的月光清清冷冷地照到地面上,借著這點微薄的光亮,她擡頭順著聲音望去,楚北川不知何時已經滿頭是汗,緊蹙著眉,一下一下狠狠搖頭,嘴裏不停念叨著什麽,仿若陷入了夢魘之中。

她走過去,嘗試地叫了他兩聲。沒應。

抓過銅盆中壁上的臉帕,浸水、擰幹,拂去他額間的汗。漸漸地,他安靜下來了。可在她端盆轉身出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吼叫。

“阿笙——”

害怕、仿徨、無措、憤怒、癲魔。

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響,每一句都直擊她的心,裂開一條縫,長出嫩芽,生長,開花。

放棄手中的銅盆,她轉身沖過去,抓住那種在空中亂揮無措的手。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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