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真少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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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真少爺（完）
“是嗎？淩柯跟我有什麽關系呢？他，是我的弟弟嗎？”
少年語調嘲諷，那雙純黑的眼瞳看著眼前涕泗橫流的淩母，滿是不屑。
一瞬間，少年身上的氣場就變了。
從前那般安靜乖巧的模樣消失了個徹底，如同從沈眠中醒過來的海妖，滿身都是惑人又銳利的鋒芒，看著就叫人寒意陡升。
第一次見到少年這般模樣的淩母楞在了原地。
“不過，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選擇我，還是他？”
“選擇他，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沒有；選擇我，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有。”
少年輕笑出聲，尾調低柔，海妖呢喃般帶著惡意的蠱惑。
“你們要好好選哦，選了就，不可以後悔。。。”
屋內三人，臉色晦暗，唯有笑容張揚的少年，無比明亮。
*
風吹過頂樓，少年原本枯黃的發絲已經變得順滑，只是終究年少時缺少營養，頭發變不回純黑的模樣。
看著樓下捧著諒解書痛哭的三個身影，少年開心地搖晃著雙腿。
親生骨肉吃了十幾年的苦，倒是把冒牌貨寵上了天。如今還要逼迫自己的親生孩子給企圖殺死自己的小偷出具諒解書。
真是拎不清的蠢貨啊。
“也只有傻子才會去乞求這樣虛偽又廉價的親情吧？”
【。。。】
正在心痛的某團灰色靈魂忽然如哽在喉。
能不能不要當著他的面罵他呀餵！
“哎呀，對不起，忘了你還能聽見。很痛嗎？可別誤會我哦，我只是為了給你刮骨療傷，不痛到骨髓裏，怎麽會知道他們不值得呢？”
少年帶著笑容一點都不走心地道了個歉，明媚中透著惡劣，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說的話。
【呵，謝謝啊。】
原本極致的疼痛被漂亮的少年一打岔，忽然變得不上不下，滿心滿眼只剩下無語。
“我記得我們交換的條件，接下來，就看看他們做出的這個無比正確的選擇吧~”
取得了諒解書，淩柯的認罪態度又很好，考慮到這起案件的特殊性，淩柯的處罰並不算重。
淩父淩母慶幸的同時也無比愧疚。
他們終究還是欠了杞閱太多，他們以後一定會好好彌補那個孩子的！
然而，那個孩子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一樣，他們到處都找不到他，那份愧疚終究無法再彌補。
淩行舟在取得了杞閱諒解書之後，一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不吃飯也不喝水，直把淩母愁瘦了。
“行舟。”
高大的男人終於從房間裏出來了，淩母端著一碗粥，眼巴巴地站在淩行舟門口。
“行舟，你吃點東西吧。”
原本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時面色憔悴，臉頰消瘦，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那雙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幾乎都找不到一點白凈的地方，被那雙眼睛盯著的時候，淩母幾乎想要尖叫。
那眼神太過可怕，如同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不吃。”
淩行舟一臉煩躁地推開了淩母，白瓷碗摔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啊！”
淩母嚇得高聲尖叫，樓下的淩父沖了上來，迎面對上了淩行舟的眼。
“這是怎麽了？”
淩父看著亂七八糟的地面，皺著眉問到。
淩行舟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徑直下樓去了。
“行舟，行舟他好像在生我的氣。”
淩母想起剛才淩行舟看仇人一樣看著她的模樣，捂著心口淚眼婆娑。
“反了他了！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想當初老子。。。”
淩父站在樓梯上破口大罵。
往日和諧又美滿的家在這一刻似乎被揭去了那層表面光鮮的紗，露出下邊醜陋腐朽的一面。
淩行舟從家裏搬了出來，租了間房住在了公司附近，這間房可以看見江景，如血殘陽會透過落地窗折射進客廳。
淩行舟經常坐在客廳裏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喝醉了就抱著枕頭痛苦，不斷念叨一個已經消失的人的名字。
原本發展得蒸蒸日上的淩家，在某一天悄悄改變了軌道，仿佛陷入了某種莫名其妙的怪圈，只要淩家接觸的項目，拿下的合作，開辟的市場，無一例外都遭遇了滑鐵盧，結局慘淡。
淩行舟忙得焦頭爛額，連半退休的淩父都重新出山，兩人求爺爺告奶奶，在酒桌上點頭哈腰地賣著笑也挽不回大廈將傾的頹勢。
淩家宣告破產。
在房子被封的那一天，三個人站在門外，寒風瑟瑟地吹著，他們的身上甚至沒來得及披一件羽絨服。
等到淩柯終於因為良好表現而提前釋放時，監獄的大門口並沒有他想象的接送車輛。
想起淩家人已經半年沒有來看過他了，淩柯撇撇嘴，跛著腳向警衛室借了個電話。
這腳是在監獄裏被餘子開打斷的。
他沒想到居然會在監獄裏看見那小子，當初找他對付杞閱的事兒還沒找他算賬，結果餘子開反倒先過來找茬兒，他被他們一群人圍著打了一頓。
不過沒關系，那家夥因為這件事又要在裏面多呆幾年了，不像他，出來還有淩家可以靠著。
吃穿不愁，生活富貴，那群臭傻逼半點都比不上。
“餵，媽媽，我出獄了，你們怎麽都不來接我啊？”
“啊？你忘了，我要自己回去嗎？好吧。”
“嗯？咱們家不是在xx路嗎？哦，搬家了是吧，行吧，那我自己回去吧。”
淩柯將電話還給了警衛，跛著腳走了一段路，攔了輛出租車就往剛才淩母給的地址去。
“到了，下車，給錢。”
淩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臟亂差的街道，蒼蠅都飛到他眼前來了。
“師傅，你是不是走錯了？”
“沒錯，你說的就是這地兒，趕緊給錢下車，我還要趕著接下一單呢。”
司機語氣煩躁，催促著淩柯趕緊下車。
“不，不，這肯定是搞錯了，我家怎麽可能會在這兒呢。”
淩柯搖著頭，手指扣著安全帶不願意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誒，我說你怎麽回事兒？是不是不想給錢，坐霸王車啊？我跟你說，再不給錢下車，我報警了啊。”
司機麻溜地掏出了電話，已經準備按報警電話了。
“不是，你等會兒。。。”
“柯兒！”
淩柯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往窗外一看，是拎著菜籃的淩母。
只是原本印象裏那個保養得當，美麗優雅的女人已經大變樣。
此時的淩母穿著一雙臟兮兮的運動鞋和廉價的大T恤，頭發隨便用一根皮筋紮了起來，花白的頭發不似往日光滑，還有幾縷碎發耷拉在了額前。
“你認識他是吧？那正好，他坐霸王車不給錢，你既然認識他，那你給，不然我就報警了。”
司機一見有認識的人來了，當即沖著淩母要車費。
“哦，好好好，我給，我給。”
淩母從菜籃子裏掏出了手機，滿是蛛網裂痕的手機掃了半天才掃到付款二維碼，期間又被性急的司機白了幾眼。
“真是的，都什麽事兒啊，耽誤我賺錢。”
一腳油門，出租車躥老遠，留下漫天灰塵和楞在原地的淩柯。
“柯兒餓了吧？走，回去媽給你做飯。不過出租車貴啊，下次咱們別坐了，坐公交省錢點。”
淩母看見淩柯，難得高興，拉著淩柯的手絮絮叨叨地就往家裏走，卻不想下一秒，她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做個屁！這怎麽可能是我家？這怎麽可能是淩家！”
還想著出來之後過富貴生活的淩柯沒有辦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這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他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應該跛著條腿住在這樣和蒼蠅為伍的地方，他應該被金尊玉貴地好好養在漂亮的別墅裏才對。
“柯兒，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這一切，但是現在這就是咱們家啊，你聽話，和媽媽回家吧，好嗎？”
淩母從地上爬起來，聲淚俱下地懇求到。
“是你！是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就是不想要我，所以編造了這樣一個謊言，你只想要杞閱做你的兒子對不對！”
淩柯一把抓住淩母的手臂，紅著眼睛質問到。
“呵，騙我，都在騙我，我要打你，我要打死你！”
粗糙黝黑的拳頭落在了淩母身上，淩柯一邊打一邊罵。
“住手！”
從工地回來的淩父和淩行舟扔了手裏的包，連忙上前制止淩柯，將人一把按在了地上，汙水和灰塵糊了淩柯一臉。
兩個男人制住一個男人，另一個中年女人倒在地上，哭得無比淒慘，這樣的情景引來了眾人圍觀，不少大爺大媽指著淩家這幾個指指點點，還有喜歡拍視頻的早就拿出了手機拍攝，一邊拍攝一邊誇張地評頭論足。
淩母跪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莫大的諷刺，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就不應該，就不應該。。。
“呦，這是什麽熱鬧？”
一個發絲柔順但發色有些發黃的小少年從人群中探出了頭，笑容明亮無比。
“切，狗咬狗啊，沒意思。”
揮揮手，少年蹦蹦跳跳地退出了人群。
這張面孔太過熟悉，經常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伴隨著懊悔湧入他們的腦海。
淩行舟立馬松開對淩柯的鉗制，撥開人群沖了出去，淩母也緊隨其後。
可惜等到淩母和淩行舟跌跌撞撞地追出去的時候，卻早已不見那個少年的身影。
淩行舟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他曾經真真切切喜歡的弟弟，愛過的人；那些想要彌補的過失，想要挽回的愧疚；那些折磨得他徹夜難眠的情感，終究沒有了的訴說的機會。
他不願意再見到他們了。
高大的青年佝僂著背，粗糙的帶著老繭的手捂住了臉，晶瑩的液體重重砸落在地上，沒入塵土。
淩母看著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大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她看見遠處亮著燈的大商場裏走出來一個牽著孩子的婦人，那婦人穿著漂亮的真絲裙，脖子上帶著串珍珠項鏈，俯下身品嘗著孩子餵到她嘴裏的糖果，笑容甜蜜。
而她正站在臭烘烘的水溝旁，身後淩柯粗魯的罵聲連綿不絕地鉆進耳朵，伴隨著眾人的嘻哈笑聲。
她忽然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原本好好的日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選擇他，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沒有；選擇我，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有。”
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猶在耳邊。
選了就不可以後悔哦。
可是他們現在，真的好後悔。
*
“嗯，已經變成了半透明呢。”
坐在枯木王座上的妄看著手心的一小團靈魂，滿意地瞇起了眼睛。
這次的情緒滋味真的很不錯啊。
“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一，變成花留在我身邊。二，我再賜予你一次重生的機會。”
“要好好選擇哦，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後悔哦~”
聽見這似曾相識的話術，手上的小團靈魂顫了顫，半透明的身軀讓它看起來像是某種果凍制品。
然後，妄滿意地看見手裏的靈魂化為了紫紅色的花。
“千屈菜，挺符合你氣質的。”
“可惜了，要是你選擇了重生，我就能回收你的靈魂做花肥了。”
紫紅色的小花搖著纖細的莖幹，蹦下了黑眸少年的手心，躥進了花田裏，將自己深深紮根進泥土。
呼~，安全了。
看著花田裏搖曳的胖嘟嘟小花，妄搖頭失笑。
耳畔又傳來了呼喚。
“我要向河妖祈願，讓大水淹沒整個村莊！”
淒厲又痛苦的哀嚎。
王座上的少年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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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淩柯跟我有什麽關系呢？他，是我的弟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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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那般安靜乖巧的模樣消失了個徹底，如同從沈眠中醒過來的海妖，滿身都是惑人又銳利的鋒芒，看著就叫人寒意陡升。
第一次見到少年這般模樣的淩母楞在了原地。
“不過，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選擇我，還是他？”
“選擇他，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沒有；選擇我，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有。”
少年輕笑出聲，尾調低柔，海妖呢喃般帶著惡意的蠱惑。
“你們要好好選哦，選了就，不可以後悔。。。”
屋內三人，臉色晦暗，唯有笑容張揚的少年，無比明亮。
*
風吹過頂樓，少年原本枯黃的發絲已經變得順滑，只是終究年少時缺少營養，頭發變不回純黑的模樣。
看著樓下捧著諒解書痛哭的三個身影，少年開心地搖晃著雙腿。
親生骨肉吃了十幾年的苦，倒是把冒牌貨寵上了天。如今還要逼迫自己的親生孩子給企圖殺死自己的小偷出具諒解書。
真是拎不清的蠢貨啊。
“也只有傻子才會去乞求這樣虛偽又廉價的親情吧？”
【。。。】
正在心痛的某團灰色靈魂忽然如哽在喉。
能不能不要當著他的面罵他呀餵！
“哎呀，對不起，忘了你還能聽見。很痛嗎？可別誤會我哦，我只是為了給你刮骨療傷，不痛到骨髓裏，怎麽會知道他們不值得呢？”
少年帶著笑容一點都不走心地道了個歉，明媚中透著惡劣，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說的話。
【呵，謝謝啊。】
原本極致的疼痛被漂亮的少年一打岔，忽然變得不上不下，滿心滿眼只剩下無語。
“我記得我們交換的條件，接下來，就看看他們做出的這個無比正確的選擇吧~”
取得了諒解書，淩柯的認罪態度又很好，考慮到這起案件的特殊性，淩柯的處罰並不算重。
淩父淩母慶幸的同時也無比愧疚。
他們終究還是欠了杞閱太多，他們以後一定會好好彌補那個孩子的！
然而，那個孩子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一樣，他們到處都找不到他，那份愧疚終究無法再彌補。
淩行舟在取得了杞閱諒解書之後，一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不吃飯也不喝水，直把淩母愁瘦了。
“行舟。”
高大的男人終於從房間裏出來了，淩母端著一碗粥，眼巴巴地站在淩行舟門口。
“行舟，你吃點東西吧。”
原本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時面色憔悴，臉頰消瘦，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那雙眼睛裏全是紅血絲，幾乎都找不到一點白凈的地方，被那雙眼睛盯著的時候，淩母幾乎想要尖叫。
那眼神太過可怕，如同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不吃。”
淩行舟一臉煩躁地推開了淩母，白瓷碗摔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啊！”
淩母嚇得高聲尖叫，樓下的淩父沖了上來，迎面對上了淩行舟的眼。
“這是怎麽了？”
淩父看著亂七八糟的地面，皺著眉問到。
淩行舟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徑直下樓去了。
“行舟，行舟他好像在生我的氣。”
淩母想起剛才淩行舟看仇人一樣看著她的模樣，捂著心口淚眼婆娑。
“反了他了！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想當初老子。。。”
淩父站在樓梯上破口大罵。
往日和諧又美滿的家在這一刻似乎被揭去了那層表面光鮮的紗，露出下邊醜陋腐朽的一面。
淩行舟從家裏搬了出來，租了間房住在了公司附近，這間房可以看見江景，如血殘陽會透過落地窗折射進客廳。
淩行舟經常坐在客廳裏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喝醉了就抱著枕頭痛苦，不斷念叨一個已經消失的人的名字。
原本發展得蒸蒸日上的淩家，在某一天悄悄改變了軌道，仿佛陷入了某種莫名其妙的怪圈，只要淩家接觸的項目，拿下的合作，開辟的市場，無一例外都遭遇了滑鐵盧，結局慘淡。
淩行舟忙得焦頭爛額，連半退休的淩父都重新出山，兩人求爺爺告奶奶，在酒桌上點頭哈腰地賣著笑也挽不回大廈將傾的頹勢。
淩家宣告破產。
在房子被封的那一天，三個人站在門外，寒風瑟瑟地吹著，他們的身上甚至沒來得及披一件羽絨服。
等到淩柯終於因為良好表現而提前釋放時，監獄的大門口並沒有他想象的接送車輛。
想起淩家人已經半年沒有來看過他了，淩柯撇撇嘴，跛著腳向警衛室借了個電話。
這腳是在監獄裏被餘子開打斷的。
他沒想到居然會在監獄裏看見那小子，當初找他對付杞閱的事兒還沒找他算賬，結果餘子開反倒先過來找茬兒，他被他們一群人圍著打了一頓。
不過沒關系，那家夥因為這件事又要在裏面多呆幾年了，不像他，出來還有淩家可以靠著。
吃穿不愁，生活富貴，那群臭傻逼半點都比不上。
“餵，媽媽，我出獄了，你們怎麽都不來接我啊？”
“啊？你忘了，我要自己回去嗎？好吧。”
“嗯？咱們家不是在xx路嗎？哦，搬家了是吧，行吧，那我自己回去吧。”
淩柯將電話還給了警衛，跛著腳走了一段路，攔了輛出租車就往剛才淩母給的地址去。
“到了，下車，給錢。”
淩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臟亂差的街道，蒼蠅都飛到他眼前來了。
“師傅，你是不是走錯了？”
“沒錯，你說的就是這地兒，趕緊給錢下車，我還要趕著接下一單呢。”
司機語氣煩躁，催促著淩柯趕緊下車。
“不，不，這肯定是搞錯了，我家怎麽可能會在這兒呢。”
淩柯搖著頭，手指扣著安全帶不願意相信眼前的這一切。
“誒，我說你怎麽回事兒？是不是不想給錢，坐霸王車啊？我跟你說，再不給錢下車，我報警了啊。”
司機麻溜地掏出了電話，已經準備按報警電話了。
“不是，你等會兒。。。”
“柯兒！”
淩柯還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往窗外一看，是拎著菜籃的淩母。
只是原本印象裏那個保養得當，美麗優雅的女人已經大變樣。
此時的淩母穿著一雙臟兮兮的運動鞋和廉價的大T恤，頭發隨便用一根皮筋紮了起來，花白的頭發不似往日光滑，還有幾縷碎發耷拉在了額前。
“你認識他是吧？那正好，他坐霸王車不給錢，你既然認識他，那你給，不然我就報警了。”
司機一見有認識的人來了，當即沖著淩母要車費。
“哦，好好好，我給，我給。”
淩母從菜籃子裏掏出了手機，滿是蛛網裂痕的手機掃了半天才掃到付款二維碼，期間又被性急的司機白了幾眼。
“真是的，都什麽事兒啊，耽誤我賺錢。”
一腳油門，出租車躥老遠，留下漫天灰塵和楞在原地的淩柯。
“柯兒餓了吧？走，回去媽給你做飯。不過出租車貴啊，下次咱們別坐了，坐公交省錢點。”
淩母看見淩柯，難得高興，拉著淩柯的手絮絮叨叨地就往家裏走，卻不想下一秒，她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做個屁！這怎麽可能是我家？這怎麽可能是淩家！”
還想著出來之後過富貴生活的淩柯沒有辦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這不應該的，不應該的，他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應該跛著條腿住在這樣和蒼蠅為伍的地方，他應該被金尊玉貴地好好養在漂亮的別墅裏才對。
“柯兒，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這一切，但是現在這就是咱們家啊，你聽話，和媽媽回家吧，好嗎？”
淩母從地上爬起來，聲淚俱下地懇求到。
“是你！是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就是不想要我，所以編造了這樣一個謊言，你只想要杞閱做你的兒子對不對！”
淩柯一把抓住淩母的手臂，紅著眼睛質問到。
“呵，騙我，都在騙我，我要打你，我要打死你！”
粗糙黝黑的拳頭落在了淩母身上，淩柯一邊打一邊罵。
“住手！”
從工地回來的淩父和淩行舟扔了手裏的包，連忙上前制止淩柯，將人一把按在了地上，汙水和灰塵糊了淩柯一臉。
兩個男人制住一個男人，另一個中年女人倒在地上，哭得無比淒慘，這樣的情景引來了眾人圍觀，不少大爺大媽指著淩家這幾個指指點點，還有喜歡拍視頻的早就拿出了手機拍攝，一邊拍攝一邊誇張地評頭論足。
淩母跪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莫大的諷刺，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當初就不應該，就不應該。。。
“呦，這是什麽熱鬧？”
一個發絲柔順但發色有些發黃的小少年從人群中探出了頭，笑容明亮無比。
“切，狗咬狗啊，沒意思。”
揮揮手，少年蹦蹦跳跳地退出了人群。
這張面孔太過熟悉，經常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伴隨著懊悔湧入他們的腦海。
淩行舟立馬松開對淩柯的鉗制，撥開人群沖了出去，淩母也緊隨其後。
可惜等到淩母和淩行舟跌跌撞撞地追出去的時候，卻早已不見那個少年的身影。
淩行舟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有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他曾經真真切切喜歡的弟弟，愛過的人；那些想要彌補的過失，想要挽回的愧疚；那些折磨得他徹夜難眠的情感，終究沒有了的訴說的機會。
他不願意再見到他們了。
高大的青年佝僂著背，粗糙的帶著老繭的手捂住了臉，晶瑩的液體重重砸落在地上，沒入塵土。
淩母看著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大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她看見遠處亮著燈的大商場裏走出來一個牽著孩子的婦人，那婦人穿著漂亮的真絲裙，脖子上帶著串珍珠項鏈，俯下身品嘗著孩子餵到她嘴裏的糖果，笑容甜蜜。
而她正站在臭烘烘的水溝旁，身後淩柯粗魯的罵聲連綿不絕地鉆進耳朵，伴隨著眾人的嘻哈笑聲。
她忽然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原本好好的日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選擇他，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沒有；選擇我，除了諒解書什麽都有。”
少年帶著笑意的聲音猶在耳邊。
選了就不可以後悔哦。
可是他們現在，真的好後悔。
*
“嗯，已經變成了半透明呢。”
坐在枯木王座上的妄看著手心的一小團靈魂，滿意地瞇起了眼睛。
這次的情緒滋味真的很不錯啊。
“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一，變成花留在我身邊。二，我再賜予你一次重生的機會。”
“要好好選擇哦，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後悔哦~”
聽見這似曾相識的話術，手上的小團靈魂顫了顫，半透明的身軀讓它看起來像是某種果凍制品。
然後，妄滿意地看見手裏的靈魂化為了紫紅色的花。
“千屈菜，挺符合你氣質的。”
“可惜了，要是你選擇了重生，我就能回收你的靈魂做花肥了。”
紫紅色的小花搖著纖細的莖幹，蹦下了黑眸少年的手心，躥進了花田裏，將自己深深紮根進泥土。
呼~，安全了。
看著花田裏搖曳的胖嘟嘟小花，妄搖頭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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