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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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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秦氏簡簡單單一番話,直戳冉元生軟肋。

冉元生表面上表現的風輕雲淡,不屑於做那為了官運亨通而不擇手段的蠅營狗茍之輩。

但實際上,他一直自詡才華出眾,於政事上更有獨到見解,奈何人微言輕,一直找不到發揮的機會,郁郁不得志。

此等心思不好對外人道,冉元生就時常在家中怒斥朝堂之上拉幫結派的歪斜風氣。

可嘆他滿腔抱負才華橫溢,卻不被上官重視,無法展現,更無平步青雲官位高升的機會。

秦氏每每這時都只能巧言安慰,卻還要被冉元生怒斥一通“婦人愚見”。

現下,終於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能讓冉元生扶搖直上的機會,他當真能按捺得住?

秦氏話落後,就靜靜地觀察著陷入了沈默的冉元生,並且絲毫沒有錯過他臉上閃過的種種糾結覆雜的神情。

秦氏捏著帕子輕拭唇畔,掩去嘴角嘲諷的弧度。

終於,經過反覆思量過後,冉元生有了決斷。

“二皇子重文輕武,日後若是他能登基,於滿朝文官來說都是好事,”冉元生扯著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我並非沽名釣譽之輩,而是不想再看見莽夫在側,危及江山的未來!”

似乎是怕秦氏了解不到其中重要性似的,冉元生還加重了語氣,侃侃而談。

“那些武將皆是莽夫,不懂治國道理,只知道拼殺蠻幹。讓這樣的人掌權握兵,國之危矣!重文輕武,才是治國治民的根本!”

冉元生說到激動之處,揮舞著雙手拍案而起,一副恨不能親自上去掀翻他眼中那些礙國的莽夫武將,親自上陣指點江山一般。

秦氏低頭啜飲茶水,掩去眼底幾乎快要溢出的嘲諷。

“若是你同意了,明日你便帶上這個,親自登門去齊家面談此事。”

秦氏說著,朝冉元生推過去一張銀票,指尖在上面輕輕點了點。

“帶銀票去作甚?”冉元生眉頭緊鎖,面露不滿,“我人肯去就已經表明了立場,足夠了。捧著銀兩送上門去,你把我當什麽了?”

秦氏忍了又忍,數次深呼吸,才壓下了幾乎湧到嘴邊的吐槽。

冉元生當年能一舉考上秀才,或許是有些才氣的,秦氏當初所看重的也正是這個。

但他的才華能力,也僅僅只能到秀才這一步了。

後續連續三次科舉,前兩次皆名落孫山,第三次才好不容易考中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從此在從七品的官位上庸庸碌碌,寸步難進。

偏偏冉元生並沒有意識到殘酷的現實,反而一直認定自己才華橫溢,只是不被人理解發現。

若是讓他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他一定能大展宏圖,一鳴驚人!

秦氏方才就是用這種話術,順著冉元生的意勸說他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但也因此,似乎捧的冉元生愈發膨脹了起來。

曾經秦氏也被冉元生這股子超凡自信迷惑,相信了他的鬼話,以為他真是什麽蒙塵明珠,只等一個被發現的機會,就能一擊沖天。

但伴隨著冉元生參加一次又一次的科考,在一個從七品的官位上庸碌無為十數年寸步難行,一樁樁一件件都終於讓秦氏認清了現實。

什麽才華橫溢不被發現,根本就是腹中無物,心比天高!

既然靠實力不行,秦氏也挖空心思,幫冉元生出了不少別的主意。

比如巴結上官,交好同僚,運營人際關系。

此舉雖說不一定能保證他官運亨通,至少對他未來的晉升路絕無壞處。

可惜當初秦氏剛把這些想法說出口,就被冉元生一通“之乎者也”訓斥了個狗血淋頭。

冉元生可是立志要成為一個名流千古的清官,不屑於這種鉆研這種汲汲營營之道,有辱斯文!

秦氏被罵了一通後氣得夠嗆,甚至對自己的出身心生怨懟,暗恨自己為何生為女兒身。

若是她生為男子,憑著自己的手段,怎麽著也不會混成冉元生這般“狼狽”。

眼下秦氏拿出的這張銀票,瞬間點著了冉元生那可笑的自尊心,黑著臉嚷嚷著又要高談闊論一番他的清高理想。

不過這次,秦氏卻不打算如之前那般忍讓了。

“就算夫君再有才華能力,也得被看見了才有施展的機會,”秦氏都懶得遮掩了,語氣硬邦邦道,“這張銀票不是給齊家的,是為了借著齊家的手,拐個彎遞到二皇子殿下手中的投名狀。”

若不是顧忌著要給冉元生留點面子,秦氏都差點忍不住要直接開嘲了。

二皇子殿下貴為皇子,外祖父為當朝左相,身邊圍繞來往的,皆是朝廷要員。

哪怕冉元生現在升官了,也不過只是個區區七品芝麻官,擺在二皇子跟前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沒有足夠驚艷,能讓二皇子殿下側目看重的才華能力,就用旁的方法能在對方跟前掛個號都算成功了。

“別說區區十萬兩,哪怕是百萬兩,都不被錦衣玉食的二皇子殿下放在眼裏,”秦氏嗤笑一聲,“但對咱們家來說,能拿出十萬兩,足以體現出誠意了。”

若非現在是奪嫡之爭的關鍵時期,  除了拉攏主要官員外,還要重視站隊支持的人員基數,哪會有冉元生的機會。

“還有,”秦氏把銀票又朝著冉元生的方向推了推,“別忘了讓齊家那邊幫忙傳個話,這十萬兩只是先表示一下夫君站在二皇子殿下那邊的決心,後續哪怕傾家蕩產,也會支持二殿下上位。”

傾!家!蕩!產!

冉元生一楞,倏地擡頭看向秦氏,目露震驚。

內宅一直都是由秦氏打理的,關於公中裏有多少家財產業,冉元生一概不知。

但根據府中一貫的吃穿用度來看,現在雖然比冉婉出嫁前稍微寬裕了一些,但也沒有過分奢侈。

傾家蕩產這分量極重的四個字都拋出來了,可見秦氏下的決心有多大。

“這都是為了夫君未來的事業著想,”秦氏不閃不避,同冉元生直直對視,野心都擺在了明面上,“這是目前夫君能抓住的最大的機會,錯過這次,恐怕再想運作都難了。夫君難道不想官升數級,平步青雲?”

秦氏短短幾句話,直直砸入了冉元生的心坎裏。

他鼻翼翕動呼吸急促,激動到雙目赤紅,眼前似乎已經浮現了秦氏為他描繪的暢想藍圖。

秦氏見冉元生似是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方才幽幽吐出一口氣,緩了面色。

當初她一意孤行嫁給冉元生,面對娘家親屬的奚落嘲笑,秦氏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冉元生的身上,盼著他出人頭地位極人臣,自己才能揚眉吐氣。

孰料冉元生如此不堪用,沒能給她漲一點面子不說,還因為他這些年的碌碌無為,讓秦氏遭了更多譏諷白眼。

朱氏是看在大小一起長大的姊妹情分上,才走了這一趟,同秦氏透露了此事。

齊家族親,同左相門生交好,早早就順勢站到了左相陣營,綁定在了二皇子的船上。

不管朱氏是出於憐憫想拉秦氏一把還是其他,秦氏都很感激朱氏幫忙指出的這條路。

“齊家幫忙牽線的恩情,日後我會想法子報答回去,”秦氏不放心冉元生自恃清高的性子,沒忍住反覆叮囑道,“此次把你引薦給二殿下,雖是齊家看在我同朱氏的姊妹親情上,但他們本可以不幫。夫君定要記住這點,不論那齊家說些什麽,都要耐得住脾性。”

“若是齊家說話做事惹得夫君不快,夫君也定要先忍下,待事成之後再算賬也不遲。此等機會只此一次,夫君定要謹記!”

秦氏如此羅裏吧嗦,落在冉元生的耳朵裏,就是在嫌棄他為人處世!

他堂堂一介男子,以前是不屑於鉆營此道。好歹在朝堂之上都能混跡多年,只要有心,還怕處不好人際關系?

親事看著冉元生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怕物極必反,到底是忍住了繼續安撫囑咐的話,決定暫且先相信他一回。

秦氏放軟了語氣態度,順著冉元生的意附和了幾句,輕輕松松就把冉元生又捧的飄飄然了起來,並滿口應承著向她保證,他一定不會辜負秦氏的期望,把此事辦得妥妥當當。

秦氏得了準話,卻也沒能徹底放心。

同床共枕十數年,她深知冉元生的本性。

秦氏暗下決心,讓冉元生去放手施為是一回事,她自己也不能真就撒手不管了。

旁的事她使不上什麽勁,朱氏那邊她必須得緊緊抓住,多走動聯絡起來。

想想齊湘的年歲同冉瑤差不多大,那丫頭雖然長相一般,被養得性子也驕縱了些,但好歹是齊家的正經嫡女,若是許配給冉成才也不錯……

兩家若能成姻親,不怕齊家在引薦二殿下一事上不盡心。

秦氏打定主意,命心腹把賬本取來,開始清算家中所有產業,準備放手一搏。

*

京中風起雲湧,朝堂紛爭最終還是波及到了邊城。

好在冉婉很有遠見,閉門不出,一切登門拜訪的人悉數拒掉,連石氏等人登門拜訪都被推拒了。

如意對當初在知府府的生辰宴上,幫冉婉說話護著冉婉的高氏等人很有好感。

再者她們的夫君都是蕭雄麾下武將,冉婉不見別人倒也罷了,見見她們應當沒大礙吧?

“傻丫頭,你該知道‘身不由己’這個詞?”冉婉嘆了口氣搖頭道,“若是平時她們來玩耍,我自然歡迎。但在這種時刻,如我這般閉門不出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她們不會不懂。你以為,她們為何在明知我閉門不見外客的情況下,還要登門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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