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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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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傳信

“姐姐,我知道後,會對你有影響嗎?”

顧流蕓沒想到弟弟會如此問,看來在他心目中,自己的感受更為重要。片刻後,她笑著點頭:“會。”

顧尹昭這次認真沈思了一會,握緊手回道:“我知道了,姐姐放心,我不會再莽撞行事。”

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但姐姐話已至此,顧尹昭認為,至少目前為止,姐姐是對他最重要的人,他無法不優先考慮姐姐的想法。

之後,他果然沒再提要去伏擊段衍一事,而是按部就班繼續在查童靜的身世。

此外,他還把之前姐姐收起來的東西都自行收好了,包括他手持的扇子。只除了一樣,顧流蕓不知道。顧尹昭很早就發現自己貼身帶著一個小袋子,上面繡了一個“江”字。

他是在姐姐問過金陵告急一事當晚發現的這物,當時他就猜到他忘記的人或事可能與江家有關,只是他並未試探,不想暴露他已知此事。

其他東西他可以為了讓姐姐放心,先妥善保存,這樣貼身之物,他卻無法放下。總感覺若是每日不貼身帶著,他會神思不屬。如此貼身,必是他心愛之物,既如此,他認為保留此物,更為妥帖。

除了他,有個人現在正拿著類似的物件,睹物思人。

上次分離時,江忘疇這個傻小子,將自己剛拿回不久的靈言袋,送給了方裊裊。

他不止送了方家二人出金陵,還一直送出了很遠,直到方友道趕人。

方家二人離開時就帶回了江家求親的書信,也告知了江忘疇寄信的方式。

江家早在清明之前,就收到了方家的回信,這門親事算是定下了。但過禮的諸般事宜,方家認為為時尚早,畢竟這年的忘疇和裊裊都才十六七歲。

江家自然沒有異議,也已回信告知此事,同時附上了忘疇寫給裊裊的書信。二人已經定親,鴻雁往來不足為奇。

沒料想不過數日,江湖上風聲再起,先是說關外發生滅門慘案,兇手正是莫無妄;沒多久又轉了風向,說是莫無妄在岷山屠滅了何家滿門。

這種消息一個接一個,江忘憂越來越坐不住了。

聽聞何家當真有人帶回了何閣主的屍首,陸續還有其他門生弟子的,這事才算坐實了。

江忘憂心急如焚,就想出趟門,去岷山看看情況。

“哥!你冷靜一點,莫哥哥肯定回了方家,你現在去,根本就是添亂。”江忘疇看哥哥六神無主,試圖喝醒他,“你肯定進不了方家,但莫哥哥若是聽說你去了,指不定要出來會你,只會讓何家有機可乘。更有甚者,何家看到你出現在那裏,會作何想?即便我們什麽都不做,他們接下來也必然會上門來問罪。”

江忘憂頹然坐回了椅子上,他明白弟弟說得都對,可他整個腦子都亂了。

現在方家肯定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系,何家勢必安插了很多探子,說不定還聯合了西南許多門派,在岷山各處布防。

畢竟,方家的所在地大致暴露,即便人力無法搜尋到,守株待兔卻不難。

“那我寫封信給他……”

江忘疇聽出了哥哥語氣中的無能為力和絕望,他沒再阻攔,道:“好,我托人盡速送去,只要何家的人散了,莫哥哥定能第一時間收到。”

江忘憂擡手撫額,片刻後,拿出紙筆就要寫信,卻久久沒有動筆。想說的太多,千頭萬緒無處下手。

他相信莫兄定沒有改變,他不會自願做那些殘忍的事,即便做了,也一定是別無選擇。他該怎麽寫,才能清楚明白表達這份信任與想要寬慰他的心情?

江忘疇沒再打擾哥哥,悄悄離開了。出去後,他不自覺看了眼西南方向,方家,應該沒事吧?想著,他快步回了自己院子,打算同時寄信給裊裊。

很快,這兩封信就如生了雙翅的鳥兒,飛往了事件發生的中心地帶。

江家的信還未送到,何家倒是有信先行送到了。

何家來人將信用小刀插在了村口的公告板上,還放了話:“我不管你們誰是方家的探子,看信後盡快給個答覆,我保證無人會監視這裏。”

當夜,鷂子才在確認無人埋伏後,取走了信。他一路小心謹慎,進了一戶農家,家中就兄妹二人,都還未睡,在等他。

“石頭,信裏寫了啥?”

石頭皺眉將信遞給他,給妹妹解說道:“何家似乎變了當家人,那人要求我們交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信中正是如此寫:鄙人何勤,何素是舍弟,但他能成為安慶閣閣主,是他父親何治居心不良用了詭計,才從祖父手中奪下閣主之位,還恬不知恥傳給了他。數年來,何治並何素打壓欺辱我父,如今何家才算是撥亂反正。請方宗主安心,何素之死乃是罪有應得,何家現已回歸正統,我作為新任閣主,並不打算追究莫公子之責。

只有一事,望方宗主成全,若能達成,何家立刻撤離,再不叨擾。方家送還的遺體中,缺失了一名十一二歲的男孩,若是清掃戰場時遺漏了,還望將屍體送還;若他還在生,也請方宗主將人送回,何家自有安排。我們兩家素無舊怨,亦無新□□處西南,願結鄰好。

鷂子看完後不太清楚那個孩子是誰,看了石頭一眼,他是隔日送屍出來後,就留在村裏的,應該清楚情況。

“真有這個孩子?哥,那要交出去嗎?還是,要回去問問看……”女孩子有些不忍,看哥哥點頭,追問了句。

另兩人對視一眼,石頭開了腔:“交什麽交,看他信中所寫,他最想要的是遺體。想想我們的身世,不必去問,方家是不會把人交出去的。”

鷂子唇邊勾起一個苦笑,很快收好,擡頭對女孩子點了個頭。

“信先收好,等何家這陣子熱情褪去,我到時送進去。”

因而何勤等了幾日不見回音,便一直沒有撤人。因各種原因來相助何家布防的門派弟子,也都堅守著崗位。

之後,他們才從正常信道,收到了江家兩封來信。江承輕認為孩子們寄信足以表明江家的心意,便沒有多表示什麽。

“這封信是給裊裊的啊,又是她那個未婚夫寫來的?”阿花看著信封上俊秀的字體,不懷好意地笑著問哥哥。

“等你下次有機會,再當面去笑她吧。”石頭看著另一封信封上的手書,有了一些猜測。

上面用剛柔並濟的字體寫著:吾兄莫無妄親啟,拙弟江忘憂敬上。

“這也是江家寄來的?是江家的大公子?江家人真的都很不錯,有機會我都想去金陵看一看,認識一下。”阿花雖然還小,又是個女孩子,但她都能明白:在這種時候願意不避嫌,還用這樣的敬稱給莫哥哥寄信,足見得江家人品性高潔。

石頭拍了下妹妹的頭,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可能有些虛妄的發言,只道:“江家自然很好,不然大叔怎麽舍得把裊裊嫁過去!”

“說的是。”阿花不自覺流露出一些羨慕。

“怎麽,阿花這就開始愁嫁啦?哥還想多留你幾年呢。”

“哥,少胡說。”阿花紅著臉跑出去忙活了。

石頭收好兩封信,並沒有多想。雖然知道無妄收到江公子的信必然心喜,但現在這情況,只能讓那小子多等一陣子了。

他不可能想到,這封信,對莫無妄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當晚半夜,莫無妄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涔涔。凝神香和安眠香都不管用,起初每晚都是那夜的廝殺,好容易稍微釋懷,卻轉了恐懼的方向,而且更讓他痛苦。

他一次次夢見忘憂,夢中的他一時是十三四歲時的稚嫩模樣,一時是前不久昆蒙時那樣輕松自在的模樣,可最後的最後,他都會變成一副怒目而視的樣子,而後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莫無妄下床倒了口酒喝,沒想到酒都苦澀得難以入喉。他曾經希望忘憂能記住他,哪怕是認為他可恨可恥;現在他不這麽想了,他害怕忘憂記住他,是因為他殘殺了何家滿門……

他太害怕這件事了,害怕到希望忘憂忘記他,甚至如顧尹昭那樣,失憶到從不認識他都好。

方敬名知道外甥近來很不好受,但他也沒辦法改變這一點。裊裊倒是常陪著無妄寬慰他,但不見成效。甚至很多時候,無妄會勸裊裊少與自己接觸,畢竟她已經定親了。

方裊裊自己不介意,她認為二哥哥也會諒解,但她很快意識到,表哥只是想獨處而已,不希望被她打擾。漸漸地她就聽了話,不再一直去煩他了。

這一日,昏昏沈沈在卯時才好不容易睡了一會的莫無妄,起來後四處閑逛。在後山一片樹叢後,他尋了個地方想躺會,剛坐下就聽到前方不遠處有人聲。

“…承業,不是我多慮,你父親去世了,何家現在的情形如何,沒人清楚。等過陣子,何家不再封鎖這裏了,問清情形後,你若還想回去,我絕不攔你。”

是舅舅和何素那個私生子,莫無妄沒再動彈,反正他不是故意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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