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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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秦斂點頭問陳楚郅道：“陳楚郅，你一會怎麽走？”
陳楚郅道：“沒事，我打車，就一截路。”
周舟似在一邊低著頭，微微瑟縮，秦斂有些抱歉，請求道：“那麻煩你，送一下我太太，就在對面的停車場。”
陳楚郅笑道：“好的，秦總。”
行政和財務還趴在一邊埋首核對賬單費用，秦斂回頭看了一眼，對周舟說：“你先去車裏等我。”他用眼神指了指陳楚郅手裏的傘，意思是叫她不用擔心被雨淋，“我一會就來。”
秦斂說著，便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遞給周舟。
周舟要推絕，她小聲地說著要等等秦斂一起，還把鑰匙也塞回去，但在秦斂觸碰到她那又發涼的手心時，把埋在自己胸膛裏的女人拉起來，不聽她小聲地嘟嘟囔囔，柔聲但不容拒絕地讓她先去。
陳楚郅看得刺眼，但他眼神並不挪開，自虐一般直直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舉止親密，他心中思緒萬千，憤怒、嫉妒、傷心、困惑……說不清哪一種感覺更勝一籌，但眼神平靜，看著周舟被秦斂推出來。
“麻煩你了。”秦斂看陳楚郅，又看他的傘。
陳楚郅朝他點了一下頭，繼而又對著周舟笑道：“秦太太。”他腦中一瞬間劃過一些碎片。
周舟在秦斂的目光中邁開腿，陳楚郅跟在後面，她總覺得背後的視線灼熱。走到酒店大門，外面的雨有點大，至少周舟感覺這一百米的路程沒有傘會被淋得濕透。
身後的人突然陰陰開口道：“第一次，也是這樣一個雨天。”
她閉上耳朵，走進旋轉門裏，陳楚郅也跟上，並在她即將邁出步子，下到上方沒有墻體遮蔽的臺階上時，撐開了傘。
傘有點眼熟，周舟再怎樣控制自己不看他，也下意識地擡了一下頭。
她呼出一口氣，小心地走下臺階。
頭頂的傘始終很穩，保持著紳士的姿態，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陳楚郅將整把傘都籠在了她的頭上，他自己一定被雨淋得狼狽。但那又怎樣呢，一廂情願。
周舟按照她自己的節奏緩緩下了臺階，前方的馬路上車流一陣一陣，她駐足等待。鳴笛聲、車輪駛過的水聲、雨落穿過樹葉的啪嗒聲，還有水滴從傘尖躍下，匯入大地。聲聲入耳，
但又無比寂靜，她清晰地聽見陳楚郅說：“你會不會想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
“我喜歡你，甚至愛你。”
周舟昂頭，她看到那邊的丁字路口跳成了紅燈，面前的車流量明顯減少了，不能猶豫，重則萬劫不覆。
她往前走，只關心兩邊的車來車往，幸好人行道上還有一兩個人同向，她跟上他們，心安許多。人要腳踏實地。
四車道的馬路，她走得不急不緩，身後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到底還是讓一些字眼落盡她耳裏，漂亮，可愛，活力，還是什麽的，她一點都不關心。只是陳楚郅越說越激動，到後面的，她再也不能忍了。
在停車場的門口，她轉身，陳楚郅驀然閉嘴，他未思及前人的突然停腳，險些要超前跌倒，手裏的傘一個偏移的動作，好在穩住了。
周舟看見他現在狼狽的樣子，他臉上的水淌下來，把上衣浸得濕透了，深色的褲子看不出來，但想來是一樣的。她看他的臉，眼角的是淚嗎，半邊臉頰上的紅痕是她留下的嗎，前一刻喋喋不休但此刻不甘又膽怯地抿緊的嘴巴似在微微顫抖。周舟痛恨他不識時務，也痛恨自己……。但指責的話停在口裏，說不出。
陳楚郅看她欲言又止，誤以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他絕不會錯過。他回頭看向馬路對面的酒店，門口沒有人影。
再對上她沈默的臉龐，“因為他嗎？我可以悄悄地，小心再小心，只在你希望的時候出現。”
面前濕漉漉的人變得模糊起來，又令人加倍厭煩。周舟道：“就到這裏吧。”
她下狠心，轉身快走。
陳楚郅下意識地將傘遞過去，步子也追上去，不及防周舟伸手向後，一擋一推，地上濺起大片的水花，他重心不穩，舉著的手放下來，傘垂在地上，堪堪站住。
周舟已經跑遠了。她在雨中的背影毫不猶豫。
陳楚郅看見她消失在幾輛車之間。酒店門口出現一行人的身影，他落寞地閃進了人行橫道的陰翳裏。
秦斂也淋了一身雨，坐進車裏，發現周舟也並不比他好多少，拿了車上的毛毯在擦頭發，見他來，又把那毛毯在他身上一通蹂。躪。
“秦斂。”
“嗯？”
秦斂已經發動車子，聽旁邊的周舟叫他，卻又不說話。
“我知道，送給你什麽生日禮物了。”
“什麽呢？”
“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秦斂沒說話，有點楞。她靠過來，“你想嗎？”
“好。”
幾乎就是隔天，周舟開始物色，秦斂對她說的一切都“可以”變成一種麻煩，她糾結於眼花繚亂的套餐服務。
在踏入第三家店的時候，周舟道：“秦斂，你要再說‘可以’，那就這個嘍。”
“好。”
後續動作便更快了，挑選裝造，甚至當場就試妝，裝造老師現場推薦，說得花一樣，約了個時間，秦斂空出兩天，很快趕在他生日前便完成了。
餐桌上、茶幾上，還有床頭都多了小相框。喻思涵來做客的時候，拿起來左看右看，問：“你們不會要辦婚禮了吧？”
“那倒沒有。”
她欣賞了茶幾上的，又被按著頭看了手機裏幾百張沒裱出來的圖，末了，冒出一句，“他呢？”
周舟用手邊的抱枕砸了一下她，“餵。”她嘆氣，“真別提了，說開了。”
喻思涵道：“好。”
周舟既不去彩虹廣場，也不會去秦斂的公司，這些天都沒有再見，這以後也不會再見了。手機裏的他亦沒有再發來半條消息。她心裏越來越坦蕩，時間這樣過去，正合她意。
只是有一天周舟和秦斂去醫院看望梁明恒的太太，聽他們隨便聊了幾句公司的事情，才知道陳楚郅突然離職了，在經過了六個月實習期、即將轉正的時候，毫無征兆地離職了。
梁明恒嘆惋了一句：“興許是你走了。”
他的太太靠在床上罵他，“人家來一趟，在醫院裏你也要盡提些公司的芝麻小事。”
梁明恒挨訓，樂呵了兩聲，再也沒有提陳楚郅。
秦斂也對這事默不作聲。周舟自然也不會追問。她連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也沒有。這些與她有什麽關系呢。他們一切如常。
在秦斂三十一周歲那天，周舟將幾組婚紗照各選了一張發在了朋友圈。
瑤瑤震驚評論：“結婚了？”
“是。”周舟知道她的誤解，但也不糾正。反正是這樣的意思。
許多人都驚訝，平時似乎一直只在朋友圈發發吃喝的人，平地裏扔出一顆驚雷，況且又是曾經的美女，除了喻思涵，在大多數人看來像是閃婚，疑惑過後是平平一句，“恭喜。”陳楚郅已經成為過去式，他再也不能看見她發的任何內容。
晚上在定好的餐廳吃飯，只有秦斂和周舟兩個人，她頻頻看手機，秦斂便伸手在她面前招搖，引起註意。周舟笑一下，把手機拿給他看，長長一串的評論，入眼盡是恭喜這兩個字，出現次數，她險些要不認識了。
小圓桌，在餐廳一邊，廳裏只零落坐了幾個人，舒緩的小提琴演奏樂聲，兩人面對面，空曠亦可自成天地。服務生將蛋糕端上來，點了蠟燭插上。四寸的一塊小蛋糕，上面的幾個字是周舟去私房店，請老板教她擠奶油寫下的，歪歪扭扭。
“秦斂，生日快樂！”周舟道，“快許願。”
秦斂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閉眼，小小的蛋糕擺在他面前，顯得有點滑稽，蠟燭的微弱光芒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麽痕跡。周舟舉起手機，將這一刻定格。
她放下手機，又等了一會，秦斂才睜眼，將蠟燭吹滅。周舟輕輕拍了手掌，“生日快樂，願望成真。”
秦斂也笑起來。
“你許了什麽願望？很多麽，感覺好長好長。”
“只有一個。”秦斂難得有點傲嬌，“你不是老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哼，我又沒問。”
一塊奶油下肚，周舟感嘆，“過得真快。”
秦斂一頓，“是啊。”
她從他聲音裏聽出一絲落寞，“別傷感呀。”又不是在嫌你老。嬉皮笑臉樣，最能化小。
“沒有。”他道，“只是覺得我們這樣一路走來，這是你陪我的第幾個生日了？真是不容易，覺得時間真快，更應好好珍惜。”秦斂張開大口，一口吞下一大塊蛋糕。
中間那段分分合合的時間不太好算，但也從他的二十多歲到了三十多歲。
周舟放下叉子，手伸過去，握住他，“秦斂，我會永遠愛你。”
她做妻子、做女人的直覺，再遲鈍，也感知些許不尋常。更何況，上上周，因為倒車時候不小心，磕到一塊漆，本身車前車後就攢了許多小細痕，她便打算一次性都補了。
在4S店呆了一會，之前一直負責售後的銷售靠過來，便聊了幾句，他隨口問：“您先生出差回來了嗎？”
“什麽？”周舟一驚。
銷售沒覺得是多大事，笑道：“之前胎壓異常，我們公司的人打了您之前留的電話的其中一個，結果是您先生。”
“哦哦。”
“可逗了，我那個同事當時一早就去聯系拖車，但停車場太大，所以想打個電話問問具體位置，結果他說自己在出差，讓我們直接聯系您的。剛想打電話給您，害，發現近在眼前。”
周舟呆站了一會，簽了該簽的字，走了。秦斂還在車裏等她。
愛不愛的，是承諾，還是保證。秦斂從來都不計較。他也反握住她的手，“我也永遠愛你。”
這話最近常說，常聽，但並不覺得膩。
轉頭，秦斂亦發了那組照片。
兩個人去姑姑家吃飯的時候，姑姑還有點八卦，“是不是有好事啦。”
周舟笑道：“沒有。”
“你是古怪的。現在又肯拍這些了，真不是有好事？”
秦斂也跟著說，“真不是。這些事也不是規定什麽時候非要做的。”
心怡道：“就是就是。”
姑姑轉而將火力集中到女兒身上，“你看看你，吃完飯就打游戲？你呢，你什麽時候帶個像樣的人回來！”
心怡癟嘴，翻了一個身，視線沒有離開手機屏幕。周舟悄悄問她和俊平怎麽樣了。
“進面了，在半個月後。”
“我是問你們。”
心怡道：“有區別嗎，他面上了，才能談我們。”
心怡看她沈默，反過來輕松道：“欸，姐，沒事啦，反正有很多機會。”
……
午睡醒來的時候，拉開一線窗簾，外面的天寡白，家中沈寂催人眠。手一拉，又躺回去，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秦斂的問候跳進眼裏，周舟手指點點，頂著昏昏沈沈的腦袋去廚房，一杯溫水喝下去，人清醒地多。這房子格局和之前不同，在餐桌邊能看見江，不過是江的另一岸。
回身望過去，城市的燈光鍍了長江的波浪，星星粼粼，玻璃隔音，她想象著巨輪破水的匐聲，蕩開明月。她只看倒影，模糊的一層霜，在江之上，勻勻地鋪散開，一片清冷，一片柔和。天空之上的玉盤至純至潔，她不望一眼。
生活變了一些，她把中午的飯菜一一加熱，心裏的時間預算著，門鈴將在一個小時後響起。如果沒有，也在預料之內，有備用的平行方案。微波爐發出一聲“叮”，她一下驚醒。滿頭是汗，額角的頭發貼著難受，睜眼卻覺得有點刺目。過了好一會，才適應光線。
手機在震動，她心下有些茫然，跌跌撞撞地下床，陽光炫目。勉強定下來去接電話，喻思涵在電話裏有些喪氣，她問：“舟舟，你在家麽？”
太不真實的感覺，舟舟盯著外面的大江，分不出方向，輕聲道：“在呢。”
掛點電話，眩暈感更重，她看了一眼時間，定住了，頭疼欲裂，要走一步，但撐不住，倒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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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斂點頭問陳楚郅道：“陳楚郅，你一會怎麽走？”
陳楚郅道：“沒事，我打車，就一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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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楚郅笑道：“好的，秦總。”
行政和財務還趴在一邊埋首核對賬單費用，秦斂回頭看了一眼，對周舟說：“你先去車裏等我。”他用眼神指了指陳楚郅手裏的傘，意思是叫她不用擔心被雨淋，“我一會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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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要推絕，她小聲地說著要等等秦斂一起，還把鑰匙也塞回去，但在秦斂觸碰到她那又發涼的手心時，把埋在自己胸膛裏的女人拉起來，不聽她小聲地嘟嘟囔囔，柔聲但不容拒絕地讓她先去。
陳楚郅看得刺眼，但他眼神並不挪開，自虐一般直直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舉止親密，他心中思緒萬千，憤怒、嫉妒、傷心、困惑……說不清哪一種感覺更勝一籌，但眼神平靜，看著周舟被秦斂推出來。
“麻煩你了。”秦斂看陳楚郅，又看他的傘。
陳楚郅朝他點了一下頭，繼而又對著周舟笑道：“秦太太。”他腦中一瞬間劃過一些碎片。
周舟在秦斂的目光中邁開腿，陳楚郅跟在後面，她總覺得背後的視線灼熱。走到酒店大門，外面的雨有點大，至少周舟感覺這一百米的路程沒有傘會被淋得濕透。
身後的人突然陰陰開口道：“第一次，也是這樣一個雨天。”
她閉上耳朵，走進旋轉門裏，陳楚郅也跟上，並在她即將邁出步子，下到上方沒有墻體遮蔽的臺階上時，撐開了傘。
傘有點眼熟，周舟再怎樣控制自己不看他，也下意識地擡了一下頭。
她呼出一口氣，小心地走下臺階。
頭頂的傘始終很穩，保持著紳士的姿態，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陳楚郅將整把傘都籠在了她的頭上，他自己一定被雨淋得狼狽。但那又怎樣呢，一廂情願。
周舟按照她自己的節奏緩緩下了臺階，前方的馬路上車流一陣一陣，她駐足等待。鳴笛聲、車輪駛過的水聲、雨落穿過樹葉的啪嗒聲，還有水滴從傘尖躍下，匯入大地。聲聲入耳，
但又無比寂靜，她清晰地聽見陳楚郅說：“你會不會想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
“我喜歡你，甚至愛你。”
周舟昂頭，她看到那邊的丁字路口跳成了紅燈，面前的車流量明顯減少了，不能猶豫，重則萬劫不覆。
她往前走，只關心兩邊的車來車往，幸好人行道上還有一兩個人同向，她跟上他們，心安許多。人要腳踏實地。
四車道的馬路，她走得不急不緩，身後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到底還是讓一些字眼落盡她耳裏，漂亮，可愛，活力，還是什麽的，她一點都不關心。只是陳楚郅越說越激動，到後面的，她再也不能忍了。
在停車場的門口，她轉身，陳楚郅驀然閉嘴，他未思及前人的突然停腳，險些要超前跌倒，手裏的傘一個偏移的動作，好在穩住了。
周舟看見他現在狼狽的樣子，他臉上的水淌下來，把上衣浸得濕透了，深色的褲子看不出來，但想來是一樣的。她看他的臉，眼角的是淚嗎，半邊臉頰上的紅痕是她留下的嗎，前一刻喋喋不休但此刻不甘又膽怯地抿緊的嘴巴似在微微顫抖。周舟痛恨他不識時務，也痛恨自己……。但指責的話停在口裏，說不出。
陳楚郅看她欲言又止，誤以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他絕不會錯過。他回頭看向馬路對面的酒店，門口沒有人影。
再對上她沈默的臉龐，“因為他嗎？我可以悄悄地，小心再小心，只在你希望的時候出現。”
面前濕漉漉的人變得模糊起來，又令人加倍厭煩。周舟道：“就到這裏吧。”
她下狠心，轉身快走。
陳楚郅下意識地將傘遞過去，步子也追上去，不及防周舟伸手向後，一擋一推，地上濺起大片的水花，他重心不穩，舉著的手放下來，傘垂在地上，堪堪站住。
周舟已經跑遠了。她在雨中的背影毫不猶豫。
陳楚郅看見她消失在幾輛車之間。酒店門口出現一行人的身影，他落寞地閃進了人行橫道的陰翳裏。
秦斂也淋了一身雨，坐進車裏，發現周舟也並不比他好多少，拿了車上的毛毯在擦頭發，見他來，又把那毛毯在他身上一通蹂。躪。
“秦斂。”
“嗯？”
秦斂已經發動車子，聽旁邊的周舟叫他，卻又不說話。
“我知道，送給你什麽生日禮物了。”
“什麽呢？”
“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秦斂沒說話，有點楞。她靠過來，“你想嗎？”
“好。”
幾乎就是隔天，周舟開始物色，秦斂對她說的一切都“可以”變成一種麻煩，她糾結於眼花繚亂的套餐服務。
在踏入第三家店的時候，周舟道：“秦斂，你要再說‘可以’，那就這個嘍。”
“好。”
後續動作便更快了，挑選裝造，甚至當場就試妝，裝造老師現場推薦，說得花一樣，約了個時間，秦斂空出兩天，很快趕在他生日前便完成了。
餐桌上、茶幾上，還有床頭都多了小相框。喻思涵來做客的時候，拿起來左看右看，問：“你們不會要辦婚禮了吧？”
“那倒沒有。”
她欣賞了茶幾上的，又被按著頭看了手機裏幾百張沒裱出來的圖，末了，冒出一句，“他呢？”
周舟用手邊的抱枕砸了一下她，“餵。”她嘆氣，“真別提了，說開了。”
喻思涵道：“好。”
周舟既不去彩虹廣場，也不會去秦斂的公司，這些天都沒有再見，這以後也不會再見了。手機裏的他亦沒有再發來半條消息。她心裏越來越坦蕩，時間這樣過去，正合她意。
只是有一天周舟和秦斂去醫院看望梁明恒的太太，聽他們隨便聊了幾句公司的事情，才知道陳楚郅突然離職了，在經過了六個月實習期、即將轉正的時候，毫無征兆地離職了。
梁明恒嘆惋了一句：“興許是你走了。”
他的太太靠在床上罵他，“人家來一趟，在醫院裏你也要盡提些公司的芝麻小事。”
梁明恒挨訓，樂呵了兩聲，再也沒有提陳楚郅。
秦斂也對這事默不作聲。周舟自然也不會追問。她連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也沒有。這些與她有什麽關系呢。他們一切如常。
在秦斂三十一周歲那天，周舟將幾組婚紗照各選了一張發在了朋友圈。
瑤瑤震驚評論：“結婚了？”
“是。”周舟知道她的誤解，但也不糾正。反正是這樣的意思。
許多人都驚訝，平時似乎一直只在朋友圈發發吃喝的人，平地裏扔出一顆驚雷，況且又是曾經的美女，除了喻思涵，在大多數人看來像是閃婚，疑惑過後是平平一句，“恭喜。”陳楚郅已經成為過去式，他再也不能看見她發的任何內容。
晚上在定好的餐廳吃飯，只有秦斂和周舟兩個人，她頻頻看手機，秦斂便伸手在她面前招搖，引起註意。周舟笑一下，把手機拿給他看，長長一串的評論，入眼盡是恭喜這兩個字，出現次數，她險些要不認識了。
小圓桌，在餐廳一邊，廳裏只零落坐了幾個人，舒緩的小提琴演奏樂聲，兩人面對面，空曠亦可自成天地。服務生將蛋糕端上來，點了蠟燭插上。四寸的一塊小蛋糕，上面的幾個字是周舟去私房店，請老板教她擠奶油寫下的，歪歪扭扭。
“秦斂，生日快樂！”周舟道，“快許願。”
秦斂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閉眼，小小的蛋糕擺在他面前，顯得有點滑稽，蠟燭的微弱光芒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麽痕跡。周舟舉起手機，將這一刻定格。
她放下手機，又等了一會，秦斂才睜眼，將蠟燭吹滅。周舟輕輕拍了手掌，“生日快樂，願望成真。”
秦斂也笑起來。
“你許了什麽願望？很多麽，感覺好長好長。”
“只有一個。”秦斂難得有點傲嬌，“你不是老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哼，我又沒問。”
一塊奶油下肚，周舟感嘆，“過得真快。”
秦斂一頓，“是啊。”
她從他聲音裏聽出一絲落寞，“別傷感呀。”又不是在嫌你老。嬉皮笑臉樣，最能化小。
“沒有。”他道，“只是覺得我們這樣一路走來，這是你陪我的第幾個生日了？真是不容易，覺得時間真快，更應好好珍惜。”秦斂張開大口，一口吞下一大塊蛋糕。
中間那段分分合合的時間不太好算，但也從他的二十多歲到了三十多歲。
周舟放下叉子，手伸過去，握住他，“秦斂，我會永遠愛你。”
她做妻子、做女人的直覺，再遲鈍，也感知些許不尋常。更何況，上上周，因為倒車時候不小心，磕到一塊漆，本身車前車後就攢了許多小細痕，她便打算一次性都補了。
在4S店呆了一會，之前一直負責售後的銷售靠過來，便聊了幾句，他隨口問：“您先生出差回來了嗎？”
“什麽？”周舟一驚。
銷售沒覺得是多大事，笑道：“之前胎壓異常，我們公司的人打了您之前留的電話的其中一個，結果是您先生。”
“哦哦。”
“可逗了，我那個同事當時一早就去聯系拖車，但停車場太大，所以想打個電話問問具體位置，結果他說自己在出差，讓我們直接聯系您的。剛想打電話給您，害，發現近在眼前。”
周舟呆站了一會，簽了該簽的字，走了。秦斂還在車裏等她。
愛不愛的，是承諾，還是保證。秦斂從來都不計較。他也反握住她的手，“我也永遠愛你。”
這話最近常說，常聽，但並不覺得膩。
轉頭，秦斂亦發了那組照片。
兩個人去姑姑家吃飯的時候，姑姑還有點八卦，“是不是有好事啦。”
周舟笑道：“沒有。”
“你是古怪的。現在又肯拍這些了，真不是有好事？”
秦斂也跟著說，“真不是。這些事也不是規定什麽時候非要做的。”
心怡道：“就是就是。”
姑姑轉而將火力集中到女兒身上，“你看看你，吃完飯就打游戲？你呢，你什麽時候帶個像樣的人回來！”
心怡癟嘴，翻了一個身，視線沒有離開手機屏幕。周舟悄悄問她和俊平怎麽樣了。
“進面了，在半個月後。”
“我是問你們。”
心怡道：“有區別嗎，他面上了，才能談我們。”
心怡看她沈默，反過來輕松道：“欸，姐，沒事啦，反正有很多機會。”
……
午睡醒來的時候，拉開一線窗簾，外面的天寡白，家中沈寂催人眠。手一拉，又躺回去，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秦斂的問候跳進眼裏，周舟手指點點，頂著昏昏沈沈的腦袋去廚房，一杯溫水喝下去，人清醒地多。這房子格局和之前不同，在餐桌邊能看見江，不過是江的另一岸。
回身望過去，城市的燈光鍍了長江的波浪，星星粼粼，玻璃隔音，她想象著巨輪破水的匐聲，蕩開明月。她只看倒影，模糊的一層霜，在江之上，勻勻地鋪散開，一片清冷，一片柔和。天空之上的玉盤至純至潔，她不望一眼。
生活變了一些，她把中午的飯菜一一加熱，心裏的時間預算著，門鈴將在一個小時後響起。如果沒有，也在預料之內，有備用的平行方案。微波爐發出一聲“叮”，她一下驚醒。滿頭是汗，額角的頭發貼著難受，睜眼卻覺得有點刺目。過了好一會，才適應光線。
手機在震動，她心下有些茫然，跌跌撞撞地下床，陽光炫目。勉強定下來去接電話，喻思涵在電話裏有些喪氣，她問：“舟舟，你在家麽？”
太不真實的感覺，舟舟盯著外面的大江，分不出方向，輕聲道：“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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