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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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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整個家庭……秦斂從前不懼別人目光,但他太怕從秦正松的嘴裏說出一些他隱隱約約猜到的東西。

尚還有許多可以做,不可破。

午休時間周遭路過不少人,他必須讓面前的男人閉嘴。

無論周舟怎麽樣,作為丈夫的秦斂在心中無法忍受任何一個人指責她。哪怕是客觀實情,也不可以,他尚不置一言,別人怎麽可以?不可以的。

“秦正松,請你不要擺出父親的姿態來插手我個人的家事,我不認為你有資格站在這裏跟我說,你是忘記你自己做過什麽了?”

秦正松的眉峰低下來,怒氣不減,他道:“你這說的什麽話?你好歹還跟我姓,我給予你生命,你就是這樣對你的父親說話?”

秦斂不想多費口舌,預備轉身就走。但秦正松既然碰到他,就決不輕易放過他。

“秦斂!”

他擡腳跟住他。此時周圍愈多人似是察覺到這裏情況不對,許多雙眼睛悄悄往他們這邊看。

秦正松壓低了聲音說:“無論怎樣,我也是你父親,你結婚不問我一聲,現在連孩子的事情,我也不能過問嗎?你想想看自己多大了,結婚也有兩年了,我自然要為你操心。”

孩子……秦斂的腳步頓了一下,他面上紋絲不動,心中暗暗思索。

秦正松對他的默然很有意見:“哼,你那個妻子什麽都沒和你說吧,她正事不做,妻子分內之責也要逃避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秦斂已經迅速地閃過半個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沒有收斂力氣,秦正松感到壯年的兒子毫不客氣地發力,狠狠箍住了自己。

秦正松十分在意路人的目光,他引以為傲的風度因為被人制住而蕩然無存,周邊不動聲色投來的視線,令他十分不舒服。他不得已語氣稍軟下來,但在秦斂聽起來,那層輕蔑意味更重:“這麽多年,我以為你總要邁過去了。現在是為的什麽,父親也不尊敬,她是什麽——”

秦正松光以為小點聲、語氣軟一些就是在好言好語了,但他刺中秦斂的逆鱗,刺中他最寶貴、最珍惜的藏在心底的柔軟。無論他面上露出怎樣與他本人毫不相配的卑微神色,話裏的鄙薄暴露得無疑。

而秦斂最厭惡他那種自己永遠高高在上,職責別人的樣子,更尤其,他直指周舟。秦斂目露兇光,抓著他小臂的手在不斷收緊,咬牙切齒,另一只手已經攥成一個蓄勢代發的拳頭,只待忍耐值突破他的極限,他便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請你尊重我太太,否則——”

秦正松已然察覺到些許不對勁,尾音虛得多,不太理直氣壯了,“她不懂事,你也——”

秦斂的拳頭正要揚起來,不遠處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喊:“秦斂!”

那樣熟悉的音色,秦斂轉頭去看周舟,她正飛奔而來,長裙的下擺隨著向前奔跑的雙腿劇烈地一步一飛揚,在兩邊,淺藍色的,像波浪。她踏浪而來。

周舟氣喘籲籲地跑到秦斂身邊,輕輕抱住他聚集了怒氣的手臂,她的手一路向下滑到秦斂的拳頭上,喘氣聲中小聲地擠出一句:“秦斂。”

周舟本人對秦正松沒有任何感情,她處於和秦斂的同一戰線,也討厭他。但是,周舟不希望秦斂在這裏動手,為了他的聲望和前途著想。倘若秦正松自私到底,他未必會放過這個在他眼中顯然已經背叛他的兒子。

周舟極小聲地搖了搖他的手臂道:“別在這動手。”

秦斂的眼神轉向她的時候,少了大半怒火,他的雙眸深不可測,已經冷靜了許多。秦正松要說的和他心中所想,絕非是同一件事。想清這一點,他頓時覺得心上輕松許多。拳頭也松弛下來,順手拉住周舟的手,給了她一個讓人安心的眼神。

場面頓時不再那麽緊張,秦正松感到秦斂在慢慢松開他,等徹底恢覆自由,他理了理自己有些微皺的衣服,回到游刃有餘的高傲姿態:“哦,正好,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一談。”

秦斂拉著周舟要走:“我已經對你說過,我的私事,你不要插手。”

周舟在他的懷抱裏往前走,秦正松已經都跟秦斂說了一遍吧,也好,沒有想象中的擔憂,她反而覺得輕松。要說擔憂,也有,不過完全是對秦斂的。周舟擡頭望他沒有感情的半邊臉,小聲道:“不然……”總會有一次秦正松像今天這樣抓到人,也許下一次秦斂沒有忍住,萬一有公司的人看見,萬一他們八卦地挖出秦斂的過往。

秦斂的腳步慢了下來,對秦正松道:“談一談也好。”他將定好的蘇幫菜的地址和包廂名字告訴他,“只有十五分鐘。”

秦正松邀請他們同乘,秦斂看也不看地拒絕了。夫妻兩個手挽著手走過去,周舟覺得他情緒有點激動,走路最好。

“他……的車好悶的,讓人透不過氣。”周舟挽著他的手臂。

“他之前找過你?”

“是。”

“為什麽不和我說?”

“他說的那些,唉,孩子的事,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秦斂的話堵在胸中,他自己糾結了幾分鐘,還是選擇放棄,不再問。秦斂想,她周舟會有她的想法和理由。“不要在意他那些屁話。一會兒,你在大堂等我。”

周舟說“好”,反覆叮囑他不要沖動。

秦正松先到了包廂,坐了一會才等到秦斂,看他人剛進來,服務員便要關門,問:“她人呢?”

門關上的剎那,秦斂旋即露出極大的憤怒,劍眉冷豎,“我已經說過一遍了。”

秦正松:“哼,你都不尊重你父親。”

秦斂一掌拍在桌子上:“秦正松,你只有十五分鐘,有話快說。”

秦正松進入正題:“你們該要個孩子了。如果要不上,去醫院查一查,我來安排。”

周舟坐不住,在包廂之外守著,聽見裏頭傳來巨大的砸桌子的聲音,服務員都嚇了一跳,問她要不要進去看看。周舟凝神半晌,搖了搖頭。

周舟站在墻邊,盡管擔心,但又對秦斂很有信心。他能解決好的,他能處理好任何事。

很快,門便打開來。秦斂先走出來,臉上很平靜,他朝周舟微笑:“走吧,換一家吃午飯。”他頓了頓,有點惋惜和自責,“沒來得及買你要的豆乳盒子。”

那短暫的十來分鐘裏,周舟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只是當晚秦斂在親吻她的間隙,突然說:“下個月——”他立刻意識到已經是七月了,改口道:“這個月,月底前,我會跟梁明恒提離職的事。”

語罷,他繼續掠奪,溫柔繾綣中多了許多霸道,周舟摳住他的脖子,控制不住地把一痕一痕的指印留在他的皮肉之上。

“秦斂,你怪我不和你說這事嗎?”

“不。”當他知道秦正松與周舟私下說過話之後,他覺得許多事都豁然開朗了。周舟如何,或多或少都會與秦正松相關,秦斂替她找到了理由,減少自己的痛苦。他從不猶豫,只是對此難免會有作為丈夫的心痛。

現在好了,秦斂覺得很輕松,他會繼續毫無猶豫地堅持守護他珍貴的婚姻。但他會怪自己,怪自己在這些日子裏若有若無的冷淡。秦斂又要替她找借口了,也或許是為自己,他的逃避也是傷害。

周舟感受到今晚的秦斂格外的熱情,他的占有欲不知疲倦傾倒地在她身上,強勢地不容拒絕。周舟原本也不準備拒絕他。

她的睡裙是從腳底滑出去的,米白色的絲綢裙子,她向床尾瞥去一眼,淩亂地堆成一個圈,像雲朵。而她此刻正在雲端。輕飄飄地浮,沈沈地墜,一偃一仰,千言萬語和情意都含在心口。搖搖擺擺,還差一些。

秦斂偏不肯。他兢兢業業,在昏黃的光裏,虔誠、野蠻、忠悃、博大,秦斂用他的方式掩藏一些卑微。契合深處的同頻,是夫妻日久磨合的心有靈犀,情動處,只剩他們看不清的東西。一潭噴飛霰。

換到浴室裏,閥門一開,玻璃上立刻化入水霧,朦朦朧朧的。迷離的水簾子裏,秦斂依舊入謎,只是他突然想起什麽,含糊不清地叫她一聲:“周周。”

“……唔……”

秦斂緩緩,道:“中午時候,你怎麽來公司樓下了?”

周舟想到陳楚郅的偷拍和報信,一時無語,她不答,便墮入其中,越加沈淪,表忠心,只是太沈太重,沒有喘息的良機。她還沒開口,便聽秦斂搶先一步道:“……我愛你。”

他甚少說這樣的話,此刻卻說不夠似的,“無論怎樣,我都會愛你。”

周舟從搖搖欲墜的顫抖中貼近他的眼睛和眉毛,“無論怎樣?”

“是。”他急急地呼出一口短氣。

周舟問:“怎樣?”

秦斂不肯再答了。他低頭,一口吞下她戰栗不止的心。

她一如既往地同愛上他的第一刻一樣愛他。但周舟決定,她再也不去理陳楚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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