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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殘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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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殘骸

TIPS:

1.CP為All蟹,但是是沒有不動游星出場的All蟹短篇(什麽老婆餅)

2.敘述者為路人視角

3.不動游星開頭死亡預警,悲劇結尾

4.時間線應該是正劇結局後的IF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6月28日

實驗室的大門終於被強行破拆開了,松風君幹這項救援破拆的工作已經有幾年,早就得心應手,他一腳踹開大門,幹凈整潔的實驗室就此暴露在我們所有市政特別警察的面前。一個巨大的器皿矗立在場地中央,被泡在容器裏的小孩子緊閉著眼睛,各種儀器接線、管子連接在他的身上,太陽穴還固定著兩枚電極。這就是他們最珍貴的實驗品。我盯著器皿裏那名小孩子的容貌,我知道,這就是我們追查了幾年的案子的最終結果。

我的同事,烏鴉·霍根,一個經歷過治安維持局時期治下的衛星區生活的年輕人,他用一種悲哀至極點的眼神盯著龐大器皿中的沈睡羔羊。他眼神中的悲慟出自於內心裏的真實情感。器皿中沈睡著的實驗品既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朋友。那個孩子是不動游星這一存在的克隆體。他的遺傳物質、身體構成理所當然和原本的不動游星沒有任何區別。但構成人在廣大社會與普通日常中的存在概念的,真的是只有遺傳物質這一項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我當然清楚看到這篇記錄的人看到這裏時會產生一個疑問。

那就是不動游星本人究竟在哪。

他死了。

這是一場多個巨型企業為了圖謀巨大利益而針對某一個人的“慕尼黑陰謀”。我們在三年前的8月19日收到了MIDS的內部通告,彼時他們還沒有正式公布不動博士的失蹤消息,僅僅是對市政特別警察發出了請求,希望我們能找到他的蹤跡。因為那時針對永轉機能源相關的一個研究項目已經接近了尾聲,但最後的、最關鍵的收尾工作所要用到的資料與相關技術支持只有不動游星一人知曉。

於是,在收到這份內部通告後,我們便立刻行動起來,開始調查這件事。我們深知那個最新的研究項目究竟會為普羅大眾產生怎樣的好處,也會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好。

但調查的難度超乎了我們的想象,關於那些涉入其中的企業的名字,恕我不會在這些記錄中提及。也許普通人會從日常新聞廣告的內容變化裏察覺到什麽。在此之前他們確實手眼通天,直至扳倒了大樹的現在,那些家夥的“遺產”仍然在切實影響著事情的後續。有人想要拿到能源使用的更多權限,所以不動游星便成為了最大的阻礙。他手裏掌握著關乎所有人生活的能源使用權限。因為這樣的理由,他們通過暴力手段挾持了不動博士。

也許是執行環節某一處出了問題,也許是他們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謀殺。

那群蠢貨最終殺死了曾經的救世主。

永轉機……它本身的存在是無罪的。

有罪的人僅僅是那些想要利用這份資源攫取巨大利益的貪婪之徒。

烏鴉用特制裝置打碎了那個容器,散發著淡綠色光芒的液體被潑灑出來,他把那個孩子從容器中抱了出來,扯掉了小家夥身上的連接線。我讓救援隊的田中君拿了一塊大毛巾,把小孩身上沾到的不明液體擦幹凈。沒過幾分鐘,孩子醒了。

他害怕地抓緊了烏鴉的衣服。

我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個孩子,用不動博士的名字?

不,他的存在從某些層面上來講並不等同於不動游星。

烏鴉·霍根安慰著那個孩子:“沒事了,我們把你救出來了。”

那個孩子恐懼到了極點,他想放聲大哭,但他哭不出來。

6月28日的行動為三年來的案件調查劃上了一個並不完滿的句號。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7月13日

我們根據抓獲的一名犯人的口供得知了不動博士的屍骨埋藏之地,那名犯人叫帕哈爾。老實說,那場審訊我至今為止都不太想再回憶起來了,帕哈爾是個狡猾的老油條,跟他的鬥智鬥勇足以消耗我不少精力。但好在我們最終還是問出了墳墓所在地點。至於企業違法行為的查禁,那就不是我們刑事部門要負責的了,是經濟部門的兄弟們該幹的活。

這天我們帶人去重新把屍骨起了出來,在現場的時候,烏鴉一言不發,神情堅硬如磐石,像是誰都無法再打倒的、無法形容的存在。挖到最後,他親手將已經白骨化的屍體捧出。重新用一個盒子盛裝。我的同事就像是捧著一朵小花那樣小心翼翼。

整個過程裏,烏鴉沈默得可怕。

我倒寧願這家夥說點什麽。

這天下午回到局裏,我們在走廊裏抽了得有兩個小時的煙,相視無言,我和烏鴉·霍根的關系其實還算不錯。我先受不了這種沈默,自顧自地拿出一根煙點燃。烏鴉跟我說:“也給我一根。”他其實不會抽煙。但我還是給他點上了。嗆了兩聲之後,他適應了尼古丁帶來的感覺。

兩個小時後,我把抽幹了的煙盒扔到垃圾桶裏。

我率先開口問他:“那孩子的狀況怎麽樣了?”

“Ash那孩子麽……我讓醫生檢查過了,身體狀況沒有任何問題,雖然之前身為克隆人的早衰問題存在著,但醫生說在我們發現之前,就已經有人用藥物清除了這種情況。”

Ash。

我接著問他:“這名字是你起的?”

“不,是傑克那家夥的主意。”

Ash。

真是個意義不祥的名字。

那是從不動游星死後的殘骸上誕生的灰燼。

烏鴉長嘆一口氣:“我跟耶戈打過招呼了,我來收養Ash。”

“你倒是分得很清楚。”我說道。

烏鴉神情冷漠:“不可能分得不清楚,我和游星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彼此相知,我曾經相信著我們相遇的命運。構成這些的是我們一起經歷的回憶。”

“話說你不後悔放棄之前那份唾手可得的冠軍嗎?”

“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而已。”

我看得出來,烏鴉·霍根並不後悔在鼎盛時期從決鬥大賽中退役,入職成為市政特別警察。

我刻意把話題轉向了比較輕松的方向,笑著和他說道:“那有時間可以讓我去見見小Ash嗎?”

烏鴉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當然可以。”

關於克隆技術,我對它的原理並不是很清楚,我之所以說那群蠢貨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是因為不動博士生前對自己所掌握的技術與必要資料做了相應的加密手段——也就是活體生物信息驗證。而這件事他們是在殺死不動游星之後才發現的。

這才是Ash會在實驗室中誕生的真正原因。

(看來我把警察工作手冊快用成我自己一個人的日記本了。)

“哎喲!你們兩個這是抽了多少煙!整個走廊都烏煙瘴氣的!”正逢麗姬婭來拿檔案室拿檔案,我們兩個大老爺們站在這好像已經很長時間了。

“啊哈哈,抽光嘍。”我笑道。

麗姬婭和我說道:“你可少抽點吧,小心老了肺癌找上你。”

“是是。”

“抱歉抱歉,下次不會這樣了。”烏鴉也笑著道歉。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8月29日

(算了,果然還是當日記來記錄最近的事情吧。)

身為警察一忙起來就很容易沒頭,等我今天想起來之前說要去看看小Ash的情況時,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今天我提前下班,臨走時和烏鴉說想看看Ash。這小子倒是很放心地告訴我地址。我說你不怕我做什麽壞事嗎。烏鴉回答:“你做不了什麽壞事。”等我趕到了烏鴉在市區買下的一棟獨居小樓時(這裏就是他家),我才知道為什麽他會那樣說。

“哦,你就是烏鴉的那個同事吧。”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傑克·阿特拉斯本人,而不是在電視屏幕上。

我趕到時,他正在陪Ash一起玩。

我評估了一下Ash的心理狀態,比起我們在六月份把他從實驗室裏救出來時,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上不少,但看上去還是有些膽小,患得患失。我才和傑克交談了沒兩句,小家夥就在傑克的懷裏打起了瞌睡。似乎是剛才玩得很瘋。

我跟他們進入了房屋內部,等到傑克把孩子放到房間裏,讓他睡覺之後,這位先生才終於肯紆尊降貴,下樓,然後坐在茶幾對面的沙發上。

“這小鬼頭一點也不像游星。”傑克第一句話如此說道。

我沒急著搭茬。

只聽他接著說:“愛哭,膽小,總是會害怕我們丟下他——游星從來都不會這樣。”

我回答:“正因為如此,他才是Ash,而不是不動博士本人。”

也許從殘骸上凝煉出來的灰燼代表了不動游星那幾乎從未展現在世人面前的膽怯。在接下來的交談裏,傑克提到了很多次“游星從來都不會這樣”。我把這種行為理解為生者對亡者的悼念之詞,雖然幹巴巴的,很無聊。但我還是要提醒他,Ash並非是不動游星本人。因為一旦把某個人的幻影投諸到另一個人身上,就勢必會造成某些不公正的待遇。

Ash已經被創造出來了。

他的起源與曾經的救世主有關,但他本身的存在又並非是救世主。

我更希望Ash能夠成為自己。

這只是我一個旁觀者的希望。

一個小時後,Ash醒了,小孩子抽噎著跑下樓,撲進傑克懷裏。

男人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看,我就在這裏。”

“我沒有丟下你。”

“——我們沒有丟下你。”

過了好一會兒,Ash的情緒平息下來,他認出了我,很快變得對我親近了一些。這個孩子表現出了超越年齡階層的智力,他很聰明——畢竟他身上的基因全部來自於不動游星,那個學術界的天才。而他對於人心表現出了超越常理的敏感。我們都不知道在實驗室時,那些人究竟和他說了些什麽,才會讓他如此恐懼被拋棄、被丟下。

“不過阿特拉斯先生你最近是推掉了不少比賽嗎?”

“是啊,這小鬼不是離不開人麽。”

對於小孩子,他展現出了一種可靠的大人姿態。

這天我和Ash玩了一會兒之後,就不得不回家了。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9月11日

最近一周沒什麽大事發生,這讓我有時間每天都去找Ash,努力和小家夥混熟關系。

“我知道,你們都在期待著我成為他。”

“你只需要成為你自己就可以了。”

我努力想矯正這孩子的世界觀。

“但是我知道,本體是個很偉大的人。”Ash和我說。“他拯救了世界,拯救了很多人。”

我的心裏深深地產生了一種無力感。

這種存在概念的哲學思辨我在大學時的選修課已經體會得夠多了。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12月3日

上班就是狗屎。

勞動就是狗屎。

媽的,年末了,各路小賊開始沖KPI了是吧。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12月20日

好極了,這是我第二次見到烏鴉發瘋的模樣——活像一只真的會啃食人肉的“烏鴉”。

我得糾正之前的說法,年末沖KPI的不止是只會盜竊的小賊,還有綁架犯。

Ash被綁架了。

目前我們還不清楚綁架犯的身份,但十有八九和A先生的前部下有關。這裏只能用A代指那個人。他們把這事做的很幹凈,我們必須得快點查到Ash的下落,不然我們都不確信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在比較空閑的時間裏,我看見烏鴉打了幾個電話。

聽內容應該是聯系以前5D'S隊伍的老成員們,還有其他朋友。

■摘自某名市政特別警察的手冊記錄:12月24日

平安夜這天事情終於有了眉目。

我們在一棟爛尾樓找到了Ash,當然,在場的不止是Ash一人。穿著灰色大衣的白發男子坐在一把矮腳凳上,笑瞇瞇地和嚇壞了的小孩子玩著游戲,緩解他的情緒。灰色的衣袂上還沾染著不少血跡。“終於來了。”白發男子擡起頭來,變臉之快令人咋舌,大抵在外人面前都是那副死人臉一樣的表情吧。“那群家夥在裏邊,已經讓我們處理了。”

烏鴉問他:“你在滿足鎮的朋友?”

白發男子:“只是幾個和我關系不錯的礦工。”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

“忘記說了,我們都是粗人,所以手段可能會粗暴一些。”白發男子補充道。

走進爛尾樓時,眼前的場景讓幾個身經百戰的老同志都忍不住想吐了。這手段可不是粗暴了“一些”。總而言之為了胃口還是不詳細描寫那時的場景了。但這群人都還活著,並且確保我們能夠審問出什麽。幾個同部門的兄弟從那幾個礦工手裏把犯人押上了車。幾個人還都笑得憨厚,完全看不出來他們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不明所以的人大概會問,這種行為難道不是觸犯了法律嗎?

很遺憾,聽到他們提及滿足鎮,我就知道新童實野市的警察們暫且是管不了這群人的。再加上我聽說滿足鎮最新的掌權人又很謹慎識趣,上頭的人也就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何況,新童實野市還要靠滿足鎮帶來的礦產資源賺取政府收入。

我拍完照,取完證,最後一個走出了爛尾樓。

我註視著當下的場景。

被嚇得陣陣後怕的烏鴉死死抱住了Ash,我看得出來,那份擔心並不只是因為Ash和不動博士有關,這個年輕人是貨真價實地接受了Ash本身的存在。

小孩子被抱在懷裏,此時,恐懼仿佛被消弭了。

他伸出手來摸向烏鴉的臉龐,卻在笑著安慰烏鴉:“沒事了,我就在這裏,我哪都不去。”

那一刻,眼眶裏溢出眼淚,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烏鴉流淚。

我想我們都明白,在那一刻,在那一個瞬間,某個本應前往死者之國的靈魂再度寄宿於這具小小的軀殼內,以帶著某種無可言說的神性的目光註視著生者。

殘骸短暫地覆蘇,又再度歸於平靜,亡魂歸於冥土。

白發男子只是楞楞地看著Ash,仿若透過剛才的神跡,看向自己不堪的過去,以及那些和他一起渡過孤獨青春的人。

……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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