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玉筱涵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打了個哈欠，再揉揉自己的後頸，好像……沒有昨天那麽難受了……嗯？為什麽外面那麽吵？玉筱涵穿好衣服，下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陽光有些刺眼，玉筱涵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眼睛。為什麽她總感覺今天的陽光比起往日的來都要刺眼呢？難道是因為之前的龍淵事件，導致整個世界陷入長時間的黑暗的緣故嗎？

“哇……死得好慘啊……”

“到底是什麽東西幹的？這麽殘忍。”

“孤雁門最近可真是亂啊，昨天那誰都已經斬殺了那麽多的怪家夥了，沒想到還有人遇害了！”

“在哪在哪？讓我看看……哇好惡心……”

“……”

玉筱涵適應了好一下，才將手拿開，向著人群走了過去。她在人群中穿梭，走到了靠近前面的地方，看到了地上的那具死狀淒慘的屍體。

他身幹枯，一副皮包骨的模樣，就好像皮下血肉都被什麽東西給抽幹了，身體也被扭曲成了一種很詭異的姿勢。他的一只手還指著某處，順著他手所指的方向望去，是地上的兩只死相同樣十分淒慘的靈獸……

“掌門來了！快快快，散開散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圍觀的弟子們就都退到了一旁，為尹小恬讓路。

尹小恬操控著樹枝將他給翻了個身，看到他的背上刻著一個奇怪的圖案。

“子燕。”尹小恬對站在她身邊的闊子燕說道，“是不是很眼熟？”

“一毛一樣！這不是在向我們挑釁嗎！”闊子燕很生氣，“明明知道我們都已經開始找它們了，它們居然還敢出來搞事……”

“別激動。”尹小恬提醒闊子燕控制自己的情緒，“將他帶回去再說吧。”

樹枝纏著那名弟子的屍體，將他給帶了起來，很快的撤回了孤雁門的密室之中。在她之後，闊子燕拾起了那兩只可憐的小靈獸的屍體，也撤了回去。

怎麽回事？玉筱涵看著殘留在地上的幹涸的血漬，心中升起來一股很奇怪的欲望。她使勁地晃著腦袋，想將那股奇怪的欲望給甩出去。

**********

燭羿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靜心打坐了兩天了，他體內的淤血，郁結的濁氣，還有諸多雜質，都被他一點點的排出了體外，氣血運行得越來越順暢。

三聖凈火沖刷著燭羿的經脈，清理了每一個角落，將裏面的所有頑固的汙垢都給沖了出來，然後順著經脈到了他的“海”中，在裏面化為了灰燼。

他體內的濁氣，也隨著他的呼吸，一點點的被排出了體外。

這些東西，經過燭羿這兩天以來的調息，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最後，就是他體內殘存的十黯之力與九幽冥王之力了。

這種關鍵時刻，萬萬不能分心，否則都有可能會導致燭羿走火入魔。外面發生的事，他暫時不想去管，就算自己很擔心玉筱涵。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她，那麽光擔心又有什麽用呢？所以，先讓自己恢覆過來，這才是最主要的。

十黯與九幽殘存在燭羿體內的力量，很頑固，以燭羿目前的修為，很難直接將其根除，只能慢慢來，將其中多個一小小部分給分離出來，然後竭盡自己所能將那一小部分給消滅掉。這是這樣做的話要很久很久，得需要幾年才能完除去。

在他潛心靜養的這幾天時間裏，每天都會有弟子死亡，而且死狀都猶為恐怖，仿佛遭受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殘酷的折磨。

玉筱涵每天早上起來，都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好了，出門時也覺得陽光變得更加刺眼了。每天早上起來，那些死屍都讓她愈發的不安。

又是新的一天，玉筱涵洗漱梳妝完畢之後，又對著鏡子，仰頭，仔細地觀察了一番自己脖子上的那兩排小紅點。現在，它們已經變得很淡很淡了，幾乎快要看不見了，這本該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是尹小恬心中的擔憂卻越來越重了。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食欲了，或者說，自己對食物的欲望，變得很奇怪，她渴望……血肉。

她發現這一點，是在某個瞬間，自己看到孤雁門弟子時，忽然很想撲上去，對著他們的脖子咬下去，更可怕的是，自己看到那些弟子們的屍體時，也有這種奇怪的欲望……

玉筱涵真的好想好想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副可怕的樣子，就感覺自己像個怪物，一個嗜血的怪物。

她不知道自己該跟誰說這件事，自己憋著真的好難受，但是跟別人說又怕自己會死，被那些人抓起來處死，說，你這個怪物，去死，去死，害死了這麽多人，罪不可赦，就該永世不得超生……

她十分害怕，但是又完不想告訴別人，不想說，自己內心的恐懼就越來越深，揮之不去……

師父？現在玉筱涵想到的就是燭羿，可是萬一自己跟她說了自己的事，他會不會直接一劍就將自己給殺了？就跟她聽說的那些人描述的燭羿殺那些被怪物附身的人們的場景一樣，一劍一個，完不眨眼，殺完了之後一把火燒掉，幹脆利落。

燭羿的心有多狠手有多辣，玉筱涵光是聽那些人的話，都可以感受得到。雖然師父對自己真的很好很好，十分的寵溺自己，但是如果自己跟他說了，肯定也是會被他一劍殺了吧？

就算……就算死在師父劍下，那她也沒什麽要說的，遲早有一天會被發現的不是嗎？那樣子，自己也是要死的，只是遲早與死在誰的手上的問題罷了。

可是……自己並沒有殺人啊，自己只是有這種奇怪的欲望而已，自己有沒有殺人……玉筱涵在給自己尋找著心理慰藉，她在努力地說服自己，不讓自己的心理防線完崩塌，不讓自己去找燭羿。她要忍住，必須要忍住！

正午了，屋外的陽光十分明媚。玉筱涵坐在床上，縮在墻角，雙手環抱著雙腿，將臉埋了進去。

她怕光，很怕很怕。

……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筱涵，你在嗎？出來一下。”是尹小恬的聲音，玉筱涵聞言心頭猛地一顫。

“篤篤篤——”

“篤篤篤——”

一共三遍過後，玉筱涵決定去開門。

“是，我在！”玉筱涵擡頭回答道，“這就來了！”

玉筱涵感覺自己的步伐十分沈重，就好像每一步都是在邁向死亡。尹小恬這個時候來，難道是看出了什麽了嗎？該怎麽辦？

玉筱涵站在門後，久久不敢開門。

“筱涵？”尹小恬有些疑惑，“怎麽了？為什麽不開門？身體不舒服？那就繼續歇著吧。”

“對了，看你好久沒吃東西，最近忙著處理那些事，沒註意到你這邊的情況。”尹小恬說話間將什麽東西放在了玉筱涵房間的門前，“怕你餓著，就給你帶了些吃的東西來。”

“還有！最近，要時刻註意著自己的安，尤其是到了晚上！我還是不放心你，萬一你出了什麽意外，我該怎麽跟燭羿交代？”尹小恬的語速越來越快，想跟玉筱涵說的話那麽多，但是時間又是那麽的緊迫，“今晚去我那裏跟我一起睡吧，你的身子那麽虛弱，我放心不下你！”

“好了！筱涵！我得先走了！東西就放在門外，記得盡快過來取，不然就涼了！”尹小恬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另一邊的事情還等著她去處理呢，現在不能耽誤下去了，必須盡快查出來，否則孤雁門上下，人心惶惶不安，這樣子對於一個大派來說，很危險，人心難以穩定，說不定就會鬧出什麽大亂子。

尹小恬走遠之後，玉筱涵才打開房門，將那些東西給提進了屋子裏面。陽光下，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趕緊回到了屋子裏面，並且把窗簾也給拉上，能讓屋子變得有多暗就多暗，她才覺得好受了不少。

尹小恬帶來的東西，都是孤雁門的大廚精心準備的，尹小恬雖然忙，但是可沒少把心思放在玉筱涵的身上，這樣一個傻丫頭，想讓人忽略都不行。

都是很美味的食物，可是玉筱涵看著它們，心中只有抗拒感與厭惡感，總之就是沒有吃下去的欲望。

她看了一下，最後挑選肉類食物吃了下去，雖然還是有些反胃，不過總歸吃得下去，能夠稍微的填一下肚子。

她渴望鮮血生肉，那種血淋淋的鮮肉……

**********

“都找出來了嗎？”密室之中，尹小恬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十二個腦袋，問孤雁門禁侍道。

“是的，都找出來了。”孤雁門禁侍語氣十分肯定。

這幾天，這些禁侍可是沒少忙活，孤雁門幾乎都要被他們給翻了個遍了，他們才將潛藏在孤雁門各處的這十二個腦袋給找出來。不過他們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沒事時像石雕一樣在這裏待著，有事就像傀儡一樣為孤雁門辦事……

“十二個……”尹小恬摸了摸下巴，“你們都在哪兒發現的？”

“無妄殿的地下、長清堂的第三層、問風殿的墻中……”禁侍們將他們發現這些腦袋的地點給一一報了出來。

“嗯？”尹小恬在腦海中將這些腦袋所在的點給標記了出來，然後將它們給連了起來，發現是一把匕首，可是這把匕首的末端是平的，也就是說，還少了一個點……

還少了一個腦袋！

“還差一個，你們快去找找！”尹小恬命令道。

禁侍們的身影消失在了密室之中。然後密室之中響起了一個女人的笑聲，尹小恬甩手對著某個方向射出了三片葉子，那笑聲頓時變成了淒厲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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