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羿第一時間想到了無垢。那個小家夥說它自己來自一片紅色的世界，而且它身上所帶的力量，正是與血妖完相反的力量，純潔無比，當乃“無垢”也。

不過，如果那個小家夥真的是破除血妖的關鍵……玉筱涵怎麽可能會這麽長時間，都無動於衷？

無垢源於血妖界，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如果它真的是破除血妖的關鍵，她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都無動於衷？

“意思就是說，我們還得滿世界的去找一個你們妖族所說的所謂的‘血反’？”還是有修者並不想相信庚餘，“我們憑什麽要相信你說的話？你說要找我們就找？我……”

“沒說讓你找，你不想找的話也沒人強迫你找。”庚餘註視著他的眼睛，“你不找，總會有人去找。”

“呵呵，你就看看，誰會信你的一派胡言……”他諷笑道，“我寧可同它們死戰到底，也不願意相信同樣身為妖族的你說的話！”

“我說過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就看你了。”庚餘說話的語氣十分平靜，絲毫沒有生氣，“有心者自然無需多言，然而對於裝睡的人，說再多也是沒什麽用的。”

“一個月之後，她再出現，將會變得非常難纏。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是找不到‘血反’的話……”庚餘頓了頓，“整個世界，都會變得十分危險。”

“我說完了，剩下的，你們自行判斷。”庚餘說完了之後，看了燭羿一會兒。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家夥又發生了一些變化，看來又變強了一些……

“燭羿。”庚餘擡頭看著他，叫他的名字，“看到你又變強了，我很開心，很想跟你過幾招……不過，妖朝之內還有太多事情，改天可得請你多多指教。”

“好。”燭羿點頭，對庚餘報以一個微笑，“擺平了血妖，定會找你。”

“嗯，就這麽說定了。”庚餘看起來很開心，眼中有了笑意，“我不希望看到你手下留情。”

燭羿再次點頭。

魔太子看著庚餘的眼神很不友好：“他必須得先由我來打敗！你又是哪來的小屁孩子？說話之前想好了嗎？”

庚餘無視了魔太子，繼續與燭羿聊，最後道別。

……

“停，我現在很煩，如果你繼續煩我，我就打你。”

修者們陸陸續續的散去之後，魔太子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於是燭羿直截了當地對魔太子這般說道。他的心情是真的很不好，很亂，要是魔太子繼續煩下去，燭羿真的要狠狠地揍他了。

燭羿體內的麟殤劍散發著柔和的白光，浮動不定。麟殤劍魂，與燭羿的白焰火種，相互滋養，相輔相成，現在麒麟魂正在白焰火種的溫養之下慢慢的成長，麒麟劍魂像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也越來越好戰。

燭羿對魔太子感到厭煩，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劍魂。它一直在勾動著他動手，但是他又不太想動手，就越來越煩……

“來！打！”魔太子一臉興奮，“求之不得！”

“沒空，也沒興趣。”燭羿丟下這句話之後，就走了，空間一陣波動，燭羿就這麽從魔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為什麽要如此執著於他？”妙音不解，“天下之大，何處無敵手？為何你非得執著於他呢？”

“不知道。”魔太子回答得很幹脆，“我怎麽麽會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想打他？想要打一個人還需要什麽理由嗎？真的是……”

魔太子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的想打燭羿？就是單純的想打而已，就跟餓了要吃飯一樣，跟本能一樣，需要理由嗎？魔太子看到燭羿就想與他過幾招，或者說，就想打他，也沒啥毛病啊。這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了……

老是盯著人家打，這不就是對人家有意思嗎？妙音還是不能理解這幫男人們之間的奇奇怪怪的感情……

**********

血反……燭羿一邊回憶著庚餘說的那個東西的名字，一邊行走於孤雁城之內，漫不經心地看著城內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和加上了一些時光的味道的熟悉的景，往日的一切仿佛還歷歷在目，不由得有些恍惚……

又一對戀人從他的身邊經過，雖然此時孤雁城正處於一個極其危險的環境之中，雖然他們看起來很是疲憊，想必也是因為血妖而心神不寧，但是，他們的眼中，還是帶著對未來的希冀、對生活的熱愛，他們相互依靠，相互慰藉，告訴對方，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過去的……

再難也不能放棄！

他們很勇敢，燭羿很羨慕他們，如果自己當初也能夠與她一起這樣走下去，不管風，不顧雨，心中夠堅定……

算了，反正一切已經是無法挽回了，想這麽多又有什麽用？燭羿的心又是陣陣如同針紮一般的痛，他找了一個小酒館，坐下，叫了三壇酒。

這個時期的一切，都不會安寧。這個小酒館，因為血妖的緣故，生意日益冷清，好久沒來客人，已經快要倒閉了，今天難得見到這麽一位小爺來喝酒，掌櫃心中三分欣喜，兩分無奈，五分惆悵：“嘿嘿，好嘞！客人稍等！酒這就來！”

雖然他的聲音很歡，但是誰都聽得出來，其中包含著多少心酸。

人與人相處久了，是會有感情的，同樣的，人與物相處久了，也是會有感情的，小酒館掌櫃經營小酒館經營了這麽多年了，自給自足，閑來與城中人喝點小酒聊聊天兒，實在是很愜意很享受的事情……

但是自從血妖出現了之後，來他這裏喝酒的人就越來越少了，熟人也好，生人也罷，被血妖殘害的、嚇瘋了的、逃到遠處尋求聖人庇護的……等等等等，所以，掌櫃無數次長嘆，嘆自己，嘆酒館，嘆故人，嘆孤城，嘆天下蒼生……

哎……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老板將酒提到燭羿的面前之後，想了想，又切了一大盤牛肉，做幾個小菜，端到燭羿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坐到燭羿的對面。

“這幾樣小菜，送與你了！”老板大方地說道，“看你三壇酒也喝不完，不如就讓我來陪你喝幾杯，然後你來陪我說幾句話吧！已經有好些日子沒人陪我嘮嗑了，一肚子的話不知道跟誰說，悶得慌……”

燭羿喝酒的樣子倒是十分豪氣，拍掉泥封，提著酒壇子，仰頭，對著自己的嘴巴就是一頓猛灌，酒水從他的嘴邊溢出，落到他的衣服上，落到地上……喝完了一大口之後，他將手中的那壇酒拍到桌子上，震了桌子一下，也將掌櫃給嚇了一跳。

“呼……”燭羿長呼了一口氣，“我要宰了他們！”

“……”燭羿的這句話，掌櫃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對不起，嚇到你了。”燭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剛才那半壇子烈酒下去，他頭腦一熱，就將自己想對滅天魔王寒月以及她的隨從們說的話給吼了出來。

燭羿吃了一點菜，就又提起了酒壇子，猛灌，然後擦擦嘴角，道:“半年前，我經過你這家店時，店外還有人賣茉葉糕，好不熱鬧……”

燭羿一邊喝酒，一邊繼續回憶過往的種種，掌櫃也在回憶過往，二者的回憶並不在同一條線上，但是卻能夠慢慢的就聊得很融洽……

“是啊……半年前，那幫家夥，嘿嘿，天天往我這邊跑，門檻都要被他們給踏爛了……他們一般都會在門外先買上一些茉葉糕再進來，因為茉葉糕可以解酒，嗨，真的是……”掌櫃斟了一杯酒，輕輕地呷了一口，臉立馬一片紅。

他並不會喝酒，雖然他是做酒館生意的，但是以前幾乎不碰酒，每次碰酒，酒不過五杯，必倒。

“之前每一次路過你這裏，總能看到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女孩在吃糖葫蘆。”燭羿回憶起自己與裴汐的點點滴滴時，一切居然都變得那麽的清晰，清晰到連幾十年前的一個小酒館旁邊的種種事物都記得那麽清楚……

“哈哈哈……是啊，那是我家丫頭，那個時候，她，可愛吃糖葫蘆了，結果把自己的牙齒給吃壞了一片，那個樣子可好笑哩……”掌櫃又呷了一口酒，臉上的紅意又深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被烈酒辣到了，他的眼睛有些濕潤。

“然後那個丫頭長大了，嫁出去了，我跟她娘就一直在這裏待著，也是很開心，丫頭時不時給我們寫信說她在那邊的事，挺幸福的……”

“我們原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然後可以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的，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丫頭回來探親之後不久，就下了那場血雨，然後，一切都變了……”

“……”不會喝酒的掌櫃越喝越多，一杯接著一杯，趴在桌子上，胡言亂語，又哭又笑，算是把自己心中的話都說出來了。

夜色已經降臨，燭羿將爛醉如泥的掌櫃扶到後院，食指中指二指並攏彎曲，在掌櫃的背上敲了三下，每一下都敲在他的一節脊椎骨上，每敲一下，掌櫃就會吐出一灘酒。

敲完了之後，燭羿才將他帶回他的房裏，扶到床上，替他擦臉，蓋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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