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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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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談判

千裏明樓甚少對扶川的處境或者行為做判斷指導, 因為以前是不需要,後來是清楚這人身份後,結合這人蟑螂般的生命力跟狐貍精般的多變手段, 意識到自己未必能比對方高明, 但今天不太一樣。

“凰孤舟他知道了。”

她說, 因為她比扶川更早認識這位帝王, 也更了解他的一切。

扶川手掌搭著吧臺, 問:“老師您覺得他會殺我嗎?”

千裏明樓:“那得看你跟他內心最高的堅持是否完全相悖。”

扶川嘴裏輕輕呢喃“最高的堅持”這幾個字, 面上卻浮上微妙的表情, “聽著像是會跟我的堅持沖突。”

“所以,他有可能殺豬的,對嗎?”

千裏明樓:“你不會天真到把別人的“可能”寄托為自己生還的希望吧。”

這已是一種訓誡了, 但基於她這些年跟帝國捆綁的協議跟忠誠度, 她不可能背棄凰孤舟跟帝國利益提醒她更多,這句話已是最大的善意她讓扶川替換本體,讓化身去。

扶川也知道現在能完全滅殺的除了那位神主應該也沒別人了,而且對方還得有手段完全躲避她的融合銀血靠近擊殺她的區域。

凰孤舟不是神級, 本該不具備擊殺她的能力,但萬奴戒在。

這就讓凰孤舟變得跟神主一樣危險。

那麽……

扶川替換了。

當著千裏明樓的面替換了,前者看著她兩具軀體替換, 也在替換中看到這人的真容,也是奇怪, 看了這麽久的凰時鏡, 一下子變成了那晚驚鴻一瞥的扶川,現在驟然再見……好像一切都自然而然替換掉了。

怔松了一會, 千裏明樓垂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杯見底。

“衣服換一下。”

這是自然啊。

扶川覺得這人有點奇怪, 做這麽不必要的提醒,但低頭意識到還穿著符合自己往日跟凰時鏡難得共同的審美跟喜好真絲吊帶睡衣,微哂,柔聲道:“謝謝老師關註。”

關註?誰關註你這個了。

堂堂帝國兩大護國巔峰,不問家國大事,境界極限,難道會關註你穿什麽睡衣?

什麽意思。

千裏明樓皺眉,擡頭,卻見人已經走了,但眼前多了一杯新泡好的茶。

清茶替濃咖。

像是一種隱意。

身份換了,剛剛那一句話就是一種調侃。

以她現在跟這個異端頭領扶川的不定性關系,這種調侃算什麽呢?

千裏明樓手指敲了空咖啡杯三下,微伸指甲圓潤略帶粉嫩的手指,指尖鉤住了茶杯的半弧手把。

一杯茶被勾到了掌心。

溫度微燙,但茶香正好。

一如最初這人選擇臨危攻略自己當靠山的討好……

“就算真悖離,如果有心討好。”

“有人能拒絕你嗎?”

“難道凰孤舟能比我頑強?”

她靜靜想著這個問題,也在等這個答案。

湖邊。

往日的釣魚竿,往日的魚簍,今日的釣魚佬。

以前席地而坐,頗有魏晉世族癲狂散人的風雅愜意,如今換了舒適的椅子,就添了幾分現實釣魚客們接地氣的風氣。

扶川留意到這人沒穿外套,外套搭在椅被上,但因為他人高,外套長度超過了折垂的長度,有一部分搭在了棕紅色的幹凈木板上。

她忽然想:方方正正的釣魚臺,高高在上的帝王權,其實也有不能舒適折疊的皮囊外在。

如果從肢體心理學來推測,這人很可能在她第一次被傳召後沒來,他不耐煩了,脫下了外套,隨手扔掛在了椅背上。

如果他穿的是西裝,應該會扯領帶。

扯完後,二次傳召“威脅”她。

但扔完外套,二次傳召後,他又迅速恢覆了冷靜。

帝王不能失態。

失態是失心的前傳,而失心是失勢的前奏。

扶川從往日小道走出,還是一樣的步伐節奏,今日天晴無雨,天氣好得不像話,這時間美景也都在這裏。

他背對著她,見不到這人再次走出青蔥竹林的閑散姿態,但聽到她的腳步聲,也聽到在距離自己所在釣魚臺一些距離的時候,頓足了。

他不能臆測她的內心想法,但大概確定她是在判斷自己的心境跟心態,以此衡量她今日的安全與否。

這只是大概。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自己權衡考量很久的繼承人一定披著舉國公認的傾國皮囊,穿得隨意,姿態從容,藏著手段,釋著風流,好像隨時準備不經意就駕馭人心。

或許她也在等著駕馭自己。

膽大包天的逆犯?

等扶川走到釣魚臺後側邊上,再次頓足,“陛下,臣下來遲,實在有罪。”

帝王:“何罪?”

她看到這人後背貼著椅背,此前說過皮囊外在不適折疊,如那外套,也如這人的長腿,所以這人是曲腿且翹搭著的,手邊矮桌上還有茶壺煮著茶花。

靠邊沿湖的水生青草肆意縱橫,隨風微蕩,飄蕩的弧度跟著茶壺嘴飄出的水汽一起搖散了似的。

“最近修煉不順,似有難解的困擾耽誤臣下破局,恐有走火入魔的趨勢。”扶川是個絕對的演技派,她的計劃分很多步,且擅看局面重新規劃布局。

現在,帝王既有看穿的跡象,疑似還要翻臉攤牌,她就得做最大的爭取看看能不能留住凰時鏡的身份。

而且她絕不能讓帝王把話題以她的偽裝跟最近這些行事破綻為開口,而是因為針對眼前這個結果破局,只探究以後,不計較從前。

不然後者必計較她的真實身份、用心以及對他的誆騙。

這是帝王不能忍的事。

所以她先一步切入話題。

她看不到帝王嘴角下壓,但聽到了他沒什麽語氣變化的聲音。

“走火入魔?那豈不是過段時日就得半癱或者全癱,然後修為受損,不能見人?”

他倒是都猜到了,是昨晚就一邊把她夢成豬跨欄,一邊猜想她的跑路對策嗎?

真變態。

扶川:“陛下您有經驗?”

帝王:“你在影射什麽?”

扶川收回剛剛下意識落在這人腰上的目光,“只是覺得陛下太關心臣下了,讓臣下感動。”

男人,可能對這種事比較敏感。

她在想。

帝王:“你既說感動,何以報答?”

扶川:“等癱瘓痊愈後,陛下您怎麽驅使,都是可以的,不計當牛做馬,嘔心瀝血。”

反正驅使的不是她。

做牛馬跟嘔心瀝血的也不是她。

帝王:“你倒是對以後的自己極狠。”

扶川:“既是時間掌控者,當知曉光陰如流水,人總是會變的,沒人能確保昨日的自己跟明日的自己還是同一個人。”

她在鋪墊了。

帝王:“那你自己打自己一巴掌看看,反正以你這個說法,打的也不是你自己,有何關系。”

釣魚佬果然不好洗腦。

難對付。

扶川:“……”

她默了一聲,道:“但打的那一個凰時鏡一定屬於那一刻的陛下您,打她就等於打您,不是嗎?”

“屬於孤?”

帝王反問:“這是你一貫的認知?”

扶川:“自然,臣下什麽時候騙過陛下您?”

帝王:“那現在的你,是否屬於現在的孤?”

一句話,氣氛忽然寂靜。

往日喧囂,今日寂靜,唯有青湖水面有遠處魚兒躍尾畫漣漪。

扶川的目光從那一尾魚畫出的漣漪飄回,落在帝王手握魚竿垂線湖面的位置看去,看到了下面的魚鉤連魚餌都沒放。

她在安靜後,說:“萬裏江山,大事小事,若有帝王所驅,蓋有無數人趨之若鶩,凰時鏡也自然在其中,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是凰時鏡,不是“我”。

擅長時間跟心術的兩人在某些思維上詭辯的弧度太過相思,這種隱晦的辯論跟試探註定充滿不在規章中的狡詐。

好像沒有必要。

“上來。”

“什麽?”

帝王:“到孤身邊來。”

方便殺豬嗎?

扶川垂眸,猶豫了幾秒,還是跨過臺階,上去了,站在這人身邊微後一點的地方,這個角度剛好看到魚簍裏……還是空空如也。

沒看到殺豬刀。

“不問為何讓你上來?”

“臣下說過了,陛下您吩咐了,自會聽從,不需要理由。”

“因為權力。”

“對。”

帝王:“因為孤是帝王,這個權力屬於我,讓你上來就得上來。”

“總有一天,它也可以屬於你。”

他跳過了試探的階段,直接準備進入誘惑狀態。

這倒是跟她一樣,好像……

扶川意識到了自己可能猜錯了帝王目前好像無心殺她的樣子,似乎想著想誘惑她。

以權力誘惑。

誰說沒有魚餌,這就是魚餌。

她進了這人釣魚的範圍。

扶川若有所思:“真的?”

帝王:“自然。”

扶川:“包括讓您下去?”

帝王大概沒想到,有些錯愕,轉頭看她,卻見這人不願意幹站著,拿了椅子坐在他身邊,因為彎腰,一頭青絲微垂肩,一縷縷的,撩碰了微折的細腰。

他收回目光,轉過臉。

她不喜歡這個話題,就狀似頑劣地以下犯上,似乎篤定自己不會罰她。

“孤好像沒讓你坐下。”

扶川垂首撥動著魚簍,查看它的編織法,思索中,堅定且穩定道:“您是帝王,世間無人能讓您仰視。”

“臣下也不值得。”

“這也有罪麽?”

帝王沈默了,然後幽幽問:“那誰值得你仰視?”

她回避誘餌,就等於拒絕了。

他的眼神大概有了變化,連語氣也冷了幾分。

開始了……

帝王是不允許被人拒絕的。

一旦被拒絕,就開始準備問罪了。

扶川知道最難的階段來了,她看著略轉陰的天色,似有暴雨的前奏,微微皺眉,卻是很快舒眉,輕緩道:“宇宙萬象。”

她的本心是突破宇宙桎梏,回歸原始世界。

沒變過。

那這點是否跟他的最高堅持沖突?

而且問題來了,他的最高堅持什麽?

是被萬族跟神殿無限壓制當仍舊在他手中覆興崛起的帝國大業,還是他那若隱若現的秘密跟桎梏?

帝王語氣特別冷酷:“宇宙有固定規則,不允凡人攀登。”

扶川:“所以是仰望啊,陛下只當這是臣下個人之事就好,不應耽誤您的帝國大業。”

帝王:“如果孤說,你也是孤帝國大業的一環,而且你已經耽誤了,你該如何?”

扶川:“臣下覺得,凡事看結果,只要結果無礙,過程就不重要,不管臣下期間的手段行為如何不在陛下您的預判中……至少此前的結局還在陛下滿意之中,不是麽?”

“至於大業如棋盤,一顆棋子新舊更替又有什麽關系,只要它依舊刻有“車馬”等身份,依舊可以形勢它的作用,至於效果偏差,也可以用走棋之法調和,臣下相信以後的一切還在陛下您的掌握中。”

她很懂得捕捉人心,也擅言辭外交,當他若有若無試探跟誘惑的時候,她穩定且堅定,以剛克柔。

當他開始穩定堅定得要問罪時,她反而轉為溫柔寫意,以柔克剛。

帝王眼底晦澀,繼續看著湖面,語氣淡漠:“那你說,逃走的那顆舊棋子會不會變成新的操盤手,把孤拖入她的棋局之中?畢竟心在宇宙的人,若其心智之堅,為規程而不顧一切,誰知其心?”

“尤是世人原以為他們是一夥的。”

扶川知道作為帝王,一方面肯定芥蒂繼承人身份被替換的罪行,另一方面也介意被改變的棋路,且出於掌權者的遠見,提前鏟除隱患是本能。

且她以前能預判到往日對手不斷因為她的崛起而欲鏟除她,憑什麽去懷疑帝王為了將來而欲殺她?

她瞧見對方握緊魚竿的修長手指比往日蒼白一些。

“陛下,您比她高,她區區一個女子,拖不動您的。”

“而且她素來不喜歡下棋,誰家歸程人還想花時間在路邊與人下棋?若有路回家,當心無旁騖,哪裏願意去耽誤別人。”

喜歡下棋的是阿恃。

她心裏的思緒無端就分出了一片羽毛飛走了,但聲音比剛剛還柔軟無奈了幾分。

帝王感覺到了,在想:她是故意示軟以迷惑他?還是想到了什麽人,想到了她家裏的人,她的故人,而變得如此柔軟可親?

這麽想回家,必然是因為家裏有讓她最念想的親人……或者愛人?

“是嗎,你這麽確定?”

“自然。”

他們好像一直在玩“確定”“自然”的虛偽保證。

而帝王眼神越來越淡,回了一句:“那麽,這麽確定自己無危脅的她,為什麽連真身都不敢過來?自然是因為心裏有猜疑,怕有萬一,你看連她都預判時局而設退路,你說孤如何不能謹慎應對以策萬全?”

“那孤是該殺隱患一了百了,還是應該將之囚困,以讓她在孤身邊不脫離控制?”

他兩個犀利反問,倒讓扶川緘默了。

此刻,他不再看湖面,轉頭看她,目光如炬,似虎豹鎖定獵物。

在如此強勢深沈的目光下,之前還可以周旋試探的尺度範圍好像一下子被縮小的。

就仿若這一方釣魚臺,其實也就那麽大。

上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扶川在想:他果然是有殺心的,且是反覆的殺心,但不是絕對,設下豬圈,是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有將她困住馴服的第二選擇?

這個選擇必然是因為他對帝國的布局需要一個足夠優秀的繼承人……也證明他的狀態的確不好,否則應該不需要試探就可以直接殺她了。

但,他好像沒準備過給她第三個選擇。

扶川微微皺眉,手指無意識捏緊了魚簍,內心的戒備開始攀升,但面上依舊柔和,輕輕道:“陛下,這個魚簍是您自己做的?”

帝王:“你在轉移話題。”

扶川:“您編制這個魚簍的時候,裝下的必有帝國大業,可包括自己的長生之勢?”

她這話輕飄飄的,帝王眼底越發冷,語氣越比之前虛浮,“長生?”

扶川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越發低聲溫柔,像是魔鬼在蠱惑身邊帝王。

“世人猜想的不重要,得到的才是最重要的,您是魔咒體,且是比蔚冥棠更嚴重的魔咒體,而扶川這個人既是異端,神殿這些人尤想抓了壓榨其價值,但他們主動抓捕,是因為後者不願意與之合作。而她若是願意選擇您,您何必與之殺意?甚至連關起來也沒必要。”

“共同的敵人既朋友,您不覺得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他們距離太近,她這般低聲細語殺傷力必然極強,就好像在他耳邊催眠她……

“你怎知孤是魔咒體?”

她沈默了,似乎在斟酌言辭,但忽然!

她捏著魚簍的手腕被這人扣住,她一驚,因為對方用力而身體略傾斜,側邊青絲發尾微動,些許落在他的手臂上,從內杉布料滑掃到他手背。

眸色微緊中,對上坐姿不變的冷酷帝王雙目,她看到了他眼裏的森寒,亦感覺到他手掌皮骨的冰冷。

像是刀刃一樣貼著她的皮膚。

“你早就發現了是嗎,那天在水下給孤放魚上鉤其實是為了掩飾你的發現。”

“你發現,這些魚其實不是不愛吃魚餌,而是因為厭憎孤身上攜帶的惡詛之毒。”

“這世間的人啊,越靈長聰慧越擅長偽裝,越低等越屈服天性,好像螞蟻跟魚兒,他們哪裏知道孤是什麽人,只知道躲藏起來……”

“孤釣了這麽多年,沒有一條魚上鉤,就連你也是假的。”

“什麽合作?孤在你眼裏,能跟蔚冥棠比嗎?你都沒留住她,豈會一分在意孤長壽或夭隕?”

好奇怪,現在輪到他放低語速,變得柔軟又平和,明明說著震驚世人的詭秘,揭破兩人之間的破綻,卻越發顯得輕松寫意,但扣著她手腕的手指始終穩定力度,不讓她脫逃似的。

但他的眼睛看到了真相,既然早知道,自然不會失態。

扶川被扣住的手五指捏緊了魚簍,然後松開,如她的聲音。

從提到蔚冥棠的緊張到釋放。

“陛下說得對。”

帝王:“……”

他差點氣笑了,又見這人像是滑不溜手的滾刀肉,慢吞吞說:“您也看出來了,扶川這樣的人連那麽好的人都留不住,說明其實也不過如此,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初心。而工欲善其事,必欲利其器,只有利益才能打動她,可見合作方才是最穩定的,別的都是虛的。”

“您想留下她,難道不是因為她還算有用?不管是為了帝國,還是為了您自己的魔咒體隱患。當結果一致,何必在意身份跟她將來的去向。”

她好像也看到了真相。

帝王靜靜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否被說服。

反正在扶川感覺到他的手掌開始松開一些力氣的時候,準備抽回手……

剛抽回一點點。

松開的手忽然重新握住了她,且拉扯了下,將她的手拉了過去。

被攥住的細腕一動不動,手掌比他小了許多,更纖細的手指也越發白,被他挾持了一般扣在了他的椅子扶手上。

普通的釣魚佬專用椅,恰似王座的扶手,被他控制著,上下兩只手一同握住帝國最巔峰的權力。

“孤不需要被任何人拯救。”

“但帝國只能在你的手裏孤也有初心,且不願意被任何人改變。”

扶川想過會很麻煩,但沒想到這麽麻煩。

這個帝王心思,她有些拿捏不準。

利益足夠不就行了,非要留人做什麽。

難道他很快就要掛了?這點時間都等不急……要麽就是不信她能救他。

其實……她自己的確也沒把握,就是起了心思。

這怎麽辦呢。

騙子一直在騙人,敗露了,想繼續騙人,卻發現當前也沒有確切拿得出手的保證。

尤其是當對方的訴求堅定且唯一他要人留下。

於是,她說:“陛下,您要的不能是扶川,只能是凰時鏡。”

她這句話如雷霆破雲障繼承帝國的只能是凰時鏡,不能是異端頭領扶川,除非後者一直頂替這個身份,但她不願意。

正好天上的確已經烏雲滾滾。

“而且要下雨了,不適合釣魚。”

“散了吧。”

扶川垂著眼,語氣清淡。

談判失敗了,現在要看怎麽離場。

是開戰,還是……

帝王盯著她,眼底深不見底,好像在看一個無限忤逆自己怎麽也不聽話的反臣,她微笑著,沒有退卻。

最終,他松開手,好像要放了她。

扶川松口氣,起身,轉身要離開,剛走下釣魚臺,卻感覺聽到後面說:“既然下雨了,就得找一個地方躲雨,不是嗎?”

她沒回頭,回:“不必了吧,陛下,下雨了應該回家。”

“剛剛跟孤在一起的一直是凰時鏡,她可以回家,帝國就是她的家,但扶川現在回哪裏?”

扶川一怔,轉身看他。

這人站起身,長腿細腰寬背的,一下帝王權威感出來了,伸手扯下了披著椅背上的外衣。

他隨手一扯外衣,轟!

整個赤耀塔三千竹林區域境內所有人,不管是大將還是其他成員,一個不缺,全部被巨大的力量挪移送出去,接著這個區域籠罩了一個龐大的護罩。

它,被絕對封鎖了。

先清場,再封鎖。

他的身後烏雲滾滾,雷電縱橫,暴雨將至。

扶川幾乎以為他下一秒要動手殺自己,他卻開口。

“現在,她出不去了,只能跟孤去躲雨。”

“扶川。”

“臥槽,怎麽回事?!”

“什麽情況啊,剛剛我還在三千竹林裏面修煉呢。”

“我也是!”

“怎麽回事?赤耀塔建立以來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別問了,必有大事發生,我的老師可是大將都被一並送出來了,能做到這件事的也只有三個人跟赤魔。”

“走,去問問赤魔!”

三千竹林外面一片鬧騰,這個動靜之大,不僅覆蓋整個赤耀塔,且因為這些人對“天大之事”的猜測,甚至傳到了英閣老這些帝國核心之人耳中。

鳳臺耳房,英閣老若有所思,問了朱籠,後者自然給不了答案,說要去問問千裏明月,因為後者才常住赤耀塔之內。

英閣老在等消息的時候,推開窗戶,看著中央學宮的方向,面露些許憂慮。

他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推敲一些舊事也能剖析出一些真相,但他把握不住以後的走向。

帝王之心難測。

“閣老,是否出事了?”

門口,被他再次提拔的周琳瑯輕聲問他。

英閣老說:“暴雨將至。”

聽雨區閣樓,千裏明樓早就喝完一杯茶了,正站在陽臺看著聽雨區方向,被朱籠詢問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巨大的封鎖界罩。

“不知道,建議你別管,鎮住外面的場子。”

朱籠:“看來真是大事,跟咱們那位殿下有關?”

千裏明樓:“無關。”

跟凰時鏡無關,跟扶川有關。

需要動用封鎖,而不是直接出手,看來如她所想,帝王不肯放人。

要的一直是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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