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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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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這場手術做的隱秘而快速,倒也幸虧是唐禹所擁有的這間實驗室器材充足,且他也憑借人情借到了一些稀缺的儀器。

將近兩個月的胚胎已經有2㎝多的大小,已經能看到明顯的胎芽。

因為手術裁切掉了大部分的胎盤組織,唐禹將這微小的東西放進連夜配制出來的培養溶液中去後,很快又給她進行了二次著床的細胞分化幹擾。

他使用粒子流技術刺激臍帶部位的細胞讓其快速分化生長,重新長出胎盤組織附著在培養容器壁上。

隨後便是對發育的胚胎進行異變基因矯正的工作,唐禹並不對這個胚胎抱有快速發育完成的念頭,只希望胚胎能在體外順利生長發育達到人類的嬰兒形態,然後平安誕生。

在胚胎體外發育的初期,唐禹幾乎不眠不休了三個晚上,因為這個實驗的重要程度不僅來自熟人的委托,也來自這是他研究受精卵體外發育技術一場可遇不可求的數據來源。

格羅裏婭也是難得碰到這種可以說是見證基因學界和生物學界裏程碑性發展的重要實驗,也不眠不休地跟著唐禹打下手一刻不落地記錄著實驗數據,有時連戴納叮囑她按時服用藥物的話也會轉頭就忘,然後又不得不被戴納嘮叨好幾分鐘。

大概過了半個月,這場奇跡被推向了高.潮。

此刻微小的胚胎已經長成了體型稍小一點兒的胎兒,對應十月懷胎來看,大概是孕9月的發育階段,可以迎來誕生的那一刻了。

胚胎發育成了一個女嬰,正安靜滿足地暢游在培養容器中,脆弱嫩小的身軀能清楚地看到脈搏的跳動。

經過對異變基因的幹擾矯正,這個小家夥兒總算是發育成了正常的形態,不過這畢竟是違背正常的孕育原則中途進行體外發育的孩子,估計身體狀況會比正常的胎兒孱弱許多。

唐禹並不打算將這個孩子再往幼兒期進行發育,先不說能不能完全獲得成功,便是當前的社會道德和輿論也不允許他這麽做。

因為這樣的實驗在此刻還是個驚世駭俗的存在,且這項技術用於人類和用於靈體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科研和輿論範疇。

到第十五日傍晚,唐禹已經完全停止了微量正負粒子流交替的幹擾,並且已經在為磁場喚醒做準備。

在此之前,他也異想天開地想象過會不會有靈體趁著胎兒發育完成的間隙對其進行寄生,但結果讓他的想法落空了,不過也讓他不由感到慶幸。

大概率靈體進行寄生的時候,也會有意識地對雙方磁場進行匹配,不會貿然行事,而那些寄生失敗的靈體多半就是賭輸了的。

看著培養容器裏可以即將誕生的嬰兒,唐禹竟然覺得有一股比實驗馬上要獲得成功還要愉悅的情感從心底突然鉆湧出來。

他不由得想到了幾年前用賀雷的精.子和他的幹細胞培育細胞組織的事情,如果運用現在的技術,實驗應該是能獲得成功的吧,當時的大膽嘗試也無疑給他現在的實驗成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觀察了培養容器許久後,唐禹微微舒展了一下身體,才把一旁暫時休息的格羅裏婭喊了過來,跟她說道:“明天早上來的時候,門口就不用顯示‘實驗中請勿打擾’的標語了,我網絡下單的嬰兒用品已經送到了大樓大廳,一會兒去取,你讓戴納來接你回去的時候稍稍等我一會兒,我回來了你再走。”

格羅裏婭趕緊點了點頭,又道:“不需要我留下來幫你嗎?”

唐禹只道:“我通知了蘇梓小姐過來,有她做幫手。”說完他便去一旁穿戴起懸停裝置來,準備著出門去。

“好的,我會看好小寶寶的。”格羅裏婭微微笑了笑,“對了,一會兒我還想去看看福斯特,雖然它能融入種群裏去了,不過應該還是每天期盼著我們能去看望它。”

“好。”說完唐禹便往門口飛去,離開了實驗室。

唐禹在昨天就通知過蘇梓,讓她今天晚上來實驗室看望她已經發育到嬰兒階段的孩子,當然他也跟賀雷說了這件事情,今晚兩個人會一起過來,並協助他將孩子從培養容器裏取出來。

拿嬰兒用品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很快唐禹便又返回了實驗室。

進門的時候,戴納已經在裏面了,正跟格羅裏婭一起湊在培養容器前看即將要誕生的寶寶,格羅裏婭平時再表現得冷靜寡言,此刻在她學習研究的領域裏不免也變得侃侃而談。

戴納不是第一次見培養容器裏的孩子,但是每見一次還是依舊會感到震驚,因為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兒,他還記得昨天見到的孩子,體型要比現在小上許多,也沒有現在充滿活力和生機。

唐禹不管培養容器前的兩人,自顧自地去小桌子那裏拆快遞箱子,把裏面一樣樣陌生的東西取出來後堆在了桌子上,不時看一下使用說明,然後不禁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唐禹覺得情況比想象中要棘手。

不知不覺格羅裏婭那裏沒有說話聲了,唐禹的註意力不由被他們分散了過去,他回頭一看,只見格羅裏婭彈出了全息投屏搜索什麽信息,正專註地看著,而戴納四下觀望著。

唐禹想招呼格羅裏婭和戴納來幫忙,想了想還是算了。

最終他還是決定等賀雷來的時候再處理這些陌生的東西,賀雷對於這些物件應該比他要懂,他現在能做的估計只有把一會兒要用到的吸水毛巾放消毒機裏進行消毒,並且把給寶寶佩戴的防高溫生物智能脖環調到一個正確的參數。

這麽想著,唐禹幹脆彈出了全息投屏,準備給賀雷發一條信息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來自危險的警醒頓時刺激了他的大腦,讓他下意識側轉了身體。

就在剎那,只見一根尖利的針尖正從他原先右肩所在的位置刺空,並飆射出無色透明的液體來,而戴納此刻正滿目猙獰地站在他的身後,帶著一股決絕做出了這刺殺的舉動。

幾乎是躲避的瞬間,唐禹便迅速彈起,一手刀砍在戴納拿註射器的那只胳膊的麻筋處,趁著對方吃痛的空檔,將人雙手反剪按壓在了地上。

“誰指使你的?”唐禹此刻聲音冷的出奇,更不用說他本就淡漠冷清的面容是何等模樣。

戴納這時卻是陷入到了一種麻木的呆楞中去,而且他似乎並不想掙紮。

兩人這邊的動靜頓時引來了格羅裏婭的註意力,她見哥哥被唐禹狠狠地按壓在地上,又聽到十分嚴厲的質問,頓時驚恐地縮緊了瞳孔。

“哥哥,怎麽回事?”格羅裏婭慌亂起來,她想驅動著輪椅上前,然而卻被唐禹一個冰冷的眼刀射了回去,嚇得停在原地不敢動彈。

即使平日再怎麽冷靜,她此刻也不過是一個16歲的女孩子,也從未見識過被稱作刺殺的殘酷事情。

大概過了四五秒,地上的戴納才終於有了反應,他輕微地掙紮起來,然而更讓人在意的是他那近乎絕望的癲狂的笑聲,整個實驗室都充斥著他令人發悚的聲音。

唐禹緊緊按壓著他,卻是清楚地看到了他在笑聲中淚流滿面的樣子。

“是誰指使你?”唐禹再次問道。

這次戴納很快反應過來,但他只是搖了搖頭,並拼命擡起眼眸看向不遠處的妹妹,啞聲道:“格羅裏婭,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唐禹聽著他這像是說著臨終別言的樣子,更加警惕起來,不過也稍微緩和了語氣再次說道:“告訴我是誰指使的你,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他知道戴納不可能無緣無故刺殺他,除非是受人收買,或者是受人威脅,以戴納的性格無疑是後者,而他的軟肋也顯而易見,就是他相依為命的妹妹。

戴納卻是更加悲愴地笑了起來,他嚅動著嘴唇,只道:“對不起……”然後便陷入到了沈寂中去。

唐禹見他這副十分不配合的模樣,只好放棄心裏那一絲想私下處理這件事情的私心,彈開全息投屏撥打了警備隊的通訊報警。

“唐教授……”格羅裏婭現在幾乎只能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在眼前。

然而就在唐禹忙於跟警備隊匯報實驗室情況的時候,戴納突然大力掙紮起來,一把推翻了壓著他的唐禹。

唐禹被推的猝不及防,然而對方卻沒有再次向他發動攻擊,甚至沒有爬起來,只是擡起一只胳膊,嘴唇朝著手腕的地方吸吮了上去。

看清戴納的舉動後,唐禹頓時驚得立馬飛撲過去阻止他,然而還是遲了。

只見戴納神情瞬間痛苦起來,渾身抽搐痙攣,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他的軀體就變得悄無聲息了。

“哥?哥哥!”格羅裏婭見狀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走出去,然而她很快就摔倒,但強烈的意志還是驅使著她往前爬去。

唐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很多信息在腦海裏不停翻湧沸騰。

或許戴納並不打算按照要求殺死他,而是早就打算選擇自戮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場毫無反抗之力的威脅,不然他不會在沒有安頓好格羅裏婭的情況下,猝然地結束了他的生命。

這是戴納能想到的兩全的方法,既保全了他唐禹的性命,也主動結束了這一場威脅。

爬動的格羅裏婭很快抓住了戴納的衣袖,再往前匍匐一步終於來到了對方的身旁,然而她目之所及只有哥哥已經失去血色和生氣的面龐,那種化學劇毒能瞬間奪走人的生命,一絲對求生的猶豫都不留給使用它的人。

此刻格羅裏婭只能冷靜地註視著戴納的面容,她伸手輕輕合上他渙散的瞳孔,無聲地默默地淌著眼淚。

這原本是一個應該充滿喜悅的傍晚,因為有一個充滿奇跡的小生命即將誕生,然而此刻卻也有一個鮮活的生命猝然而逝。

研究院大樓的安保人員比警備隊的人員來的要快一些,岑青和宋瑷聞訊也立刻趕來了,警備隊來的時候江院長也趕了過來。

誰也沒想到,在研究院大樓這麽安全的地界上,依舊有人膽敢把刺殺的手伸到了這裏來。

這件事對外是完全隱匿的,但是在政界和科研界的高層已然炸開了鍋。

但是因為當事人已經自殺身亡,而且許多相關的線索被抹的一幹二凈,所以這背後的兇手完全成了一個謎。

不到一個小時,唐禹的實驗室再次恢覆了安靜。

戴納的屍體被處理了,唐禹也把那些想帶走格羅裏婭並且想再仔細盤問他事情經過的警備隊人員也趕了出去,包括關心他的岑青宋瑷以及江院長。

格羅裏婭此刻完全陷入到了一種呆茫和麻木中去,只是挺直地坐在輪椅上,人依舊是那麽優雅和安靜,卻不由透出一股死氣沈沈。

唐禹寂靜地坐在小桌子旁,低垂著眉眼,過了好一會兒,他沒有特意看向格羅裏婭,只是直接開口問她:“最近有人特意來找過你們兄妹嗎?”

格羅裏婭平靜地把視線轉向了唐禹,她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緩緩道:“沒有。”

“那就是在學校裏。”唐禹語氣肯定地說道。

格羅裏婭沈默了。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說道:“我哥哥跟我說過,其實我們母親沒有死,我以為是他思親過度,但現在想來或許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這話讓唐禹緊繃的精神又是徒然一驚,能知道百麗兒.克洛瓦還活著的事情,還能有幾個人呢。

唐禹最終還是保持了沈默,格羅裏婭試圖從輪椅上站起來,無奈雙腿無力又摔進了椅座裏去。

這時實驗室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急促而富有節奏,唐禹一下子就聽出了門外到來的人是誰。

他快速起身按了開門的按鈕,便直接奔著門口而去,這時一個人影猛地從門外竄了進來,在門關上的剎那,不管不顧地狠狠地擁抱住了他。

唐禹感受著賀雷堅實溫暖的懷抱,緊繃的心漸漸變得松散,卻有一股心酸頓時湧上了心頭。

唐禹嚅動著嘴唇,低聲喃喃:“賀雷,不到半年我身邊已經死去了好幾個人,我像個瘟神。”說著他不由垂下了眼眸去,遮擋住了湧動的情緒。

這話狠狠地震撼了賀雷的心,他再次緊緊抱了抱唐禹的身軀才放開他,並低下頭十分真摯且富有安撫力量地說道:“別瞎說,每個人都有他的使命,你的使命就是做好實驗,其他的交給我。”

天知道聽到唐禹又遭遇刺殺的事情,他的心臟經歷了怎樣非人的抽動,所幸對方再次化險為夷。

唐禹擡眸與賀雷對視上,深深地瞧著他,似乎琢磨著對方這句話的真實性,最終還是清淺地嗯了一聲。

格羅裏婭的目光只是在唐禹和賀雷身上輕輕掃過一眼,並不管他們之間過分暧昧的氛圍,她很快就沈浸到自己混亂的思緒中去,不過還不忘提醒唐禹快點將培養容器裏的小寶寶取出來。

除了顯而易見的麻木,格羅裏婭此刻冷靜且平靜得仿佛不是剛死去了一位兄長,她也絲毫不關心親屬自殺帶給她的連帶罪責,只如同一枝婉立斜陽中清冷高貴的百子蓮,孑然獨立。

唐禹消沈片刻後便立刻振作了起來,開始給整個實驗室進行消殺並置換新鮮的空氣,賀雷給他打下手,格羅裏婭也時不時幫一下忙。

一切都發展的那麽順其自然,就像戴納自殺的事情從沒發生過一樣,很快蘇梓也趕了過來,不過她並不知道唐禹的實驗室就在不久前才發生了怎樣的慘劇。

事情倒也沒有紙包不住火一說,因為壓根兒燃不起來,除了一些知情人士外這件事情只會成為秘辛,不僅因為不久前才發生了抵抗劑出問題的事情,還因為此刻社會正處在敏感動蕩的狀態,而唐禹是絕佳的安撫劑和鎮心丸。

蘇梓此刻正不可置信地站在培養容器前看著裏面的胎兒,即使身為一名軍醫,她也難以想象半個月前還是胎芽的小家夥兒轉眼就成了能出生的模樣。

她的頭發很黑很濃密,即使隔著一層胎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攥緊的小手也是那麽可愛,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唐教授,我一點兒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蘇梓不禁喃喃,眼裏已經有了濕潤。

唐禹也湊近容器撫摸了一下容器壁,緊緊盯著裏面的孩子說道:“這就是科技,是事實。”說完他直起身,“等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把她取出來了。”

蘇梓點點頭,面上激動得無法自抑。

唐禹默了默,又道:“能把她留下來一段時間給我繼續做實驗觀察嗎?”

這樣的要求並不讓蘇梓感到意外,她只是充滿慈愛地一笑,滿眼都是孩子:“當然可以,這是她的榮幸,是您給予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機會。”

很快,蘇醒的胎兒被取了出來,細碎的哭聲漸漸從她脆弱的身軀裏飄揚出來。

這個實驗室,兩個小時前突然失去了一條生命,兩個小時後,又誕生了一個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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