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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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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素問輕功一展,率先登上橋頭。

不過一個照面,後續隊伍連攔一下都做不到,立時被邪祟斬殺當場!曹文荊斷了一臂,苦苦支撐了些時候,最終也化為了幽綠鬼火中的一簇。

一行十四人,如今竟只剩下寧宸淵與素問二人茍延殘喘。

寧宸淵還來不及傷心師弟們的慘死,一轉頭竟看見一抹不該出現在此地的身影。

雲飛燕?!

為什麽她會在這,不是叫她在山下等我麽!

雲飛燕裹著狐裘騎在白駒上,如雪山上小小的一枚絨花。

她滿臉驚恐的看著滿地血淋淋的屍體,惶然的將目光移到寧宸淵臉上。

對方此時到底在想什麽?絕望亦或是悲傷……?

裏面有太多莫辨的情緒,寧宸淵一點也不懂。

可隨著素問飛身上前,居然狠厲的拉過用那嬌弱的身軀為自己擋劍,只是想拖住邪祟腳步哪怕換來一秒的時間!

寧宸淵在這一刻,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天昏地暗……

什麽東西在身體裏扭曲、翻湧之後只剩下無邊的空寂,痛苦算不上,但難受的讓他呼吸都停了……

心跳聲在這一瞬間已經沒了聲音,腦子裏“嗡”的一下,他什麽都聽不見了。

雲飛燕妖魔輕輕揮掌就飛了出去,弱小的身軀噴灑著漫天腥紅。

她重重摔在水面上,濺起的水花一湧,瞬間就將那小小的一團包裹住,之後再也沒能浮起來……

寧宸淵的眼前一片血紅!

神經中最後一道弦斷了,心口處痛得他死去活來,理智已然瀕臨奔潰!

“你在做什麽!”寧宸淵面目猙獰的厲吼一聲。

連思考都來不及,他腳下輕功一踏,便想踩過橋欄緊追而去。

“你才在作什麽!”

看著寧宸淵失心瘋一般直勾勾的盯著潭心,素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用了吃奶的勁兒才將他拖了回來。

“寧宸淵你清醒一點兒,不要婦人之仁了!邪劍出世,天下都得陪葬!今兒就算你我也都在劫難逃,何況是那個女娃!但我等就算是死,這消息也必須傳出去!你明不明白!”

素問眼中透著一股堅決的怒氣,她冷靜近乎瘋狂。

寧宸淵眸子一怔,不過瞬間就從心魔中恢覆了過來。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沒錯。

寧宸淵不舍的回望了一眼潭心,艱難的收回視線拽過素問飛身上馬,朝著出山的路再次急奔而去。

馬背上的寧宸淵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剛才他不知道是被邪魔影響,還是別的什麽居然如此沖動。

可那股作用依舊沒有消退,他眼角酸澀的要死,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那女孩最後的眼神就像印在他心尖上的朱砂痣,悲慟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痛的他拉著韁繩的手都在發抖。

就像貓鼠的游戲,邪劍根本不會讓他們逃不出萬慈寺的範圍。

邪祟操控著死氣朝著他們發動了進攻,不過奔出幾丈路,兩人就雙雙摔下了馬背。

死氣過處,白駒四蹄被齊刷刷的砍斷,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慘叫。

兩人都以為他們死定了,可寧宸淵下意識掏出了凈元天燈又幫他們擋了一擊。

純銅燈身上的劍痕更深了。

恐怕再抵禦一次,寧宸淵感覺這道宗至寶就要淪為廢品了。

怪物已經顯出了它的真身,手執短劍越來越近,正向他們緩步著走來。

吸食了太多人血他已經完全化作人類的模樣。

一身襟帶飛舞的黑衣,像是死氣所化,自帶旁邊的氣勢效果。

皮膚如凝脂一般白皙細嫩,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最醒目的是那雙眼睛,沒有眼白,整個眼球烏漆嘛黑的跟黑曜石珠子似的,映在幽熒的火光中,如一條驚蟄過後的毒蛇。

這大概就是劍靈【重邪】真正的模樣吧!

“寧宸淵……快起來!”素問艱難攙扶起地上的寧宸淵。

方才那道襲來攻擊實在兇猛,要不是法器替二人擋了大半,恐怕此時他們早已身死幾段了!

可饒是如此,寧宸淵的一雙手被傷的血肉模糊,掌心幾道劍痕深可見骨。

手中的佩劍已斷,血淋淋的手抓著凈元天燈擋在身前。劍靈一步步朝他們走來,兩人只能被迫不停後退。

寧宸淵眼神顫動,在素問耳畔輕聲道了一句。聞言,素問眼中驚駭一閃而過,眼淚瞬間奪框而出,楞怔後艱難的點了點頭。

她松開攙扶著寧宸淵的手,轉頭自顧自逃了,劍靈揚起下巴睥睨了一眼似乎是想要追趕意思,寧宸淵跨了一步直接擋住他的視線。

“你不是本尊的對手。”

劍靈嘴角揚了揚,言語很是張狂。

“是麽?那我倒想領教一番了!”

寧宸淵二話不說咬在左手無名指上,血液立馬浸湧了出來。

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條血管直通心臟,流出來的心尖血蘊含了自身最純的法力。

寧宸淵將血液抹在法器上,嘴裏生澀的咒文隨著他的動作一並出口,全身的氣運像是被喚醒了一般,直往他手心上湧。

隨著血液流出寧宸淵真氣逆行,就像是修煉功法走火入魔了一樣,氣血在他體內橫沖直撞近乎沸騰。

可他並未停下,甚至還調動全身的功力,強行調動更多氣運註入法器之中。

道法在流動,寧宸淵的周圍匯聚成出了一道氣旋。伴隨著鎏金一般的星光,統統都朝著他手中的凈元天燈而去。

寧宸淵這是在燃燒生命,做著赴死一搏!

“有點意思!”

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劍靈停下了腳步。寶劍在手上挽了個劍花,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劍靈從來自負。在他的面前,萬物芻狗。

想來螻蟻一般的人類,垂死掙紮的樣子一定很有趣,他光想想都覺得興奮!

寧宸淵也是個狠角色,他將自己畢生修煉的本命修源,全部註入了手中的凈元天燈內。

哪怕蚍蜉撼樹,今次也要孤註一擲。

純正的道法氣運進入凈元天燈中,頂端的法鏡旋轉的更加劇烈。

一道閃電一般的光線從鏡面迸射出,整個鬥燈內發出了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鳴!

雙重攻擊朝著劍靈面門徑直襲去,這麽近的距離,劍靈根本無處可躲。

這攻勢如此洶湧,對方立時察覺到兇險。大抵是自負,劍靈也根本沒想過寧宸淵有本事能夠與之抗衡。

劍靈執劍擋在自己胸前,居然這麽迎了上去。

兩股毀天滅地般的力量撞擊在一起,滔天的氣浪如爆炸而出的震蕩波一般震開!

以兩人為中心,無數的樹木向外匐倒,離的近一些的樹木瞬間被攔腰轟斷。

整個山體被氣浪波及,一時天搖地動亦如發生了地震。

煙塵四起,周圍的溫度也瞬間低了不少。

山上的火光染紅了夜幕,而山腳幽綠鬼火如碎了一地的螢蟲,此時的無妄山簡直陰森可怕!

率先敗下陣來的自然是寧宸淵,他手中的凈元天燈碎成粉末散了一地。

他跪在地上癱軟得猶如一坨爛泥,不省人事!

另一方的劍靈人形依舊完好,甚至腳下都未曾挪動半分。

可他看著地上的寧宸淵,眼中的神色簡直難以置信!

寶劍還握在他的手中,可此時這柄千年間飲過無數人鮮血的寒芒【重邪】,竟然出現了幾絲龜裂的細紋。

細紋蜿蜒,劍鋒一側赫然是一道裂口!

不但如此,在那處裂口處,竟有差不多小指頭大小的碎片不見了。

劍靈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只螞蟻都不如的卑微人類給傷了劍身。

一口鮮血噴出,劍靈整個人都瘋魔了!

黑色的血紋在他眼尾處蔓延而出,沿著耳鬢擴散頃刻就爬過了他白皙的脖子。

此時的劍靈猶如一只地獄裏掙脫束縛的惡魔,重現人間的他第一件事就是瘋狂吸血!

“爾敢!”

一聲虎嘯龍吟響徹山林!

暴走邪氣從他身體裏迸射而出,如氣浪一般瞬間將周圍的樹木植被吞噬,化作無數倒伏的朽木!

【重邪】這等邪祟在千年前就已經是魔物。

真要細算起來,都已經是孽主的級別。

哪怕劍靈受了重創,想殺了兩個區區人類不過一念之間。

劍靈此時已處於癲狂狀態,強弩之末的寧宸淵被他的死氣卷入空中,劍氣更如絞肉機一般,一刀刀落在寧宸淵身上。

待寧宸淵跌落下來,全身上下已沒有一塊好肉了。

從高處落下砸在水面,其實跟落在地面沒什麽兩樣。全身的知覺早已脫離,寧宸淵感覺不到疼痛。

他用光了自己全部的本命修源,本就活不成的。

修道之人看透生死,面對死亡的來臨他並沒有太多恐懼。

鳳棲潭的水是從無妄山深處的雪山中流出來的,一年四季都冷徹刺骨。

寧宸淵落入水潭中,緩緩沈了下去。

潭底淹沒著數不清的白骨,堆積起來跟一座亂葬崗上的小山一樣。

這些枯骨大多是被山上的邪祟所食後丟棄此處的,亡魂被束縛在這片黑暗中將永世無法超生。

枯骨上聚集攀附著類似地縛靈一樣的怨念,它們在那裏靜靜等著上方到來的新鮮食物。

寧宸淵之前落水看見的就是這些陰厲,如怨念交纏而成的黑蛇,一片黑色的死獄。

它們在碧潭下形似水草,卻如活物一般有著勾魂的觸手,但凡有活物接近,就朝著對方纏繞上去吸食殘存的生氣。

寧宸淵全身每一處皮膚都在流血,周圍的水域都被染紅了。

迷離中他隱約看到了一團白色的東西,正被那些陰厲纏著身體。

那是方才落水的小姑娘。

雲飛燕……的屍體。

寧宸淵知道,如果她不救她,這小東西也會跟周圍這些怪物一樣,最終被同化永生永世都縛在這水底。

一絲憫念劃過心頭,寧宸淵艱難的擡起手腕。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以他最後的一絲生氣度入了對方體內。

度化後的雲飛燕從煞氣漩渦中立馬脫離了出來,那點星光緩緩浮出水面,讓他寧宸淵永遠的合上了眼……

幽魂狀的寧宸淵依舊站在長星橋上,悲傷的看著這一切。

從記憶中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這樣的無能為力。

可寧宸淵從沒想過他與姚問卿的糾葛有這麽深,不光從五代十國的亂世,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在盛唐的弱冠之年。

回憶並沒有在這裏停止。

他站在山林間的橋上,竟看見鳳棲潭中突然蕩起了層層星光!

雲飛燕的屍體在水中不斷上浮,她衣襟內一道金色的光漾霎時綻放,閃耀的光芒在碧潭下如流雲一般好看。

一道環形的光芒閃耀,頃刻間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粉末,再次沈入了水中!

像是餘輝下的星雲不斷發著光,最後居然隨著水流進入到寧宸淵的屍體中……

“怎麽可能?!”

寧宸淵驚愕,簡直難以置信!

此時的他居然能感覺到一絲生氣,在自己的屍體中一點點的恢覆過來。

雖然拿到氣息非常的微弱,好似疾風中將要熄滅的燭火。可這道生氣的的確確是存在的,甚至在他的心臟處,還匯聚起了一絲氣流護住了他的心脈!

如今,寧宸淵還有什麽不明白?

原來自己胸前那枚環形的紋身,竟然是前世的姚問卿給他的!

但令寧宸淵震驚的是,在金色紋身修覆身體時候,他察覺到自己心臟位置,進入了一塊不屬於他的東西。

那重邪劍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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