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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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很多年後, 當薛笑再回想起這一天，他回憶起的，是整個演播廳空中撒下的金粉亮片, 耀眼的燈光，激情澎湃的音樂。
是沖上舞臺的夥伴們, 他們摟著他肩膀, 揉著他腦袋的手。
是他爸媽眼睛裏含著的淚光。
還有, 沈亭言。
他走到他的面前, 遞給他的沈甸甸的金色獎杯，和在眾人歡呼之下，伸展雙臂, 緊緊的擁抱。
男人在他耳邊含笑低聲說的那一句，“恭喜”。
……
這一晚, 幾乎全網都在討論《片場巨星》。
直播結束了, 網絡上的熱度卻恰恰沸騰到最高點，相關詞條廣場上, 幾乎每一秒鐘就能刷新出三條新的微博。
程陽聽到自己最終票數時那不可思議的表情被截圖出來，公開處刑。
竇鳴劍、顧領在聽到薛笑獲得總冠軍的瞬間就露出了笑容，學員席觀戰的小夥伴們如脫韁的野馬般沖上舞臺，這兩處被網友做了動圖, 大家感慨“神仙友誼”。
《凡音》裏，沈亭言與薛笑額頭相抵的畫面, 和最終頒獎時兩人緊擁的畫面被放在了一起。
“這不是愛情什麽是愛情？？？”
“笑笑好小只地窩在沈老師懷裏哦[口水]”
“靠，這體型差好甜！”
“沈亭言和薛笑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從來沒見過沈亭言為哪個人變成這樣, 他現在好溫柔啊……”
沈亭言與薛笑之間的情愫, 到底是師徒情還是愛情, 成了後面五年常常被網友拉出來討論的話題。
還有更多網友關心的事兒，比如鏡頭掃到的觀眾席前排一對中年夫婦是不是薛笑的父母，顧領在意的人到底是誰，節目組今晚的慶功宴能不能也直播一下……
……
薛笑匆忙跑過後臺走廊，趕在他爸媽離開前追上了他們，喘了口氣道：“你們現在就走了？不跟我們一起去慶功宴？高導讓我帶你們一起過去。”
薛江山揮揮手道：“你們去就行了，我們也去成什麽了。而且我和你媽明天一大早就得坐飛機回家，不早點睡明天哪起得來。”
張寧的眼睛還是紅的，她轉過身來替薛笑整了整衣領。
——薛笑的衣服一直穿得幹凈整潔，沒什麽好整理的，她只是習慣了這個動作。
她哽咽著說：“今晚特別棒，恭喜你，兒子。”
薛笑看不得他媽哭，他媽一哭，他就忍不住跟著酸鼻子：“媽……”
薛江山好笑道：“得了得了，拿冠軍這麽高興件事兒，有什麽好哭的。”
他對薛笑說：“你以後就跟著沈亭言好好學，我和你媽是幫不上你什麽了，但你遇到問題還是得記得打電話回家，知道嗎？別什麽事都悶在心裏，跟我們聊聊也好的。”
“好好照顧自己，別作息顛倒，三餐不規律的，年紀輕輕熬壞身體。”
薛笑越聽，眼淚就越多，眼眶都快包不住了。
薛江山：“嘿，怎麽讓你別哭，你還哭得越起勁了。”
薛笑吸著鼻子道：“因為從來沒聽你這麽念叨過……”
薛江山：“……”
張寧登時破涕為笑，指指自己老公：“叫你平時不關心自己兒子。”
薛江山氣得瞪眼睛，他那是不關心嗎，他是用行動代替語言！
就在這個時候，薛笑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沈亭言打來的電話。
薛笑接起電話，沈亭言一聽他的聲音就問：“哭了？”
薛笑看向他爸，揚起唇道：“剛被我爸感動哭的……”
薛江山老臉一紅，瞪著薛笑，讓他別說了。
沈亭言聽到這個答案，頓時就放心了，輕笑著說起正事：“你爸媽今晚一起去慶功宴嗎？”
“他們不去了，他們明天一早的飛機，現在就得回酒店休息了……”
沈亭言沈默了下，似乎覺得這事有點棘手，低聲道：“我現在有點走不開，能不能讓你爸媽稍微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薛笑一楞，有點臉紅。
……沈亭言這是想來見家長？
一看薛笑那害羞的樣兒，張寧就輕聲問：“誰來的電話？”
薛笑猶豫了下，說：“沈亭言。”
他的心裏又打起鼓來。
欲言又止幾番，他鼓起勇氣道：“沈老師想見見你們，要不……”
卻不想下一秒，薛江山就又揮了下手。
薛笑心一跳。
他爸每次揮手都是拒絕的意思。
可他爸沒道理拒絕沈亭言的見面，除非他們已經看出來他和沈亭言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而且他們現在極度排斥……
薛笑的心直直往下掉，結果他爸說出口的話竟是：“什麽‘沈老師’，在我和你媽面前別裝，剛才說完那通肉麻兮兮的話之後不還直接就叫了‘沈亭言’！”
薛笑：“……？！”
一旁的張寧被薛江山這話噎得差點噴出來。
她看了眼薛笑僵硬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然後又嘆了口氣：“你們真是……哎。”
“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張寧搖搖頭，“我有時候都在想，你真是我生的兒子嗎，怎麽這麽離經叛道。”
薛笑握緊了手，喉頭一澀：“對不……”
張寧打斷他：“別老跟我們說對不起。我不是在指責你，我只是在想啊……”
張寧沈默片刻，道：“我只是在想，你前面二十多年到底憋了多少事在心裏。”
“所以你記住你爸的話沒？以後別再什麽事都悶在自己心裏，無端端把自己給憋壞了。在你演戲這件事上，我和你爸是不對，當初跟你吵成那樣，可我們人是老了，卻也還在進步，以後會慢慢適應你真正的性子。”
“你是我們兒子，不是什麽寵物、玩具，我們不會限制你不準幹這不準幹那，只要你註意保護好自己。”
薛笑沒想到他媽會這麽說。
他是真沒想過，他和沈亭言這件事在他爸媽這邊能這麽輕易過關。
薛笑只覺得胸口被一股覆雜的情緒堵住了。
今晚有太多高興的事兒，他有許多話想說，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先說什麽，那情緒沖撞著，倒是把他的眼眶先給沖熱了。
薛江山道：“幾歲了，還整天哭！”
“……”薛笑不服氣地小聲道，“……我也就今天！”
張寧笑：“好了好了。”
她大概能猜到沈亭言問起他們是為了什麽，正色道：“今晚就算了，我和你爸確實得回去休息，以後再定日子吧。”
薛笑平覆了下情緒，臉紅紅道：“好……”
那頭，沈亭言在電話裏靜靜地聽完了全程，這時候才出聲，低柔道：“我讓方磊開車送叔叔阿姨回酒店。”
*
晚上十一點，一行人轉移到了市中心五星級酒店餐廳。
酒杯碰撞的聲音響起：“幹杯——”
薛笑和沈亭言分別被請到了人群中間，兩人剛好面對面。
啤酒在酒杯裏晃蕩，折射著光線。
其他人仰頭幹完，薛笑咕嘟咕嘟到一半，突然註意到了沈亭言的視線……
男人輕飄飄地睨著他。
薛笑訕訕地停了下來，放下那還剩一半的酒杯……
老高今晚喝上頭了，大聲道：“我當初就說這節目絕對能行，那幫老家夥還不信，整天逼逼要綜藝效果，哈！現在，看看！”
“高導牛逼！”
“高導萬歲！”
“高導什麽時候開始第二季，我叫我兄弟也來！”
老高打了個嗝，給了個準信：“明年五月，我必卷土重來！”
“哈哈哈老高真喝醉了，‘卷土重來’是這麽用的？”
薛笑作為總冠軍，今晚被敬酒無數次。
不過他記著沈亭言那眼神呢，今晚不能喝醉……
於是他每次都只喝小咪咪一口，被人調侃“笑笑你這是在喝白酒啊”。
江蓮蓮說：“我明天就要進組了，這次大概要拍四個月，你們有空過來探班啊。”
金宵晨興奮道：“在影視城拍？”
江蓮蓮微笑：“在戈壁灘。”
金宵晨拱手：“……告辭。”
趙冬：“我一個月後要進呂導的組，剛好在小金你的老家那兒取景。”
金宵晨又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到時候過去！”
竇鳴劍好奇道：“你咋這麽閑？你經紀人沒給你安排活兒？”
金宵晨：“當然有了，不過是去一檔綜藝做常駐，隔幾天錄一次吧，中間總有休息天的！”
黃小林羨慕道：“真好啊，我後面的活特別碎，東跑一下西跑一下的，不過還好沒像之前那麽閑了……”
常雲啃著鴨舌：“我休息個一禮拜也要進組拍戲去了，顧老師、竇哥、笑，你們仨呢？”
竇鳴劍和薛笑還是那樣——過個幾天，方磊才會找他們單獨談話，定後面的行程。
按照方磊的話說，就是“不用著急”。
至於顧領。
他淡淡道：“我應該會去試著考一下戲劇與影視學研究生。”
眾人震驚。
薛笑忍不住問：“那還拍戲嗎……”
好不容易把身上的問題給解決了。
顧領對他笑：“有好的劇本，就拍。”
還是當初的那句話。
薛笑怔了片刻，突然釋懷了。
顧領就是這樣的性格。
有人選擇投身紮根於這片土壤，但也有人只想做高飛的鳥，時機到了，再俯沖降落在地面上。
也沒什麽不好。
人本來就可以活得各種各樣。
想通了，薛笑就和顧領輕輕碰杯，輕快道：“要是有新電影拍了，要跟我們說呀。”
顧領看著他：“會的，你們也要加油。”
……
酒過三巡，大家紛紛開始發禮物。
——就是第四輪比賽時，老高建議他們準備的那個。
大部分人都留到了這個時候才發。
薛笑收到了不少信封。
有的很薄，裏頭明顯是信紙，或許寫著對他未來的祝福。
有的信封裏頭放著一些小物件。
薛笑也早就準備好了，他打開隨身的背包，拿出厚厚一堆信封就開始全場跑。
跑著跑著，他聽到周圍有人喊：“哇，沈老師給的是他最後一部電影的首映禮門票！”
薛笑立刻扭頭看過去。
替沈亭言分發信封的是節目組一位工作人員。
“沈老師什麽時候拍的電影啊？”
“去年年底那會兒拍的吧，不是說今年暑假上映嗎？”
“別烏鴉嘴，什麽最後一部，沈老師也沒把話說那麽絕好不好，要是真有喜歡的劇本，他還是會拍的！”
“呸呸呸，是我說錯了。”
“話說，沈老師人呢？”
薛笑也連忙轉頭看。
是啊，沈亭言人呢？
他的手上也只剩沈亭言那一封信沒發出去了……
忽然，手機嗡嗡震動。
沈亭言發來消息：“到頂樓來。”
薛笑咽了咽口水，心臟怦怦跳起來。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做賊。
收到這條消息後，他悄咪咪環視周圍一圈，確認沒有人註意到他，才紅著臉溜出了宴會廳，坐電梯到頂層。
頂層是一個花園式露臺。
花團錦簇間錯落裝飾著數盞小夜燈。
在這微風輕拂的夏夜裏，小夜燈散發的光芒像霧一樣氤氳，美地像是一個仙境。
薛笑帶著緊張的心跳，繞過一條小道，看到了沈亭言的身影。
男人正懶洋洋靠在一張小小的木質吧臺桌邊。
他脫去了西裝外套，擱在了桌上，袖口被挽起，露出了結實的小臂。
他剛喝了口酒，瞥到薛笑的身影，便歪了歪腦袋，直勾勾地看著他。
什麽話都沒說，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快過來”的訊息。
……像是在勾..引人一樣。
薛笑臉紅心跳地走過去。
他嗅到了沈亭言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還有一股更淡的酒香。
沈亭言喝的已經不是啤酒了，而是白葡萄酒。
他將薛笑的手牽了過去，問：“累了沒？”
“還好。”
“沒喝醉吧？”
“……”薛笑，“我這次真的只喝了一點點！”
沈亭言就笑：“照你師父說的，你一個多月的時間酒量就能從四瓶掉到兩瓶，那現在算算時間，不是也差不多該掉到0了？”
薛笑矢口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他決定反擊，義正辭嚴道：“你更像是喝醉了……”
沈亭言似笑非笑：“我要是喝醉了，現在能就這樣跟你說話？”
他晃了晃薛笑那小手，意思就是，他幹點別的什麽不好，還就這樣跟他純潔地拉小手？
薛笑頓時覺得被握住的地方在發燙。
他低下頭去，臉頰火辣辣的。
可害羞歸害羞，人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乖乖地杵在沈亭言的面前。
沈亭言每次看到薛笑這幅模樣就……
說不上“就”什麽。
他直勾勾地盯著薛笑，只覺得這夏夜比想象中的還要熱。
他決定快點進入正題。
薛笑的手中被塞了一封信。
他楞了下。
沈亭言給他的這封信，和他給其他學員的明顯不一樣。
其他學員收到的只有一張薄薄的首映禮門票，可他此時收到的這個信封是鼓起來的，裏頭有什麽物件。
沒待他打開看，沈亭言就攤出手來，問：“我的呢？”
薛笑抿唇笑了，將自己的信封遞了出去。
他的信封就很薄了。
沈亭言翻轉打量了眼，睨他：“你給別人的也這樣？”
薛笑搖頭晃腦：“給別人的更厚一點。”
沈亭言：“……”
薛笑的笑意更深，然後他拆開沈亭言的信封，怔住了。
……在剛才那短短幾秒鐘時間內，他做了許多設想。
沈亭言送他的，會是什麽小掛件嗎？
或者是，裝飾品？男式首飾？指環？
他其實很難想象沈亭言會送他什麽禮物，畢竟沒有任何人見過沈亭言談戀愛的模樣。
薛笑覺得，這個男人在影視創作方面很有才華，可是在愛情方面，或許會有些笨拙。
可是沒關系，就算是笨拙的沈亭言，他也很喜歡。
然而，沈亭言裝在這信封裏的，竟是一串鑰匙，和一顆紙折的小星星。
小星星的用紙是黑底，金色小星星印花，被折得圓鼓鼓的，五角分明。
薛笑眼睫微顫，擡眸看了看沈亭言。
沈亭言頓了頓，輕咳一聲，道：“這是當時突然興起折的，真正想送你的還是那串鑰匙。”
薛笑卻將小星星輕輕握在了手心中。
他覺得那顆小星星好像在發光發熱。
好可愛。
他又拿出那串鑰匙。
金屬圈上串了總共四把鑰匙，薛笑輕聲道：“……這些鑰匙是……？”
沈亭言道：“我在首都有兩套房，在X市有一間公寓，以前經常去那邊拍戲，在Y市還有一套別墅，每次有假期我就會去那邊住一段時間。”
Y市是海濱城市。
他低眸看著薛笑，道：“四串鑰匙分別開四扇門，等你去了，到時候再給你錄指紋，以後就不需要鑰匙了。”
……薛笑受到了沖擊。
這禮物也太直白了，可這種直白又好像挺有沈亭言的風格。
他又覺得感動，又覺得好笑。
他忍不住擡起頭，揚唇看向這個男人。
沈亭言的眼睛也在笑，他道：“我們家——我是說我和我爸媽的家那邊，你已經去過了，我媽讓我下次帶你回家就給你錄指紋。”
薛笑難為情道：“你爸媽果然早就知道了吧……”
上次見面時，沈靖陽和楊柳一的反應一直很微妙。
沈亭言直言道：“在打定主意要追你的時候，我就跟他們倆說過了。”
薛笑又紅著臉，心跳飛快地問：“……打定主意要追我，是什麽時候？”
沈亭言卻不說答案了，挑起眉道：“你猜？”
薛笑：“……”
又逗他！
沈亭言勾起唇道：“我先看看你送了我什麽。”
修長的手指揭開信封，從中取出了……一張拍立得。
薛笑有一個小小的拍立得相機，只不過平時不太用。
比賽最後那段時間，他四處拍照，留下了營地各個角落的景色，和學員們排練時的畫面。
他給所有學員和導師都送了拍立得相片，每個人五張。
只有沈亭言這邊，他只給了一張。
而這張相片的主角，只有沈亭言。
畫面中，男人正靠在3號樓3樓的某個教室窗邊，慵懶地抽著煙。
那青煙飄然向遠方，藍天之下，燦爛的陽光大面積傾撒在三號樓的側面，於是這一整幅畫面，都金燦燦起來。
好看極了。
沈亭言心中微動，像是被什麽牽引著似的，翻轉相片。
拍立得的背面，寫著一行漂亮的字。
“如果風曾吻過你的臉頰，不知道它有沒有將我的心跳帶去你的耳邊。”
沈亭言一頓。
這句話，是某部經典愛情片中的臺詞。
那部電影有原作，而原作書籍此刻就靜悄悄立在沈家沈亭言房間的書架上。
那是沈亭言收藏的唯一一部愛情小說。
那天，薛笑註意到了。
很顯然，他也看過那部小說。
而在這句未完臺詞的後面，還有一句話。
“——不知道它有沒有告訴你。”
“我愛你。”
沈亭言緩緩擡起眸。
青年的臉頰紅透了，因為緊張與羞赧，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那雙漂亮的眼含著晃動的水光。
他動了動唇，還未出聲，沈亭言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開口道：
“薛笑。”
“笑笑，我愛你。”
薛笑定住了。
沈亭言擡起手，輕撫他的側臉，笑著，低聲道：“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現在就該由我來說。”
“然後，我還想問。”
“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大家六一節快樂！！
然後然後，之前也有小夥伴猜到了，這篇文最開始定的就是節目結束就完結啦，咳咳，所以現在開始結局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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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 當薛笑再回想起這一天，他回憶起的，是整個演播廳空中撒下的金粉亮片, 耀眼的燈光，激情澎湃的音樂。
是沖上舞臺的夥伴們, 他們摟著他肩膀, 揉著他腦袋的手。
是他爸媽眼睛裏含著的淚光。
還有, 沈亭言。
他走到他的面前, 遞給他的沈甸甸的金色獎杯，和在眾人歡呼之下，伸展雙臂, 緊緊的擁抱。
男人在他耳邊含笑低聲說的那一句，“恭喜”。
……
這一晚, 幾乎全網都在討論《片場巨星》。
直播結束了, 網絡上的熱度卻恰恰沸騰到最高點，相關詞條廣場上, 幾乎每一秒鐘就能刷新出三條新的微博。
程陽聽到自己最終票數時那不可思議的表情被截圖出來，公開處刑。
竇鳴劍、顧領在聽到薛笑獲得總冠軍的瞬間就露出了笑容，學員席觀戰的小夥伴們如脫韁的野馬般沖上舞臺，這兩處被網友做了動圖, 大家感慨“神仙友誼”。
《凡音》裏，沈亭言與薛笑額頭相抵的畫面, 和最終頒獎時兩人緊擁的畫面被放在了一起。
“這不是愛情什麽是愛情？？？”
“笑笑好小只地窩在沈老師懷裏哦[口水]”
“靠，這體型差好甜！”
“沈亭言和薛笑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從來沒見過沈亭言為哪個人變成這樣, 他現在好溫柔啊……”
沈亭言與薛笑之間的情愫, 到底是師徒情還是愛情, 成了後面五年常常被網友拉出來討論的話題。
還有更多網友關心的事兒，比如鏡頭掃到的觀眾席前排一對中年夫婦是不是薛笑的父母，顧領在意的人到底是誰，節目組今晚的慶功宴能不能也直播一下……
……
薛笑匆忙跑過後臺走廊，趕在他爸媽離開前追上了他們，喘了口氣道：“你們現在就走了？不跟我們一起去慶功宴？高導讓我帶你們一起過去。”
薛江山揮揮手道：“你們去就行了，我們也去成什麽了。而且我和你媽明天一大早就得坐飛機回家，不早點睡明天哪起得來。”
張寧的眼睛還是紅的，她轉過身來替薛笑整了整衣領。
——薛笑的衣服一直穿得幹凈整潔，沒什麽好整理的，她只是習慣了這個動作。
她哽咽著說：“今晚特別棒，恭喜你，兒子。”
薛笑看不得他媽哭，他媽一哭，他就忍不住跟著酸鼻子：“媽……”
薛江山好笑道：“得了得了，拿冠軍這麽高興件事兒，有什麽好哭的。”
他對薛笑說：“你以後就跟著沈亭言好好學，我和你媽是幫不上你什麽了，但你遇到問題還是得記得打電話回家，知道嗎？別什麽事都悶在心裏，跟我們聊聊也好的。”
“好好照顧自己，別作息顛倒，三餐不規律的，年紀輕輕熬壞身體。”
薛笑越聽，眼淚就越多，眼眶都快包不住了。
薛江山：“嘿，怎麽讓你別哭，你還哭得越起勁了。”
薛笑吸著鼻子道：“因為從來沒聽你這麽念叨過……”
薛江山：“……”
張寧登時破涕為笑，指指自己老公：“叫你平時不關心自己兒子。”
薛江山氣得瞪眼睛，他那是不關心嗎，他是用行動代替語言！
就在這個時候，薛笑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沈亭言打來的電話。
薛笑接起電話，沈亭言一聽他的聲音就問：“哭了？”
薛笑看向他爸，揚起唇道：“剛被我爸感動哭的……”
薛江山老臉一紅，瞪著薛笑，讓他別說了。
沈亭言聽到這個答案，頓時就放心了，輕笑著說起正事：“你爸媽今晚一起去慶功宴嗎？”
“他們不去了，他們明天一早的飛機，現在就得回酒店休息了……”
沈亭言沈默了下，似乎覺得這事有點棘手，低聲道：“我現在有點走不開，能不能讓你爸媽稍微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薛笑一楞，有點臉紅。
……沈亭言這是想來見家長？
一看薛笑那害羞的樣兒，張寧就輕聲問：“誰來的電話？”
薛笑猶豫了下，說：“沈亭言。”
他的心裏又打起鼓來。
欲言又止幾番，他鼓起勇氣道：“沈老師想見見你們，要不……”
卻不想下一秒，薛江山就又揮了下手。
薛笑心一跳。
他爸每次揮手都是拒絕的意思。
可他爸沒道理拒絕沈亭言的見面，除非他們已經看出來他和沈亭言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而且他們現在極度排斥……
薛笑的心直直往下掉，結果他爸說出口的話竟是：“什麽‘沈老師’，在我和你媽面前別裝，剛才說完那通肉麻兮兮的話之後不還直接就叫了‘沈亭言’！”
薛笑：“……？！”
一旁的張寧被薛江山這話噎得差點噴出來。
她看了眼薛笑僵硬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然後又嘆了口氣：“你們真是……哎。”
“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張寧搖搖頭，“我有時候都在想，你真是我生的兒子嗎，怎麽這麽離經叛道。”
薛笑握緊了手，喉頭一澀：“對不……”
張寧打斷他：“別老跟我們說對不起。我不是在指責你，我只是在想啊……”
張寧沈默片刻，道：“我只是在想，你前面二十多年到底憋了多少事在心裏。”
“所以你記住你爸的話沒？以後別再什麽事都悶在自己心裏，無端端把自己給憋壞了。在你演戲這件事上，我和你爸是不對，當初跟你吵成那樣，可我們人是老了，卻也還在進步，以後會慢慢適應你真正的性子。”
“你是我們兒子，不是什麽寵物、玩具，我們不會限制你不準幹這不準幹那，只要你註意保護好自己。”
薛笑沒想到他媽會這麽說。
他是真沒想過，他和沈亭言這件事在他爸媽這邊能這麽輕易過關。
薛笑只覺得胸口被一股覆雜的情緒堵住了。
今晚有太多高興的事兒，他有許多話想說，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先說什麽，那情緒沖撞著，倒是把他的眼眶先給沖熱了。
薛江山道：“幾歲了，還整天哭！”
“……”薛笑不服氣地小聲道，“……我也就今天！”
張寧笑：“好了好了。”
她大概能猜到沈亭言問起他們是為了什麽，正色道：“今晚就算了，我和你爸確實得回去休息，以後再定日子吧。”
薛笑平覆了下情緒，臉紅紅道：“好……”
那頭，沈亭言在電話裏靜靜地聽完了全程，這時候才出聲，低柔道：“我讓方磊開車送叔叔阿姨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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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一行人轉移到了市中心五星級酒店餐廳。
酒杯碰撞的聲音響起：“幹杯——”
薛笑和沈亭言分別被請到了人群中間，兩人剛好面對面。
啤酒在酒杯裏晃蕩，折射著光線。
其他人仰頭幹完，薛笑咕嘟咕嘟到一半，突然註意到了沈亭言的視線……
男人輕飄飄地睨著他。
薛笑訕訕地停了下來，放下那還剩一半的酒杯……
老高今晚喝上頭了，大聲道：“我當初就說這節目絕對能行，那幫老家夥還不信，整天逼逼要綜藝效果，哈！現在，看看！”
“高導牛逼！”
“高導萬歲！”
“高導什麽時候開始第二季，我叫我兄弟也來！”
老高打了個嗝，給了個準信：“明年五月，我必卷土重來！”
“哈哈哈老高真喝醉了，‘卷土重來’是這麽用的？”
薛笑作為總冠軍，今晚被敬酒無數次。
不過他記著沈亭言那眼神呢，今晚不能喝醉……
於是他每次都只喝小咪咪一口，被人調侃“笑笑你這是在喝白酒啊”。
江蓮蓮說：“我明天就要進組了，這次大概要拍四個月，你們有空過來探班啊。”
金宵晨興奮道：“在影視城拍？”
江蓮蓮微笑：“在戈壁灘。”
金宵晨拱手：“……告辭。”
趙冬：“我一個月後要進呂導的組，剛好在小金你的老家那兒取景。”
金宵晨又眼睛一亮：“真的？那我到時候過去！”
竇鳴劍好奇道：“你咋這麽閑？你經紀人沒給你安排活兒？”
金宵晨：“當然有了，不過是去一檔綜藝做常駐，隔幾天錄一次吧，中間總有休息天的！”
黃小林羨慕道：“真好啊，我後面的活特別碎，東跑一下西跑一下的，不過還好沒像之前那麽閑了……”
常雲啃著鴨舌：“我休息個一禮拜也要進組拍戲去了，顧老師、竇哥、笑，你們仨呢？”
竇鳴劍和薛笑還是那樣——過個幾天，方磊才會找他們單獨談話，定後面的行程。
按照方磊的話說，就是“不用著急”。
至於顧領。
他淡淡道：“我應該會去試著考一下戲劇與影視學研究生。”
眾人震驚。
薛笑忍不住問：“那還拍戲嗎……”
好不容易把身上的問題給解決了。
顧領對他笑：“有好的劇本，就拍。”
還是當初的那句話。
薛笑怔了片刻，突然釋懷了。
顧領就是這樣的性格。
有人選擇投身紮根於這片土壤，但也有人只想做高飛的鳥，時機到了，再俯沖降落在地面上。
也沒什麽不好。
人本來就可以活得各種各樣。
想通了，薛笑就和顧領輕輕碰杯，輕快道：“要是有新電影拍了，要跟我們說呀。”
顧領看著他：“會的，你們也要加油。”
……
酒過三巡，大家紛紛開始發禮物。
——就是第四輪比賽時，老高建議他們準備的那個。
大部分人都留到了這個時候才發。
薛笑收到了不少信封。
有的很薄，裏頭明顯是信紙，或許寫著對他未來的祝福。
有的信封裏頭放著一些小物件。
薛笑也早就準備好了，他打開隨身的背包，拿出厚厚一堆信封就開始全場跑。
跑著跑著，他聽到周圍有人喊：“哇，沈老師給的是他最後一部電影的首映禮門票！”
薛笑立刻扭頭看過去。
替沈亭言分發信封的是節目組一位工作人員。
“沈老師什麽時候拍的電影啊？”
“去年年底那會兒拍的吧，不是說今年暑假上映嗎？”
“別烏鴉嘴，什麽最後一部，沈老師也沒把話說那麽絕好不好，要是真有喜歡的劇本，他還是會拍的！”
“呸呸呸，是我說錯了。”
“話說，沈老師人呢？”
薛笑也連忙轉頭看。
是啊，沈亭言人呢？
他的手上也只剩沈亭言那一封信沒發出去了……
忽然，手機嗡嗡震動。
沈亭言發來消息：“到頂樓來。”
薛笑咽了咽口水，心臟怦怦跳起來。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做賊。
收到這條消息後，他悄咪咪環視周圍一圈，確認沒有人註意到他，才紅著臉溜出了宴會廳，坐電梯到頂層。
頂層是一個花園式露臺。
花團錦簇間錯落裝飾著數盞小夜燈。
在這微風輕拂的夏夜裏，小夜燈散發的光芒像霧一樣氤氳，美地像是一個仙境。
薛笑帶著緊張的心跳，繞過一條小道，看到了沈亭言的身影。
男人正懶洋洋靠在一張小小的木質吧臺桌邊。
他脫去了西裝外套，擱在了桌上，袖口被挽起，露出了結實的小臂。
他剛喝了口酒，瞥到薛笑的身影，便歪了歪腦袋，直勾勾地看著他。
什麽話都沒說，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快過來”的訊息。
……像是在勾..引人一樣。
薛笑臉紅心跳地走過去。
他嗅到了沈亭言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還有一股更淡的酒香。
沈亭言喝的已經不是啤酒了，而是白葡萄酒。
他將薛笑的手牽了過去，問：“累了沒？”
“還好。”
“沒喝醉吧？”
“……”薛笑，“我這次真的只喝了一點點！”
沈亭言就笑：“照你師父說的，你一個多月的時間酒量就能從四瓶掉到兩瓶，那現在算算時間，不是也差不多該掉到0了？”
薛笑矢口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他決定反擊，義正辭嚴道：“你更像是喝醉了……”
沈亭言似笑非笑：“我要是喝醉了，現在能就這樣跟你說話？”
他晃了晃薛笑那小手，意思就是，他幹點別的什麽不好，還就這樣跟他純潔地拉小手？
薛笑頓時覺得被握住的地方在發燙。
他低下頭去，臉頰火辣辣的。
可害羞歸害羞，人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乖乖地杵在沈亭言的面前。
沈亭言每次看到薛笑這幅模樣就……
說不上“就”什麽。
他直勾勾地盯著薛笑，只覺得這夏夜比想象中的還要熱。
他決定快點進入正題。
薛笑的手中被塞了一封信。
他楞了下。
沈亭言給他的這封信，和他給其他學員的明顯不一樣。
其他學員收到的只有一張薄薄的首映禮門票，可他此時收到的這個信封是鼓起來的，裏頭有什麽物件。
沒待他打開看，沈亭言就攤出手來，問：“我的呢？”
薛笑抿唇笑了，將自己的信封遞了出去。
他的信封就很薄了。
沈亭言翻轉打量了眼，睨他：“你給別人的也這樣？”
薛笑搖頭晃腦：“給別人的更厚一點。”
沈亭言：“……”
薛笑的笑意更深，然後他拆開沈亭言的信封，怔住了。
……在剛才那短短幾秒鐘時間內，他做了許多設想。
沈亭言送他的，會是什麽小掛件嗎？
或者是，裝飾品？男式首飾？指環？
他其實很難想象沈亭言會送他什麽禮物，畢竟沒有任何人見過沈亭言談戀愛的模樣。
薛笑覺得，這個男人在影視創作方面很有才華，可是在愛情方面，或許會有些笨拙。
可是沒關系，就算是笨拙的沈亭言，他也很喜歡。
然而，沈亭言裝在這信封裏的，竟是一串鑰匙，和一顆紙折的小星星。
小星星的用紙是黑底，金色小星星印花，被折得圓鼓鼓的，五角分明。
薛笑眼睫微顫，擡眸看了看沈亭言。
沈亭言頓了頓，輕咳一聲，道：“這是當時突然興起折的，真正想送你的還是那串鑰匙。”
薛笑卻將小星星輕輕握在了手心中。
他覺得那顆小星星好像在發光發熱。
好可愛。
他又拿出那串鑰匙。
金屬圈上串了總共四把鑰匙，薛笑輕聲道：“……這些鑰匙是……？”
沈亭言道：“我在首都有兩套房，在X市有一間公寓，以前經常去那邊拍戲，在Y市還有一套別墅，每次有假期我就會去那邊住一段時間。”
Y市是海濱城市。
他低眸看著薛笑，道：“四串鑰匙分別開四扇門，等你去了，到時候再給你錄指紋，以後就不需要鑰匙了。”
……薛笑受到了沖擊。
這禮物也太直白了，可這種直白又好像挺有沈亭言的風格。
他又覺得感動，又覺得好笑。
他忍不住擡起頭，揚唇看向這個男人。
沈亭言的眼睛也在笑，他道：“我們家——我是說我和我爸媽的家那邊，你已經去過了，我媽讓我下次帶你回家就給你錄指紋。”
薛笑難為情道：“你爸媽果然早就知道了吧……”
上次見面時，沈靖陽和楊柳一的反應一直很微妙。
沈亭言直言道：“在打定主意要追你的時候，我就跟他們倆說過了。”
薛笑又紅著臉，心跳飛快地問：“……打定主意要追我，是什麽時候？”
沈亭言卻不說答案了，挑起眉道：“你猜？”
薛笑：“……”
又逗他！
沈亭言勾起唇道：“我先看看你送了我什麽。”
修長的手指揭開信封，從中取出了……一張拍立得。
薛笑有一個小小的拍立得相機，只不過平時不太用。
比賽最後那段時間，他四處拍照，留下了營地各個角落的景色，和學員們排練時的畫面。
他給所有學員和導師都送了拍立得相片，每個人五張。
只有沈亭言這邊，他只給了一張。
而這張相片的主角，只有沈亭言。
畫面中，男人正靠在3號樓3樓的某個教室窗邊，慵懶地抽著煙。
那青煙飄然向遠方，藍天之下，燦爛的陽光大面積傾撒在三號樓的側面，於是這一整幅畫面，都金燦燦起來。
好看極了。
沈亭言心中微動，像是被什麽牽引著似的，翻轉相片。
拍立得的背面，寫著一行漂亮的字。
“如果風曾吻過你的臉頰，不知道它有沒有將我的心跳帶去你的耳邊。”
沈亭言一頓。
這句話，是某部經典愛情片中的臺詞。
那部電影有原作，而原作書籍此刻就靜悄悄立在沈家沈亭言房間的書架上。
那是沈亭言收藏的唯一一部愛情小說。
那天，薛笑註意到了。
很顯然，他也看過那部小說。
而在這句未完臺詞的後面，還有一句話。
“——不知道它有沒有告訴你。”
“我愛你。”
沈亭言緩緩擡起眸。
青年的臉頰紅透了，因為緊張與羞赧，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那雙漂亮的眼含著晃動的水光。
他動了動唇，還未出聲，沈亭言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開口道：
“薛笑。”
“笑笑，我愛你。”
薛笑定住了。
沈亭言擡起手，輕撫他的側臉，笑著，低聲道：“這句話你已經說了，現在就該由我來說。”
“然後，我還想問。”
“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大家六一節快樂！！
然後然後，之前也有小夥伴猜到了，這篇文最開始定的就是節目結束就完結啦，咳咳，所以現在開始結局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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