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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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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願意我願意!”月嫵對銀錢的概念不甚清楚,但看到這兩個亮閃閃的銀元寶,便認定原來溫慎並沒有那樣窮。

溫慎是個好人,做飯也好吃。

若是她娘真的死了,她就沒地方可去了,要是能一直賴在溫慎這兒也挺好的。

“我願意,我覺得一直留在你這兒挺好的。”

溫慎以為她聽明白了,垂下眼眸,耳根微微泛紅,心上像是有鼓桴一下下在敲打。

他心底清楚無比,他對月嫵動心了。

“我餓了,溫慎。”月嫵沒什麽感覺,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我去煮飯。”溫慎緩緩起身,穩住步子朝廚房走,直至站在竈臺前,看著米下了鍋冒了泡,他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他…挺喜歡小嫵的。

飯做好,他心中終於平覆一些,而月嫵還在銅鏡前和頭發鬥智鬥勇。

“我來給你綰發。”溫慎放下飯菜,大步走過去,接了月嫵手中的發帶,輕輕抓住她的頭發輕松紮了起來。

“嘿,好了。”月嫵對著銅鏡晃了晃腦袋,見頭發一點兒沒散,開心極了。

溫慎一直站在她身後,眼含笑意看著她笑得彎起來的眼。

“吃飯吧。”他道。

月嫵又摸了摸頭發,腳步歡快往桌邊去。

午飯還是那些老菜色,但架不住溫慎做得好吃。

“溫慎,你好聰明啊。”月嫵喋喋不休,或許是以前沒人說話,她現在總想拉著溫慎說話,“讀書好,寫字好,做飯也好。”

她很少這樣真心實意地誇讚別人,她娘總說她是最聰明的,她也覺得自己挺聰明,但現在她覺得溫慎比她要聰明那麽一點點。

溫慎沒敢擡眼。

先前月嫵這樣說,他會覺得窘迫羞赫,可現在窘迫和羞赫之中還帶了一絲甜意。

“小嫵、小嫵也很好,楷書寫得極好…”他悄悄擡眼看她。

但月嫵對悄悄改變的稱呼並未太過在意,反正她不喜歡先前的稱呼,太啰裏吧嗦。

她只在意誇她字好看:“是吧,我也覺得我寫的字很好看,我的行書寫得更好,一會兒可以這給你看。”

坦率,自信,純粹。

小嫵身上的這些品質,溫慎都很喜歡。他笑著道:“好。”

吃罷飯,他要去洗碗,月嫵跟在他身後。

他見她袖口都挽著,走起路來很是不方便,與她商量:“等雪停了,我們去縣城裏扯些布料,給你做幾身換洗的衣裳。”

其實宅子裏還有她的衣裳,還是些料子很好很漂亮的衣裳,可她不敢一個人回去拿,她總覺得那裏好大,可能藏著不幹凈的東西。

但她也不能讓溫慎陪她去拿,她娘每次來看她都是悄悄來的,她想出去玩也只能等她娘來才能出門。

她娘說了,不能讓旁人知曉她們的關系,也不能讓旁人知曉她的住所,否則她會有危險。

“好呀。”月嫵想了一圈還是決定不說了,做幾件新的也行,她好久沒出門了,也想去縣城看看。

溫慎將碗放進鍋裏,舀了水來洗,邊洗邊與她說話:“你不會女工,到時我請人做便好,你想要什麽樣的,可以提前想好。”

月嫵想不到,以前的衣裳都是丫鬟們提前備好的。她道:“我也不知做什麽樣子,看著做就行。”

溫慎正要道好,被她打斷:“你怎麽用冷水洗,不冷嗎?”

“還好。”

月嫵皺了皺眉,或許是昨天晚上他遂了她的意,她感覺他們親近許多,直截了當道:“可你手指都紅了,你還是用溫水洗吧。”

她要彎身去戳竈洞裏的柴火,可她哪兒幹過這個,戳出一大堆灰,將自己嗆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眼睛被煙迷著了?”溫慎急忙放下碗筷,擦了擦手,輕輕握住她的肩,在她眼睛吹了吹。

“好多了…”她聲音都是顫的。

“火不能這樣戳的。”溫慎引著她過來,搬個小凳讓她坐著,自己拿著火折子生火。

那些柴火不知怎麽回事,到了溫慎手裏就十分聽話,不一會兒就燃了,一點兒黑煙都沒有。

“燃了。”她笑著,眼圈兒還是紅的,又可憐又可愛。

溫慎彎著唇:“得將柴火架起來,讓風能進去,才能點燃。”

“噢噢。”月嫵恍然大悟。

她發現了個新東西,玩得很開心,竈臺邊上那摞原本要用兩三天的柴火,被她一次霍霍完了。

溫慎並未說什麽,只喊她回正屋,去炕上坐著,這裏冷。

她也玩夠了,拍了拍手上的灰,毫不留情地走掉。

溫慎跟在後頭。

他中午吃完飯會讀一會兒書再做別的,今日也不例外,只是由前兩日的在外頭讀,變成了在屋裏讀。

月嫵還沒忘

記自己要展示書法的事兒,見他坐去書桌旁了,也跟了過去。

她也沒客氣,自己動手拿了筆墨紙硯,坐在他旁邊書寫。

她打算寫他的名字。

紙上落下十分俊逸瀟灑的“溫諶”二字。

她用筆頭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將紙推了過去,揚起一張驕傲的小臉,準備接受表揚。

溫慎自是看見了,帶著笑道:“行雲流水,酣暢流利,頗有逸少風采。”

月嫵才不覺得這是恭維:“我也這樣覺得。”

溫慎微微笑出聲,將紙張擺正,提筆落字,解釋道:“是這個慎。”

“這個慎?”月嫵眉頭微斂。

“這個慎不好嗎?”溫慎看著她。

她盯著紙張,道:“也不是不好,就是覺得不襯你。”

“那你覺得我應當叫什麽?”

月嫵欻欻在紙上落在“溫玉”二字,展示給他看。

不待他念出來,卻又提筆劃掉。

“嗯?”他看向她。

她搖了搖頭,放了筆,趴在桌上,一臉愁苦:“容我再想想…”

不好不好,玉這個字太過貴氣了,溫慎不是這種矜貴的人,他更像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石子,不僅好看,而且不易碎。

她絞盡腦汁,將學過的古書典籍全想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一個比慎字更好的字。

“還是溫慎好。”

溫慎手腕一頓,在幹凈的紙上點了一個墨點兒。

這話太有歧義了…

他默默挪開寫錯的紙,道:“怎麽又覺得慎字好了?”

月嫵垂頭喪氣道:“我覺得慎字看起來好嚴肅,可你很好很溫和,但你的溫和又不是那種似玉一樣的溫和,我想不到更好的了。”

溫慎笑問:“那是哪種溫和?”

“我說不出來,反正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溫和…”月嫵重覆一遍,“還是溫慎最好。”

“小嫵也很好。”

月嫵沒聽出來裏頭的含義,趴在書桌上,腦袋往溫慎那兒挪了挪:“你在抄水經註嗎?”

溫慎沒躲,垂眼看著她的頭頂:“嗯,你要抄書嗎?”

“我能去炕上抄嗎?這裏好冷。”她看向他的手,“你的手指都紫了,要不也去炕上寫吧。”

溫慎手指縮了一下:“去炕上寫太過奢侈了一些,讀書要肅正對待。”

月嫵不同意:“肅正是對書中內容肅正,又不是要故意苛待自己,你在這麽凍下去,手凍壞了就不能寫字了,不是因小失大嗎?”

溫慎微怔,隨即點了點頭:“你說的有理。”

“那我們去炕上吧。”月嫵抱著紙硯往炕上去。

溫慎跟在她身後,拿著筆墨。

炕上的桌不小,能容得下兩人書寫,月嫵和溫慎面對面坐著,她習慣不好,書寫是也是歪歪扭扭的,看得溫慎皺了眉。

“小嫵,坐端正。”

“可我覺得這樣舒服。”月嫵也是有些小性子在的,她不想做的事,除非她娘來,否則旁人再怎麽說她都不會聽的。

溫慎勸:“這樣傷眼睛也傷腰背。”

月嫵才不聽:“可這樣舒服。”

溫慎懂了,這是什麽都明白,但就是不願做。他拿著筆桿輕輕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微微沈聲:“小嫵,坐端正。”

那一下極輕,但月嫵像是被打得多狠,捂著額頭,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他臉色未改,仍舊嚴肅:“坐端正。”

月嫵皺著臉。從小到大還沒人敢對她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你打我。”她又委屈又有些生氣。

溫慎楞了一瞬,忙問:“打疼了嗎?”

其實一點兒也不疼,但月嫵別著臉,氣道:“疼。”

“我看看嚴不嚴重。”溫慎放下筆,要去察看。

月嫵卻不肯挪開手。

溫慎擰著眉:“我的錯,我不該跟你動手。”

月嫵嘴裏悄悄彎起一點兒,佯裝不情不願哼了一聲。

溫慎沒聽出來,還著急著:“快讓我看看嚴不嚴重。”

“現在不疼了。”月嫵放下手。

那額頭上哪兒有一點兒紅痕?仍舊白白凈凈。

溫慎明了,又板起臉:“小嫵,不要說謊。”

“我…”月嫵還要辯解,可一擡眼,看到他那雙嚴肅又認真的眼眸,不由得心虛,嘀嘀咕咕坐直,提筆繼續書寫。

溫慎聽清了她的嘀嘀咕咕:坐直就坐直,誰怕誰?

他暗自嘆息一聲,放下筆,用食指輕輕在她額頭上刮了一下。

月嫵楞住,緩緩擡頭,呆呆看著他,掉進了他的溫柔眼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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