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樣子，甚至被那微笑壓得移開了眼，私下裏收拾了一番心情，隔了好一會兒才轉過來，這回是真真正正在皺眉。

“蘇昊然，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昊然回答說：“輕雅，我沒什麽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這是我為了能夠給你安穩幸福所做的努力。”

林輕雅不置可否，重新垂下眼眸。

蘇昊然又說：“你要不要到手機上去確認一下，我想這會兒網上說不定已經有新聞出來了。”

林輕雅本來不想拿手機的，卻鬼使神差地拿了出來，上網。根本就不用搜索，隨便打開一個網站，頭條就是這個。輕雅盯著手機屏幕，良久良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是怎麽個用意？蘇妍妍猜不出來，好奇得撓心撓肺。“哎，李邱，你說我哥這到底送的是什麽呀？林狐貍這樣，到底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若有所思的李邱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居然是和林輕雅一樣的動作，手機掏出來，拇指一通按。跟著驚呼一聲，“瘋了！這家夥瘋了！”

“什麽？”不明所以的蘇妍妍剛想湊過去，但是這會兒臺下那邊似乎起了新的變化。

嘆完了氣的林輕雅，收起手機，合上木盒。手機放進口袋裏，盒子推回到蘇昊然手上。平靜無波的眼，仿佛再也漾不起任何波瀾。

“蘇昊然，你要怎麽做，是你的事，跟我沒有關系。我也擔不起那責任，再見就沒必要說了，你保重。”

保重？！蘇妍妍幾乎驚掉下巴，死狐貍明明一副被打動了的神情，怎麽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李邱同樣詫異得快要架不住他那副眼鏡，喃喃地：“這不可能啊，做到這地步還不感動？”

蘇昊然也是有意外的，卻只淡淡的一線，連同其他一些，短暫的失望？細微的受傷？隱沒得太快了，來不及分辨。他隨即釋然，放松了表情，沒有再解釋什麽或者爭取，費盡心思要來挽留的人居然就這樣接過了輕雅推過來的盒子。

林輕雅沒料到蘇昊然會這麽爽快，擡頭望了望他的臉，抿了抿唇，似乎要說什麽，再轉念一想卻放棄了。右手重新握上了行李箱的拉桿，滾輪動起來，拖沓地經過某人身邊，某人垂著雙手，沒有任何表示。

林輕雅也只能讓自己無動於衷，一路向前。塑膠輪刺啦刺啦摩擦著水泥地，除此之外依稀仿佛還有另外一種聲音。林輕雅突然覺得不對勁，猛一回頭，險些和身後的蘇昊然撞了個滿懷。瞪著眼，些微嚇到。

“你？你跟著我幹嘛？”

蘇昊然還是在笑，柔而軟，卻藏著幽深。“我想問你，介不介意讓我拼車？反正都是要去機場。”

“去機場？”輕雅蹙眉不解，又很快明白過來。明明是松了口氣的，卻要斜乜著眼，越發地表情不善，“你去機場幹嘛？”

“跟你搭同一班飛機，去你要去的地方。”蘇昊然收起眉眼的笑意，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見底的認真。

“你——”林輕雅有些招架不住，所以更加地生氣，豎起食指指著蘇昊然的鼻子，要發火又發不出來，只能忿忿地甩手。

“隨便你，反正你跟著我也沒用！”輕雅嘴裏發著狠，下巴擡得高高的，然後懊惱萬分地轉身，轉到蘇昊然看不到的角度，再也忍不住那上揚的嘴角唇邊的笑。

……

於是，林輕雅在前，蘇昊然在後，兩個人漸漸走得沒影了。蘇妍妍目瞪口呆，她設想過很多種結果，卻沒有一個能和眼前這個對得上號。

“李邱，他們這算是和好了還是沒和好呢？”

李邱撇嘴，冷哼，“這還用問嗎？要是這麽著還不和好，你哥的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呸，損失的何止他蘇昊然一個？唉，從明天開始要過上一段失業的日子嘍。能不失業嗎？盛名總裁都跑了，他這個總裁助理還有存在的意義嗎？雖然李邱沒有親見，但是他能夠想象蘇昊然那個盒子裏放著的究竟是怎樣的禮物。那應該是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句話，大概意思是——“我已經向董事會提交申請，辭去盛名CEO的職位。”

這個蘇昊然，居然真的就放棄了。

（一百五十）篇外：兩通電話

機場，林輕雅躲進洗手間，鬼鬼祟祟地撥號碼。

“嘀——嘀——”

那頭電話通了，她還下意識四下看了看，刻意壓低喉嚨：“餵——”

另一端的人很驚訝：“林輕雅？你——你怎麽會現在打電話給我？”

“我在機場呢，飛機晚點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輕雅擺擺手，不說那糟心的事，回正題，神情變得覆雜，有歉疚也有感激：“李靖祺，這次謝謝你了。還有不好意思，無端無由的讓你背這麽大一鍋，害得你還挨了蘇昊然一拳頭，沒關系吧？”

李靖祺在手機裏沈默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沒關系，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輕雅知道李靖祺肯定會這麽回答，可是當他真的這麽回答了，她卻忽然沒詞往下接了，輪到她沈默。

李靖祺等了一會兒，不太確定：“輕雅？你還在嗎？”

“嗯，在的。你要說什麽，你說。”輕雅連忙出聲，說完了又感覺別扭。好像她和李靖祺已經不能好好地說話聊天了。也是，又欠了李靖祺這大一人情，這心上的債都快壓死她了。

李靖祺大概也察覺到了，停了片刻才道：“對了，我還沒恭喜你。”

“呃？”林輕雅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靖祺補充：“我看到新聞了。”

“噢。”輕雅恍然大悟，繼而些微靦腆，“我真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就——”

話起了個頭卻沒繼續下去，李靖清楚其中的意思，想了想問：“輕雅，如果蘇昊然沒有這麽做，你會原諒他嗎？”

林輕雅撫了撫眉，些許無措，思緒繚亂：“我也不知道，其實我更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聯合你做這麽一場戲。”

“對啊。”李靖祺附和，“我本來也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蘇昊然離開盛名才肯原諒他，還非要通過我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輕雅無言，幽幽地嘆息。

李靖祺卻替她解釋：“不過我現在明白了。你認為所有的事情，追到源頭，都是因為蘇昊然是盛名的繼承人。你把我那句話聽進去了，要想做豪門的接班人，先把自己訓練成冷血的機器。但是你又不想明著去逼他放棄他不想放棄的東西，你想讓他自己選擇。”

也許吧，了解她的人，除了蘇昊然，還有李靖祺。

李靖祺把手機拿在手裏，原來他開了免提，開給坐在他對面的某個人聽。

“輕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李靖祺忽然笑起來，無聲地，笑給對面的這個人看，但語調卻是一貫的誠懇，“就算蘇昊然不做這個總裁，他這個人還是他這個人，他並沒有改變。也許有一天他後悔了，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再回去盛名。甚至如果有一天他對你的感情沒有了，說不定你會落得比我姐更淒慘的下場。又或者哪怕他對你的感情一直都在，但是跟這麽一個你猜不透摸不準的人在一起，你不會感到害怕嗎？指不定哪天他就把你給賣了。”

蘇昊然會把林輕雅給賣了？李靖祺把這危言聳聽講得像笑話，林輕雅卻沒有笑出來。許久許久未曾作聲，看來李靖祺那洋洋灑灑的一大段，總有幾句她是當了真的。

於是，李靖祺看向另一個人的目光開始意味深長，而那個人的表情則慢慢變得凝重。

然後，手機揚聲器裏，終於傳來了林輕雅的聲音，下定決心義無反顧的。

“李靖祺，我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只知道，如果要我現在離開他，我做不到。”

……

手機那頭已經掛斷，機場咖啡廳，李靖祺意味深長的眸子裏一絲絲的笑意：“怎麽樣，蘇昊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什麽感覺？”

蘇昊然不置一詞，平淡無奇的反應。

李靖祺不太滿意：“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蘇昊然微挑左眉，淡淡地開口：“李靖祺你口口聲聲接班人的訓練，你難道不知道隱藏情緒只不過是入門的課程而已。”

李靖祺高興起來：“你這是在指責我剛剛在林輕雅面前挑撥離間拖你後腿？”

蘇昊然不置可否，不答反問：“這就是你打電話約我過來的目的？想看我後悔？”

李靖祺同樣不答反問：“那你後悔嗎？”

“那你覺得我像後悔的樣子嗎？”

李靖祺笑起來，蘇昊然也笑起來。蘇昊然問：“你為什麽不告訴輕雅你也在機場，你也是今天的飛機。”

李靖祺看上去特別灑脫：“我幹嘛要告訴她？我幹嘛要她送我？我不要她送我走，我要讓我自己隨時隨地可以到她住的城市去看她。”

這算是一種變相的威脅嗎？李靖祺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提起另外一件事：“你要不要最後去見一見我姐？她現在的精神好多了，我覺得對你她好像也看開了很多。”

這也是蘇昊然心上的債。“算了，我還是暫時不要去刺激她。”

李靖祺不勉強，“那好吧，我在你前面飛，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蘇昊然追問：“李靖祺——你，不恨我嗎？”

李靖祺把那話說得像繞口令，“蘇昊然，我不希望我姐恨你，我希望我姐能早一天放下你。既然我都不希望我姐恨你，我為什麽還要恨你？”

“李靖祺，一路順風。到了美國記得打電話給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我一定會傾盡全力。我欠你們李家的，我遲早會還給你們。”

“得了吧蘇昊然，你說什麽大話。還是想想你以後靠什麽過活，實在混不下去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幫你在雅苑的分店安排個職位。”

李靖祺搭飛機去了，蘇昊然啞然失笑，回到機場大廳。林輕雅正滿世界地找他，“你去哪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咦？你怎麽這麽開心？走路撿到錢了？——哎，蘇昊然你幹嘛呀？這麽多人看著呢！”

蘇氏愛的抱抱殺，擺脫繼承人教育的第一步，想做什麽做什麽，讓自己愛的人猜得透摸得著。緊緊抱住失而覆得的那個人，空氣裏滿滿的都是她頭發的香味。

“林輕雅，相信我，我會努力讓你留在我身邊，永遠不會害怕。”

“蘇昊然，我相信你，我們一起努力吧。”

……

深夜，蘇妍妍抱著手機煲電話粥，意猶未盡。

“唉，李邱，我到現在還不相信，我哥是真的走了。”

李邱困成了一團漿糊，不住地哈欠連連：“蘇大小姐，你這話已經說了四遍了，你還有別的新鮮詞嗎？要是沒有，你讓我掛電話好不好？”

不好！她還有一肚子感嘆外加擔憂。“你說我哥以後怎麽辦呢？我媽肯定會剝奪他的繼承權，搞不好還會凍結他的帳戶。完了，那我哥不是身無分文掃地出門了？”

李邱白眼翻天，“大小姐你以為這是演狗血偶象劇啊，你哥什麽人你還不知道？他怎麽會做沒有後路的蠢事？你放心吧，據我所知，你哥在好幾個地方都有他自己的投資，他肯定餓不死的。”

“這倒也是。”

“那麽大小姐，我可以去睡覺了嗎？”

“那怎麽行？我還沒想睡呢，你要陪我。”

“……”

李邱要抓狂了，蘇妍妍頓時心情大好。不知道為什麽，只要一想到能折騰到李奸詐，她就開心到不行。呸，這什麽心態。

蘇妍妍正暗自唾棄自己，忽然聽見樓下院子裏傳來一陣響動。下床到窗邊，正好瞧見兩輛汽車先後駛了進來，保姆慌手慌腳地迎上去，司機從駕駛座下來開後面的車門，蘇老太爺和蘇夫人一前一後幾乎是同時下了車。

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冷氣：“李邱，你說我爺爺和我媽會怎麽對付我哥？他們肯定氣壞了吧。”

李邱思忖片刻，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

“我們一定要幫幫我哥。”

“怎麽幫？”

蘇妍妍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如果我給他們找個不亞似於我哥的繼承人呢？”

“不亞似於你哥？誰？”

“你呀。”

“我？！”

“對呀，我們結了婚，你做了我媽的女婿，不就順理成章出來主持大局，總好過便宜我老爸那幫私生子吧。要讓他們上了位，我媽肯定要瘋。我媽一瘋，我們全部都沒好日子過。你說對吧，李邱。——李邱？李奸詐？餵！！——”

聽筒裏悄無聲息，不曉得李邱是睡著了，還是——嚇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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