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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醫院,穆酹就收到了來自方誠然的信息。

【需要幫忙嗎?】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與其自己出面,讓方誠然出面是更為穩妥的辦法。

【確實有件事需要您幫忙。他叫張維,陸支離的同班同學兼舍友。】

方誠然很快了然,回到:【哈哈,沒問題。好久沒遇到誤入歧途的壞孩子了,還有點懷念呢。】

【梁雪蘭我也會幫你搞定。至於老池家那小孩,你氣不過就揍一頓好了,老池嘛,雖然冷是冷了點,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何況你也不是沒有後臺嘛。】

發完消息,方誠然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對著在一旁處理文書的李鈺勾了勾手指,後者就迅速起身,快步走到他身邊來,俯下身子。

“不用這麽緊張啦。”方誠然笑瞇瞇地說道,身體陷入柔軟的躺椅中。“我是想問問,你有加小酹的好友麽?”

“沒有。”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她除了方誠然誰也不想加,奈何有時候因為工作需要不得不加了幾位人在列表裏,但她還是會盡量避免加更多的人。

她的世界有那個人,就夠了。

方誠然潔白的睫毛在昏暗的房間裏反射著雪一般的輝光。他對自己這位秘書的性子倒是清楚的很,就也不強求,“那麽,你把池禾雲的定位發給我,我轉發給小酹。”

“………是。”李鈺覺得此舉完全沒有必要,畢竟學院裏找到一個目標對穆酹來說不是需要多少時間的事情。但她還是照做了,她很少會質疑方誠然,即使是面對他層出不窮的奇怪指令。

穆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但這並未引起她的註意。她正在樓宇之間穿梭,目的地是晦光庭附屬學院。安置好陸支離之後,時候已經不早,在山腳等待的梁雪蘭接到學院通知後就回到了學院,一級C班的人應該也陸續回到了學院。

她倒不是真的要揍池禾雲一頓,即使她有過這個想法。她很少因為私人恩怨動手,倒不是害怕惹事,而是她很少會覺得被冒犯到。她最開始在連刑署的時候,身輕言微,又疏於和他人交流,自然沒有被納入主流群體,偶爾也會因此被捉弄。她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也就不曾放在心上。唯一一個讓她因為私人恩怨動過手的是紅蛇,在落河鎮事件結束後的不久。

[多少照顧他一點。]“緘默者”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如今的局面,一開始的時候就囑咐過她。

所以她只是在看見那雙亮晶晶的、看上去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之後,拎著人後背的衣服將那人拽了起來。

“欸?姐姐?”那人有些委屈地嘟起了嘴,眼角也掛上了顆小小的淚珠,可憐極了。她找到池禾雲時他正和朋友們在學院的花園角吃野餐,穆酹的出現是如此突然,以至於他的嘴角還殘留著面包屑。他的朋友很是氣憤,共鳴武器都召喚了出來,將穆酹團團圍住,沒好氣地讓她把人放下。

穆酹沒有表情地掃視了周圍的人一眼,就帶著池禾雲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池禾雲的朋友們憤怒地向學院投訴,學院給出的答覆是【小朋友打鬧,不會有事的啦。】

她帶池禾雲來到距學院不遠的一處地下停車場,找到晦光庭發給她的那輛超高速小轎車,將池禾雲塞進去後,就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從停車場門口駛出。

“姐姐………”池禾雲雖因為離穆酹很近而心臟怦怦跳,但他也感受到了那人身上的低氣壓,冷冰冰的,不像是他熟悉的白鴿姐姐,讓他有些心生害怕。他用手扒著穆酹的椅背,悄悄地看她,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是如此耀眼,又帶著淡淡的壓迫感,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讓他傾心。

“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傾心歸傾心,他隱隱約約也感到了不對勁,用手指攥著穆酹的衣角,可憐地又一次詢問道。

“回晦光庭。”她說,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路況。

池禾雲松了一口氣,那因為緊張而皺縮的臉又展露笑容,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原來是回晦光庭啊,姐姐你都不說話,嚇到我了………是母親大人讓你來接我的嗎?謝謝姐姐~”

“不,是我的意思。”她面無表情的說,讓池禾雲的心咯噔一下冷到了極點。

“姐姐,你在說什麽………為什麽要帶我回晦光庭………姐姐我們不回去好不好,我喜歡學院的生活,不想回到冷冰冰的晦光庭,何況姐姐也不在那裏………”池禾雲聲音顫抖著,幾乎是在哀求了。

無論他怎麽說,穆酹都沒有在說話。她開車很快,但也很穩,一路上幾乎沒有顛簸。他們的速度遠超M國的限速,但由於系統檢測到這輛車屬於晦光庭,也就沒有觸發交通警告。遇到需要排隊的匣機口,就提前開啟助推器,從其上方飛行而過,引起路上其餘的車輛紛紛停下來拍照。M國是禁飛的,然而,對晦光庭的人政府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晦光庭坐落在M國北部的禁區。那裏物產豐厚,資源充足,曾一度是某跨國公司的工廠所在。跨國公司倒閉後,那片土地被政府回收,一度有眾多企業家極力向政府爭取那塊地的使用權。然而,政府最終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膛目結舌的決定:將北部那塊寶地以極低的價格劃給剛成立不久的晦光庭,並設立其為禁區,不允許一般人入內。起初,所有企業家都認為向來精明的M國政府這次是陰溝裏翻船,做了個前所未有愚蠢的決策。但隨著晦光庭的迅速發展壯大,其對於維護社會治安和國家穩定的重要作用漸漸顯露,其對M國甚至是世界的直接價值遠超那塊土地的價值。當初質疑政府決策的企業家們都暗自在心裏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

除此之外,晦光庭的建立也成為了歷史上的一個裏程碑,標志著一直以來被人們所避諱提及的占人口極少數的“共鳴者”被公諸於世。在此之前,人們雖然知道社會裏游離著不知名的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但對其心生畏懼而閉口不提。而共鳴者這一群體始終活在陰影裏,小心翼翼地掩飾著自己的身份,害怕遭到排擠。無論是共鳴者還是普通人,都生活在提心吊膽的脆弱的平衡裏,稍微一傾斜便有墜入深淵的風險。而晦光庭成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社會公開宣布共鳴者的存在,並為其正名。

晦光庭創立者“緘默者“親手起草了一份面向全世界共鳴者的《共鳴者公約》,讓共鳴界正式擁有了具有約束效應的文書規定。於是,在晦光庭和M國政府的共同努力下,短短幾年的時間,共鳴者不僅正式進入公眾視野,還成功地融入了社會,各種為共鳴者設置的設施也漸漸增加。晦光庭成立後五年,第一所面向共鳴者招生的晦光庭附屬學院成立,吸引了來自四海的共鳴者前去學習。

不到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穆酹二人已經靠近了禁區的外圍。籠罩著禁區的是由晦光庭建立的共鳴屏障。和學院的保護罩類似,擁有精確的識別功能。未擁有進入權限的人是無法通過共鳴屏障的。同時,共鳴屏障擁有屏蔽功能,在屏障內釋放的共鳴力不會對外界產生任何影響。

[檢測到共鳴者靠近……編號:323439034,共鳴者“白鴿”,歡迎來到晦光庭。]

[檢測到共鳴者靠近……編號:無。共鳴者池禾雲,歡迎來到晦光庭。]

屏障上浮現這兩行字體,隨即自動打開一條通道,待穆酹駕駛的車輛完全進入後便自動合起。

晦光庭的建築采用反重力裝置,懸浮在半空中,由許多束瀑布般的直升電梯與地面溝通。地面上大多是停放大型設備和作為試驗地的區域,偶爾能見到幾個在地面上進行實驗的研究人員,他們都禮貌地向穆酹點頭打招呼。除此之外,還劃了一個區域作為球場、泳池、花園所在的休閑區。直升電梯附近是車庫和停機坪。穆酹將車停在白佐司專用的停車區,打開車門下了車,見池禾雲還猶猶豫豫地坐在後座,雙手搭在膝蓋上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邁著長腿走到後座,替池禾雲打開了車門,赤紅的瞳孔冷冷地瞥了一眼,說道:

“下車。”

冷靜、威嚴、帶著不容反抗的壓迫感。她甚至連信息素都沒有釋放,僅憑氣勢就讓人想要繳械投降。

這個黑發紅瞳的女人,明明是熟悉的面容,此刻卻讓他覺得陌生而害怕。委屈的眼淚在他的眼眶裏打轉,他低著頭從車上跳了下來,耷拉著腦袋跟在穆酹後面。

直升電梯是透明的。向外望去,自然和科技和諧地交融在一起,構成獨屬於晦光庭的風景。在地面上忙碌的人裏,有幾個陌生的身影,僅憑穿著就能斷定不屬於晦光庭的人。她最近聽“緘默者”提起過“會有幾個青山盟的小朋友過來走走”,想必那就青山盟的來客。但據她所知,青山盟是隱居避世的組織,會最大程度減少與外界的接觸。此次來訪,也算是稀奇。

她沒有過多關註青山盟的來客,很快收回視線,用指節在透明的墻體上叩了兩下,一塊可操作的浮空屏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浮空屏上出現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如墨的長發垂落在臉頰兩邊,翠綠色的瞳孔如同琉璃般點綴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襯得有如林間精靈。她看見來人後,眨著眼睛笑了一下,很是喜悅地在原地轉了一個圈,鑲嵌著綠寶石的蝴蝶結發飾同柔順的長發一同飄動,耳上的金色菱形吊墜閃爍著溫潤的光芒。一圈轉完,她才理了理衣角站定,向著穆酹露出甜甜的笑容,說道:[晦光庭智能AI希區為您服務……好久不見,“白鴿”。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超————級————想你!]

[你是不知道,現在的連刑署世風日下,越來越不懂得關愛AI了!明明只要十塊錢就能在休息區投餵我一塊可可布朗尼小蛋糕,卻一個人都!不!投!(#`O′)!]

穆酹輕輕笑了兩聲,許諾道,“等我辦完事,去休息區給你買,想吃幾塊都行。”

希區的眼睛裏閃爍著星星,她恨不得沖出屏幕抱住穆酹。[我最喜歡“白鴿”啦!!!一言為定!“白鴿”是要辦什麽事呢?]

“我要見‘冰行’前輩一面。麻煩你幫我預約一下。”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哎呀,‘冰行’前輩現在好像在訓練場,不過管他呢,強制預約——---成功啦!嘿嘿!通行權限已經發放到你的ID裏啦!]

接近目的地,電梯開始減速,穆酹向著希區點點頭,“多謝。”

[能幫到白鴿我很開心哦!待會見,拜拜-----]希區對著穆酹的背影揮了揮手,浮空屏閃爍了一下,又恢覆成了透明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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