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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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對不起啊。”
一句話澆得趙清禾心涼得透透的。
“啊……”趙清禾沒收回手，努力牽了牽嘴角，“你怎麽拒絕得這麽快？真不夠意思的。”
溫馨聽得出這玩笑話裏的酸澀，她坦然道：“我有男朋友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趙清禾將送出的玫瑰放了下去，嬌艷欲滴的花瓣面對著冰冷的地面。
“是宋譯嗎？”
“不然呢？”
這比回答“是”還要誅心。
但趙清禾是誰，不論陷入什麽境況，他都能讓自己看起來游刃有餘，心情無所謂，形象不能崩。
“好吧，所以我這是沒機會了？”趙清禾笑起來，只不過這笑容看著很不真心實意。
溫馨點頭說：“你會遇到一個……”
“別，”趙清禾打斷她，“別給我安排什麽素未謀面的更好更適合我的女生，我只喜歡你，至少現在是這樣。”
“別因為拒絕就可憐我，沒必要。”
沈默片刻，溫馨對他說：“知道了。那我們現在可以談正事麽？”
趙清禾默了一兩秒後，說：“可以。”
“我想提前結束治療，”溫馨說，“除了藥物能強制鎮壓我的病情以外，心理治療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而且現在宋譯已經回來了。”
“……”趙清禾手指微蜷，“他回來了，就沒事了？”
溫馨“嗯”了一聲，“你比我要了解我的病因，我當初是因為宋譯出國才生病的，現在他回來了，而且我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
“你以為精神疾病是那麽好控制的麽？”
“好不好控制也是我的事。”
她已經知道趙清禾對她的心思，如果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幫助才是有病。
一開始宋譯吃趙清禾的醋溫馨還覺得這事不可理喻，現在想想是她太遲鈍了。
“趙清禾，謝謝你這麽多年對我的幫助和照顧，我很慶幸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溫馨說。
趙清禾邊笑邊搖頭，“可我不是為了和你做朋友才對你好的。”
溫馨一怔。
說實話，她沒想到趙清禾會在這件事上如此執拗。既然她都已經拒絕了，那順著臺階走不應該是最體面的結束方式嗎？
梗在原地，這太不趙清禾了。
“抱歉。”
話落，溫馨感覺到耳邊一涼，她擡起頭，撞入趙清禾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裏。
他從巨大的花束裏折了一支玫瑰架到了溫馨的耳朵上，“你戴耳釘很漂亮，但是這對耳釘太普通了，不適合你，還是用鮮花來配吧。”
趙清禾說的沒錯，溫馨耳朵上戴著的還是打耳洞留下來防愈合的那對，她一直沒更換過。
確實很普通。
但這是宋譯陪她打的。
溫馨取下耳邊的玫瑰花，捏在手裏聞了聞，她笑著對趙清禾說：“鮮花都是要配美人的。”
然後向前兩步將花插在趙清禾西裝外套的口袋裏。
“再見了，趙大美人。”
……
連著兩個月溫馨都沒閑下來過，又是參加數學建模大賽，又是準備論文，又是幫社團招新，忙得暈頭轉向。
不過溫馨還挺喜歡這種忙碌的感覺的，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念宋譯，也就不會覺得空虛失落。
她和宋譯每天晚上都會打視頻電話，有時候寫論文寫到睡著了就不打了。宋譯也知道她最近很忙，所以都是溫馨給他打電話，宋譯不會主動打過來，怕影響她突如其來的休息。
因為忙碌和時常能夠見到的臉龐，溫馨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以至於她一度認為她已經不會再發病了。
可能是心裏裝的事也多，忙起來以後很多東西都在腦袋裏亂成了一團。溫馨在修正最後一遍論文時忘了保存，就這一個意外導致她後面陸續出現了各種問題。
還有招新時候和社團裏的一個成員出現了分歧，鬧得很不愉快。
當天晚上宋譯就察覺出了她情緒的低落，問起原因時溫馨總是躲避含糊，在宋譯問到第三遍的時候溫馨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我不想說，你能不能別問了？你人都不在這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
話落，宋譯那邊沈默了許久，溫馨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無緣無故朝宋譯發了火。想道歉，但那句“對不起”梗在喉嚨裏就是說不出口。
雖然沒有吵架，但終究是不歡而散。
蹲在秋夜的陽臺，溫馨將掛斷的電話放在地上，雙手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不該對宋譯發脾氣的。
不該把那些負面情緒帶給他的。
不該這樣的。
溫馨側目看了眼地上灰著屏的手機。
……宋譯沒有給她發信息。
他現在肯定很生氣吧。
溫馨長嘆了一口氣，內心焦灼得像火燒，閉上眼後眼皮都在發燙。
……
第二天溫馨起床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想到滿滿一上午的課，她連忙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結果只是掀被這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都讓她覺得吃力，渾身的力量像在一瞬間被盡數抽走，留下酸痛滾燙的虛弱。
秦思端著熱水盆進來時剛好撞見了這一幕，飛快地放下水盆跑過去把人按回到床上，“你怎麽起來了？發燒都燒到快四十度了，要不是我昨天剛好分手了回來住，你自己個兒燒傻在陽臺上都沒人知道，還想著亂跑呢？”
“我發燒了……？”溫馨聲音啞得不行，不過她沒註意到這些，擡手摸了摸額頭。
秦思給她倒了杯熱水，“昂唄，多喝點熱水發發汗，”她又拍開溫馨的手，“別摸了，你自己能摸出個啥？”
溫馨抿了抿幹裂的唇，接過水杯。
秦思把毛巾浸在剛端回來的熱水盆裏，而後擰幹遞給溫馨，“擦擦臉吧，你自己能擦嗎？擦不了就我給你擦。”
溫馨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行吧，”秦思從櫃子上拿了一根體溫計放到床邊，“那你等會兒記得把體溫測了，我先去給你買藥，你別亂跑昂，我已經給老師請過假了。”
溫馨又對秦思道了遍謝。
秦思慣是受不了這種煽情吧唧的場面，她豪邁地揮了揮手，“哎呀，客氣死吧你，我走了！”
宿舍門一關，屋子裏就變得格外安靜，連窗外被風搖曳的樹枝沙沙作響也顯得冷清。
擦過臉後，溫馨闔上沈重疲憊的雙眼，發燒帶來的不適感太過強烈，徘徊在她每一個關節，留下摩擦出的刮痛。
大腦混沌得很，眼睛的視物能力也在變弱。
心跳頻率一點點加快。
這一切都在微弱地提示著溫馨一個熟悉而猙獰的可能。
她艱難地挪動身體靠近床邊，一只胳膊抵住桌邊，另一只手努力拽開抽屜，憑著記憶摸到那只角落裏的紙螞蚱。
但病中的這具身體實在太過羸弱，拿出時溫馨的手腕磕到抽屜的邊緣，紙螞蚱從手中脫落，掉進了地上的熱水盆中。
溫馨瞳孔驟縮，急忙下床撈起紙螞蚱，腿在觸地的那一瞬間就軟了，她重重地跪在地上，一雙膝蓋摔得直打顫，可她註意力全部放在了濕漉漉的紙螞蚱上，紅著眼擦凈紙面的水，不太靈活的手指在擦拭過程中破壞了脆弱的折紙。
紙螞蚱變成了一攤灰色的碎紙。
“不要……”
心臟猛地撞擊了兩下胸腔，震得溫馨渾身都疼。
眼淚落入碎紙中，燙到像是要將其融化。
記憶如同隨意安插的剪影，混亂地在大腦裏飛馳閃爍，眼前花白一片，不屬於此時此刻這個時空的畫面放映在虹膜。
整個人都好似在下墜，瘋狂地下墜。
發病了……溫馨將碎紙攥緊在手心，指節用力到泛白。
還是發病了。
就在她慌著要去找藥的時候，一個聲音倏地響在耳邊。
【藥一定要隨身攜帶，發病難受了就給我打電話，什麽時間都可以，知道了麽？】
發病難受了就給我打電話。
什麽時間都可以。
意識像被兩只手死死抓住扯向兩邊，有一種要將她整個人割裂成兩半的態勢。
溫馨咬著牙用力抱住頭，剩下一只手去夠床上的手機。
等到她真的把電話撥出去後，整個人都脫了力靠在床邊，呼吸急促而沈重。溫馨不知道該興奮還是悲傷，兩股力量在內心糾纏著，僵持著，打亂了她全部的思想。她煎熬地壓制混亂的情緒，顫抖著等待著。
手心的碎紙已經被她的體溫烤幹，攢成一團幹燥的紙團。
良久，手機裏傳出“嘟——”的一聲。
溫馨心臟一窒，心口如同開了道口子，一瞬間灌入無數的寒冷。
電話掛斷了。
“……”
攥緊的手指逐漸松了開，紙團滾落。
……
宋譯把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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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
一句話澆得趙清禾心涼得透透的。
“啊……”趙清禾沒收回手，努力牽了牽嘴角，“你怎麽拒絕得這麽快？真不夠意思的。”
溫馨聽得出這玩笑話裏的酸澀，她坦然道：“我有男朋友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趙清禾將送出的玫瑰放了下去，嬌艷欲滴的花瓣面對著冰冷的地面。
“是宋譯嗎？”
“不然呢？”
這比回答“是”還要誅心。
但趙清禾是誰，不論陷入什麽境況，他都能讓自己看起來游刃有餘，心情無所謂，形象不能崩。
“好吧，所以我這是沒機會了？”趙清禾笑起來，只不過這笑容看著很不真心實意。
溫馨點頭說：“你會遇到一個……”
“別，”趙清禾打斷她，“別給我安排什麽素未謀面的更好更適合我的女生，我只喜歡你，至少現在是這樣。”
“別因為拒絕就可憐我，沒必要。”
沈默片刻，溫馨對他說：“知道了。那我們現在可以談正事麽？”
趙清禾默了一兩秒後，說：“可以。”
“我想提前結束治療，”溫馨說，“除了藥物能強制鎮壓我的病情以外，心理治療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而且現在宋譯已經回來了。”
“……”趙清禾手指微蜷，“他回來了，就沒事了？”
溫馨“嗯”了一聲，“你比我要了解我的病因，我當初是因為宋譯出國才生病的，現在他回來了，而且我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
“你以為精神疾病是那麽好控制的麽？”
“好不好控制也是我的事。”
她已經知道趙清禾對她的心思，如果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幫助才是有病。
一開始宋譯吃趙清禾的醋溫馨還覺得這事不可理喻，現在想想是她太遲鈍了。
“趙清禾，謝謝你這麽多年對我的幫助和照顧，我很慶幸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溫馨說。
趙清禾邊笑邊搖頭，“可我不是為了和你做朋友才對你好的。”
溫馨一怔。
說實話，她沒想到趙清禾會在這件事上如此執拗。既然她都已經拒絕了，那順著臺階走不應該是最體面的結束方式嗎？
梗在原地，這太不趙清禾了。
“抱歉。”
話落，溫馨感覺到耳邊一涼，她擡起頭，撞入趙清禾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裏。
他從巨大的花束裏折了一支玫瑰架到了溫馨的耳朵上，“你戴耳釘很漂亮，但是這對耳釘太普通了，不適合你，還是用鮮花來配吧。”
趙清禾說的沒錯，溫馨耳朵上戴著的還是打耳洞留下來防愈合的那對，她一直沒更換過。
確實很普通。
但這是宋譯陪她打的。
溫馨取下耳邊的玫瑰花，捏在手裏聞了聞，她笑著對趙清禾說：“鮮花都是要配美人的。”
然後向前兩步將花插在趙清禾西裝外套的口袋裏。
“再見了，趙大美人。”
……
連著兩個月溫馨都沒閑下來過，又是參加數學建模大賽，又是準備論文，又是幫社團招新，忙得暈頭轉向。
不過溫馨還挺喜歡這種忙碌的感覺的，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念宋譯，也就不會覺得空虛失落。
她和宋譯每天晚上都會打視頻電話，有時候寫論文寫到睡著了就不打了。宋譯也知道她最近很忙，所以都是溫馨給他打電話，宋譯不會主動打過來，怕影響她突如其來的休息。
因為忙碌和時常能夠見到的臉龐，溫馨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以至於她一度認為她已經不會再發病了。
可能是心裏裝的事也多，忙起來以後很多東西都在腦袋裏亂成了一團。溫馨在修正最後一遍論文時忘了保存，就這一個意外導致她後面陸續出現了各種問題。
還有招新時候和社團裏的一個成員出現了分歧，鬧得很不愉快。
當天晚上宋譯就察覺出了她情緒的低落，問起原因時溫馨總是躲避含糊，在宋譯問到第三遍的時候溫馨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我不想說，你能不能別問了？你人都不在這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
話落，宋譯那邊沈默了許久，溫馨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無緣無故朝宋譯發了火。想道歉，但那句“對不起”梗在喉嚨裏就是說不出口。
雖然沒有吵架，但終究是不歡而散。
蹲在秋夜的陽臺，溫馨將掛斷的電話放在地上，雙手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不該對宋譯發脾氣的。
不該把那些負面情緒帶給他的。
不該這樣的。
溫馨側目看了眼地上灰著屏的手機。
……宋譯沒有給她發信息。
他現在肯定很生氣吧。
溫馨長嘆了一口氣，內心焦灼得像火燒，閉上眼後眼皮都在發燙。
……
第二天溫馨起床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想到滿滿一上午的課，她連忙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結果只是掀被這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動作都讓她覺得吃力，渾身的力量像在一瞬間被盡數抽走，留下酸痛滾燙的虛弱。
秦思端著熱水盆進來時剛好撞見了這一幕，飛快地放下水盆跑過去把人按回到床上，“你怎麽起來了？發燒都燒到快四十度了，要不是我昨天剛好分手了回來住，你自己個兒燒傻在陽臺上都沒人知道，還想著亂跑呢？”
“我發燒了……？”溫馨聲音啞得不行，不過她沒註意到這些，擡手摸了摸額頭。
秦思給她倒了杯熱水，“昂唄，多喝點熱水發發汗，”她又拍開溫馨的手，“別摸了，你自己能摸出個啥？”
溫馨抿了抿幹裂的唇，接過水杯。
秦思把毛巾浸在剛端回來的熱水盆裏，而後擰幹遞給溫馨，“擦擦臉吧，你自己能擦嗎？擦不了就我給你擦。”
溫馨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行吧，”秦思從櫃子上拿了一根體溫計放到床邊，“那你等會兒記得把體溫測了，我先去給你買藥，你別亂跑昂，我已經給老師請過假了。”
溫馨又對秦思道了遍謝。
秦思慣是受不了這種煽情吧唧的場面，她豪邁地揮了揮手，“哎呀，客氣死吧你，我走了！”
宿舍門一關，屋子裏就變得格外安靜，連窗外被風搖曳的樹枝沙沙作響也顯得冷清。
擦過臉後，溫馨闔上沈重疲憊的雙眼，發燒帶來的不適感太過強烈，徘徊在她每一個關節，留下摩擦出的刮痛。
大腦混沌得很，眼睛的視物能力也在變弱。
心跳頻率一點點加快。
這一切都在微弱地提示著溫馨一個熟悉而猙獰的可能。
她艱難地挪動身體靠近床邊，一只胳膊抵住桌邊，另一只手努力拽開抽屜，憑著記憶摸到那只角落裏的紙螞蚱。
但病中的這具身體實在太過羸弱，拿出時溫馨的手腕磕到抽屜的邊緣，紙螞蚱從手中脫落，掉進了地上的熱水盆中。
溫馨瞳孔驟縮，急忙下床撈起紙螞蚱，腿在觸地的那一瞬間就軟了，她重重地跪在地上，一雙膝蓋摔得直打顫，可她註意力全部放在了濕漉漉的紙螞蚱上，紅著眼擦凈紙面的水，不太靈活的手指在擦拭過程中破壞了脆弱的折紙。
紙螞蚱變成了一攤灰色的碎紙。
“不要……”
心臟猛地撞擊了兩下胸腔，震得溫馨渾身都疼。
眼淚落入碎紙中，燙到像是要將其融化。
記憶如同隨意安插的剪影，混亂地在大腦裏飛馳閃爍，眼前花白一片，不屬於此時此刻這個時空的畫面放映在虹膜。
整個人都好似在下墜，瘋狂地下墜。
發病了……溫馨將碎紙攥緊在手心，指節用力到泛白。
還是發病了。
就在她慌著要去找藥的時候，一個聲音倏地響在耳邊。
【藥一定要隨身攜帶，發病難受了就給我打電話，什麽時間都可以，知道了麽？】
發病難受了就給我打電話。
什麽時間都可以。
意識像被兩只手死死抓住扯向兩邊，有一種要將她整個人割裂成兩半的態勢。
溫馨咬著牙用力抱住頭，剩下一只手去夠床上的手機。
等到她真的把電話撥出去後，整個人都脫了力靠在床邊，呼吸急促而沈重。溫馨不知道該興奮還是悲傷，兩股力量在內心糾纏著，僵持著，打亂了她全部的思想。她煎熬地壓制混亂的情緒，顫抖著等待著。
手心的碎紙已經被她的體溫烤幹，攢成一團幹燥的紙團。
良久，手機裏傳出“嘟——”的一聲。
溫馨心臟一窒，心口如同開了道口子，一瞬間灌入無數的寒冷。
電話掛斷了。
“……”
攥緊的手指逐漸松了開，紙團滾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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