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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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這恐怕不行，”陶副局推了推眼鏡，“這裏是公安局，無罪釋放一個犯人是需要理由和證據的。”
“……”
辦公室裏氣氛僵窒。
唐霖冷冷地盯著陶副局說：“別用那兩個字來形容他，你真以為你年紀大我就不敢跟你動手麽？”
從她的眼神和語氣，陶副局能感覺出來這人已經生氣了。
“這裏是公安局。”陶副局又一遍提醒唐霖。
唐霖舌尖勾了下後槽牙，擡手推翻茶幾上的茶杯，杯中水灑了出來，濺到了陶副局的藍色襯衫上，洇濕了一大片。
“我他媽管你公安局還是人民法院！”唐霖說，“拿法律嚇唬我？你配麽？”
陶副局臉色一沈。
“宋譯做錯了嗎？難道就該放任人家好好一姑娘被傻逼強|奸犯禍害麽？我真特麽不知道你們腦子都是怎麽長的，守護和平愛與正義是麽？你動畫片看多了吧？人家小孩看動畫片至少還能分清是非道理，怎麽？你當了個副局長還當出三觀扭曲了？”
“你……”陶副局瞪視著她。
唐霖突然站起身，車鑰匙在指間轉了兩圈，“我是個知法懂法遵法的三好公民，要不是被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警察同志逼到沒路了，也不會想到用錢用權來壓迫你們。”
“濱南市公安局局長陳局你認識的，”唐霖像個喜歡搞破壞的小孩，指甲在沙發上摳了摳，摳下來一大塊沙發皮，“有什麽疑問你可以去找他，我從他那兒走的關系。”
她彈掉那塊沙發皮，好巧不巧的彈進了陶副局的茶杯裏。唐霖面不改色地吹了下指甲，“沙發質量不太好，換一個吧。”
說完，她推開門徑直離開辦公室，往審訊室的方向走了。
陶副局看著茶杯裏漂浮的那塊沙發皮，摁在大腿上的手指抖了抖。
……
兄弟團此刻還站在門口商議對策。賀沅睿三番五次試圖打電話給賀連峰都被馮喆攔了下來。
“唉，我是真沒轍了，來個神仙幫我把阿譯送出來吧！”賀沅睿頭靠在季澄肩上，被季澄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推了推。
“……”空氣突然安靜。
賀沅睿擡了擡頭，一臉疑惑，“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肖久然表情怔怔，目不斜視地盯著玻璃大門。他扭過頭沖賀沅睿指了指門裏，說：“睿哥，神仙真的來了。”
賀沅睿一楞，“什麽玩意兒？”
馮喆走上去拽開門，賀沅睿看到一個185的帥鍋邁著長腿從公安局裏走出來。
喔，是他們的宋大少爺。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唐霖。
是的，唐霖。
“……”
什麽！！！？唐霖！！！？
賀沅睿腦子都快炸開了。
宋譯抓了把頭發，側頭看向兄弟團，聲音發啞：“都先回去吧，等有時間我再找你們。”
“不，不是，宋譯……”郝子穆上去拽住宋譯的胳膊。
唐霖輕咳了兩聲，郝子穆在她強大的氣場壓力下松開了手。
“原來你們都是蹲他的啊，”唐霖笑笑，“還行，挺仗義，改天讓宋譯請吃飯。”
幾個人楞楞地點頭。
然後唐霖就在一排註目禮下，驅車帶走了宋譯，直到連尾氣都看不見了，兄弟團才敢開始大口喘氣。
“操，好嚇人。”郝子穆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臟。
肖久然：“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馮喆：“廢話，你從公安局裏往外贖人的時候能高興了？”
賀沅睿：“她跟宋譯什麽關系啊？”
季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
這是這輛瑪莎拉蒂第二次來到嘉水私頤。
而此刻它的車門被它的主人霹靂一擊重重甩上。
“滾下來！”
宋譯慢悠悠從車上下來，走到唐霖這邊靠在車門上，“姐，你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
唐霖咬著牙，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和她有著二分之一血緣關系的弟弟。
雖然她不認為宋譯有錯，但不代表宋譯可以毫無顧忌地在法律邊緣瘋狂試探。
“你是不是要死啊！”唐霖一把拎過宋譯的衣領，“你犯法了你知道麽宋譯？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犯法！？”
宋譯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說：“我現在只後悔最後一拳沒再狠一點兒，居然讓他留了口氣。”
唐霖瞳孔微顫，擡手就是一巴掌，可就在宋譯一動不動準備好接這一巴掌時，唐霖的手卻堪堪停在了他臉側。
宋譯比唐霖高，微微俯視看著她。
唐霖深吸了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三遍“不生氣”，然後她擡起頭，對上宋譯這張臉時還是沒能忍住火氣，“啪”的一聲在他臉上拍了一下。
響也不響，疼也不疼的一下。
“宋譯，”唐霖胳膊支在宋譯身側，“有時候我都覺得你一點也沒長大過。”
宋譯身形僵了僵，垂在一旁的手指微蜷。
嘉水私頤白天沒有多少人在樓下轉悠，但為了以防萬一，唐霖的墨鏡一直沒摘。
可即便如此，宋譯仍然能透過那層薄薄的鏡片看到她失望的神色。
宋譯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他剛要說話就聽見唐霖低沈的聲音：“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也得為你爸媽考慮考慮吧。他們現在就在樓上，你敢上去見他們麽？”
要說出口的話瞬間如鯁在喉。
“如果劉成真死了，那你就是殺死他的兇手，你要坐牢的你知道麽？不論是什麽原因，就算你特麽救的是觀世音菩薩，也沒人能把你從殺人犯這三個字裏剝出來。”
宋譯沈默片刻，低聲說：“我知……”
“你不知道，”唐霖紅著眼打斷他，“你告訴我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不懂事兒。”
墨鏡擋住了她泛紅的眼尾和風雨欲來的眸。
“以前你那些小打小鬧根本不算什麽，只要沒傷害到你自己，在我眼裏，在你爸媽眼裏，那都是小事。可你這次實在是過了。”
她聲線微微發澀。
“我沒覺得你做的不對……但你是我弟弟，”唐霖頭抵在宋譯的肩頭，“你讓我怎麽能不害怕？你以為法律是那麽好忤逆的麽？我做不到啊宋譯……”
“我根本做不到……”
她哭了。
宋譯長這麽大只見她哭過一次，那時候她一個人面朝月光，指間夾著煙，哭得特別安靜，讓人感覺她只不過就是掉了滴眼淚，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這次不一樣，她是為了他哭的，瘦薄的肩頸發著抖。宋譯沒辦法不覺得愧疚。
“對不起……姐。”
唐霖確實去找濱南市公安局局長陳局了，那是她發小親爹，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個有用的關系戶。
可是陳局就一定有用麽？雖然他是個市局長，但畢竟地域界限在那兒擺著呢，他手再長也伸不到嘉水來管事。
就像她說的，法律真的不容忤逆，那不是她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她怕了，所以她才會發脾氣，所以才會哭。
唐霖將腦袋從宋譯的肩膀上挪開，倔強地沒有摘下墨鏡去擦眼淚，正色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宋譯想幫她抹掉掛在下頜的淚珠，被唐霖躲了開。
“第一，出國，”唐霖說，“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於你而言最好的選擇，正好muse本部在國外，我聽蘇問清說你考核過了。”
宋譯微怔。
“第二，轉學回濱南。”
唐霖抱懷說：“但是回了濱南不代表日子就能過安生，等嘉水這邊反應過來以後沒準還要去濱南撈你。”
“所以還是出國吧，我不知道嘉水要把這案子辦到什麽地步，但我絕對不允許他們扣個殺人犯的帽子在你頭上再把你拐監獄裏，那絕對不行。”唐霖態度強硬。
宋譯沈默了，這兩個選擇他都不想選，因為離開嘉水就意味著要離開溫馨。
唐霖也沒逼他立刻做決定，都是在這個年紀混過的，宋譯心裏在想什麽唐霖比誰都清楚。
“我在醫院碰見溫馨她媽媽了，”唐霖頓了頓，“你最近一段時間都別去找她，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不然後果自負。”
宋譯壓根兒沒管“她媽媽”還是“她爸爸”的，只關心一個人，“溫馨怎麽樣了？”
唐霖：“……”
“沒什麽大事，就是看著心情不太好。”唐霖回憶了一下病房裏那個臉色陰郁的小姑娘。
唐霖本來是想推門進去安慰兩句的，可宋譯還被關局子裏出不來，再加上溫馨她媽對她一副很警惕的模樣，讓她瞬間就沒了心情。
不知道為什麽，唐霖感覺溫馨的媽媽對她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
“你來幹什麽？”溫馨坐在病床上扭頭看著窗外。
霍佳妍放輕了腳步，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坐到床邊的椅子上。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媽媽能不過來看看麽？”霍佳妍伸手去撫溫馨的頭發。
溫馨欠身躲開了。
霍佳妍的手僵在原地，尷尬地笑了笑後收回手。
睨了她一眼，溫馨冷聲道：“這裏就咱們兩個人，能別這麽虛偽麽？”
霍佳妍怔然。
她羞惱地攥緊了手指，“跟媽媽回京陽吧，在那邊媽媽就能時時刻刻護著你，不讓你再受欺負了。”
“……”
病房裏默了良久，霍佳妍忍不住又開口：“溫馨？你聽到媽媽說話了麽？”
“把我從京陽丟出來的人是你吧。”
“……”霍佳妍表情一僵。
溫馨直直地盯著她，“嫌我礙眼，把我扔到嘉水，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不是你麽？”
“護著我，不讓我受欺負，”溫馨諷刺地笑了一聲，“一直以來欺負我欺負最狠的人也是你吧？”
“霍佳妍，你說的話你自己不覺得好笑麽？”
霍佳妍楞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見此，溫馨別過了眼，遠遠地看向窗外，那邊好像有她想追尋的東西。
“所以別再裝模作樣了，真的很假。”
這句話觸怒了霍佳妍，她突然站起身喊道：“我裝模作樣？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你要是個男孩我還至於這樣嗎！”
溫馨一怔，心口像被塞了一捧沙，堵得她喘不過氣。
“你永遠都看不到我有多辛苦，我在那個家……”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麽，”溫馨垂下眼，聲音低了低，“你想做溫太太，想住大房子，想過得富裕，那些不都是你想要的麽？你有什麽資格說辛苦。”
霍佳妍張了張口，卻做不到發出任何聲音。
“你以為我想來到這個世界麽？是你硬要把我帶來的，卻苛責我不是個男孩，”溫馨喉嚨有些發澀，“可這該怪誰呢？”
“怪你的貪得無厭，還是溫宇的膽怯懦弱，又或是——那兩個溫家主心骨的封建自私？”
“可是都沒有，”溫馨盯著床腳的一個點，聲音帶上了一點委屈的哽咽，“你們都在怪我，可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該說辛苦的人不應該是我麽？”溫馨說，“光是活著就已經很辛苦了。”
也許是眼前這個單薄的孩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親骨肉，霍佳妍也沒能忍住心酸。
“所以媽媽想帶你走啊，帶你回家。”霍佳妍試圖軟化溫馨。
“我不會走的，那裏也不是我的家，我就在這邊，哪也不去。”
霍佳妍終於忍不住，“是因為那個叫宋譯的男孩麽？”
溫馨很明顯地怔楞一瞬，然後轉頭看向霍佳妍，“你見他了？他在哪？”
霍佳妍一臉“果然是這樣”的表情，然後冷聲說：“殺人犯肯定要待在殺人犯該待的地方，從今往後你不許再跟他有來往，這些年是我疏忽了對你的管教，什麽人你都敢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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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恐怕不行，”陶副局推了推眼鏡，“這裏是公安局，無罪釋放一個犯人是需要理由和證據的。”
“……”
辦公室裏氣氛僵窒。
唐霖冷冷地盯著陶副局說：“別用那兩個字來形容他，你真以為你年紀大我就不敢跟你動手麽？”
從她的眼神和語氣，陶副局能感覺出來這人已經生氣了。
“這裏是公安局。”陶副局又一遍提醒唐霖。
唐霖舌尖勾了下後槽牙，擡手推翻茶幾上的茶杯，杯中水灑了出來，濺到了陶副局的藍色襯衫上，洇濕了一大片。
“我他媽管你公安局還是人民法院！”唐霖說，“拿法律嚇唬我？你配麽？”
陶副局臉色一沈。
“宋譯做錯了嗎？難道就該放任人家好好一姑娘被傻逼強|奸犯禍害麽？我真特麽不知道你們腦子都是怎麽長的，守護和平愛與正義是麽？你動畫片看多了吧？人家小孩看動畫片至少還能分清是非道理，怎麽？你當了個副局長還當出三觀扭曲了？”
“你……”陶副局瞪視著她。
唐霖突然站起身，車鑰匙在指間轉了兩圈，“我是個知法懂法遵法的三好公民，要不是被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警察同志逼到沒路了，也不會想到用錢用權來壓迫你們。”
“濱南市公安局局長陳局你認識的，”唐霖像個喜歡搞破壞的小孩，指甲在沙發上摳了摳，摳下來一大塊沙發皮，“有什麽疑問你可以去找他，我從他那兒走的關系。”
她彈掉那塊沙發皮，好巧不巧的彈進了陶副局的茶杯裏。唐霖面不改色地吹了下指甲，“沙發質量不太好，換一個吧。”
說完，她推開門徑直離開辦公室，往審訊室的方向走了。
陶副局看著茶杯裏漂浮的那塊沙發皮，摁在大腿上的手指抖了抖。
……
兄弟團此刻還站在門口商議對策。賀沅睿三番五次試圖打電話給賀連峰都被馮喆攔了下來。
“唉，我是真沒轍了，來個神仙幫我把阿譯送出來吧！”賀沅睿頭靠在季澄肩上，被季澄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推了推。
“……”空氣突然安靜。
賀沅睿擡了擡頭，一臉疑惑，“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肖久然表情怔怔，目不斜視地盯著玻璃大門。他扭過頭沖賀沅睿指了指門裏，說：“睿哥，神仙真的來了。”
賀沅睿一楞，“什麽玩意兒？”
馮喆走上去拽開門，賀沅睿看到一個185的帥鍋邁著長腿從公安局裏走出來。
喔，是他們的宋大少爺。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唐霖。
是的，唐霖。
“……”
什麽！！！？唐霖！！！？
賀沅睿腦子都快炸開了。
宋譯抓了把頭發，側頭看向兄弟團，聲音發啞：“都先回去吧，等有時間我再找你們。”
“不，不是，宋譯……”郝子穆上去拽住宋譯的胳膊。
唐霖輕咳了兩聲，郝子穆在她強大的氣場壓力下松開了手。
“原來你們都是蹲他的啊，”唐霖笑笑，“還行，挺仗義，改天讓宋譯請吃飯。”
幾個人楞楞地點頭。
然後唐霖就在一排註目禮下，驅車帶走了宋譯，直到連尾氣都看不見了，兄弟團才敢開始大口喘氣。
“操，好嚇人。”郝子穆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臟。
肖久然：“她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馮喆：“廢話，你從公安局裏往外贖人的時候能高興了？”
賀沅睿：“她跟宋譯什麽關系啊？”
季澄：“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
這是這輛瑪莎拉蒂第二次來到嘉水私頤。
而此刻它的車門被它的主人霹靂一擊重重甩上。
“滾下來！”
宋譯慢悠悠從車上下來，走到唐霖這邊靠在車門上，“姐，你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
唐霖咬著牙，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和她有著二分之一血緣關系的弟弟。
雖然她不認為宋譯有錯，但不代表宋譯可以毫無顧忌地在法律邊緣瘋狂試探。
“你是不是要死啊！”唐霖一把拎過宋譯的衣領，“你犯法了你知道麽宋譯？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犯法！？”
宋譯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說：“我現在只後悔最後一拳沒再狠一點兒，居然讓他留了口氣。”
唐霖瞳孔微顫，擡手就是一巴掌，可就在宋譯一動不動準備好接這一巴掌時，唐霖的手卻堪堪停在了他臉側。
宋譯比唐霖高，微微俯視看著她。
唐霖深吸了口氣，在心裏默念了三遍“不生氣”，然後她擡起頭，對上宋譯這張臉時還是沒能忍住火氣，“啪”的一聲在他臉上拍了一下。
響也不響，疼也不疼的一下。
“宋譯，”唐霖胳膊支在宋譯身側，“有時候我都覺得你一點也沒長大過。”
宋譯身形僵了僵，垂在一旁的手指微蜷。
嘉水私頤白天沒有多少人在樓下轉悠，但為了以防萬一，唐霖的墨鏡一直沒摘。
可即便如此，宋譯仍然能透過那層薄薄的鏡片看到她失望的神色。
宋譯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
他剛要說話就聽見唐霖低沈的聲音：“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也得為你爸媽考慮考慮吧。他們現在就在樓上，你敢上去見他們麽？”
要說出口的話瞬間如鯁在喉。
“如果劉成真死了，那你就是殺死他的兇手，你要坐牢的你知道麽？不論是什麽原因，就算你特麽救的是觀世音菩薩，也沒人能把你從殺人犯這三個字裏剝出來。”
宋譯沈默片刻，低聲說：“我知……”
“你不知道，”唐霖紅著眼打斷他，“你告訴我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不懂事兒。”
墨鏡擋住了她泛紅的眼尾和風雨欲來的眸。
“以前你那些小打小鬧根本不算什麽，只要沒傷害到你自己，在我眼裏，在你爸媽眼裏，那都是小事。可你這次實在是過了。”
她聲線微微發澀。
“我沒覺得你做的不對……但你是我弟弟，”唐霖頭抵在宋譯的肩頭，“你讓我怎麽能不害怕？你以為法律是那麽好忤逆的麽？我做不到啊宋譯……”
“我根本做不到……”
她哭了。
宋譯長這麽大只見她哭過一次，那時候她一個人面朝月光，指間夾著煙，哭得特別安靜，讓人感覺她只不過就是掉了滴眼淚，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這次不一樣，她是為了他哭的，瘦薄的肩頸發著抖。宋譯沒辦法不覺得愧疚。
“對不起……姐。”
唐霖確實去找濱南市公安局局長陳局了，那是她發小親爹，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個有用的關系戶。
可是陳局就一定有用麽？雖然他是個市局長，但畢竟地域界限在那兒擺著呢，他手再長也伸不到嘉水來管事。
就像她說的，法律真的不容忤逆，那不是她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她怕了，所以她才會發脾氣，所以才會哭。
唐霖將腦袋從宋譯的肩膀上挪開，倔強地沒有摘下墨鏡去擦眼淚，正色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宋譯想幫她抹掉掛在下頜的淚珠，被唐霖躲了開。
“第一，出國，”唐霖說，“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於你而言最好的選擇，正好muse本部在國外，我聽蘇問清說你考核過了。”
宋譯微怔。
“第二，轉學回濱南。”
唐霖抱懷說：“但是回了濱南不代表日子就能過安生，等嘉水這邊反應過來以後沒準還要去濱南撈你。”
“所以還是出國吧，我不知道嘉水要把這案子辦到什麽地步，但我絕對不允許他們扣個殺人犯的帽子在你頭上再把你拐監獄裏，那絕對不行。”唐霖態度強硬。
宋譯沈默了，這兩個選擇他都不想選，因為離開嘉水就意味著要離開溫馨。
唐霖也沒逼他立刻做決定，都是在這個年紀混過的，宋譯心裏在想什麽唐霖比誰都清楚。
“我在醫院碰見溫馨她媽媽了，”唐霖頓了頓，“你最近一段時間都別去找她，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不然後果自負。”
宋譯壓根兒沒管“她媽媽”還是“她爸爸”的，只關心一個人，“溫馨怎麽樣了？”
唐霖：“……”
“沒什麽大事，就是看著心情不太好。”唐霖回憶了一下病房裏那個臉色陰郁的小姑娘。
唐霖本來是想推門進去安慰兩句的，可宋譯還被關局子裏出不來，再加上溫馨她媽對她一副很警惕的模樣，讓她瞬間就沒了心情。
不知道為什麽，唐霖感覺溫馨的媽媽對她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
“你來幹什麽？”溫馨坐在病床上扭頭看著窗外。
霍佳妍放輕了腳步，把水果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坐到床邊的椅子上。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媽媽能不過來看看麽？”霍佳妍伸手去撫溫馨的頭發。
溫馨欠身躲開了。
霍佳妍的手僵在原地，尷尬地笑了笑後收回手。
睨了她一眼，溫馨冷聲道：“這裏就咱們兩個人，能別這麽虛偽麽？”
霍佳妍怔然。
她羞惱地攥緊了手指，“跟媽媽回京陽吧，在那邊媽媽就能時時刻刻護著你，不讓你再受欺負了。”
“……”
病房裏默了良久，霍佳妍忍不住又開口：“溫馨？你聽到媽媽說話了麽？”
“把我從京陽丟出來的人是你吧。”
“……”霍佳妍表情一僵。
溫馨直直地盯著她，“嫌我礙眼，把我扔到嘉水，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不是你麽？”
“護著我，不讓我受欺負，”溫馨諷刺地笑了一聲，“一直以來欺負我欺負最狠的人也是你吧？”
“霍佳妍，你說的話你自己不覺得好笑麽？”
霍佳妍楞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見此，溫馨別過了眼，遠遠地看向窗外，那邊好像有她想追尋的東西。
“所以別再裝模作樣了，真的很假。”
這句話觸怒了霍佳妍，她突然站起身喊道：“我裝模作樣？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你要是個男孩我還至於這樣嗎！”
溫馨一怔，心口像被塞了一捧沙，堵得她喘不過氣。
“你永遠都看不到我有多辛苦，我在那個家……”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麽，”溫馨垂下眼，聲音低了低，“你想做溫太太，想住大房子，想過得富裕，那些不都是你想要的麽？你有什麽資格說辛苦。”
霍佳妍張了張口，卻做不到發出任何聲音。
“你以為我想來到這個世界麽？是你硬要把我帶來的，卻苛責我不是個男孩，”溫馨喉嚨有些發澀，“可這該怪誰呢？”
“怪你的貪得無厭，還是溫宇的膽怯懦弱，又或是——那兩個溫家主心骨的封建自私？”
“可是都沒有，”溫馨盯著床腳的一個點，聲音帶上了一點委屈的哽咽，“你們都在怪我，可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該說辛苦的人不應該是我麽？”溫馨說，“光是活著就已經很辛苦了。”
也許是眼前這個單薄的孩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親骨肉，霍佳妍也沒能忍住心酸。
“所以媽媽想帶你走啊，帶你回家。”霍佳妍試圖軟化溫馨。
“我不會走的，那裏也不是我的家，我就在這邊，哪也不去。”
霍佳妍終於忍不住，“是因為那個叫宋譯的男孩麽？”
溫馨很明顯地怔楞一瞬，然後轉頭看向霍佳妍，“你見他了？他在哪？”
霍佳妍一臉“果然是這樣”的表情，然後冷聲說：“殺人犯肯定要待在殺人犯該待的地方，從今往後你不許再跟他有來往，這些年是我疏忽了對你的管教，什麽人你都敢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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