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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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年後街上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再加上初雪的吸引力，公寓前這條平日裏沒什麽人的街道此刻都格外熱鬧。
溫馨雙手插在兜裏沿街走著。一開始出門的目的就是想玩玩雪，現在又想去超市買東西了。
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商超，溫馨按照高德地圖的指示找到了它。
商超門口紅紅火火的掛了一溜燈籠。
溫馨正在捯飭手裏的高德地圖，她已經到了，但手機裏的高德像傻子一樣一直在重覆——您已偏離。
“我沒偏離。”溫馨幼稚地回懟道。
“您已偏離。”
“我沒有。”
“您已……”
“傻逼。”溫馨直接清空了全部後臺，關掉手機。
誰敢相信一個理綜數學全滿的天才少女居然會和一個手機軟件吵起來。
天才少女掀開笨重的橡膠門簾往裏進，突然撞上了什麽東西又被頂了出來。
溫馨：“？”
她一臉疑惑地再次掀起來那片門簾。
裏面站了一男一女，像是在吵架。
“談了不到一個星期你他媽就跟我提分手！你還有沒有人性啊？”女生聲嘶力竭，可在人聲嘈雜的超市裏顯得細若蚊蚋。
男生貌似覺得在這樣的場合爭吵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全程半捂著臉，神情無奈。
啊……好狗血的劇情。溫馨面不改色地放下簾子準備從另一邊進。
可手剛一松，就被一道力氣牽制住！
溫馨皺著眉回頭。
“溫馨？”男生一臉訝異，“真的是你？！”
溫馨：“……”
這人長得好眼熟。
男生：“我是楊陽啊！”
溫馨：“……”噢，對。
所以呢？溫馨很不理解，你是楊陽你拽我幹什麽？
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前女友預備選手還在旁邊看著呢。
為了防止一切不可控現象的發生，溫馨冷漠道：”什麽羊？不認識。”
楊陽：“……”
楊陽用他普信男群體擁有的特定思維思考了半秒鐘，得到了一個溫馨會對他如此冷淡還拒不承認認識他的原因。
“你是不是誤會了？”楊陽松開溫馨的手腕，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我和她之間什麽都沒有，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千萬不要多想！”
溫馨：“……”
前女友預備選手：“……”
“不得不說，”溫馨發自內心地誇讚了他一句，“您自導自演的能力真的很強。”
楊陽：“……”
“松手。”溫馨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女生的反射弧有點長，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走到溫馨跟前指著她對楊陽大喊道：“她是誰？你就是因為她才要跟我分手的是麽？！”
還沒等楊陽開口，溫馨就迅速地否認了：“不是。”
溫馨：“我只是來逛個超市，碰巧被你們兩個擋了道，現在你們又得寸進尺地耽誤了我……”她突兀地摁開手機掃了眼，“五分鐘的時間。”
前女友預備選手：“……”
楊陽：“……”
見楊陽還沒有要松手的意思，溫馨也不打算和他客氣了。不知道這人能挨得住她幾拳。
手指剛攥緊，還沒等打出去，溫馨就看到餘光裏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楊陽的手腕，把他整個人甩開到一邊。
“很喜歡占人便宜麽。”
冷若冰霜的聲音從溫馨的頭頂落下，她對這聲音並不是很熟悉，卻能瞬間聽出它的主人是誰。
她側過頭微微擡了擡眼，看到了季澄瘦削的下顎和雪白的頸。
每次溫馨認真打量季澄的時候，都會以貌取人地認為他是在下面的那個。因為他確實是長得很……嗯，很……
說不出來。反正就是長得很能惹出男人的欲望。雖然用這種描述來形容一個男生的長相不太禮貌。
見溫馨已經離開了楊陽的桎梏，季澄便擡腿進去了。
溫馨緊隨其後。
這回輪到前女友預備選手覺得丟人了，用力在楊陽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後直接掀開簾子走人。
楊陽吃痛地揉了揉後屁股，“操。”
……
季澄很白，沒有血色的白，他垂頭在冷藏櫃裏挑選東西時露出的後頸幾乎要和冷藏櫃投出的白光融為一體。
他是溫馨見過的最白的男生。
季澄察覺到了溫馨探究的目光，他沒有回頭，拿起兩盒牛奶放進推車裏。
“你不買東西麽？”
溫馨聞言走上前，從冷藏櫃裏拿了瓶草莓酸奶，“買。”
“……”
季澄側目望著她，片刻後轉身推著他的推車往水果區走，“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溫馨楞了楞。
她隨著他停在了一個橙子貨架前。
“你和賀沅睿……和好了麽？”
季澄挑橙子的手法看起來很熟練，沒一會兒袋子裏的橙子就裝滿了。
“和好麽，”他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裏的橙子，“也許吧。”
雖然是模棱兩可的答案，但溫馨還是松了口氣。
許是她的反應太奇怪，季澄半倚在貨架上瞇著眼盯了溫馨片刻，把溫馨盯得有些發毛，她退了半步問：“怎麽了？”
“說說吧，”季澄瞳孔的顏色很淡，像顆印著淺色花紋的玻璃珠，“你出現什麽感情問題了？”
溫馨一怔，“我……？我麽？”
季澄沒再說話，用長久的沈默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溫馨不知道自己潛意識裏給了季澄怎樣的信號讓他這樣覺得，但她並不想和別人聊自己的隱私。
“我沒有。”
“……”
季澄神色不變，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子，“你好像很害怕，是做錯事了麽？”
溫馨瞳孔一縮，僵了僵。
“讓我想想……你害怕失去，所以想知道失去了還能不能再得到，”季澄思考片刻，“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想給自己留有餘地。”
“你所期望的答案是能得到，因為你不確定你會不會失去他，這是使你不安的因素，”他的聲音毫無起伏，“所以你才會好奇我和賀沅睿的結局，並且下意識地希望結局是好的。”
溫馨杵在原地直直地對視上季澄的視線。超市裏依舊嘈雜混亂，可溫馨卻覺得格外安靜，安靜到她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情緒了。”這種利用發生在別人身上好的或者壞的情況來影射自己的困惑，並進行參考。
那一瞬間，溫馨想到了馮喆。因為他也曾透過一句話精準地捕捉到了她心底真正的問題所在。
她知道季澄說的是對的，正因為如此，溫馨才急著想躲避。這種僅憑她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能剖出她全部心思的人實在令她感到畏懼。
季澄從始至終都面不改色，他知道小姑娘並沒有想聽他給她分析自己，甚至厭惡這樣，可他還是做了。也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作惡欲是為何而起。
溫馨掐得指尖泛白，她微瞇了瞇眼，一秒都不想多待地轉過身說：“我還有事，你慢慢逛。”
生氣了？季澄指尖輕輕蹭過橙子表面，留下整個指腹的橙香。
他在溫馨從自己身側擦肩走過時，不輕不重地說了句：“坦白從寬。”
“別犯錯，小朋友。”
……
高二四班班級群裏叮鈴叮鈴響得熱鬧，說是要在初九晚上搞一個班級聚會，都在裏面嘰嘰喳喳地叫喊著要去。
這種團體活動溫馨向來是鳥都不鳥的，直接當做沒看見，右滑刪除。
溫馨把身上的睡衣換了下來，隨便套了一件連帽衛衣和牛仔褲就前往宋譯家了。
她知道宋譯的備用鑰匙一直都放在門口地毯下面，打算今天過去給他打掃打掃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宋譯家要比自己家待起來有安全感。
到了以後，溫馨先是掃地拖地，然後就是擦窗戶。窗戶都是大的落地窗，最頂上溫馨墊腳也夠不到，只能站凳子上夠。
她拖著一只三腳凳到窗戶前，站到上面，一只手扒著窗沿，另一只手握著抹布用力向上伸往高處夠。
衛衣衣擺隨著她的動作被抻了上去，露出大片後腰。
她一個人在，自然也不會註意這些，繼續忘我地擦著玻璃。
直到身後的門鎖裏發出鑰匙開鎖的聲音，溫馨才猛地停住手上的動作，然後轉過頭朝門口望過去。
宋譯拎著行李箱一臉怔楞地看著她。
“哥……？”
“你怎麽回來了？”/“你站那麽高幹什麽趕緊下來。”
溫馨聽話從凳子上蹦下來，顛顛地跑到宋譯跟前抱住他，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得一哆嗦。
“你回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宋譯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本來想給你個驚喜來著。”
溫馨把毛茸茸的腦袋蹭進宋譯的領口，“現在也很驚喜。”
看著家裏被收拾得窗明幾凈，宋譯突然對這個房子有了另外一層意義的歸屬感。
溫馨把東西都收拾好，洗了手就拱到坐在沙發上的宋譯懷裏。
宋譯雙手卡在溫馨的咯吱窩下，把人提溜起來，看著軟糯糯的小丫頭，他雖然很想立刻就在沙發上和她膩膩歪歪蹭一頓，但他現在有件很好奇的事情。
剛剛進門時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他總覺得自己在溫馨腰側的肋骨上看到了一道……疤痕。
宋譯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確實從來沒見過她露腰，除了在拳擊社她穿拳擊背心的時候，可溫馨的拳擊背心要比別的女生的長一截。
剛剛好就遮住了肋骨。
“……”
宋譯盯溫馨盯得出神，他的沈默變作了溫馨眼裏的欲言又止，令她莫名不安。
“哥，你怎麽……”溫馨話鋒一頓，然後驚恐地推開宋譯，“——別！”
宋譯觸碰她側腰的這一個動作引起了她強烈的恐慌。
因為太過用力，溫馨的後腰撞在茶幾邊緣，可她感覺不到疼似的，連連後退著，一直退到後背抵墻，再無可退。
“你……幹什麽……？”溫馨呼吸急促到像是犯了哮喘，讓人光是聽見她的呼吸聲都覺得窒息。
宋譯不知道溫馨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看到她恐懼無措的樣子，他心疼得不行，走過去想把她抱起來。
“哥……哥……”溫馨順著墻邊不停地往遠離宋譯的方向挪動，她瘋狂地搖著頭，“別過來……”
三個字如冰錐深砸進宋譯的內心，他僵立在原地。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看到了？”溫馨的聲音在顫抖，瞳孔一點點失焦，像在回憶什麽事。
宋譯終是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印證了他的猜想，解了那份好奇。
“是。”
這一個字讓溫馨徹底崩潰，耳鳴侵襲了溫馨的大腦，令她喪失了思考能力，陷入一陣詭異的沈默之中。
“溫馨，”宋譯在溫馨身邊半跪下，垂下頭，眼睫也落寞地垂著，這是一個很卑微虔誠的姿態，“其實你什麽都可以跟我說的。”
這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可他希望這一次會有效果。
她可以不信任他，但宋譯希望她能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地方，可以有人依靠。
“……”
宋譯孤註一擲地朝溫馨伸出手，修長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溫馨，你不是喜歡我麽，”宋譯在這片沈默中按耐住那可怕的心慌，“那依賴我……就不行麽？”
她總是一身刺地把自己包裹住，可以把好的展示給他，不好的全都偷偷藏起來。
有那麽多的秘密她都不希望宋譯知道，也不允許宋譯觸碰。可是這樣隔閡與壁壘就永遠都去除不掉。
這樣的感情就永遠帶著不確定性，永遠讓人缺乏安全感。
宋譯依然伸著手，等待著溫馨握住它。
“不聽話，牽手麽？”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兩人乘在同一片月光下入睡，宋譯也是這樣邀請他喜歡的女孩，最後成功牽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只手。
牽吧。不牽他真的會哭的。
溫馨擡起眼盯著宋譯，她眼神有些發空，又讓人看了難過。
“哥……”
“對不起。”
她說完這句話就飛快地起身離開了。
房門“砰”的一聲合上，整個屋子陷入了冷寂和絕望。
宋譯像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有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紅著眼收回了手，往日的驕傲和輕狂在一瞬間寂滅，
為什麽呢？是他哪裏做的不對麽？
所以應該要怎麽做才能讓她相信他？
宋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抽過煙了，他從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拿了煙和打火機出來。
猩紅的火光燃起，薄荷麻痹神經，宋譯邊抽邊掉眼淚，哭到最後抽不下去了，他夾出口中的煙，吹出一團氤氳的白霧。
“操，”宋譯抹了把臉，苦笑道，“委屈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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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商超，溫馨按照高德地圖的指示找到了它。
商超門口紅紅火火的掛了一溜燈籠。
溫馨正在捯飭手裏的高德地圖，她已經到了，但手機裏的高德像傻子一樣一直在重覆——您已偏離。
“我沒偏離。”溫馨幼稚地回懟道。
“您已偏離。”
“我沒有。”
“您已……”
“傻逼。”溫馨直接清空了全部後臺，關掉手機。
誰敢相信一個理綜數學全滿的天才少女居然會和一個手機軟件吵起來。
天才少女掀開笨重的橡膠門簾往裏進，突然撞上了什麽東西又被頂了出來。
溫馨：“？”
她一臉疑惑地再次掀起來那片門簾。
裏面站了一男一女，像是在吵架。
“談了不到一個星期你他媽就跟我提分手！你還有沒有人性啊？”女生聲嘶力竭，可在人聲嘈雜的超市裏顯得細若蚊蚋。
男生貌似覺得在這樣的場合爭吵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全程半捂著臉，神情無奈。
啊……好狗血的劇情。溫馨面不改色地放下簾子準備從另一邊進。
可手剛一松，就被一道力氣牽制住！
溫馨皺著眉回頭。
“溫馨？”男生一臉訝異，“真的是你？！”
溫馨：“……”
這人長得好眼熟。
男生：“我是楊陽啊！”
溫馨：“……”噢，對。
所以呢？溫馨很不理解，你是楊陽你拽我幹什麽？
你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前女友預備選手還在旁邊看著呢。
為了防止一切不可控現象的發生，溫馨冷漠道：”什麽羊？不認識。”
楊陽：“……”
楊陽用他普信男群體擁有的特定思維思考了半秒鐘，得到了一個溫馨會對他如此冷淡還拒不承認認識他的原因。
“你是不是誤會了？”楊陽松開溫馨的手腕，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我和她之間什麽都沒有，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千萬不要多想！”
溫馨：“……”
前女友預備選手：“……”
“不得不說，”溫馨發自內心地誇讚了他一句，“您自導自演的能力真的很強。”
楊陽：“……”
“松手。”溫馨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女生的反射弧有點長，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走到溫馨跟前指著她對楊陽大喊道：“她是誰？你就是因為她才要跟我分手的是麽？！”
還沒等楊陽開口，溫馨就迅速地否認了：“不是。”
溫馨：“我只是來逛個超市，碰巧被你們兩個擋了道，現在你們又得寸進尺地耽誤了我……”她突兀地摁開手機掃了眼，“五分鐘的時間。”
前女友預備選手：“……”
楊陽：“……”
見楊陽還沒有要松手的意思，溫馨也不打算和他客氣了。不知道這人能挨得住她幾拳。
手指剛攥緊，還沒等打出去，溫馨就看到餘光裏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楊陽的手腕，把他整個人甩開到一邊。
“很喜歡占人便宜麽。”
冷若冰霜的聲音從溫馨的頭頂落下，她對這聲音並不是很熟悉，卻能瞬間聽出它的主人是誰。
她側過頭微微擡了擡眼，看到了季澄瘦削的下顎和雪白的頸。
每次溫馨認真打量季澄的時候，都會以貌取人地認為他是在下面的那個。因為他確實是長得很……嗯，很……
說不出來。反正就是長得很能惹出男人的欲望。雖然用這種描述來形容一個男生的長相不太禮貌。
見溫馨已經離開了楊陽的桎梏，季澄便擡腿進去了。
溫馨緊隨其後。
這回輪到前女友預備選手覺得丟人了，用力在楊陽屁股上踹了一腳，然後直接掀開簾子走人。
楊陽吃痛地揉了揉後屁股，“操。”
……
季澄很白，沒有血色的白，他垂頭在冷藏櫃裏挑選東西時露出的後頸幾乎要和冷藏櫃投出的白光融為一體。
他是溫馨見過的最白的男生。
季澄察覺到了溫馨探究的目光，他沒有回頭，拿起兩盒牛奶放進推車裏。
“你不買東西麽？”
溫馨聞言走上前，從冷藏櫃裏拿了瓶草莓酸奶，“買。”
“……”
季澄側目望著她，片刻後轉身推著他的推車往水果區走，“你有什麽想問的，問吧。”
溫馨楞了楞。
她隨著他停在了一個橙子貨架前。
“你和賀沅睿……和好了麽？”
季澄挑橙子的手法看起來很熟練，沒一會兒袋子裏的橙子就裝滿了。
“和好麽，”他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裏的橙子，“也許吧。”
雖然是模棱兩可的答案，但溫馨還是松了口氣。
許是她的反應太奇怪，季澄半倚在貨架上瞇著眼盯了溫馨片刻，把溫馨盯得有些發毛，她退了半步問：“怎麽了？”
“說說吧，”季澄瞳孔的顏色很淡，像顆印著淺色花紋的玻璃珠，“你出現什麽感情問題了？”
溫馨一怔，“我……？我麽？”
季澄沒再說話，用長久的沈默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溫馨不知道自己潛意識裏給了季澄怎樣的信號讓他這樣覺得，但她並不想和別人聊自己的隱私。
“我沒有。”
“……”
季澄神色不變，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子，“你好像很害怕，是做錯事了麽？”
溫馨瞳孔一縮，僵了僵。
“讓我想想……你害怕失去，所以想知道失去了還能不能再得到，”季澄思考片刻，“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想給自己留有餘地。”
“你所期望的答案是能得到，因為你不確定你會不會失去他，這是使你不安的因素，”他的聲音毫無起伏，“所以你才會好奇我和賀沅睿的結局，並且下意識地希望結局是好的。”
溫馨杵在原地直直地對視上季澄的視線。超市裏依舊嘈雜混亂，可溫馨卻覺得格外安靜，安靜到她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情緒了。”這種利用發生在別人身上好的或者壞的情況來影射自己的困惑，並進行參考。
那一瞬間，溫馨想到了馮喆。因為他也曾透過一句話精準地捕捉到了她心底真正的問題所在。
她知道季澄說的是對的，正因為如此，溫馨才急著想躲避。這種僅憑她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能剖出她全部心思的人實在令她感到畏懼。
季澄從始至終都面不改色，他知道小姑娘並沒有想聽他給她分析自己，甚至厭惡這樣，可他還是做了。也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作惡欲是為何而起。
溫馨掐得指尖泛白，她微瞇了瞇眼，一秒都不想多待地轉過身說：“我還有事，你慢慢逛。”
生氣了？季澄指尖輕輕蹭過橙子表面，留下整個指腹的橙香。
他在溫馨從自己身側擦肩走過時，不輕不重地說了句：“坦白從寬。”
“別犯錯，小朋友。”
……
高二四班班級群裏叮鈴叮鈴響得熱鬧，說是要在初九晚上搞一個班級聚會，都在裏面嘰嘰喳喳地叫喊著要去。
這種團體活動溫馨向來是鳥都不鳥的，直接當做沒看見，右滑刪除。
溫馨把身上的睡衣換了下來，隨便套了一件連帽衛衣和牛仔褲就前往宋譯家了。
她知道宋譯的備用鑰匙一直都放在門口地毯下面，打算今天過去給他打掃打掃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宋譯家要比自己家待起來有安全感。
到了以後，溫馨先是掃地拖地，然後就是擦窗戶。窗戶都是大的落地窗，最頂上溫馨墊腳也夠不到，只能站凳子上夠。
她拖著一只三腳凳到窗戶前，站到上面，一只手扒著窗沿，另一只手握著抹布用力向上伸往高處夠。
衛衣衣擺隨著她的動作被抻了上去，露出大片後腰。
她一個人在，自然也不會註意這些，繼續忘我地擦著玻璃。
直到身後的門鎖裏發出鑰匙開鎖的聲音，溫馨才猛地停住手上的動作，然後轉過頭朝門口望過去。
宋譯拎著行李箱一臉怔楞地看著她。
“哥……？”
“你怎麽回來了？”/“你站那麽高幹什麽趕緊下來。”
溫馨聽話從凳子上蹦下來，顛顛地跑到宋譯跟前抱住他，被他身上的寒氣凍得一哆嗦。
“你回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宋譯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本來想給你個驚喜來著。”
溫馨把毛茸茸的腦袋蹭進宋譯的領口，“現在也很驚喜。”
看著家裏被收拾得窗明幾凈，宋譯突然對這個房子有了另外一層意義的歸屬感。
溫馨把東西都收拾好，洗了手就拱到坐在沙發上的宋譯懷裏。
宋譯雙手卡在溫馨的咯吱窩下，把人提溜起來，看著軟糯糯的小丫頭，他雖然很想立刻就在沙發上和她膩膩歪歪蹭一頓，但他現在有件很好奇的事情。
剛剛進門時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他總覺得自己在溫馨腰側的肋骨上看到了一道……疤痕。
宋譯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確實從來沒見過她露腰，除了在拳擊社她穿拳擊背心的時候，可溫馨的拳擊背心要比別的女生的長一截。
剛剛好就遮住了肋骨。
“……”
宋譯盯溫馨盯得出神，他的沈默變作了溫馨眼裏的欲言又止，令她莫名不安。
“哥，你怎麽……”溫馨話鋒一頓，然後驚恐地推開宋譯，“——別！”
宋譯觸碰她側腰的這一個動作引起了她強烈的恐慌。
因為太過用力，溫馨的後腰撞在茶幾邊緣，可她感覺不到疼似的，連連後退著，一直退到後背抵墻，再無可退。
“你……幹什麽……？”溫馨呼吸急促到像是犯了哮喘，讓人光是聽見她的呼吸聲都覺得窒息。
宋譯不知道溫馨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看到她恐懼無措的樣子，他心疼得不行，走過去想把她抱起來。
“哥……哥……”溫馨順著墻邊不停地往遠離宋譯的方向挪動，她瘋狂地搖著頭，“別過來……”
三個字如冰錐深砸進宋譯的內心，他僵立在原地。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看到了？”溫馨的聲音在顫抖，瞳孔一點點失焦，像在回憶什麽事。
宋譯終是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印證了他的猜想，解了那份好奇。
“是。”
這一個字讓溫馨徹底崩潰，耳鳴侵襲了溫馨的大腦，令她喪失了思考能力，陷入一陣詭異的沈默之中。
“溫馨，”宋譯在溫馨身邊半跪下，垂下頭，眼睫也落寞地垂著，這是一個很卑微虔誠的姿態，“其實你什麽都可以跟我說的。”
這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可他希望這一次會有效果。
她可以不信任他，但宋譯希望她能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地方，可以有人依靠。
“……”
宋譯孤註一擲地朝溫馨伸出手，修長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溫馨，你不是喜歡我麽，”宋譯在這片沈默中按耐住那可怕的心慌，“那依賴我……就不行麽？”
她總是一身刺地把自己包裹住，可以把好的展示給他，不好的全都偷偷藏起來。
有那麽多的秘密她都不希望宋譯知道，也不允許宋譯觸碰。可是這樣隔閡與壁壘就永遠都去除不掉。
這樣的感情就永遠帶著不確定性，永遠讓人缺乏安全感。
宋譯依然伸著手，等待著溫馨握住它。
“不聽話，牽手麽？”
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兩人乘在同一片月光下入睡，宋譯也是這樣邀請他喜歡的女孩，最後成功牽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只手。
牽吧。不牽他真的會哭的。
溫馨擡起眼盯著宋譯，她眼神有些發空，又讓人看了難過。
“哥……”
“對不起。”
她說完這句話就飛快地起身離開了。
房門“砰”的一聲合上，整個屋子陷入了冷寂和絕望。
宋譯像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有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他紅著眼收回了手，往日的驕傲和輕狂在一瞬間寂滅，
為什麽呢？是他哪裏做的不對麽？
所以應該要怎麽做才能讓她相信他？
宋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抽過煙了，他從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拿了煙和打火機出來。
猩紅的火光燃起，薄荷麻痹神經，宋譯邊抽邊掉眼淚，哭到最後抽不下去了，他夾出口中的煙，吹出一團氤氳的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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